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钟令反复做着深呼吸,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按了按自己的眼角,硬生生将想哭的冲动憋了回去。
容卓带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说:“你在这儿先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把晏明逸带过来。”
钟令颓然坐在沙发,心脏咚咚跳动着,让她难以平静。
她紧捏着手机,锋利的棱角在她掌心留下深红的印记,触亮了手机屏幕,出现在她眼中的,是她在望山古镇偶然间拍下的合照。
他举着透明的雨伞朝自己走来,眉目俊秀,眼神温柔,那明明就是爱。
他深深爱着她。
可是爱,为什么要带着欺骗?
她解锁手机,在搜索栏打下望山古镇四个字,跳出来的旅游攻略太多,她又试着在搜索栏加上了天越集团这四个字。
【本报讯(记者石晓丽)3月21日上午,望山县“望山古镇”旅游开发项目启动仪式在望山体育中心举行,望山县委副书记县长严浩明,副县长张嘉文,天越集团董事长檀盛年共同出席启动仪式并剪彩。】
......
这条简讯的时间太过久远,短短几行字,却给了钟令无止尽的震撼。
望山古镇,天越集团,檀盛年,檀舟。
信息的碎片在她脑海中重组,开始拼凑出一个残缺的真相。
单纯美丽的小镇姑娘,遇上一位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男人。
她以为,这是一个没有结局但却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可这中间一旦多了一位沉稳冷静处事圆滑的正牌夫人。
这个故事便成了已婚男人和不知情第三者之间烂俗狗血令人作呕的八点档戏码。
她还记得。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出轨的男人和不知羞耻的第三者,以及拎不清身份的私生子。
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垂下眼,手机屏幕上赫然滴落她滚烫的眼泪。
她点开云姨的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
[梳妆台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有一张长海银行的银行卡,密码是001010,帮我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她想,她已经不需要晏明逸再帮忙证实什么。
她捏着手机起身,身体却像是突然失去了平衡,她眼前一黑,重新跌坐在沙发。
胸口开始钻心地疼,像是有人拿把刀刺进她的心脏,眼见鲜血直流还要不断转动刀柄搅动她的血肉,让她痛苦不已。
这强烈的痛感迅速席卷全身,她失去力量趴在沙发上,连呼吸都疼。
“依依。”
容卓带着晏明逸匆匆赶回来,见她伏在沙发艰难地喘息,她赶紧上前去查看钟令的状况。
扶着她肩膀让她转身,容卓立马对上她满是红血丝的一双眼,晶莹的泪断了线般滚落,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浑身发着抖,双手像冰块儿一般凉,喉咙断断续续溢出喘息声,说不出一句话。
晏明逸迅速上前,拨开容卓抱着钟令起身。
“我送她去医院,你赶紧通知云姨过来。”
“晏明逸!”
容卓追出去,只看到他大步离开的背影。
她立马给向思筠打电话,平时秒接的人,这时候却像是失踪了一般,她的电话连打了三次都没人接。
她暗骂了一句操,朝身边人说了声人命关天,帮我请个假之后就抓起外套跑出了公司。
阴沉沉的天开始飘着雪粒子,风雪交加,刀刮过一般疼。
起了雾的车窗里隐隐能瞧见莹白色的亮光,向思筠的手机遗落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钟令白色的宾利就停在檀宅大门前。
室内开着暖黄的灯,门口几盆金桔树被檀星泽祸害了不少,往常还闹腾的时间,这时候却是静悄悄。
孟瑶跪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抽泣,孟君持续与何清宁僵持,何玄墨拄着手杖站在窗边,檀盛年沉默着不说话,檀舟和向思筠站在沙发背后,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茶几上散着一大叠照片和一堆白花花的文件,视线扫过,大部分是孟瑶和她那位白人男友,小部分是孟皓和纪新荣通过跨国合作项目进行洗钱的证据。
孟瑶挂在下巴的泪已经冰凉,她知道她现在是怎么哭都没有用。
她伏跪在孟君脚边,低声哀求:“姑奶奶,求您帮帮孟家。”
孟君不耐烦道:“闭嘴!”
何清宁喊来王婶儿:“带孟小姐回酒店休息。”
王婶儿上前拉孟瑶起身,孟瑶突然情绪崩溃跪着挪到何清宁脚边哭诉:“姑姑,姑姑,求求您,帮帮孟家,您之前做生意处处碰壁,爸爸不是还帮了您很多吗?您念念旧情,帮帮爸爸好不好?”
何清宁冷眼看着脚边哭到狼狈的人,她嫌恶别开身子,冷哼了一声:“帮我?不然你还是问问你爸,我处处碰的壁是不是叫孟伟达?”
孟瑶一愣,眸中热泪迅速滴落在地板。
她完全没有想过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她以为,孟家只是被她挪用了一点儿钱而已,怎么会跟洗钱和垄断相关?
“带走!”
