但是写到嘉菊的时候,还是很心酸,唉。
善仁回家的消息, 是最后才传到嘉竹耳中的,且正巧赶上嘉竹出阁的日子。
嘉竹留在别院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大消息。当下也没犹豫,哪怕嘉竹都已经到逍遥王府拜堂成亲了, 还硬是把消息递给了秋渲。
秋渲连忙把消息告诉了嘉竹,也顾不得她已经三拜高堂、坐在洞房里了。
嘉竹一听, 原本正在悄悄伸懒腰的手,倏地就僵住了。
“你说什么?”嘉竹呆呆地又问了一遍。
“姑娘 『奶』『奶』, 大少爷能站起来了,他们回家了!”秋渲喜不自胜。因为, 善仁的归来,意味着在善礼长大成人之前,嘉竹也有了可以依靠的强有力的娘家。
然而, 嘉竹从未这样想过。在她心里,只要嘉兰在一日,她就永远有可归之处。但她的心中依然充盈着喜悦,单纯的,为善仁和顾蒲月的归来,而感到喜悦。
嘉梅生子, 嘉兰怀孕, 善仁和顾蒲月带了小侄女归来。这一切, 让嘉竹仿佛看到了云破日出的金光。
她越想越高兴, 身子都有些微微地发颤。可又十分遗憾, 这所有的事她都不能亲身经历。她眸中浮现了泪光, 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她的脖颈里。她担心被楚齐桓看出端倪,便对秋渲道:“拿帕子给我 ”
嘉竹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哭腔。秋渲吓了一跳,赶紧小心地从红盖头下递了帕子给嘉竹。这时候她才觉出忐忑来:“『奶』『奶』,大喜之日可不兴哭,喜极而泣也不行。您可小心点儿擦,妆画得厚,一会儿该花了。”
刚刚用力擦完的嘉竹:“ ”
嘉竹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把帕子递给了秋渲。秋渲一看这帕子上扑簌的 ,简直欲哭无泪。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补救,楚齐桓已经推门而入。
楚齐桓的婚宴,来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除了辽东郡王府的人,大多是辽东郡王的亲信心腹,也有逍遥王交好的人。不过,大多是长辈,所以也都没有灌楚齐桓酒,早早地就放他入了洞房。
楚齐桓在在婚房十米外迟疑了很久,始终不敢往前多走一步。他知道再向前走,哪怕他不推门,嘉竹也能听到他的动静。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尽管这些时候,他跟嘉竹也见了不少面,时常被嘉竹悄悄地溜出去玩。可是今夜一过,他跟嘉竹就再也不是原先那样坦『荡』无私的关系。
嘉竹她明白吗?
楚齐桓心里一点儿都没底,原本还想再收拾收拾心中翻涌的情绪,可有伯派来守在门口的人见状,眼睛滴溜一转,跑过来对他耳语道:“大少爷,奴才刚刚听里头好像有点儿动静,许是大少『奶』『奶』 ”
他话还没说完,楚齐桓已经吓得大步走来,推门而入。
在那一瞬,他心底竟然涌上了一阵恐慌。
他担心嘉竹因为想不开,也会上吊自尽!
楚齐桓倏地推门而入,把里头的人都吓了一跳。
喜婆反应最快,吉利话跟不要钱一样地往外头蹦。
楚齐桓看嘉竹端坐在床上,心中大松了一口气。松了这一口气后,又担心是不是有人把她掉包了。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把他惯来缜密的思绪打得七零八落。他就像个小孩子期期艾艾地接近自己的珍宝,小心忐忑地叫了一声:“嘉竹?”
嘉竹本来就觉得自己做错事了,正紧张着呢。冷不丁地突然被叫了一声,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地大声应道:“诶!”
她声音向来清朗,一下子就盖过了喜婆的声音。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喜婆都一愣,房中立刻寂静下来。
可楚齐桓却笑了,他对喜婆道:“接下来可是掀盖头喝合卺酒?”
喜婆也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马上就笑眯着眼睛点点头,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把秤杆递给楚齐桓,笑赞:“称心如意!”
