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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谎言(刘汽水)


然而根本还没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姜也就发现手腕上的绳索绑得根本不紧,她前后拽了拽,绳子上的结就马上要脱落似的。
两人甫一走进厨房,姜也就将绳子解开攥在手里,心跳得特别快。
而段游根本没注意这个,只望着生活阳台那些花花草草,在暴雨的浇注之下七零八落,他喃喃道:“阳台门怎么没关?”
说罢,他就提步往阳台走,姜也跟过去,看他将花盆搬来搬去,头发和衣服都被淋得湿透。
姜也心里七上八下,看着角落里一根实心拖把蠢蠢欲动,心想直接打晕他算了。
可手还没摸到拖把,段游就猛地回头,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做什么?”
姜也脑子一热,甩开手里的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猛地一推,阳台湿滑,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后仰滑了两步,腰部撞在护栏上,头重脚轻,直接从栏杆上翻了出去。
“嘭”一声巨响。
姜也瞳孔骤缩,天际一道闷雷再次炸响,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她惨白的脸。
她落荒而逃,整个人跌跌撞撞往玄关跑,像从鱼缸里逃生的红龙,皮肉在地上蹦得劈啪作响。
应该报警吧?
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睁大眼回过神,这才听见门铃声依然在响,不眠不休。
门禁屏幕上映出凌砚担忧的脸,她飞奔过去,脚滑了两下,鞋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打开门,她就颤抖着扑进他怀里。
“我、我我杀人了。”
姜也双眸赤红,浑身湿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往凌砚怀里扎。
凌砚结结实实将她抱住,一手捧住她的脸,听起来很急又很冷静,“别怕有我,我会处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姜也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地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然后才哭着问:“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凌砚安抚了她一阵,让她待在门外然后走进现场,将屋子里所有灯都打开。生活阳台的推拉门依然开着,地上湿滑,他找到了她的两只拖鞋。
顺着阳台的护栏看下去,电光一闪,本该有尸体的地方,既没有血迹,也没有人。
凌砚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又走向客卧,屋子里整整齐齐,地上也没有血迹。他像尊没有生气的雕塑,双眼酸涩,一颗心被一下又一下地穿凿,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半晌,他整理好情绪走出门外,看见姜也抱膝蹲在地上,大概是听见了他的足音,她仰起脸来,脸上毫无血色, 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滚,轻声问:“怎么办?”
凌砚俯身将她抱紧,低声说:“没有人,没事儿,不要怕。”
姜也浑身一凛,讷讷仰脸望他,半晌才问:“没有人?可是他刚刚从阳台,从阳台……”
“是幻觉。”
她盯着他笃定的神情,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可一下又陷入更无法理解的恐惧中,低声喃喃:“所以刚刚那个是假的,跟翟安一样是假的……”
太荒谬了,姜也想笑,脑子里却忽然像电影画面似的闪过一句台词,“我要不停地杀死自己,才能奔向你。”
眼前阵阵发黑,她四肢无力,一下软倒在他怀里。

窗外隐约有雷鸣,沉沉铅云翻滚,天光大黯,难辨晨昏。
凌砚已经换了干爽的睡袍,长风似龙拉扯他身上的衣袂,袍角翻飞如云。
他迎风站着,盯着墨色的夜空,指间的猩红早就燃成一截烟灰。他凝神听着电话,眉眼压得很低ᴊsɢ,看起来颇有几分锐利。
“还有,根据你的描述,新人格的出现,是她潜意识里恐惧自己得知真相,所以解离出新人格来阻止自己,破坏进程,说起来其实是自救行为。姜也的情况特殊……凌医生,你在听吗?”
