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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风停了吗(北风三百里)


而他现在要给家里一个大麻烦了。
那天被带去男厕所的时候他没有挣扎,他已经受够了在地狱里的日子,他要把他们也拖进地狱。
但巧合的是,那个月学校因为一些原因,把宋维蒲所在的班级调到了他们班隔壁。
他被拖出去的时候宋维蒲恰好路过,他一眼认出这是唐人街邻居家的小孩,也一眼看出那些人要做什么。他在学校里人缘很好,身边还跟着几个一起打橄榄球的男生。他和那些人说了几句话,过来把Steve带走了。
不出意外,两边人打了一架。
公立学校习惯息事宁人,并没有叫父母过来,或许也是清楚,这些人的父母里,许多即便叫过来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人渣会如何培养人渣呢?所以他们最终的处理结果,只是把Steve转到了宋维蒲的班级。
Steve知道自己得救了,但落入地狱的会另有人选,施暴者总会选中一个无力反抗的弱者。这些人动手很隐蔽,他猜测替代他的可能是那个戴着眼镜的书呆子,可能是那个说话结巴的小个子,也可能是那个身上总散发异味的胖子。
他被宋维蒲带出了旋涡中心,可他没想到两个月后,另一件事发生了。
墨尔本有许多狭窄逼仄的小巷,宋维蒲在一个巷子里面再一次遇到了这些人。巷子尽头是人身体被击打的闷响,他试图阻止,可惜他这次只有一个人。对方因为Steve的事已经和他结怨,宋维蒲甚至没有看清那个男生的样子,没弄清楚这个接替了Steve位置的人是谁,就被这些人带走了。
Steve并没有目睹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维蒲也对当天的事绝口不提。他知道公校烂,但没想到烂成这个样子。他意识到自己解决不了这件事,他那年只有十三岁。
所以他把事情直接捅到了警察局。
学校很生气,生气的不是那班闹事的学生,而是让学校高层遭受审查的宋维蒲。更糟糕的是,他们要找出那名被霸凌的学生才能开始调查,但或许是出于惧怕,那个替代了Steve的学生并没有站出来认领。
宋维蒲以为事情会不了了之,Steve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都没想到,事情比不了了之更糟糕。
那几个男生开始频繁出入唐人街。金红玫当时还在开着灯具店,宋维蒲有一次回家的时候,发现他们正在金红玫店门口坐着抽烟。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以所有人的反应都在告诉他,他做错了。他不应该多管闲事,不应该仗义执言,不应该给学校和自己找麻烦。
警察宣布调查结束后不久,宋维蒲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那个被霸凌的学生打给他的。他约宋维蒲在郊区一个地方见面,他想告诉他自己没有出现的原因。
宋维蒲去了,他这一次终于看清了那个挨打的人是谁,可等着他的不仅有那个学生,还有那几个男生。
他们在学校里不好对他下手,就让那个受害者把他骗了过来。
那天是Steve接到宋维蒲在电话亭里打来的电话,他借了辆自行车去找他,把浑身是伤的他送去了家附近的医院。宋维蒲没有和他解释什么,只是和他借了些钱,说自己会尽快还。
Steve当时妥瑞氏症还没有痊愈,一着急,抽搐的频率变得更高。他反复对宋维蒲说对不起,没想到对方沉默了很久,忽然说,可能他真的做错了。
原来在那种情境下,承认自己真的做错了,会好受一点。
事情终于有了平息的征兆。那年夏天,Steve的父母赚到了一些钱,和他说家里可能要搬去悉尼,那有一个亲戚在做生意,他们会有更好的发展。他告知了宋维蒲这个消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让他在那边一个人注意安全。
而在他离开墨尔本前的那个夏天,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街区的大事。
那年公校后面有一片露天游泳池,人很少,水换得不勤,所以去游泳的人也不多。这天Steve刚睡醒,忽然听到父母说,有个孩子在游泳池里淹死了。
动作一向缓慢的澳洲警察终于因为人命快了一次,那片区域被警车围住,Steve并不敢去看。没想到当天下午,一辆警车开来了唐人街,把宋维蒲带走了。
小道消息不胫而走,Steve和班里的同学出去吃饭时听到,那个人是被那帮霸凌者溺死的,他们动手闹着玩,没想到会出人命。而事发的时候,宋维蒲来学校拿东西,路过了那片游泳池。
有监控显示他在路口站了很久,他应当是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喊叫声。
但他最后还是掉头离开了。
宋维蒲闭门不出了整个夏天,到Steve去悉尼前,都没有再见过他。
刚到悉尼的时候,他会给宋维蒲打电话聊天,他话很少,只是听他边抽搐边讲那边的事。他说父母到了悉尼以后赚到了钱,良心发现,开始给他治疗妥瑞氏症。他说他这一次去了私校,运气不错,班里的人只是孤立他。他说了很多,直到有一天宋维蒲问他,悉尼天气好吗,他想去待几天。
悉尼天气很好,不是所有城市都像墨尔本一样,无尽的风从春到冬,没有半刻停歇。
Steve很奇怪,他不用上学了吗?
