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墨尔本风停了吗(北风三百里)


正式课程上到第二周的时候,他们定做的新招牌也到了。
用的还是之前那家设计公司,不过两个人吸取上次定做招牌又报废的教训,这回只定做了一个立式的塑料牌。周六的课程结束后,两个人从车库里把新招牌拿出来,架子支起放在教室门口,后面用两块沉重的石头压住。
招牌放好后,木子君蹲在地上摸了摸那行油印的名字——还是她的手笔,和之前的“相绝华文图书”其实只有一字之差,这一回是“相绝华文书法”。
店铺旁边是车库,上面是他们住的地方,拐角出去是唐人街的主干道,木子君对这个地方太过熟悉。主道的霓虹光影照进他们所站立的巷子,木子君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在这条街上见到宋维蒲时,他的脸也是被这样的灯光照亮。
还是那簇灯光,但这一次照亮的是他们新做的店铺招牌。木子君的手指从“相绝”往下划,慢慢划到“书法”的位置。
金红玫年轻的时候一定想不到,她本来是个目不识丁的舞女,怎么有一天名字会出现在“图书”前面,又有一天出现在“书法”前面。
宋维蒲正在调整招牌的位置,木子君给他让开了一些位置。他的身影在光里也很朦胧,又忙了片刻,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
“我在想呢,”木子君说,“我们之前都没有聊过,你外婆到底为什么会改名字。”
她离开中国的时候还叫金红玫,在所有人的回忆里也叫金红玫,可为什么出现在宋维蒲的世界里时,她的名字变成了金相绝呢?她是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原因又是什么呢?
木子君当然知道宋维蒲也不知道,她也没有让他现在回答的打算。招牌的朝向又旋转了几度,终于固定在一个可以被主干道看见的位置。宋维蒲朝她伸出手,木子君打了个很长的哈欠,继而被他拉了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又上了一下午的课,真的好困。
好在楼上就是家,她打起精神跟着宋维蒲爬楼梯,手指紧攥着他衣服后摆。人彻底不想动脑子,连抬腿都得对方提醒,宋维蒲转身让她看路,结果被她一把搂住腰。
他在台阶上,站得还比她高些。她平日抱他是到肩膀,此刻就只能到胸口。最近他业余时间都在勤劳地练习皮划艇,此刻靠一靠,成效显著。
“别摸了,”宋维蒲抓开她的手,“为人师表,被看见还怎么在唐人街做人。”
“你学书法还把词汇量学上去了,”木子君惊讶,又就着他话语气一转,“做不了就算了,咱们教室关门,你去Laura’s Fantasy给Richard赚狗粮钱,这身材很快就能打出名气……”
宋维蒲:……
她是累了还是困了还是醉了,简直胡言乱语。
他连拖带抱地把木子君带回家,又催着她去洗漱。木子君撑着倦意洗了个澡,热气更蒸得人困倦,出门就栽上了沙发。
宋维蒲:“回你房间睡。”
他俩恋爱归恋爱,现在还是分开睡。小情侣第一次谈恋爱,什么东西都慢慢摸索慢慢来,而且宋维蒲觉得——她还没满20呢!
在这点上,唐人街长大的他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上世纪的古板。
木子君则是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弦,虽说摸人家Laura’s Fantasy男模的时候一点不手软,但再往深入就主打一个没开窍,仿佛那件事还离自己很遥远。
宋维蒲催她回屋睡觉,她窝在沙发上点头就算答应。结果他都洗漱完换了睡衣出来,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用靠枕遮住眼睛挡光线。
姑且算她今天真的很累吧。
宋维蒲走过去捏了捏她后颈,换来木子君声音细小的抱怨。他俯身过去想听她说什么,被她攥住手腕,用他的手代替抱枕遮住了眼睛。
宋维蒲看了一眼客厅亮着的吊灯,意识到她是觉得灯光刺眼。
……刺眼你倒是回房间睡。
他叹了口气,半跪到地上叫她起来,又不好硬把手抽走。木子君把他的手掌按在眼睛上,睫毛每次轻微的抖动都会划过掌心。他想把另一只胳膊伸到她腰下抱她起来,结果她一翻身,把他肩膀都压到了自己身侧。
宋维蒲大叹气:“你想要什么?”