可她又用直觉和本能的爱战胜了新的人格,毫不犹豫地奔向他。
“嗯。”
“你也知道,药物的作用有限,治疗手段她门儿清。首先她得意识到自己在解离,然后接受自己的病因,有求生的意愿才有治疗效果,这几点缺一不可。可是之前几次经历已经证明过了,她接受不了,她会面质、会阻抗,病情会加重,会……”
电话里的声音小了下去,两个人都默契地沉默下来。
风声鬼哭狼嚎,凌砚久久没动,室内有闪烁的光源传来,裁出他颀长高大的剪影,看起来孤寂极了。
“当然,情况如果不恶化就这样也挺好,但显然不是,这不是隔段时间就循环一次吗?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建议再住院,我们一起研究新的治疗方案,再试试,或许能解开她的心结,但前提是她得配合。”
“嗯,”凌砚的声音倦哑,“麻烦你了,我都明白。”
同样的电话,同样的内容,他们翻来覆去说过几百次,结论都大同小异。
挂掉电话他放下手机,往房间走,门缝泄出胭脂色的浓烈灯光,是他新换的,看起来温暖极了,他加快了脚步。
暖色的壁灯隔绝屋外怒海狂涛的天气,姜也睁着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细碎的金芒洒下来,她连鸦羽般的睫毛也镀了金,轮廓温柔,看起来终于不见病态的苍白。
她神态无波无澜,不见伤痛,入定一般躺着,凌砚靠近了,将她腮畔一缕乱发掠到耳后,轻声叫她。
她仿佛过了许久才辨别出身处何处,换了干净的衣服,床品温暖舒适,很安全,屋子里的味道也是她喜欢的,是属于凌砚的味道。
“我杀了人,我把段游推下去了。”
说完她又怔住,面露疑惑,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住凌砚的手,向他求证,“是我的幻觉?”
而没等他开口,她眼前已经掠过诸多景象,像是他们互相捉弄对方彼此憎恨,可又经常抱在一起,像两团火一样互相燃烧。还有他们下河捕鱼,她身上的夏衫被水浸透后显出少女玲珑曲线,总惹得他不由自主去看,又不许别人看……
“我生病了。”
她语气很轻,轻描淡写的,却在凌砚心中搅得撼天覆地,风雨不歇。他反握住她的手,默然点头,哀伤地看着她。
“他说让我不要靠近你,说姜女士的死跟你有关,可是跟我的直觉相反,我不相信,他还把我绑起来。原来是假的。”
姜也坐起来,抱膝,团成一团,“我特别累,脑子特别累,刚刚还有人跟我讲话,可是我不认识。他们全都是假的,对吗?”
凌砚手上一颤,那本来是一双拿手术刀的精确无比的手,此刻却差点握不住她。
“嗯。”
“那你会强制送我进医院吗?”姜也侧首望着他,看起来又依恋又伤心,像是害怕他拒绝,她颤抖着祈求道,“可不可以不要送我进去,我没有过激行为。”
“不会,”凌砚斩钉截铁,一颗心都被攥紧了,他伸手将她腮边的眼泪拭落,“你不同意,永远不会,不要怕。”
下一秒,他的手被她握了握,听见她吁出一口气,眼泪汹涌,似香兰泣露,“那你会离开我吗?我没有人可以相信了,我真的很害怕。”
这话不啻于冰锥一样刺透了凌砚的心脏,他看见她面颊上的绒毛一根根炸立,浓密的睫毛里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无助逃生的小动物。
他将她抱来怀里,仿佛攥住一颗布满裂纹的珍珠,想含在嘴里,想揣在心口,恨不能用一切去交换一个缝补她的机会。
他紧紧地勒抱住她,唇贴在她耳廓,“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怎么会离开。
从记事起他们就在一起,从春桃绽放,到冬雪凛冽,不管是吵架斗殴,还是相亲相爱,不管是女孩男孩还是女人男人,他们都没分开过。
他不是多怕孤独的人,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怕她孤独。从喜欢看她挨打出糗,到喜欢看她专注看向自己,一晃神,他们已经陪着彼此走过漫长年头。
怎么可能分开,必然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姜也闻声没再说话,却忽然将他推倒,俯下身,很焦急粗暴地去吻他。边吻边去扯他的睡袍,手逡巡在他的胸膛,仿佛伸进了一团火里。
这突如其来的情事,不像你来我往的欢爱,更像雌雄搏斗,混着过剩的复杂情绪。
凌砚胸膛起伏,将人抱在身上,温柔绵密地回应,知道她没有安全感,她只是在确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他。他被她弄得有些疼,但没关系,他喜欢她这样。
粘腻混乱的欲念席卷而来,可更多的还是无尽的心疼和怜惜,凌砚察觉到她的眼泪越加汹涌,坐起身来,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前,湿意洇开。
他一下下啄吻她的耳朵,摸着她的脑袋,哑声说:“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做,不急在一时。”
姜也从他怀里撤出来望着他,又爱不释手将他抱紧,终于呜咽出声,她什么都没有了。
凌砚捧着她的脸,用指腹蹭掉她的眼泪,“你仔细想想,你能记起来的那些时候,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
姜也想了想,这大半年确实如此。
凌砚俯首吻她的唇,“没骗你吧,嗯?”
