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家爹娘会这样糟蹋孩子?
要说是李江自作主张,那他又是怎么瞒过家里的?
桂重阳就打量起李江来,倒是将心里的戒备去了几分。
实是李江太过女儿态,就算有几分小聪明,可这般不男不女模样,到底容易被人鄙视,以后可怎么办?
不过同情归同情,桂重阳可不想因李江给自家添麻烦。
就李家那些人,有哪个是好相与的?李老太太难缠泼辣、钱氏水性杨花、李发财贪婪算计、李河阴狠毒辣,在这里家里长大的李江,性子能良善才见鬼。
没一会儿,梅朵端了一盘炸糕进来。
桂重阳与梅小八都吃过了,梅朵就让李江。
李江犹豫了一下,拿了一块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元宵闻到香味,在桂重阳怀里直挣扎。
桂重阳无奈,便取了一块糕,撕了花生米大小的一块,喂元宵。
这是糯米做的,不好消化,桂重阳不敢多喂元宵。
猫的寿命最长也就十来年,要是换算成人的寿命,元宵已经是“知天命”之年,虽说它性子依旧活泼,可桂重阳已经不敢随意待元宵了。
李江见了,不免吃惊。
这可是油炸糕,用油炸的糕,都是逢年过节家里才有的吃食。桂重阳这样败家,拿来直接喂猫?
李江望向梅氏,以为梅氏会阻止训斥,可梅氏是什么表情?竟是满脸慈爱地看着桂重阳怀中的大白猫,道:“只给元宵尝尝味儿就行,跟上回似的,喂多了又要吐了。昨天的小鱼还有呢,晚上给元宵煎小鱼吃。”
桂重阳摩挲着怀中白猫,点点头道:“嗯,再不会了,下次再为了元宵吃撑折腾宋大夫,宋大夫都要恼了。”
李江听出来了,“元宵”是这白猫的名,看这两人对话,不仅给白猫喂好吃的,还专门做小灶,还因猫吃撑了请过宋大夫。
李江盯着桂重阳怀中的猫,忍不住嫉妒起来。
元宵似是有察觉,不屑地看了李江一眼,又盯着小主人手中的油炸糕“喵喵”叫了。
李江满脸舍不得,可桂家众人等他伤口处理好了,炸糕也吃了,就没有再留客的意思。
桂重阳有话问李江,便对梅氏道:“姑姑,我送李二哥出去。”
梅氏自是也盼着早点送走李江,立时道:“在门口看着些,避着点儿人。”
倒是后知后觉,发现李江的穿戴不妥当,走大门容易被村民看见说嘴。
桂重阳应了一声,招呼李江出来。
将到门口时,桂重阳压低音量道:“不管你算计什么,都收收吧!”
李江愕然,随即眼圈又红了,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桂重阳却是看也不看他道:“你我两家,实不是能彼此走动的关系,往后还是老样子吧。”说罢,眼见门外路上没有人影,立时推了李江一把,随后“啪嗒”一声,痛快地关上门。
第164章 好女婿桂重阳
将李江送出门后,桂重阳并没有安心。谁晓得李老太太会不会突然发飙,过来闹腾。
梅小八混不在意,还是埋怨元宵大爷不让自己抱。
梅氏姑侄两个是与桂重阳差不多,神情紧绷着,一副时刻“备战”的模样,看得桂重阳不由失笑,但是将之前的一点担忧都丢开。
不过是“兵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等到将晚饭,也不见隔壁有动静,桂重阳就晓得此事算是过去了。
李江没有告状,也遮掩了受伤的事,倒是让桂重阳在心里高看他一眼。
晚饭时候,梅氏说到做到,真的煎了一碟小鱼给元宵,吃的元宵心满意足,越发慵懒,腻在梅氏怀里,全然不顾桂重阳这个小主人。
梅氏摸索着元宵,丝毫不嫌弃重,只有满脸欢喜,看得桂重阳心里发酸。他与小八两个平时要去上学,梅朵每日绣嫁妆,梅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元宵作伴。一人一猫感情越来越好,可这种寂寥让人难受。
再等等。
桂重阳并没有将梅氏扫地出门的意思,可是也希望梅氏不要这样心如古井水的过日子。只是在梅朵出阁前,梅氏也顾不上自己,所以只能等明年再说。
晚饭一过,桂家老宅就热闹了。
李老太太没有出现,可之前佃了杜里正家地的村民开始粉墨登场了。
桂家没有主动找大家,可大家也不敢就这样干等着,真要等到桂家收回地,全家老少喝西北风去吗?