楚齐桓握着秤杆的手上冒着汗,如果不是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他握着秤杆的手都会发颤。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挑落了嘉竹的盖头。
满室,再一次迎来了寂静。
秋渲倒吸了一口凉气,恨不得用手上的帕子遮住自己的脸,又或者在地底下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喜婆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定北流行这样的新娘妆啊 哈哈,哈哈,蛮别致。嗯,别致。”
喜婆面上笑嘻嘻,心里早就疯狂地咆哮开来了!
谁能想到,嘉竹脸上的 都没抹匀!新娘本就要抹上厚厚的一层 ,嘉竹的眼下偏偏缺了一块,感觉就跟唱戏的一样。更不用说,那 还在扑扑簌簌地往下掉了!
嘉竹一见她们的神『色』,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妥。她轻轻地咬着嘴唇,却不肯避开众人的目光低下头去。
她才不要因为这样的小事『露』怯!
楚齐桓一看到她清亮的眸中流『露』出受伤的神『色』,心中一凛,立刻从方才的分神中醒过神来。
他在看到嘉竹的那一瞬,马上就认定是有人故意给嘉竹难看。他方才心中暴怒的情绪,连醒过来后的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直到与嘉竹四目相对,他才惊醒过来,知道此时最该安抚的是嘉竹的情绪。
他太明白不过外人这样的异样目光,能带来多大的痛楚。
楚齐桓拿过合卺酒递给嘉竹:“她们未曾见过,是她们孤陋寡闻。你怎么样都很好看。”
一室的使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板着一张脸,左脸下侧和脖子上还显而易见可怖疤痕的楚齐桓,突然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让她们觉得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嘉竹似乎也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接过合卺酒,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粲然一笑。
“你说的对呀!”
尽管嘉竹很快就把自己脸上的 事故抛之脑后,但直到她沐浴更衣,她和秋渲、秋染才同时舒了一口气。
秋渲和秋染把嘉竹送到了正房,就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嘉竹扯着自己的衣袖,有些迟疑地往床边走。
楚齐桓正侧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书,用完好的右脸对着嘉竹。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
嘉竹身上穿着白『色』的寝衣,因着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这寝衣领口处很低。随着嘉竹的走动,不仅会『露』出白嫩的肌理,还时常会『露』出里头桃红『色』的肚兜。
十五岁的少女,已有玲珑窈窕的身段,让人心驰神往,难以自抑。而偏偏,她美而不自知,天真单纯得别有一番『惑』人的风姿。
楚齐桓的喉结微微滚动,把头侧得更偏了。
他不想让这么美好的嘉竹,看到自己那么丑陋的一面。他甚至想要吹熄那一对儿臂粗的龙凤烛,好把自己隐没在黑暗里。
嘉竹现在压根没想过这么情绪多样的事。她总觉得自己的衣服哪儿有点不太对,但是好像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太对。而且她心里又装着之前的事,就没去想楚齐桓这些小动作。
但是,她跟人说话向来都是要看人正脸的,这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她要求别人对她的尊重。所以,嘉竹想都没想就走到了楚齐桓的另一侧去,还拖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跟他四目相对。
楚齐桓心里一惊,还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只听嘉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定北的新娘妆不长之前那样的。我看到你们的反映也心里清楚,是我之前用帕子擦眼睛,不小心把粉擦掉了吧。”
“虽然我不在乎,但是还是谢谢你呀,桓哥哥。”嘉竹微微侧过头,向楚齐桓『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楚齐桓意识到自己先前所想的不对,但他心里却由此坚定了一个念想。
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那以后呢?
如果他只是一介闲人、废人,他怎么护得住嘉竹?
楚齐桓的表情很严肃,看得嘉竹有点儿忐忑。
嘉竹其实很少跟这么严肃的人打交道。要不是前几个月,楚齐桓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嘉竹也未必会想亲近这个人。
只是呢,既然已经成了“夫妻”,嘉竹觉得自己好像、似乎、应该是要表达一下关怀的。于是,她小心地问道:“桓哥哥,你对我不高兴了吗?”