何清宁毫不留情,又喊来另一位陈阿姨,两人一起将孟瑶直接拖了出去。
孟家的事情,檀盛年向来不插嘴,但带来这些证据的人是他的亲儿子,这一回他是怎么着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没等他开口,坐在沙发边上的何清宁就说:“孟家,烂透了,你们二位愿意管,那你们走远一点管,别事事都带上檀家。”
孟君拧了眉:“何清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小时候病得起不来床,是你表哥整夜整夜守在你床边照顾你,这时候不过是遇到这么点儿小事儿,你就着急撇清关系翻脸不认人了吗?!”
“小事儿?”何清宁笑道:“洗钱垄断在您眼里是小事儿,那到底什么才是大事儿?当年我的钱被孟伟达骗走的时候您跟我说的什么?!”
“不过是投资而已,总有风险和盈亏,不能挣了钱叫哥,亏了钱就说人骗钱。结果呢?!我的钱在哪里?!孟伟达的良心又在哪里?!”
“您不是和孟伟达是一家人吗?这时候他亏了您的钱,您怎么不说总有盈亏,自行承担风险损失了呢?”
她指着桌上那些照片怒道:“证据摆在您眼前,您就当看不见是不是?还是说你要我拿我所有的身家去填孟家的窟窿你才满意?!”
“钱钱钱!张口闭口就是钱!除了钱你还会跟你的父母说什么?!”
孟君骤然拔高了声音,“你以为你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没有我和你爸,你算什么?!这时候还敢跟我叫板,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姓甚名谁?!”
何清宁的心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中冰冷,她这时候反倒是笑:“不提钱,那您二老这个点儿还跟我僵持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钱?”
“放肆!”
何清宁的态度惹怒了孟君,她猛地起身走到何清宁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闷一声响,檀舟抬手握住了孟君手腕。
他冷静道:“外婆,当心伤了身体。”
这一巴掌没有落到何清宁脸上,孟君显然是不满意,她换了方向使力,朝着檀舟而去。
可惜力量悬殊太大,孟君几番努力都没能挪动分毫,只能怒道:“放手!”
檀舟没动。
檀盛年眼见事态不妙,掩嘴轻咳一声:“檀舟,不得放肆。”
檀舟还是没动。
直到何清宁发了话,檀舟才放开了孟君。
何清宁起了身,周身环绕着冰冷,她不再看着孟君,而是转向何玄墨说:“您想要拉孟家,我不反对,但您别想着从檀家拿到一分钱。”
“这么多年,您总觉得您帮了檀家天大的忙,是檀家亏欠您,所以檀家对您的要求应该有求必应。说要买楼就买楼,说要投资就投资,说要股份,檀盛年二话不说就分给您。”
“檀家,到底是哪儿对不起您?”
何清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您不是觉着孟伟达搞垄断,孟皓洗钱是小事儿吗?那不然您再问问孟皓,他在L.A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如果您问清楚了还想拉孟家,那就休怪女儿不孝顺了。”
何玄墨拄着手杖转身,一双阴鸷的眸紧紧盯着何清宁,“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清宁朝檀舟使了个眼色,他解锁手机,让何玄墨看了一张照片。
“Lucero,墨西哥黑bāng萨尔瓦多核心成员,这是去年圣诞孟皓和Lucero出入Vegas赌场的照片,黑bāng做些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赘述。如果孟皓在国外的钱来得干净,又何须费那么大工夫洗?”
“牵一发而动全身,外公您可得好好考虑清楚。”
他收回手机,翻到下一张照片说:“如果您二老明知孟皓在做什么,还想要继续拉孟家一把的话......”
他将手机举到何玄墨眼前。
“那您应该认识这个人。”
何玄墨在看到照片那瞬间猛地缩紧了眼瞳,双手紧握住手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檀舟的话说得很含蓄,“他如今就在国内,早些年,他应该帮您做了不少事情,您退休后急着将阵地转移至长海,急着想要找新的靠山,不就是被人捏住了把柄,害怕晚年还有牢狱之灾吗?”
“我能帮您和他完全撇清关系,您也无须再担忧别的事情,但您需要付出一点儿代价。”
何玄墨盯着他,“什么代价?”