偏生有的人家,这几个月来,与“西桂”素无往来,就是上门来,桂重阳也瞅着面生。
既是没有或是鲜少打过罩面,桂重阳看对方眼生,对方瞅着桂重阳也不熟,说起话来磕磕绊绊,就是好话万千,只求继续佃地罢了。
关于佃户的事情,桂重阳先前刚与二房商量完,全都交给了桂春打理,自然就不会轻易插手,让桂春难做,便实话实说道:“这位柳大伯,我还小呢,那地如今都是我春大哥打理,关于佃地的事我不大懂。”
那柳大伯看着桂重阳的单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晓得自己走错门了。
这桂家长房的独苗才十二,又是个打小读书的斯文人,那田自然是让桂家二房管着。
像柳大伯这样的佃户来了三拨,桂重阳都是一样说辞。
等这三个离开,或许相关消息传出去,或者是其他人本就机灵直接去了二房,就没有人再来桂家长房这边。
梅朵不免好奇道:“你春大哥真说要与几家解约?那是哪几家?”
桂重阳掰着手指道:“‘东桂’那几房挑一家,以示警告,省的那边不老实一直蹦跶;之前佃了杨银柱四亩地的柴家算一家,他家之前硬气,坑了咱们家一个不是也不赔,那就想赔不用赔了!”
梅朵“咯咯”笑道:“这哪里是你春大哥拟的人,指定是你的主意!”
桂重阳笑了笑,没有否定。
要是被欺负的人都不记仇,那别人自然也不会长记性,岂不是谁都能欺负一下。
桂家二房那边,晚饭到入更,一直都是人来人往,有的直接是佃户上门,有的则是自己地不够,寻思能不能从桂家这里佃几十亩地种的。
二房隔壁,张家。
张爷爷皱着眉,犹豫不定。
张家三个儿子、三个妯娌都在。
张大娘性子最是爽利,内外操劳多年,在公公面前也有几分体面,道:“爹啊,二叔想要佃二十亩地是好事啊,眼看侄子侄女都大了,这娶妻嫁女都要银钱,辛苦几年,也比委屈了孩子好。”
张爷爷摇头道:“这好好的,桂家不会换佃户的,这样开口不是为难人吗?”
就算两家邻里亲善,也是这几十年处出来的,这样不懂事的事开口就是错了。难道要桂家平白退了一户佃户,就为了张家吗?实没有那样的道理。
“爹,要是有人退佃呢?咱们跟桂二叔打个招呼也行,没有人退佃就算了,有人退佃咱们就佃二十亩。一样的交租子,这也不行吗?”张二恳切说。
要说今天早上去换界碑,今天中午在桂家二房吃饭,张二都在。只是当时还没有佃地的念头,除了羡慕桂家又起来之外并没有别的念头。
等到下午回家,被婆娘一念叨,张二才发现自家也是缺田的。
几个小子都大了,以后娶亲生子都要抛费,如今家里的十来亩地,不过够一家嚼用,实剩不下什么;可要是佃上二十亩地,那就不一样,带了儿子们多卖一把子力气,得到的就是攒下的。
于是张二带了媳妇过来,来央求老父亲帮忙开口。
张三与三娘也在,夫妻两个其实也是为了佃地的事情来的。只是张家兄弟感情素来好,妯娌之间也亲善,晓得二房正是用钱的地方,夫妻两个便不约而同的掩住来意,只帮着张二说项。
以张爷爷的为人,帮一个儿子都难以开口,更不要说帮两个儿子。
都是亲儿子,张爷爷晓得老二家里负担重,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就走一遭。”
张大娘想起一事,带了兴奋道:“爹,咱们家与桂家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您看二叔家的两个闺女,年岁正好与小重阳相当,要不要与桂二叔打个招呼,两家结个亲?”
她这一说,张二夫妇都睁大眼睛,显然夫妻两个之前没有想到这个头上去。
张大“哈哈”笑道:“我看行,小重阳长得体面俊俏,比这村里其他后生强出一截去。”
张三爷也是赞成模样,点头道:“之前还没想到,这不是妥妥的良婿吗?”