她困的时候说话声音很小,要靠得很近才能听到。宋维蒲略微移开盖着她眼睛的手掌,看到木子君眼睛睁开一条很细的缝,半梦半醒地回答:“我有一个梦想。”
宋维蒲:……
“就是,”她挣扎着躺平,宋维蒲的胳膊总算解放,“就是我……”
“我从小就想……”
“和喜欢的人……关了灯……”
宋维蒲莫名有些紧张。
木子君身子又一翻,脸埋进靠背一侧,声音闷闷地穿透海绵垫。
“在沙发上一起躺着。”
宋维蒲:……
你的梦想,可真朴素。
她有了海绵垫就不需要宋维蒲的手了,他在沙发旁站着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卧室拿来被子,然后摸索到客厅的吊灯开关,“咔哒”一声,房间里便陷入漆黑。
眼睛起初不适应,宋维蒲只能看到沙发上那个隐约的轮廓。他把被子抖开,薄薄一层落上身体,腰的位置凹进一道很微妙的曲线。
她伸手牵他衣袖,宋维蒲躺到沙发外面。没展开的沙发床并不宽敞,木子君转身找他怀抱,头侧枕上他胳膊,眼睫毛扫过他下巴,呼吸的频率绵长而慢,是安全又舒服的状态。
他们都刚刚洗过澡,用的是同样的浴液,淡淡的橘柑味混在一起,早就分不清你我。他之前只这样抱过她,最后还是把她送回卧室,这还是第一次拥抱着睡觉。
他肩膀和脖颈处有一个弧度,正好容她躺进去,比枕头还要合适。宋维蒲觉得有趣,明明在外面什么都能应付的样子,每次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小孩,他也喜欢把她当成小孩哄。
他摸了摸她的脸侧,手掌顺着肩膀下滑,终于落上了那段他方才就注意到的地方。那些伟大的建筑总被赋予精巧的弧度与造型,他却从没见过比她的腰侧更漂亮的曲线。
他实在忍不住,手掌盖在腰侧,轻轻的握了一下。她在睡梦里“唔”的一声,身体微微地挣。宋维蒲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把手落回她后背,又往怀里按了按。
她有些醒了,不过也没彻底醒,梦呓似地怪他:“不许欺负我。”
“没欺负你。”宋维蒲并不承认。
橘柑味沁入心脾,她发梢在他颈间和胳膊上蹭。宋维蒲深吸一口气,非常清楚这就是他一直不和她一起睡的原因。
真羡慕有的人没心没肺睡得香。
睡衣薄薄一层,她身体的温热透过布料和他手掌相覆。宋维蒲觉出危险,他在几分钟之内就适应了这种与她相拥入眠的姿势,而且发现远比他自己躺在床上舒服。木子君向来是撩完就跑,他过了今晚可能又要花几天重新适应怎么自己入睡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生出一些不满。她总是当那个点烟花的人,点的时候漫天飞花,花谢了,留下一地狼藉让他收拾。手随心动,方才移开的手掌又落回腰间,握的力道也重了些。木子君又挣,样子就像是要缩进沙发的夹缝。他收紧手臂不让她离开,在她腰间深深浅浅地握,终于把她弄得半醒,
“宋维蒲,”她含糊不清地责怪,“我要睡觉。”
“谁让你不回卧室睡。”
“你这人……”刚才怎么哄都不回去,这回倒是要起身了,“那我回去睡……”
他一把把她按回怀里,手臂在肩膀处收紧,一只胳膊就能环抱。
“老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按着不让她走,“就在这睡。”
他平常太让着她,稍微用点劲儿她就挣不开。木子君很快意识到力量悬殊,本来就困,挣了几下更困,含糊不清地抱怨:“我在这儿睡你别掐我,我好困的,我上课好累,我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
宋维蒲失笑,低头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嘀咕,声音越说越含糊,到最后又成了梦呓。词语断断续续不再成句子,宋维蒲仔细地听,听见她说:“……再掐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静了片刻,看着月光下那张微微皱眉的脸,松开握着她腰侧的手,用指节轻轻刮蹭她的鼻尖。
“不可以,”他轻声说,“不可以不喜欢我。”
她点点头,把脸重新埋回他怀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稳妥帖地睡着了。
木子君睡觉不大老实,时不时地来碰宋维蒲,弄得他后半夜才有了困意。她平日起床时间是比他晚的,在他怀里睡了一宿,第二天倒是比他醒得还早。睁开眼是一张足以免面试入职Laura\'s Fantasy的脸,她伸出手指在他脸上碰了碰,被他半梦半醒地攥住手。
“困。”
一夜深眠,窗外竟然有些下雨。天气很阴,房间里也不亮。雨声隔着窗户扫进来,她半起身看了眼天色,又落回去问宋维蒲:“你没睡好吗?”