楚齐桓正在想事呢,听到嘉竹的问话,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怎么可能对你不高兴呢。”
他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
嘉竹大松了一口气,笑盈盈地站了起来:“那就好。之前的事,是因为我大哥哥和大嫂嫂回家了!我高兴,所以就不小心把妆打湿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了桌上的酒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二姐姐一直管着我不许多喝酒呢!可是今儿个双喜临门呀。”
“如果娘亲和爹爹也能看到,就好了 ”
楚齐桓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嘉竹低声喃喃一句,将酒一饮而尽。
她酒量不差,习武又自得潇洒的风采。持杯把盏来,竟自有一派风流之姿。
楚齐桓看得一时都呆了。
嘉竹心中悲喜交加,可不愿让楚齐桓知道,索『性』纵情于酒。她难得放纵,自饮几杯后,给楚齐桓也倒了一杯,亲自递给他:“给你喝呀。嬷嬷说,今日过后,你就是我的夫君啦。”
楚齐桓心中一『荡』,伸出手接过她的酒杯。
嘉竹似乎已经有些醉了,面如艳霞,红得醉人心。她扶着自己的额头,有些难受道:“这酒劲儿这么大呀 炭火也烧得好足,好热呀 ”
楚齐桓心中一凛,马上站起身放下酒杯,扶住了嘉竹的肩膀。
他已料到这酒必然酒劲不小,但他没料到,这里头居然还放了催情之『药』。
嘉竹被扶住肩膀,下意识地就往楚齐桓怀里蹭了蹭。这一蹭,立刻就把楚齐桓蹭得僵住了。
楚齐桓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嘉竹,你知道我是谁吗?”
嘉竹睁大了眼睛,仰着头看着楚齐桓:“我知道,你是桓哥哥呀。”
她说着,微微侧头,一眼就看到了楚齐桓来不及遮挡闪避而『露』出的疤痕。嘉竹眸中流『露』出无意识的心疼,她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楚齐桓的疤痕。
楚齐桓心中绷紧,一动也不敢动。
可嘉竹似乎意识清醒又不清醒,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疤痕,顺着他的脸颊,一直到他的手臂。这条疤痕蔓延到了他的手背,嘉竹『摸』到手背,把他的手掌翻开在自己眼前左后看了看,蹙着眉头嘟囔道:“桓哥哥,疼不疼呀?”
这一声,就像是开天辟地的巨斧,劈开了他心底坚若巨石的外壳。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母亲溘然长逝,父亲吝啬给予软弱的安慰,叔伯亲信只有同情,侍从使女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温柔地抚『摸』他的疤痕,温柔地问他。
疼不疼呀?
如何能不疼啊!他受的火毒,至今都无人找出褪疤的方法。所以,为了不让结好的痂阻碍肢体延展,每过一段时候,就要把关节处的结痂割开。
更何况,这哪里仅仅是手上和脸上的伤疤!这更是他心上一道无法愈合的重伤!
可是,这一刻的楚齐桓,却突然觉得这一道重伤,也并非没有痊愈的可能。
他把嘉竹一把抱在怀里,死死地抱在怀里。他的下颚抵着嘉竹,眼泪落入她的发间:“遇到你就不疼了。”
他声音里,悲切中萦绕着缱绻缠绵,缠绵里又裹着如释重负。
但醉酒的嘉竹才不领情,她嘟囔着在楚齐桓怀里挣扎:“桓哥哥,好热呀,你抱得我喘不过气了 ”
她的挣扎,把衣襟扯开了大半,惹得楚齐桓浑身也热了起来。
他声音欣喜而又无奈,低沉的嗓音里,缠绕着酒的余香
“你真应该听你二姐姐的话,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不过 这样也好 ”
第一更!
