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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惘若)


她塞给姜枝一杯热牛奶,“因为韩叙是我前男友。”
黎汀的瞳孔瞬间放大数倍, 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就是他那个冤种女朋友!”
姜枝立马狠狠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闭嘴!”
“没事, 京城的风声我也多少听了一两句。”卓歆苦笑了一下, “说我什么自不量力啦, 异想天开嫁进高干家啦, 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之类,反正是说什么都有吧。”
姜枝拍了拍她, “京城那些人闲得很, 芝麻大的事能说的比天还大, 没影儿的事都能绘声绘色的,你看黎汀就知道了。”
黎汀在姜枝杀鸡抹脖的眼神里妥协了,她往后缩了缩, “对对对没错, 我就是京城说闲话代表队的队长, 可没素质了。”
卓歆被她这样子逗笑了。
她坐直了身子,“说闲话代表队队长?”
黎汀立马举起手,“到!”
卓歆清了清嗓子,“我问你啊,你们京圈儿怎么议论我的?”
姜枝转过头瞪大了眼睛死盯着黎汀,那眼神里明明就写着“敢说错一句话就把你埋了”。
黎汀很认真地想了想,还算比较中肯的说:“联姻这档子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当事人韩叙倒是什么也没有说过,宋凛家教很好,同样一笑置之,就是我们这帮人偶尔聊起来的话,还是会觉得韩叙他辜负你挺深的。”
说完黎汀就贱兮兮地看向姜枝。
就像等着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姜枝也向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总算她还知道怎么挑好听的说。
卓歆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都什么年代了?分个手真没必要搞得仇家似的,没有谁负谁,只是我们的家世并不匹配而已,是我时运不济,而我们也不想为彼此努力争取。”
黎汀还真掰着指头算了起来,“韩叙的家世确实不错,样貌也没的说,性格还不霸道,可以说是公子哥儿里的......”
姜枝横了她好大一个白眼,对韩叙展开了疯狂攻击,“公子哥儿里的什么玩意儿?里头的败类!家里说什么就听什么,一点主见都没有!哪比得上人家唐聿啊?”
她说话的声音一向很轻,很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黎汀被她吓得不敢吱声。
卓歆点了点头,“唐聿他.....很好,我会和他结婚的。”
黎汀从姜枝身后探出头,打量了一番卓歆的神色,“可你说这话好勉强,跟谁拿刀架你脖子上似的,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姜枝用手蒙住额头,她真想把黎汀给揍一顿,她到底在说什么呀!
卓歆突然答非所问道,“周五你们俩去吧,我明天也搬走了,我妈催我回家去,唐家要来提亲了。”
黎汀也举手说,“我也趁这回搬走了,我爸要回京给我办婚礼,都出走这么久了。”
姜枝递给她一个“你赶紧给我滚”的眼神。
姜枝拉了拉卓歆的手,“你想好答应你爸妈了?”
卓歆垂眸,“我本来也挺喜欢唐聿的。”
还是一个与问题无关的陈述句,卓歆始终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卓歆出去以后,黎汀边喝着脱脂牛奶,又开始逼逼个没完,“卓歆好像还是很失落。”
姜枝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养神,“那是当然的了,他们两个并不是因为感情不和或者谁背叛谁而分开,反倒是因为门户之见这样世俗的原因不能在一起,换了谁不遗憾呐?”
黎汀跪坐在姜枝边上,“说来说去我还是最佩服你,当年姜家鼎盛成那样,姜伯伯的仕途走得又顺,想求娶你的人海了去了,我以为你最不济也会嫁杨峥,毕竟两家势均力敌嘛,没想到和程隽礼订婚了,怎样也轮不着他来当驸马爷不是?”
姜枝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一副随时准备入睡的模样,“想不到的事多了,谁又能想到我爸哐当一下进去了呢?情势早就不同了。”
谁说不是呢?
程隽礼用他的才干向申城百姓展现了一个青年企业家的宏大格局,上位不过五年就已经成为商圈独树一帜的标杆人物。
就算是姜书记还在位,以程隽礼如今的身家财势,也绝对够配得上姜枝。
黎汀转念一想,程姜两家在这几年中实力一长一消,怎么程隽礼和姜枝倒反过来了呢?这是什么逻辑?