“嗯。”
人还没彻底醒过来,吐字也很含糊。她自己醒着无聊,想起身离开,又被他按回去。手掌触到腰侧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语带愤懑地问:“你昨天半夜是不是掐我来着?”
“没有。”
木子君:……
上课加实习,昨天还为了书法教室忙到深夜,木子君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起。爱情真是充实着荒废人生,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很有意思。她没完没了地折腾宋维蒲,终于把他吵醒了,也惹火了,一把捏住后颈压到自己胸口,另一只手钳住两只手腕扣在后腰。
木子君:“唔唔唔唔唔唔唔!”
“别叫!”他下巴抵在她头顶,烦得要死,“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昨天晚上就一直动,睡醒了还要动,你——”
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气,把她从胸前拎开,腾出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摸自己脖颈,侧边已然留下一道牙印。木子君从他手里挣开想跑,人还没坐起来,被宋维蒲一把拽回,两只手腕重新被锢到身后。
“我说没说过让你别咬人?”
木子君:“……那是在西澳说的。”
她下嘴重,脖子上那圈牙印愈发的红,他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她,腿屈起来顶到她膝盖中间,把她整个钉上沙发靠背。木子君痛定思痛,试探着问:“那要不我给你做早饭……”
宋维蒲:“咬了我,还要毒死我。”
木子君:……
两相僵持,是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救了他。他家门铃在楼下,熟悉的人来找他们都是按完了再从室外楼梯上楼敲门。宋维蒲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把她人往起一拽,推去主卧方向。
“换衣服去,”他说,“不是Steve就是隋庄。”
木子君如蒙大赦,急忙去卧室把睡衣换成T恤长裤,又在客人上楼之前跑去卫生间洗漱。宋维蒲衣服就放在沙发旁边,他也是匆匆换好,走到门口去开门。
木门“嘎吱”一声拉开,雨气漫入室内。Steve拎着袋找他俩一起吃的早点看着宋维蒲,表情里显然有一些困惑。
人刚醒来不久,嗓子还没打开。他和Steve对视片刻,退后给他让开道路,低着嗓子问:“怎么了?”
Steve一脸欲言又止,片刻后,从背后拉出一个人,推到他面前。
宋维蒲转瞬明白他出现这表情的原因。
躲在他身后的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个子不高,光头上戴一顶鸭舌帽,背着一个苦行僧一般的驴友包。但这两样东西并不算混搭,真正让一切变得违和的,是他身上那件黄色的……
僧衣…………
起猛了。
宋维蒲闭眼捏了捏眉心,心道他昨天也没干什么,就算干了什么,也不该在这大清早的墨尔本,门口出现一个清规戒律的……和尚啊。
更让他陷入尴尬的,是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Steve突然一个箭步蹿到他身边,拿手紧紧捂住他的脖子。
宋维蒲:……?
“快处理一下,”Steve火速换回英语,匆匆忙忙地和他说,“别脏了大师的眼。”
三分钟后。
“你脖子上为什么贴创可贴啊?”木子君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水,坐在餐桌旁边问宋维蒲,“我咬得也没那么狠吧?”
