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捏紧了拳头。他不是个喜欢冲突的人,但不代表不会生气——如果这个人在他面前这样说,他一定要狠狠教训他的!
“花山院君的性格确实有些偏执,或许是艺术家的什么任性禀性吧?”镜夜顿了顿,“但他和须王同学小时候一度是要好的玩伴,不是么。爱子夫人和他母亲的关系也很好,记得那两个人一向热衷于制造机会,让他们和好。”
他似乎只是偶然一提,沢田纲吉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于是不禁问:“…学姐的妈妈是希望他们、他们能……”他一顿,郁闷地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光邦看看他,低声说:“其实现在没必要纠结这些的。”
“欸?”沢田纲吉一愣,又赶忙摆手道,“我、我知道的……”自从篝火旁的那次谈话后,他想通了很多,已经不会再随便吃醋了。
光邦还没说什么,镜夜却干脆地说:“啊…我想你误会了,埴之冢学长大概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边说边扶了扶眼镜,语气很平淡:
“因为花山院君已经死了。去年…不对,应该是前年了,他在京都因为意外坠楼身亡。”
“虽然当时也有奇怪的传言,说是须王杀了他。”
褐发少年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展开。一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些曾经听过的话语在风暴中旋转着浮现,很快又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我在京都做了可怕的事。”】
【“我和那孩子的母亲,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所以才把她逼到了那样的境地。”】
【“我以前…有过很偏激的想法,又为此做出过很过分的事…不可以被原谅的事。”】
少年一直都知道,在她的过去存在着一团恐怖的阴翳。有意无意的,他一路收集着那些零碎的、关于真相的拼图,正中却始终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豁口。
现在,随着最后一块拼图的出现,这个空洞终于被填补上了:
追求自由的父母;意图挽留的孩子;以及象征着盟约的破碎、意在延续重塑的婚约。
一切看起来都能严丝合缝地对上。可他仍然觉得哪里不对,就好像冥冥中有一股扭曲的力量,将这些碎片强行黏合在了一起。
茫茫然间,沢田纲吉听见道场外呼啸的寒风,凛冽如铁,仿佛能直接割碎皮肤,溅出猩红色的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学姐的过去篇就像一颗洋葱,现在只是最外面一层,主要用于介绍一下死亡角色(bushi)且看我一层一层往外剥吧。写到后面有种写剧本杀的感觉23333前几年看到过一个冷知识,说“羁绊”其实是误翻,在中文语境里的意思是“束缚牵制”,从此我看Naruto更兴奋了(bushi)今天正式开始了找房子之旅,找房子真是太麻烦啦好想吸氧好想大吼大叫好想有一天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啊啊啊啊啊啊啊——下章我将重回沙雕画风!
第140章 回答
“凤同学刚刚说了这么多,其实是为了试探我和崇的反应吧?但无意中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立场呀。”
道场内,光邦冷不丁戳破了镜夜的意图。后者推了推眼镜,脸上的微笑毫无破绽。
“埴之冢学长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为是站在对立面的意思么?”
他们的话都说得不清不楚,沢田纲吉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这两人似乎正面带笑容进行着什么十分激烈的交锋……
“说是对立面还为时过早。我不觉得那两人最后会变成竞争者的关系喔?”
光邦轻声说道。但看镜夜明显并不相信,目光深远的高中生便又微微一笑,身前浮出几朵黑色的小花花:
“嗯,但我确实是站在小优这边的,我和崇都是。”
在他身后,崇也静静望了过来。虽然并不言语,但那眸光威慑力十足。
“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情谊么?”镜夜文雅地赞道,“从一而终,学长行事很干脆,真不愧是武道世家的继承人。”
“和那些没关系。我也不排斥和小环交际。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和国中部的大家打成一片,这不是居心叵测、蓄意讨好的人可以做到的。”
光邦轻声说。他垂眸片刻,再抬眼时神情淡漠。
“但他已经有了理事长的支持,还有凤同学的帮助。相比之下,那孩子身后如果一个人都没有,岂不是太不像话了吗?”
镜夜目光闪动,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与高中部的二人沉默相对,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
然而,逐渐僵冷的气氛很快被一只颤颤巍巍举起的手打断了。
“那个……”沢田纲吉刚说出第一个字,就发现自己成为了道场内目光的焦点;这让他压力倍增,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慌乱。
想到她形单影只的背影,他定了定眼神,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学姐…她身后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在想象中,这句代表支持的话明明应该很有气势。可此时的少年尚不擅长在众目睽睽下清晰自如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在发现士气干瘪后,他的声音不禁越来越弱气,到最后羞耻得恨不得找个沙坑把自己埋起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沢田纲吉在脑内绝望抱头——身为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废柴,说不定他去敌方阵营潜伏还更好呢!
“…啊呀,原本还以为你会被花山院的事吓住,”镜夜看起来十分有礼有节,“看来是我多虑了。仔细想想,Mafia怎么会在意这种事呢?在你们的世界应该很常见才是。”
这个人为什么可以用这么亲切的表情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啊!?