这话听起来像卖乖讨赏,姜也不由凑上去蹭蹭他的鼻尖,蹭了他一脸的泪渍。凌砚微微叹气,索性脱掉睡袍用来擦掉她的眼泪,将人抱紧,不厌其烦地哄着。
窗外雨声淙淙,噼里啪啦地打落在窗户上,室内暖煦一片,相爱的人交颈而卧。
翌日,两人一觉睡到十点半,早午餐之后门铃忽然响了。
姜也看见凌砚去开了门,然后迎进来一个中年女性。两人说话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她听了一耳朵。
“你们打算结婚,也不通知父母吗?”女人怒不可遏。
“妈,您声音小一点。”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舍业抛家也要有个限度,我就问你,我和你爸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不值得你商量,你连表面上的工作都不想做了是不是?真不错,我还是从何牧他妈口里得知我儿子要结婚了,怎么,结婚是不是也没打算请我和你爸?”
姜也支个脑袋往外看,就见凌砚拉着他妈出了门,门一合上,世界重归寂静。
她回身,倏然想起自己家里那对婚戒来,心里疑窦丛生。

姜也回了一趟之前的家,在门前的小花园摘了菊花和木芙蓉。
下午三点,她带着香烛纸钱、月饼扣肉去了松隐山庄。港城的民俗是把中秋当成春节过,要阖家团圆,要热热闹闹。
以前每年过中秋,一大家子总要在姥姥家团聚,吵吵闹闹赏月看花、吃螃蟹,时至今日,就只剩下漫天沉浮的纸钱余烬。
姜女士在世的时候,中秋、春节一年四季都是不同的节日,到如今她走了,中秋、春节全都变成了清明,节日都过完了。
姜女士生前总说“日子越过越好”,但她走后日子没有越过越好,她把好日子都带走了。万家灯火,阖家团圆,只姜也一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坟堆里漂泊徘徊。
走出松隐山庄的时候,姜也远远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撑着一把很大的伞等在那里,避也避不开。
待她走近了,那人斜了斜伞面,露出一张精巧又熟悉的脸来。
“没下雨你打什么伞?”姜也驻足看过去。
那人面上凝结着一层极深的沉郁,抬眼看向她,又仿佛穿过她,忽然弯了弯唇角,问:“上次姥姥给你的u盘呢?”
姜也愣了愣,这才想起,“在家里。”
“你不好奇u盘里有什么吗?”那人很平和地问。
姜也默然,想起上次姥姥说里面是关于姜女士的视频资料,声音低下来,“好奇。”
那人提步往前走,两人隔着两臂距离,都没再说话。暮色四合,天边的霞光像水胭脂似的铺陈开来,灿烂极了。
“回去看看。”那人问。
“哦,”姜也声音很轻,“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梦见过姜女士?”
“你问我?”
