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糕点什么的,又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阿绫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糖,她也馋糖啊。
于是,阿绫禁不住诱惑,伸出手去,拿住了窝丝糖:“谢谢官老爷。”
“嗳,这就对了!”夏知秋没打算吓唬孩子,等她吃了两口窝丝糖,放松了警惕,不再紧张了,她继续道:“你吃完糖,咱们就来聊一聊苏萝姐姐的事。本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可好?”
阿绫还没来得及回答,谢林安就在一侧冷飕飕地道:“官老爷问话,答不对可是会掉……”脑袋的。
谢林安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之间,他感受到夏知秋嗔怪的目光。
他微微蹙眉,硬生生把话改成了:“答不对,也没事的。”
闻言,阿绫松了一口气,她把剩下的糖捏在手里,嘟囔:“官老爷想问什么事?”
夏知秋摸了摸阿绫的头,温柔地问:“你记得苏萝姐姐的事吗?听你祖母说,你之前很喜欢她,为何回来又怕她呢?小孩子记性这么好,本官可不相信就过了二三年,你把苏萝姐姐的事全忘了。”
阿绫也不想扯谎,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抿了抿唇,道:“大家都说苏萝姐姐好,可是我觉得……她有点吓人。”
“吓人?”谢林安玩味地反问。
“是。”阿绫点了点头,说起了一桩往事。
五年前,阿绫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小姑娘。家里人都出门务农,只留她一人在家。
家里人管得严,平日里只让阿绫在院子玩耍,她实在是无聊,便大胆爬上树,偷窥隔壁家的情况。
就在阿绫刚爬上树枝的时刻,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喂,你是哪家的小孩?爬那么高可太危险了,快些下来!”
阿绫头一次做坏事便被人抓包,她心虚得不行,立马从树上跳下来。然而她的身手不够敏捷,还是摔着了。
阿绫坐在地上,疼得嚎啕大哭。
屋外的姐姐正是苏萝,她心急如焚,她急忙去寻了大夫。
大夫一上门便知阿绫是叶大婶家的孙女儿,忙让人去田地喊她父母亲回来。
长辈都来了,阿绫惹出这样的闹剧,自然免不了一顿臭骂。
阿绫挨了骂,告状的苏萝却帮她讲话:“小孩在屋里太无聊了些,要是叶大婶不介意的话,让孩子来我院子里玩吧!我哥哥白天都在外工作,家里没人,也是无聊。”
住得这么近,又肯帮忙带孩子,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叶大婶家自然是忙不迭应允,还特地给苏萝送了一竹篮鸡蛋,当作交好的礼物。
自此之后,家里没人的时候,阿绫便上苏萝院子里待着了。
苏萝会给她煮鸡蛋吃,会给她讲故事,还会教她分线打络子。
对于阿绫来说,苏萝姐姐长得貌美如花,说话又温柔,那就是纯正的神仙姐姐。
她居然能和神仙姐姐每一日都待在一起,可真是快活呢!
这一切美好回忆,都停驻在某个夏日的傍晚。
那天,苏萝姐姐突然喊她进屋。
阿绫如同往常一般,兴奋地跟在苏萝的身后。
她刚进屋,就察觉不对劲了。
这屋子怎么这么黑呢?
为什么她刚进来,苏萝姐姐就急不可耐地锁门呢?
阿绫不明白,她只是盯着苏萝出神,随后她看到苏萝左手拿着一把开过刃的剪子,走向她。
苏萝一面笑,一面对她道:“阿绫,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阿绫忍不住小声问:“什么游戏?”
苏萝但笑不语。
黑暗中,她的笑容格外瘆人,也格外诡异,阿绫险些被她吓尿了裤子。
苏萝默不作声,她越走越近,手上的剪刀在黑暗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阿绫不自觉蹲下身子,抱住了膝盖,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那剪刀的声音消失了。
阿绫睁开眼,只见苏萝朝她眨了眨眼睛,问:“阿绫,你怎么了?”
阿绫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尿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回答:“没事……苏萝姐姐,我想回家了。”
苏萝闻到一股尿骚味,她将阿绫拉起来,调侃:“好哇,还尿裤子了!回去小心祖母骂哟!要不要姐姐拿一条裤子给你换上?”