他不用上学了,他被退学了。
从报警让校长被警局调查,到无视霸凌后学生溺亡,宋维蒲怎么做好像都是错的,学校似乎也有一些想法。终于,在一次学校举办的心理咨询后,那位心理医生给宋维蒲出具了一张非常负面的报告。学校声称他的心理状态不适合继续读书,然后帮他办理了退学手续。
十三岁的冬天,宋维蒲短暂地离开了墨尔本,离开了金红玫对他的困惑与质问。他似乎无法向她解释自己遇到的一切,他也担心即便金红玫能理解,她也是个年迈的女人了,她没办法帮她的孩子捍卫任何东西。
他心里的恶龙比同龄人更早的醒来,或许那具尸体从游泳池里浮起来的时候,宋维蒲人生的一部分也死去了。Steve能看出他沉默中的挣扎——他的自我厌恶,自我否认,对世界的恨和不解,他与恶龙纠缠不休。
他很想像当年宋维蒲救了他一样去把他带离那片角斗场,但学校出具的那张退学通知,让他抗拒任何种类的心理治疗。
他当时妥瑞氏症已经有了好转,医生说有很小一部分这种疾病的孩子会在青春期结束后自愈,他似乎成为了这个幸运儿。他开始畅想未来,他想读法律,尤其是父母赚到了钱,他们会热衷于有一个律师儿子的。
可宋维蒲该怎么办呢?Steve甚至偶尔会自责,是否是自己造成了他如今的样子。
也是那个冬天,宋维蒲开始迷上了拼模型。金红玫不大给他买这种东西,他是在Steve家里开始玩的。他把Steve已经拼好的模型拆除,又重建,近乎偏执地让每一块碎片去往它该在的地方。他建造摩天大楼和教堂,体育馆和植物园,把所有建筑拼凑在一起,规划一座巨大的城市。
Steve意识到这是他找回内心平静的一种方法,模型里有一个他理想中的世界。
所以他后来说自己会读建筑并且申到学校时,Steve并不意外。他永远是一群人里最聪明的那个,他想做任何事都能做成。
宋维蒲跳了一级,但这跳级是因为他在退学的一年里自己学完了八年级和九年级的课程。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向金红玫提了要求,他有一所选定的高中,需要金红玫支付额外的费用,其他的东西他会自己去和学校老师沟通。
Steve替他高兴,也替他担忧。他比任何人都清晰地知道,宋维蒲从来没有走出那个夏天。
17岁那年,Steve的妥瑞氏症彻底痊愈了。他告诉父母自己想回到墨尔本上大学,想读法律,他们满足了他的要求。
长大成人的他们看起来都很好。Steve不知道宋维蒲在高中那几年是如何伪装自己的,他直觉和少年时相比他收起了性格里善和伸出援手的本能,也失去了对人的信任。但他如此聪明而擅长伪装,于是大部分时间,他只是看起来比常人略有冷淡,而已。
他曾经问宋维蒲这些年是否尝试过外界帮助,他说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一个心理医生助理,是刚毕业的中国留学生,正在跟着正式员工实习。她在一次学校统一的心理测评后发现宋维蒲的答案自相矛盾,几乎可以断定他每道题都在撒谎。她私下找宋维蒲谈过几次,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友善,但无法消除心底的抵触与抗拒。
他也一直在想宋维蒲该怎么办,他时常觉得他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其实要把自己耗干了。
去年开学的前一天,Steve换房子需要搬行李,想问宋维蒲借车,他说明早有一单接机的工作,没办法借给他。
南半球的七月,不下雪,气温很低,阴冷渗入骨髓。
但Steve第二天一早出门,忽然发现,刮了大半个冬天的风短暂地停下了。
墨尔本风停了。
Party持续了整个下午,天将黑时才散场。
木子君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离开,留下来和隋庄由嘉一起收拾后院的一片狼藉。两个人都想问宋维蒲的事,又都不好开口,交换了好半天眼色,隋庄终于凑过去开口。
“River还回来吗?”