沢田纲吉嘴角微抽。在他眼里,镜夜的形象已经不啻于是会吃人的笑面虎……虽说还是Reborn更可怕一些。
“不是这样的。杀人什么的还是……”他干笑着摆手,条件反射想要维护自己正常的、普通的国中生身份。
但与此同时,在迹部城堡时,她湿漉漉的、绝望的神情又在脑海中浮现,沢田纲吉便有些呆呆地停住了。
【“我会保护学姐。”
“…不管发生什么?”
“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学姐。”】
少年忽然缓缓垂下了头。
“小纲?”光邦注意到他的异常,不禁有些担忧。
“…嗯,没关系的,”褐发少年低声应道,接的是镜夜刚才的话。他边说边捏紧了拳头,“就算她真的…真的杀了人也没关系,她一定有她的理由。”
这是极端严重的开脱,罔顾的是一条真实的生命。沢田纲吉心中突突作响,原本以为说出这种话会很有负罪感,可是没有,这事实令他恐惧。但他仍然平静地接受了它。
重新抬起头时,少年暖褐色的眼瞳灼灼。他微微蹙着眉,看起来不算开心。不知究竟是在悲叹自己的决定,还是责怪命运的不公,但这沉郁的神情丝毫无损他话语中的坚定与执拗:
“所以说,学姐……优现在绝对不是孤单一个人!”
紧接着,就如同在印证他的话一般,道场入口传来推门的响动。听到缓慢的脚步声,所有人都不由向着那边望去——
“我以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么有趣的妈妈和爸爸生活在一起却不能快乐。”
第三音乐教室内,优垂下眼帘,回忆起那些隔着重重门墙的争吵。
可政/治联姻就是这么回事,个人的幸福从一开始就是牺牲品。大家都应该习惯并且接受才对。
她曾坚信,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可以维系住那个家,一切试图逃离的人都是背叛者,一切试图破坏的人都是敌人。
“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她轻声说,“真正的家人不该是那样的。”
闻言,环微微一愣,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姐姐,难道说…你已经找到了新的家人吗?”
优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唇边却浮现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见状,环似乎更急切了,立即又问:“姐姐找到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说‘家人’是不是太肉麻了……”优嘟哝了这么一句,却仍然陷入了对答案的认真思索之中。
“那么,现在开始弓道社的第三学期社团资质审察……”
公事公办的声音先一步传来。在屋内所有人或好奇或呆滞的目光中——
肃穆的面容,锃亮的飞机头,早在秋天时就负责过审察弓道社的风纪委员A君走进了弓道场。
在看清道场内的景象后,这位A君也愣住了。他直接向着褐发少年道:
“这些人…全部都是外校生吧?上学期的那些社员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
沢田纲吉被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他张了张嘴巴,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不祥的预感已是直直涌上。
“什、什么资质审查?”他小心翼翼地问。
“根据学校规定,部员太少的社团需要在第三学期额外进行一次审察,以确保社活的正常进行。”A君目露奇异,“上周社团会议的时候,你没听副委员长说么?”
道场内的樱兰三人组同样将视线投了过来。猝不及防间成为屋子里的焦点,沢田纲吉汗如雨下。
他拼命回想着社团会议,但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大难临头地“啊!”了一声。
这学期的社团会议,云雀学长破天荒地选择了出席(虽然只是一个人半倚在窗台邪笑)。结果Reborn又借机挑事发射死气弹、害他被云雀学长暴揍了一顿,后面的会议内容他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见!
Reborn那家伙——沢田纲吉惊恐地揪住脑袋——为什么现在不在场都能给他搞出一堆事故来啊!?
“是么,原来就是你啊……上周在会议室忽然脱光衣服,结果被委员长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家伙。”A君目露同情。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三个樱兰学生纷纷表示难以忽视。
光邦眼睛亮晶晶的:“脱光衣服?”
镜夜上下打量他:“在会议室里……?”
崇缓缓侧目:“……”尽管他没说话,但光是变得微妙的眼神就足以让沢田纲吉羞愤欲死了!
“这些都是误会!”他赶忙解释;结果却只得到三个平淡的点头,于是少年更难过了——他们很明显是没有相信吧!?
“之后也没有其他人提醒你吗?”镜夜推推眼镜,凉凉道,“真没想到,庶民学校的人情还真是凉薄啊。”
沢田纲吉隐隐感到他是在嘲笑自己人缘差。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法反驳:参会社长中只有他一个是一年生,被忽略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是这样,审查也不能延期。”风纪委员A君摇了摇头,他继承了草壁学长一丝不苟的性格,“上学期的那些社员呢?必须一个不少的叫回来才行。”
“欸,一个不少!?”沢田纲吉张大了嘴巴,他记得当时为了凑数,就连蓝波和碧洋琪都被算在内了,这次该不会也要让他们过来吧?
“是的,一个不少。”风纪委员很肯定地说,“否则审察不予通过,弓道社就必须废社了。”
废、废社!?