檀舟收好手机,淡道:“我在云城给您二老买了栋别墅,请了专门的管家和疗养师,足以让您二老安度晚年。”
“你们搬过去,远离长海,交出天越的股权,仅此而已。”
他轻笑:“这对外公来说,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何玄墨拄着手杖震地,“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不否认,肯定道:“的确,这就是威胁。”
檀舟一想起何玄墨找到钟令是为了拿她的家产借花献佛,他就恨到牙痒痒。
临江自由贸易港,的确是靠近有舍,但这个国家级项目的规划里并没有钟家现有的土地。
而何玄墨竟然以土地使用权威胁钟令,想要逼她来求檀家,想要空手套白狼,主动献上钟令的土地给项目组修建贸易中心大楼,以此奠定他在长海发展的基础。
他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何玄墨死死盯着他,试图在这场博弈里拿回一点筹码。
可面前的年轻人目光变得更冷,语气也丝毫不容人。
他说:“您可以选择继续折腾,不过您年事已高,想来,应该折腾不过我。”
第58章 lost cherry58
雪夜浓重, 钟宅门前孤零零的那盏六角宫灯照出天上簌簌落雪,纱面上仕女图洇了水,色彩深浅不一, 灯下穗子长长坠着, 孤寂地摇摆。
深夜归家, 灯亮着,小狗叫着,室内却空无一人。
檀舟的电话打给了钟令, 两次都是无人接听。
他转而打给云姨,电话接通了,那边声音却很低,吞吞吐吐不成言语。
他再三追问钟令去了哪里,云姨终于松口说:“她在医院。”
他着急出门的时候云姨说了句:“她什么都知道了, 你想想怎么解释吧。”
云姨挂了电话蹑手蹑脚进了病房, 钟令还在里间睡着,她走到客厅沙发边拍了拍容卓的肩膀, 悄声说:“小卓你回家睡吧, 这里让我守着就行。”
钟令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和过度哭泣引起了呼吸性碱中毒, 送到医院时一度因为身体抽搐心律失常, 差点失去意识。
容卓一整天都陪在病房, 半步都不敢离开。
她这辈子, 也就钟令这么一个亲密无间的好闺蜜,钟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也不想过了。
“不了。”容卓摇摇头说:“云姨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麻烦您按照医生的嘱咐帮她准备点儿营养丰富的早餐送来, 她现在这种情况,我必须得陪着她。”
因为知道钟令为什么伤心, 所以容卓更加自责。
如果当初她极力反对钟令和檀舟结婚,也许就不会出现如今的状况。
她哪里能想到,当初她百般看不上的人竟然会是Eagles背后的大老板。
身价千亿,高不可攀。
她唇边带起一抹嘲讽的笑,男人果然没一个可靠。
向思筠晚上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刚才睡着前她直接跟向思筠提了分手。
能合起伙来欺骗钟令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云姨知道姐妹俩感情深,她也没有再推阻,只是面上仍有担忧,她还是放心不下钟令。
从小到大,哪怕是当年钟若薇因病离世,她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哭到直接进医院的地步。
医生说,钟令这是突然遭受巨大打击,一时缓不过来才导致了呼吸性碱中毒,她现在需要稳定情绪,避免激动,必要时可以让心理医生介入。
医生给她用了镇定的药物,这时候看她昏睡不醒,云姨心里担忧的是,檀舟要是来了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
云姨忧心忡忡出了门,晏明逸也还守在门口。
之前晏明逸来钟家,她还不留情面将人赶了出去。
没想到这时候守在门口的,竟然还是他。
见她出来,晏明逸起身上前问:“云姨,她好点了吗?”
云姨摇摇头,“睡着了,你先回去吧。”
晏明逸退到墙边,重新坐下,说:“没事儿,我守着她,您放心。”
云姨忍不住叹气,临走前,她又提醒晏明逸:“别让人打扰到她。”
“好。”他应下。
云姨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急匆匆赶来的檀舟,医院大厅灯光冷白,照得人面色也白,他从停车场一路跑来,肩头满是落雪。
正对上云姨的目光,他迎上前询问:“她怎么了?”
云姨拉住他,说:“你别上去找她了,她现在状况不好,不能情绪激动,就算要解释,你也再等等。”
“我等不了。”他说:“她是我老婆。”
檀舟要走,云姨使了点劲儿拽住他,“依依让我联系周律师了,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冲动莽撞,只会适得其反。”
云姨放了手,头也不回地往停车场去。
她能看出来,钟令很喜欢檀舟,可当初越是喜欢,这时候受到的伤害便越深。
她既心疼钟令受苦,又惋惜这样一段好姻缘。
但这终究都是年轻人的事儿,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日后如何,全看檀舟怎么处理。
檀舟一路赶到病房,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守在门外,听见他的脚步声,晏明逸也缓缓转头。
檀舟不想理,径直朝病房而去,还未接近房门就有人挡在了他身前。
经过这一晚上的了解,晏明逸也算是基本弄清楚了钟令和檀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老板,竟然觊觎他的女朋友,并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欺骗的方式和钟令结了婚。
真是笑话。
他心中很是不爽,可在开口时还是压低了声音:“她睡着了,檀总请回吧。”
“让开。”
檀舟语气森冷,身侧握紧的拳头很想砸到眼前人脸上,但他始终顾及着钟令的身体,生生忍住心中的怒气隐忍不发。
“她现在不想见你。”晏明逸很是冷漠地说。
“我是她老公。”
“见不见,不是由你说了算。”
晏明逸轻笑一声退开了一步。
也许很快就不是了,谁知道呢?
檀舟开门进去,VIP病房的客厅只亮一盏淡黄色的小灯,容卓盖着条毯子蜷在沙发上睡觉,病房内安静不已。
他轻手轻脚接近钟令的病床,她面色苍白躺在那里,医院白色的被子就快将瘦弱的她淹没。
床头的夜灯散着微弱的光芒,她阖着眼,却还能得见她双眼浮肿。
哪怕是在熟睡中,她的一双细眉依旧轻蹙着,像被困在梦魇里,挣扎不得清醒。
他脱去冰冷的外套坐在床边,呵着气让双手暖起来才敢去握钟令的手。
她左手拇指缺了一块指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她竟然绝口不提。
摸到她光滑的无名指,他的视线才落到床边的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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