“我以为你知道,”姜也兀自琢磨了一瞬,然后肩膀一松,说:“你也是假的,对吗?”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将耳边的碎发掠到耳后,大片乱云在她身后仿佛打翻的颜料盘。
姜也看见那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忽然俏皮扬眉和她静静对视,连漫不经心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假的是你,”那人颇有ᴊsɢ深意似的,“你活在谎言和自欺里。”
姜也一个激灵,忍不住还想再问什么,眨眼间,撑伞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回到家,姜也找出那串u盘,这才发现每个u盘上都贴了编号,一共5个。
她把01那个连上电脑,打开移动磁盘,文件夹里很空,只有两段视频。视频封面是她家小区花园的照片,一个命名为“中秋”,另一个则是“春节”。
姜也点开“中秋”,接着浑身一震。
视频画面无规则地动起来,里头姜女士正蹙眉摆弄着摄像头,画面很晃,良久她咕哝着固定好机位,这才往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拿起手边的红茶,慢条斯理呷了一口。
背景是在小花园,看得出来天气不错,有点曝光。她戴着帽子,面颊凹陷,拍视频的时候她应该经历了很多次化疗,脱发很凶。
她看着镜头,忽然爽朗笑了一声,仿佛隔着屏幕,隔着重重光阴,和姜也对视。
“姜也!”她大叫了一声。
姜也握住鼠标的手一抖,坐直了,往电脑屏幕上凑,像从前那样高声回应,又哭又笑,“干啥,嗯?”
“又一年中秋了,”姜女士盯着屏幕,冲她挥了挥手,连珠炮似的问:“你过得咋样?我在这边过得挺不错,来这个世界病肯定是好了,不受折磨,你不用操心我。你中秋在哪儿过的,去没去姥家热闹热闹?”
姜也把进度条往回拖,重新播放了一遍,一个个地回答她的问题:“过得挺好,今天我就在家,懒得跑那么远了。”
屏幕里的姜女士又笑,“从小你就没离开过我,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妈在这边也挺想你……”
话音未落,视频里忽有邻居路过,冲姜女士打招呼,“诶,老姜你鼓捣呢?”
姜女士盯着远处,嘘了一声,“别说话,给我女儿录视频呢。”
“录啥视频?你还整挺时髦啊。”
姜女士一边挥手赶人,一边儿龇牙大笑,“一边儿去,我这刚想好要说啥话,你全给我干忘了,别打断我。 ”
等那人的脚步声远去,她的视线复又落回镜头,眯了眯眼,“刚刚是你钟阿姨,我在外面录视频老有人打断。对了,过年过节的要是不想去姥姥家,你就自个儿旅游也行,和小凌吃个饭。你和小凌咋样?妈不在你身边儿,这里还得唠叨你几句,小凌这孩子心眼多是多,但是对你没话说,我从小就看着呢,你好好处,别老跟人干仗。听见了吗?”
姜也抹了一把脸,点点头说:“都听你的。”
姜女士盯着镜头看了一会儿,踟蹰着,露出个歉意的表情:“那个,小也,我最近化疗挺难受,情绪也不好,吃药也不行。对你有情绪都是这个病引起的,妈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不是真想和你闹,你工作忙我也能理解。”
姜也看了眼视频录制时间,那段时间母女俩确实经常拌嘴,有次姜女士半夜还给她发过短信,让她给她带万宝路爆珠。
“想起你小时候,特别粘人,每天都要等我回去才睡觉。那时候我也忙,总觉得愧对你,回去带一袋栗子,半块儿巧克力,都能把你哄得开开心心地说‘谢谢妈妈’。现在你长大了,我也老了,我们这情况就转换了。但是有一说一,这辈子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生了你,再累再苦都觉得值得。”
姜也点头,绷不住点了暂停,视线模糊成一片,“我也是妈妈,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
“我这个病治不好,”姜女士停顿了一下,呷了口红茶继续说,“你想开点儿,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我给你录10个视频,这5年的中秋和春节都陪你过,完事儿我就真走了,得去过我自己的日子了。你坚强点,好好过,和小凌好好处。其实我这边儿也挺好的,我病好了还继续折腾工作呢。”
“过年呢,我也给你包了现金压岁钱,就在保险柜最顶上那层,每年一个。”
姜女士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说:“你舅在公司工作,我让你明珠姑姑看着了,那些事儿我都交代好了。你逢年过节买个水果啥的看看姥姥,别的甭管,他们要是问你要钱,别给。”
“录了10个视频,每年的中秋和春节,你到日子了再看,这样日子有个盼头。别一下就放完,我在这块儿看着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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