沢田纲吉一下站了起来。
“我现在就去找!”他急急道,“请在这里等我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
“嗯……”A君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审察单,“那好吧,但是要快点,我后面还有两个社团要去的。”
“我知道了!”沢田纲吉匆匆道了谢,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冲,“我很快就回来!”
离开道场以前,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光邦欢悦的助威:
“小纲,加油啊!”
【同一时间,并中的第三音乐教室内,优认真思索着环的问题,然后慢慢道:
“‘羁绊’……”她顿了顿,发现重新说起这个词汇时,已不像最初那样生疏和抗拒了。
“羁绊确实是很神奇的东西啊。或许就像你说的,像种子一样扎根在心里。”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微微一笑。
“一开始,对方可能是非常看不顺眼的人……”】
“十代目!究竟出了什么事!?”
“狱寺君!?”沢田纲吉有点惊讶,“你一直蹲在道场外面么?”先前的时候,因为担心狱寺君会和樱兰的学生起冲突,所以还特意支开了他。没想到他竟然就在门外。
“是的,我果然还是放不下十代目的安危……”狱寺隼人以手握拳,表情沉痛。
“没想到,因为把太多精力倾斜到了对外星人的观测上,竟然没能注意到云雀那家伙的走狗靠近!”
“你还真是把太多精力倾斜过去了啊!”褐发少年哭笑不得,紧接着又看到狱寺手中笔记本上的“光邦观察日记——狱寺与埴之冢”字样。
“这该不会是和靖睦的什么联合观察日记吧!”沢田纲吉目瞪口呆。
然而,这时的狱寺已经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话语了。他眼部再度出现一片墨镜形状的阴影,然后缓缓掏出炸/弹。
“竟然在护卫十代目的途中放任这种事故出现,我根本不配活着……”
沢田纲吉赶紧扑过去拦他。
“这一点就不要跟着靖睦还有小悟学了啊!不如说…狱寺君,现在有其他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也可能是之前完全没有交集的对象……”】
“阿纲?怎么慌慌张张的?”
“太好了,山本!”沢田纲吉跑得气喘吁吁,“你今天…今天没有棒球训练么?”
“我正要过去呢,”山本武笑着摸摸后脑勺,“不过社长今天不在,晚点去也不要紧。你和樱兰的学长们谈得怎么样?”
说着,他的眼神稍稍变得认真了一些,而后沉声道:
“果然…是优前辈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不是——”等等,好像也不能完全说不是……沢田纲吉一时语塞,最后只能道:
“总之,可以拜托山本先跟我来么?”
对面的黑色少年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当然没问题!”
【“又或者,是曾经打过交道、但一直没有更深交流的后辈……”】
就在他和山本解释情况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长长的、热血无比的咆哮:
“沢田——我也过——来了!”
褐发少年闻声扭头,看到一身蓝色运动服的了平从地平线尽头拔地而起,冲过来时身后扬起一阵阵的尘烟,眼睛里冒着骇人的星光。
“了、了平さん!?”比起松一口气,少年更多是被对方的这副阵仗吓到了。
“听说有外校的学生来找优前辈约架,所以一下体育课我就在满校园的找他们!”了平恶狠狠地挥拳,“找到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好、我继续去找了!”
眼看他又要起飞,沢田纲吉赶紧一把拽住他:
“不是这样的,了平さん!没有人要和学姐约架!”
褐发少年平复一下呼吸,尽可能简短的向他解释起现在的状况。
“什么!?不是樱兰、而是风纪委员会的人要找优前辈约架!?”了平震惊地大吼。
“……不是!你究竟理解到哪个层面去了啊!?”
【“…嗯,除了这些笨蛋以外,”优边说边笑笑,“也有很温柔、同时又很坚韧的人……”】
“——京子!”
“……哥哥?”手里捧着一堆文件的女孩惊讶地望着冲过来的了平,还有跟在了平身后、匆匆跑来的沢田纲吉和山本。
“沢田同学?樱兰的那些学长呢?”她立即问,眉眼间担忧与紧张并存,“他们是不是来找优ちゃん的?”
沢田纲吉刚要回答,却被了平打断了。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平挥挥手,“你急着去委员会那边么?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现在弓道社的社员必须集结起来才行,否则风纪委员会就要去打樱兰的学生!优前辈也会跟着受影响!”
沢田纲吉听了默默以手掩面,山本也露出一抹苦笑。
京子表情一僵,她震惊得张了张嘴,但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片刻过后,女孩微微抿唇,恢复了镇定的神情。
“我明白了,是风纪委员那边有什么需要全员到场的审察么?”她看看沢田,“所以沢田同学和樱兰学长的谈话才会中断,间接也影响到了优ちゃん那边?”
现在轮到沢田纲吉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了:她究竟是怎么从了平的那堆话里提取出正确信息的啊……这算什么,兄妹间的默契么?!
“小花,这些资料能拜托你送去委员会么?”京子当机立断,询问起身边的友人,“我要先过去一趟才行!”
黑川花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呼哧呼哧的了平,然后点点头:“知道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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