张爷爷却是摇摇头,望着几个儿子有些摇头道:“晚了!要是小重阳没有买地,你们想要这个女婿,我也就厚着面皮与桂老二说去;可你们当时没提,以后也就莫要说这话,让人笑话!”
张大娘讪讪道:“之前没说,不是因桂重阳还在孝期么?并不是嫌贫爱富的意思。”
张三叔不忿道:“张桂两家交往了几十年,难道桂二叔还会疑咱们的人品不成?总不能因桂家富了,以后往来就要寻思再寻思,小心再小心。”
张爷爷摇头道:“二妞又不是天仙模样,拿什么匹配小重阳?咱们家看出桂重阳是良婿,难道旁人就眼瞎看不到桂家长房的好?什么时候,都要掂量自己的分量,莫要将自己太当回事!不说桂重阳在读书,以后到哪一步说不好,只说他有了名下六百亩地,就是十里八村数得上的大户,什么样的妻室不好找,要找二妞?等你们兄弟发达了,能给二妞陪送个二三百亩地时再说这话。”
兄弟妯娌几个面面相觑,都说结亲讲究“门当户对”。之前不说不觉得,这一说起来,张家与桂家竟是“门不当、户不对”起来。
倒不是嫉妒桂家日子过得好,可如今两家差距越来越大,要是老二真的佃到地,以后就是桂家的佃户了。
桂家老宅隔壁,李家。
李发财喝了一口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六百亩地就是在桂重阳名下,九两银子一亩地买的!”
李老太太与钱氏婆媳听直了眼睛。
“九两银子一亩?这得多老些银子啊?”钱氏咂舌道:“平时见那边院里日子也寻常,荤腥也不多,竟是有这么多钱?”
李老太太冷哼道:“也是个败家的,买了那么多亩地,也不晓得压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败光了。”
李发财道:“桂家可是比杜家、林家地都多了,要是桃丫头还在家,正好可以做亲,两家几辈子的交情,也不能说断就断了。”
李老太太嘀咕道:“说这废话作甚?”
李桃儿既是卖做“阴婚”,怕是这个时候早就没了性命。
李发财吧唧吧唧嘴道:“要是小二真是闺女多好!”
钱氏带了几分不自在,李老太太唾了儿子一口道:“作孽!哪有你这样做老子的?当年为了几两银子,将好好的儿子扮闺女,卖了一次又一次!之前的还罢了,后一回那是什么地方?邪性啊,给小小子缠脚,教小小子绣花,好好的孩子硬是给带累坏了!”
李发财摸了摸鼻子道:“都是陈年烂芝麻的事了,娘还说这些做什么?不还是穷闹的,当年得了银子也给小二买糖人了……”
桂家佃地的事,村里不少人家都观望着。
人人心里都有杆秤,当年的事情桂家的过错不说,过后确实是村里人待桂家不厚道。
要说因那次丁难,桂家对不起杨、梅、李三家,那对不起桂家的也有三五家。
有的人家,是欠桂家五两丁银,故意闹得桂家人不受人待见,好趁机赖掉自家的欠债;有的人家,则是跟李老太太似的,受过桂家的恩惠,生怕桂家精穷了,缠上自己,才主动与桂家划清界限。
如今桂家又起来了,会不会记仇?会不会报复?谁心里也没底啊。
观望了两天,桂家佃户的事尘埃落定。
六百亩地,十几户佃户,辞了两户,其他人家继了合约,众村民松了一口气。
不过,待晓得那两户人家是谁家外,他们又糊涂了,桂家这算记仇不记仇?