“不,不用了。”阿绫哝囔,“祖母会给阿绫换裤子的。”
阿绫执意要回去,苏萝也不再强求。
阿绫也不知道苏萝拿剪刀的目的何在,似乎只是在那一瞬间,苏萝犹如鬼神,其余时刻,她又变回温柔的姐姐了。
不过自那以后,阿绫再也没有去过苏萝的家。
叶大婶只当是阿绫尿裤子了害臊,不敢见苏萝,旁的也没细想什么。
那天的事,成了阿绫的幼年阴影,也成了这个孩子不为人知的秘密。
听完了这个故事,夏知秋陷入了深思。可见,苏萝这个女子,还是处处透着古怪的。
还得再往后查一查,看看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苏萝啊,究竟是披着人皮的怪物,还是怪物学会人情世故,套上了一层艳绝的皮囊,伪装人类?
而他的兄长,亦可能是怪物饲养者。以身饲妖,最终也会被妖物吞没。
“妙呀!”夏知秋仿佛听到怪物吞噬人骨的声音,窸窸窣窣,混淆着吞噬尸骸那种津液交融的湿润感。
查到了这些无足轻重的消息,只能说明苏萝是个奇怪的女子,并不能作为她作恶的佐证。
夏知秋忙活了一整天,打算和谢林安回府中休憩一会儿了。
两人原路返回时,天色已暗。途经最繁华的一条专门卖杂货和夜宵小吃的街巷,夏知秋被那米肠子与面肺子的咸鲜香味所吸引。
她凑到摊前,指着那一串串米肠子,道:“老板,给我上一碗凉拌的米肠子与面肺子。还有,这位谢先生,就给他来一份爆炒的,他吃不了太腥的东西。”
米肠子和面肺子凉拌会有种羊内脏独有的膻味,谢林安铁定吃不来这个,因此夏知秋贴心地给他换了换吃法。
谢林安探头看了一眼摊子上的吃食,不由蹙眉,问:“你喜欢吃这个?”
夏知秋笑道:“喜欢啊!我起初也吃不来,总觉得有股腥味。后来跟着赵金石来了几回,习惯了味道就吃上瘾了。”
“这是用什么做的?”
夏知秋猜想谢林安没吃过这个,肯定不知道来历。没料到学识渊博的谢林安还有问人的一天,夏知秋偷笑,正好给他讲上一讲:“这是外族的吃食,被人学来,就慢慢传到吉祥镇了。平日里我们宰羊都是不吃羊下水的,那些羊肠子、羊肺可不就是糟蹋了?那些人想了个法子,就是把羊肺洗干净,再把面团洗出面筋,加入油和盐,灌到羊肺里去,水煮一个时辰,这就成了面肺子。那米肠子也好说,把那些羊的心肝还有肠油膏都切碎了,加上香料,再混入大米,塞到羊的肠衣里,再丢入滚水之中煮一个时辰晾干,就完事儿了。有米有面,还有羊独有的气味,加上蒜蓉辣椒,味道可好了。”
夏知秋说完,自个儿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等她那一大海碗凉拌的米肠面肺上桌,夏知秋赶忙拿起筷子开吃。
正当她捏住竹筒里的筷子时,谢林安伸出指节分明的长指,衔住了她的竹筷。
夏知秋不解地问:“怎么了?”
谢林安拿过筷子,另一手掏出方巾小心翼翼擦拭了一番,道:“怕外头都是风沙,不干净,帮你擦一擦。”
夏知秋惊讶于谢林安的细心,不好意思地笑:“劳烦谢先生费心了。”
“小事罢了。”谢林安又把帕子收入怀中。
谢林安那份是爆炒,需要生火,得花一点时间,因此他只能先看着夏知秋吃。
夏知秋最爱酸辣口味,米肠软糯,面肺咸鲜,馋得人唇齿生津。
谢林安见夏知秋吃得津津有味,不知为何,心里总有哪处不爽利。
他看了一眼摊子,小声道:“这样的吃食,露天的,来来往往车马人多少,难免沾灰,还是少吃一些吧?”
夏知秋摆摆手,道:“没事儿,老板还会拿布盖着呢,不怕灰。”
见她这么说,谢林安也就不多言了。
隔了一会儿,谢林安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慢条斯理地道:“羊肠子之前裹挟的是什么物,你也知晓吧?万一有洗不干净的地方,吃进肚子里,不遭你埋汰吗?”