第206章 父子两代
宿醉折腾一夜的后果是, 饶是嘉竹这样身体强健的人,一早起来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冷不丁地就要去撞床柱子。
“嘉竹,小心点。”楚齐桓无奈地扶住她的额头, 让嘉竹撞到自己手上,免得撞疼了自己的额头。
“喔。”嘉竹『揉』了『揉』眼睛,哼唧了两声。
秋渲和秋染低着头来伺候嘉竹更衣, 等嘉竹拿冷水净了脸,她这才惊醒了过来。
昨夜荒唐的场景一幕幕地在脑海里浮现,她哐当一下就吓得把手上的帕子扔进了脸盆里。水晃『荡』了几下,渐渐印出她春意盎然的一张俏脸来。
“怎么了?没事吧?”楚齐桓以为她还没睡醒, 又磕着哪儿了, 连忙赶来,想去拉嘉竹的手。
嘉竹想都没想就躲开了,楚齐桓拉了个空, 心里也忽地坠了一下。
嘉竹躲完, 又觉得不对。楚齐桓好像也没做错什么,是她喝醉了巴到了楚齐桓身上去。他做的,也就是秋嬷嬷说夫妻之间要做的事, 而且她也还挺舒服的。
这么一想,嘉竹赶紧回过头来去拉楚齐桓的手, 眼神真切地解释道:“我刚刚还『迷』糊着呢。”
她的手软软的, 热乎乎的。楚齐桓被她这么一拉, 心立刻就定了。
不过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只是点了点头:“嗯,没事。”但是手捏了好久才肯放。
嘉竹一听他说没事,就当他没事了。她由得秋渲替她画眉点胭脂,准备妥当了,就轻松自然地跟着楚齐桓出门。
嘉竹轻快的脚步,让路过的不少人,都暗含同情地看了嘉竹和楚齐桓一眼,心里都以为楚齐桓怕是还没圆房。
就连辽东郡王听了他的亲信禀报,也都眉头皱了一下。看着底下站着的嘉竹和楚齐桓,脸『色』也不见有多好。
但旋即,就有一个嬷嬷高高兴兴地递了装着元怕的盒子上来,低声道:“郡王,成了。”
辽东郡王的脸『色』由阴转晴,不过他跟楚齐桓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让嘉竹莫名地感觉到压力小了很多。
嘉竹心里头有点儿奇怪,不过她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顺顺当当地跟着楚齐桓拜见了辽东郡王,还去拜了辽东郡王妃的灵牌。
楚齐桓跪在辽东郡王妃的灵牌前,低声地说:“娘,儿娶亲了。我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
嘉竹听着,心中酸涩难忍,低着头,扑簌着落下泪来。
她跟楚齐桓一样,都是没了娘的孩子。
楚齐桓跪毕,拉着嘉竹起身时,才看到她满脸的泪水。不止楚齐桓,就连一旁陪着的有伯和友实都心中一震。
嘉竹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接过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就乖乖地跟着楚齐桓,要干啥就干啥,十分听话。
直到她跟楚齐桓陪着辽东郡王用过午膳,辽东郡王把楚齐桓留下来,嘉竹这才兴冲冲换上了箭袖玄衣:“走走走,去找二妞她们,演武场见!”
楚齐桓站在辽东郡王面前,却没有那么轻松。
辽东郡王看着底下这个他曾经最钟爱的儿子,沉沉地叹了口气。
“桓哥儿,就算她有骄纵生厌之处,你也要忍下来。”辽东郡王神『色』十分严厉:“家中基业待稳,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否则,辽东郡王不介意亲手了结嘉竹。
楚齐桓神『色』发冷:“我明白。她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辽东郡王神『色』未见轻松,他冷笑了一声:“你不过与她相识一年不到,就能识得人心?父亲想得倒好,以为让她多与你亲近,她就能与其他人不同吗?”
他说到逍遥王时,语带怨怼。
楚齐桓没有接话。
“你如今既已成亲,也该为我麾下效力。”辽东郡王冷眼看着楚齐桓:“你祖父既然从来没有放弃过你,那也该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
辽东郡王说到这儿,狠狠地捏了一下扶手,恨道:“他早说过,你为我效力,以你成亲为期。如今,他已没有了阻拦你我父子合力的借口!”
辽东郡王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不过,你的当务之急是早日生下儿子。我会命人把燕子卫收集的消息也放去你房中一份,从今日起,你每日来我处回禀其中有用的消息。”
“是,父亲。”楚齐桓应了一声,顺势又道:“我还想领一队亲卫。”
“好!”辽东郡王一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根本不介意楚齐桓想从他手上分一支亲卫去,他更怕楚齐桓无欲无求,毫无所动。
他的一切,本都是要留给他的。
“我给你一支亲卫,再给你一支尚在训练的亲卫。我把辽鸣派给你,你跟着他好好学一学,如何执掌御下。”辽东郡王又道。
辽鸣是辽东郡王府亲卫的首领,是辽东郡王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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