之前与桂家长房因“夏税”有嫌隙的柴家人被辞了,“东桂”老太爷的三子也被辞了。补上的两家也不是别人,一个是张家老二,一个是梅金柱家。
要是被辞佃的是别人家,说不得还能四处哭诉,串联其他佃户求个情之类,可这两家一家最是巴结杜里正,是杜家多年的狗腿子,但凡有能欺压佃户之事,都要带个头,浑似他们不是佃户,反是地主老爷似的;一个出身“东桂”,素来仗着兄弟子侄,争地抢水每年都要来一遭,最是惹人厌。
这两家被辞了,其他佃户既是拍手称快,也是心里发紧。
这两家实打实与“西桂”有怨。
柴家且不说,那“夏税”的事情没过多久;“东桂”桂老三那里,当年桂里正没了后,带头排挤欺负“西桂”老幼妇孺的就是他。
至于新得了地的张家与杨家,那也不是走狗屎运,只能说好人有好报。
不过随即,众人就不继续幸灾乐祸或是隔岸观火了,因为桂家的地没有佃完,手中还握着几十亩。
不是桂春逞能非要留要几十亩地自己种,而是杨家那边接了百味香豆皮的买卖,还有那两个小配方,父子几个商量了一下,便只新佃了十亩地,多了精力不足。
张二这里,也不贪多,也只佃了二十亩。
可桂家从柴家与桂老三家收回的地有八十亩,这就剩下五十亩地。
至于之前桂家二房从梅秀才手中买的那五十亩地,依旧是佃了梅氏族人,倒是并无变动。
还有就是桂长房的十九亩中田,之前是交给桂春种的,因为以后桂春要总理这些地,桂重阳便劝他也佃出去。
往桂二家宅子溜达的村民又多了。
秋高气爽,又是新的一天。
桂家老宅,早饭摆了出来。
村塾里要开课了,桂重阳与梅小八又早起上课。
早点吃的是红枣馒头,红糖花生馅的,香甜的不行。
桂重阳素来吃八分饱,吃了一个半就放下了;梅小八那里,却是嘴馋顾不得,一连吃了三个,还要去够第四个。
还是梅氏拦了,道:“中午也带这个,喜欢中午再吃。”
梅小八“嘿嘿”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姑姑做的太好吃了,俺都吃胖了。”
梅小八十岁,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之前在梅家时也没冻着饿着,可到底比不得桂家这两月吃喝好。他本就个子比同龄孩子高些,如今又抽出一寸多,看着比桂重阳个子还略高。
梅氏笑道:“哪里胖了?之前单薄了,如今正好。”说到这里,看到旁边的桂重阳道:“以后重阳也多吃些,可别让你表弟赶过去。”
桂重阳轻哼道:“只长个头,不长心眼,有甚用?高了也是个大傻子!”
梅小八原本还得意自己长的高,闻言耷拉下脑袋,蔫了。
桂重阳这么说,并不是无的放矢,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桂家这一“发达”,其他人自然也就凑上来了。
这其中,就包括梅小八的继母秋氏。
梅小八是在家里坐不住的,这几日村塾放假又众所周知。
昨儿梅小八的继母就用帕子包了几个蒸饼子,在河边堵住了梅小八。
梅氏耳提面命不叫梅小八下水,梅小八也听话,并不是阴奉阳违的性子,可到底闲不住,在河边支起了鱼竿钓鱼,想着钓了鱼,大的可以打牙祭,小的给元宵大爷,都是极好的。
看到继母,梅小八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动容,只口称“婶子”,老实打招呼。
秋氏穿着宽松衣裳,已经显怀,依旧是旧日“慈母”模样,却不只一味拿好话来哄梅小八,只说起家中的艰难与梅青木对长子的惦记。
梅小八不是石头,听了自然也动容。
秋氏费了半天口水,自然有目的而来,却是个贪的,先提梅家二房的地,早年是四十亩,梅氏姑侄分了十五亩出来,另外二十五亩让梅秀才转给桂家二房。
可是这四十亩地,本当应传给梅小八这个梅家二房嗣孙头上。
之前不好提这个,是因为桂家没地,难保指望着梅家二房的这些地;如今桂家有地了,是不是也当为梅小八想想?
这般巧言令色、避重就轻、移花接木,换做个糊涂孩子,说不得都要歪了心思,真当那四十亩地是自己的,要是闹一闹。
梅小八实在是实在,却不是个糊涂的。
其实,打继母出现他就提了小心,只是到底有些指望,才老老实实听她絮叨。
等听到最后,梅小八却是真伤心了。
秋氏是妇人心思,想着万一闹成了,梅小八真有四十亩地,说不得自己就能以“佃地”的名义全收在手中;却不想想,这样哄着梅小八去闹,要是桂家不容梅小八,梅小八以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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