夏知秋担心谢林安是嫌东西脏,于是宽慰他:“放心吧,羊肠子都用面粉洗过的,特别干净。我之前还特地绕到人店里去瞧过了,老板扎米肠之前洗过手的,还有每日的伙房用具都是用了草木灰和皂角,不会有脏污留在上边,安心吃吧。”
“是吗?”谢林安冷笑,“没准就是见到你这个官家来店里捧场,做做样子,实际上阳奉阴违,全然没这么干净。”
谢林安再辩,夏知秋就是个傻子,也明白他是鸡蛋里挑骨头,瞧哪都不顺心。
她心里起疑,不免问道:“这米肠子究竟有哪处不好?!要你这样挑三拣四?”
谢林安一下子熄了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绷了半天的脸,硬邦邦说出一句:“不是我煮的。”
“啊?”夏知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察觉了谢林安的意图,笑出声来,“谢先生,你是不乐意我说其他家的吃食好,是吧?你是想我只吃你煮的东西?你这脾气,怎么跟小孩似的,还能嫉妒起这个来!”
谢林安觉得有些丢人,喃喃:“混说什么?我怎会嫉妒这样微乎其微的小事。”
是啊,这样细枝末节的事,谢林安都不稀得放心思去想,又怎会三番两次和夏知秋争论呢?
他就是看不惯夏知秋吃外边的食物,好似不爱回家吃他煮的饭菜一般。
等一下,夏知秋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还非得吃他煮的饭菜了?
谢林安想明白这一点,艰涩地道:“当然,你要去外头吃饭,我也没资格拦你。可以每隔三两天,允许你去外边吃一顿。”
此话一出,谢林安就像是个强装大度的大房夫人,惯爱在后宅院里拈酸吃醋,还偏偏要装大度,纵容夏知秋这个夫婿出门偷腥那么一回。
夏知秋思及至此,不由轻笑出声:“谢先生放心,我就吃今晚这么一顿,日后要吃什么,还是会找你。要是有你不会煮的,我大不了把菜方子寻来,让你学着做。”
谢林安郑重其事点点头,等他微低下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夏知秋笑吟吟的,是在逗弄他。
谢林安有一瞬息的窘迫,他心生无名火,突然起身,冷硬地道:“不吃了,我回府了。”
夏知秋见他窝着闷火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次太过分了。可是谢林安难得有吃瘪的时候,她玩心起来了,逗一逗他又怎么了?
小摊贩听了半天斗嘴,也不敢出声。见谢林安真走了,他探头探脑,问:“夏大人,您这爆炒米肠子咋办?”
夏知秋想着,都让人爆炒了,总不能不要了吧?大不了她打包回去,自个儿吃呗。
于是,夏知秋指了指菜碟子,道:“拿张油纸,帮本官包起来。连那菜碟子的钱,一块儿算。”
“好嘞!”小摊贩结了账,把沉甸甸的油纸包递给了夏知秋。
夏知秋端过吃食,心急火燎地追上谢林安:“谢先生,你等等我!我那不是开玩笑的吗?哪用得着谢先生死乞白赖地喊我吃饭啊?谢先生这厨艺一绝,我能吃到谢先生的手艺,那是求之不得呢!”
她话说得好听,绕着谢林安叽叽喳喳像一只小鸟。
谢林安消气了,此时也只是轻飘飘道了句:“聒噪!”
“嘿嘿,您肯理我了就成!”见谢林安搭理她了,夏知秋忙腼着脸笑。
“拿来。”谢林安突然朝她伸出手。
“什么?”夏知秋没明白他想要什么。
谢林安挑眉:“我说你手上那份米肠子。”
夏知秋哝囔:“你不是不爱这味儿吗?拿去做什么?”
谢林安轻咳了一声,道:“我拿来尝尝。要是你真想吃,下回也能学着这味道做,家里的,总比外头的干净一些。”
说完,还没等夏知秋反应,谢林安就把她手上的油纸包顺走了。
当晚,谢林安一面捏着鼻子,一面尝味。他受不了那股子腥味,不过夏知秋好这口,他也会尽力满足她。
毕竟,他也算是夏知秋的御用厨子,不对吗?