木子君捡纸杯的手一顿,看着地面点点头。
“回来的,晚一点过来,”她说,“我在你们这儿等他。”
“晚一点过来就不要回去了嘛,”由嘉赶忙说,“我们还有好多东西没吃完呢,你俩今天留下来和我们吃饭。”
“我无所谓啊,”她还是低着头捡东西,“你们去和他说吧。”
“我去问我去问,”隋庄拿起电话回房间,“对了,唐葵今天也留宿是吧?”
由嘉:“对,她在二楼那间侧卧,Kiri和我睡主卧就好。”
由嘉总是把什么都安排得很妥当,木子君陪她把后院彻底打扫干净,她便把木子君带回房间了。在室外待了一整天,衣服又湿过,她帮她找了自己的短裤和T恤换上。布料含着暖意,像是在太阳下晾晒过,干燥舒服。
换衣服换得她都有点困了。
马尾拆开,黑发垂到肩胛骨靠下,她记得刚来墨尔本的时候还没这么长。由嘉回头看她把宽松T恤在腰间打了个结,盘坐床上,头发沉甸甸一把,忍不住过去掐她脸。
“你怎么比刚来的时候好看了?”她掐着她脸问。
“有吗?”木子君困而含糊。
“嗯,”她点点头,“生动了很多。”
生动了很多的木子君被她揉捏一番,自己跑去后院散心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可能是下午被宋维蒲吼了一句,仍然耿耿于怀。
……虽然是她先吼的。
泳池里静悄悄的,一侧有光,隐约能看见池底,一侧则沉在夜色里。她忽然想起Ryan今天和她说,珍珠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在夜晚的月色里。
她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半轮月亮,不由自主地把耳朵上宋维蒲送他的那枚耳坠拆了下来——耳钉夹在指间,金线坠下来,手心一缕银白色。
身后传来脚步声。
原来人相处久了,连对方的脚步声都觉得熟悉。木子君不想回头,手指合起来,把珍珠攥在掌心,眼睛看向半明半暗的泳池。
宋维蒲不声不响地坐到了她身边。
他也换了身衣服,不像走的时候湿淋淋的,身上是干燥的暖意。木子君抱着膝盖不看他,对方竟然伸手摸了下她耳垂,问:“气得礼物都不戴了?”
他干吗要碰她啊啊啊!
木子君就不往他的方向转头,宋维蒲长叹一声,手在身后撑住身子,看着夜空感慨:“我每天要和你认错多少次啊。”
“光认错就有用吗?”他回来的时候她好像就不气了,不过仍然板着脸,“我又不是因为你不认错才不高兴。”
的确,不高兴的是他到现在都没有亲口和自己说起过13岁的那个夏天,是他扔下自己离开,是他这么晚才回来找她。
宋维蒲无声地对着夜空思考,半晌,忽然在她旁边坐直身子,人侧过一些,语气振奋。
“你回头你回头。”他摇木子君肩膀。
木子君:……
她生被他摇了回去。
“你不高兴,那我给你讲个笑话,”他攥住她胳膊,眼神认真得像要发表竞选演讲,“是我在Steve学中文的那本书上看到的。”
“就是说,”他极其认真地开口,“人,什么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木子君:…………………………
什么……东西……
“很好猜的,”他说,“你应该比别人更容易猜到。”
她猜不到,她脑子里面全是无语的线条。
“——是射击的时候!”