“别问了,叫人。”宋维蒲目不斜视,手摸索到刚冲的挂耳咖啡提神。
她“哦”了一声,把头转回餐桌对面。左边是Steve,右边是……
“大……大师。”木子君说。
“不用不用,”年轻的大师连忙摆手,“我只是个小僧人,你们叫我法号——”
宋维蒲抬眼。
“——戒欲,就行了。”
屋子里静了片刻,而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木子君看了一眼四处找纸的宋维蒲,和餐桌上剩下的半杯咖啡,疑惑道:“怎么喝咖啡还能被呛着……”
是这样,没有僧人会叫戒欲。
经过一番确认,人家叫戒裕。
宋维蒲不咳了,木子君询问对方来意,这才知道,他受戒的地方是香港凤凰山上一处寺庙。这地址略显耳熟,她回忆片刻,神色恍然大悟:“——就是从书店网购戏本的那个——”
“对,是我买的,”戒裕点点头,“不过也不能说是我,我是帮……帮我们寺里一个老义工买的。”
他把随身的驴友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之前网购的三个戏本。书包很深,他又伸手够了很久,最后拿出了一个装首饰的盒子。
蓝色的丝绒外壳,年代也略显久远。木子君睁大眼睛看着他慢慢打开盖子,心里忽然涌出种奇怪的预感。
她的预感成真了。
盖子翻开,黑色的衬垫上,是金红玫那颗篆刻着竹叶的珠子。
【📢作者有话说】
大师你来得好巧啊,无论从剧情上还是感情上来说。

◎“你怎么一亲就生气啊”◎
虽然以前也有过线索找上门的经历, 但这次直接把玉珠送回手上还是超出了木子君的预料。她把珠子拣起来,在手腕上比了一下,发现这颗珠子保护得非常好, 毫无其他珠子受过岁月侵蚀的模样,雨后清晨天光昏暗, 它却仍泛着盈盈的玉光。
“咦?”戒裕看着她的手腕, “怎么在你手上啊?”
木子君抬起头。
他看看木子君手腕上的手链,又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简单一对比,就发出了“哦哦哦”的声音。
“你是金相绝女士的后人吧?”他问, “金女士今天不在吗?”
木子君和宋维蒲都是一愣。
秋雨, 清晨,异国, 一个香港来的小和尚, 手上拿着金红玫的照片, 似乎也很了解手链的事。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甚至买过店里的书, 却不知道金红玫已经去世了。更让人意外的是, 他是木子君来到墨尔本这么久,除了宋维蒲外第一个用“金相绝”称呼她的人。
疑点太多, 时间太早, 她简直不知从何问起。最后还是宋维蒲把话接过去, 回答他:“我是金女士的后人,她不是今天不在, 她……去年就已经去世了。”
戒裕眼睛瞪得大极了。
“去世了?”他语气诧异, “我看你们楼下就是她新开的书法——”
“那是我们开的, ”宋维蒲说, “只不过沿用了她书店的名字。你找她有事吗?”
戒裕看了他半晌,终于消化了这个现实。他鸭舌帽已经摘了,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后脑勺,自言自语起来:“去世了,怎么办,这怎么办,我该怎么和司先生说……”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木子君想问,但戒裕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摸着后脑勺在家里走了两圈,然后从僧衣里掏出手机。他在联系人的列表里划了划,抬头问木子君:“播国内电话要加拨什么吗?”
她之前往国内寄快递研究过这些事,立刻点点头,起身帮他输了串数字进去。戒裕伸着手指一戳一戳,在加拨的号码后面又填了串数字,然后拨通了这个号码。
木子君帮他打完数字还没离开,站在原地和他对视,试探着问:“司先生是那位义工?”
话筒漏音,她能听见“嘟嘟”的声音。戒裕朝她点头,木子君又提醒:“这儿和国内两小时时差,这时候他差不多该出门了……”
电话接通了。
话筒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喂”,戒裕松了口气,木子君倒是打起精神。先前都是把事情问清楚才能找回珠子,如今珠子先到手里,她反倒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始好奇。戒裕看她站得近,毫不避讳地把免提打开,仿佛这事本来就该她参与。
出家人说生死,措辞很委婉,木子君听他打了半天草稿才把真相告知。话筒对面明显陷入沉默,像是一时接受不了。
他好半天才艰难开口。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