第96章
隔天早上,小翠上街买衣裳,正巧瞧见一家鞋铺子在卖新鞋。她想了想夏府里的几人成日里穿的都是那双鞋,特地进铺子里绕了一圈,给三人都买一双新鞋。
当然,夏知秋、赵金石和谢林安没换鞋都是有自个儿缘故的:夏知秋是吝啬,不舍得把钱花在衣衫和靴子上,反正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也没人在意她的长相,只谨记她的威严;赵金石则是刷靴子麻烦,一双加绒棉靴,穿了三个月不止,连换洗都没换洗过,他寝房里大多数的怪味都是从那双陈年老靴里传出来的;而谢林安是偏好红顶白鹤绣的靴子,瞧着每日都崭新整洁,估摸着房内摆着好几款同一样式的靴子。
小翠被店里各式各样的男鞋女鞋看花了眼,不自觉买了两双女鞋,以及三双男鞋。鞋码其实不一定要称脚,稍大一些反而舒适。因此她目测过家里那三位的脚码,买了稍大一些的鞋。
而她手上的两双女鞋则是一大一小,大的尺码是为她自个儿准备的,小的那个是她给苏萝买的。
小翠总记得苏萝浑身血污、赤足站在房内的模样,那时候她把自己的鞋子给苏萝穿,好似还太大了,总是滑脚。
小翠刚买完这些,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苏萝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吧?她还对苏萝这么好,不太合适?
不过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苏萝是个危险的人。明明瞧上去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啊,怎可能伤人呢?
小翠犹豫不决,回夏府的时候,她先找了一趟夏知秋:“夏哥哥,我来给你送一双新买的靴子,你瞧瞧,好不好?”
夏知秋昨夜受寒,今日在屋里躺着呢,听得小翠敲门,忙披上外袍,病恹恹地拉开门,道:“小翠妹妹送的鞋,哥哥我瞧着哪哪儿都好。”
小翠见夏知秋还没见着鞋子了,嘴上先夸了一句,不由笑出声来,嗔怪地道:“靴子还没见着,夏哥哥就夸上了?可见是敷衍我!”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双墨色的靴子,鞋面上还绣了几根青竹,格外风雅。
小翠把靴子塞到夏知秋怀里,道:“这个给你,如今天气暖了,再穿棉靴可就不合适了。脚热了汗湿,浸在湿漉漉的鞋子里,反倒容易得上足癣。”
“嗳,是这个道理,你看你赵大哥那足味多重,就是被厚靴子闷出来的!”夏知秋此人聊起赵金石,为他的黑料添彩,那可就不困了。
小翠无奈极了,这两个幼稚鬼成天互相加黑料,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翠无奈地摇摇头,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双白色的竹纹男鞋来,递给夏知秋:“这是我帮谢先生买的,谢先生和夏哥哥关系不一般,这鞋啊,我送不合适,还是交到你这边,让你给他吧。”
原来这鞋不是单单夏知秋有啊?夏知秋有些吃味,埋怨:“他要什么新鞋子?又不是买不起靴子的人,小翠可别对这些外人这么好。”
小翠见一贯成熟稳重的夏知秋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不由抿唇笑:“夏哥哥怎么跟小孩似的?府里的人,我都买了一双。”
“啊?赵金石也有份?”
“放心吧,虽说他们都有份,可唯独夏哥哥那双,我特地让店家在鞋底加了软垫子的,穿起来更舒服。”小翠这样一说,夏知秋的心里可就舒服多了。
夏知秋轻咳两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给他送送鞋子吧。”
小翠知晓夏知秋今日身体不适,也不愿多打搅她,让她在外头吹风,于是道:“嗯!我的事儿也办完了,那我先走了。夏哥哥再睡一会儿,晚间记得起来吃饭。”
“好嘞。”小翠送鞋此举感人肺腑,夏知秋捧着靴子,心里极为温暖。
小翠刚要走,突然想起来最为要紧的事儿了。她回头,问夏知秋:“对了夏哥哥,我还给苏萝姑娘买了一双鞋子。您知晓的,她初来乍到,连衣裳都是穿我的,鞋子也不合脚……”
听她犹犹豫豫的模样,夏知秋便懂了。
夏知秋叹了一口气,道:“尚且不知晓她都做了什么恶事,如今瞧着也不过是和你一般大的小姑娘。不过是送一双鞋子,你传我的口谕,喊徐捕头带你去吧。切记不可多留,送完鞋就回来。”
小翠知晓夏知秋是担心她的安危,旋即甜甜一笑,道:“好,谨遵夏哥哥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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