木子君:……………………………………
她起身就要走。
哄女孩子开心太难了,宋维蒲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去拽她手腕,被她拧着胳膊抽脱。两个人拉扯几番,只见一枚闪着银光的东西骤然从她手中滑脱,在半空划了道弧,而后“咕咚”一声沉入泳池底部。
原来不是不戴了。
是摘下来拿在手里啊。
她回头,捕捉到他神情里那丝含意,更加的无名火起。他顺势拽着她手腕把她往回拉了两步,放低声音问:“怎么给我扔进水里去了?不要了?”
这人还倒打一耙了??
“你拽我你——”她张口结舌。
“好,我的错。”他现在认错速度极快,随即放开她手腕,一抬胳膊,把……
木子君无语凝噎。
他把新换的白T恤脱了。
合租这么久,第一次见。
还可以。
算了,很不错。
他伸手摸了下水试探温度,接下来的动作显然是要下水。木子君一把拽住他胳膊,语无伦次道:“明天天亮……”
“天亮衣服就干不了了,”他说,“我以为就睡一晚,没带换的。”
……这什么人啊一天跳两次游泳池!
他也不从扶梯下水,身子一低就跳进水里,借着光在泳池底部摸索。木子君跪在池边往里看,只见波光里一道身影从左巡逻到右,又从右巡逻到左。
……您不换气吗???
“宋……宋维蒲!”她压低声音喊,也不知道水里面的他能不能听到,“你快出来!太黑了你找不到的,你……”
后院的灯是感应人影的,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现下都不在感应区域,“哒”的一声便灭掉了。黑暗降临的一瞬间,木子君视线里陡然一黑,只剩寂静的水声。
起初还有水波的涌动声,从某个瞬间开始,泳池里忽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黑暗和黑暗里的深水,让她内心被一阵巨大的惶恐笼罩住,白日里那张在她面前弓下腰的面孔骤然浮现。
滴着水的,紧闭着眼睛的,沉默不语的。
现在他又沉进水里了。
“宋维蒲!”她使劲拍了下水面,“你回来!我不要耳坠了,你出来换气!我不生气了,你不要找了,你笑话足够好笑了——”
她几乎带了哭腔的催促被“哗啦”的出水声打断。
或许是水波造成了光影变化,那盏感应灯又发出一声轻巧的“哒”声,再度照亮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怎么又这样浑身湿透的站在她面前。
木子君跪在泳池边,手扶着池沿,膝盖被带了防滑纹路的瓷砖磨红。宋维蒲闭气太久,身子因为大幅度的呼吸而前后起伏。
他站在泳池里,比她跪在那儿还低了些。木子君少见的俯视他,俯视着水流顺着他的鼻梁和侧脸滚落,连睫毛上都架着大颗的水珠。
他闭了下眼睛,往岸边走了一步,然后甩头发上的水。木子君猝不及防被他甩了一身,刚想后退,又被他用手掌握住后颈往前按。
然后他在她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是那颗闪闪发亮的珍珠。
“怎么还哭起来了,”他歪了下头,语气有点疑惑,“还是我帮你戴上吗?”
她脖颈后侧全是他手上的水,她感到那片水汽短暂地离开了自己,然后又落到耳垂后面。木子君低着头任他摆弄那枚耳坠,视线低下去……
啊这,她沉默着瞪大眼睛。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动作很慢,或许是这次不想把她弄疼。木子君迟迟无法抬头,反倒听见对方毫无廉耻地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木子君:…………
她心一横,和他赛着下流。
“看你身材还行。”
他肌肉很薄,优越的是线条,穿衣服的时候并不明显,但她恰好也不喜欢太明显的。这个人对她来说就是什么都刚刚好,声音,脾气,一切。
他忽然很混账地把手伸到她后颈处,再次往前按了一下。木子君身子往前倒了几分,手按住他胸口,又在电光火石间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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