从前姜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姜枝成天追在程隽礼身后,装淑女装得走火入魔,连一句重话都不肯对他说。
现如今程家在申城首屈一指,程隽礼反倒开始捧姜枝了,管她怎么胡闹都耐心哄着。
黎汀很快就说出了她这个大胆的想法,“虽然是情势不同了,但你好像更爱作了。”
姜枝连眼都没睁,就随手一指门外,“你给我出去。”
“好嘞。”
周四一早到学校。
姜枝就开始在给自己编理由,找来找去,还是拿她的身体说事儿比较好。
她先咳了两句装装样子,随后拨通了韩叙的电话。
韩叙:【怎么事儿?垂死病中惊坐起还想着给我报丧呢?挺感人呐。】
姜枝一听就来了火,【呸!你他妈盼我点好成不成?】
韩叙:【哟,声音又恢复正常了?骂起人来这么精神?】
姜枝:【不是我真感冒了,你婚礼我就不去了,多谢你的美意啊。】
韩叙:【那可惜了的,我还给你备了一份大礼呢。】
姜枝:【什么大礼?】
韩叙:【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你六岁跳芭蕾舞露内裤的那张照片,在我这里放了不知道多少年,我打算还给你了。】
姜枝:【我突然觉得......我的感冒好像也没那么严重。】
韩叙:【那就好,明天下午有专机接你们,三亚见。】
姜枝嘟嘟嚷嚷地骂了句娘。
之前一直都没有计划去,所以行李也一直拖着没有收拾,现在被韩叙这么一威胁,姜枝一下课就马不停蹄地回家。
卓歆已经搬回了自己家住,只剩黎汀独自在家研习厨艺,她见姜枝回来忙招呼道,“来尝尝我做的炭烧鹅掌。”
姜枝的眼睛在盛满黑炭的盘子上看了个来回,“炭是挺不错的,鹅掌在哪儿呢?”
黎汀指了指其中一块,“这他妈就是鹅掌啊。”
姜枝闻着那股焦味儿就想吐,捂着嘴跑去洗手间干呕了几声,黎汀走到她后边给她拍背,“没事儿吧你?”
姜枝摆了摆手,“我生生把自己给咒病了,刚跟韩叙说我感冒来着。”
黎汀却不以为然,“你别是怀孕了吧?”
姜枝瞪圆了眼睛看她,“不会吧?我大姨妈是上......”
她努力回忆了半天,得出了更糟的结论,“姨妈她好像有日子没来了。”
黎汀在她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伸长了脖子凑到她耳边,“我猜的没错吧?快去买验孕棒。”
姜枝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那么有经验?你给谁怀过孩子啊?”
黎汀默了默,“我看我小妈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
姜枝还是觉得不对。
她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避孕药,哪有那么容易怀孕,而且她的例假又一向不准的,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她和程隽礼不是吵架就是分居。
肯定不是怀孕。
黎汀把她扶到了卧室里躺着,“你躺着不要动,我去药店给你买根验孕棒来,别动了胎气啊。”
姜枝满脸写着无语,“你也看你小妈生过,不用立刻就躺下吧?”
“她才二十岁,身体壮的像一匹小野马一样,你都快三十了能和她比呀?真逗。”
姜枝白了她一眼,“我离三十远着呢。”
黎汀生平也是第一次买这种东西,毕竟是还没结婚的小姑娘,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她戴上帽子口罩后,全副武装地跑出了小区。
为了怕碰见熟人,她还特地撑着伞走进了偏僻的弄堂,找到一家小诊所,跟毒贩子似的东张西望后问人说,“有验孕棒吗?”
小护士倒没在意她的鬼鬼祟祟,手机里还打着王者,就从柜台里随便抽出一根扔给她,“二十块钱。”
黎汀飞快地付完钱,又遮严了帽子走了。
她走了半天以后,那小护士才想起一件大事,“小姐姐你回来!那根是过了期的,我给你换一根!”

黎汀跑得很急, 完全没有听见身后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只顾着走回家。
就在她终于看到云月居大门,以为自己这一遭已经平安着陆的时候, 她在电梯口碰见了丁牧影。
三天没见的未婚夫主动上门看她,本该是件欢天喜地好嘉庆的事儿,但黎汀却表现的像夜路里见了恶鬼。
丁牧影也是刚从扬州出差回来, 路过富春茶社时想起黎汀爱吃这家老字号的千层油糕和翡翠烧卖, 就打包了两屉给她送来。
谁知道黎汀一见了他就紧张, 还连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藏,“你……你不是在扬州吗?”
“藏什么我看看?”丁牧影边说边往她后面瞧。
黎汀自以为捂得严严实实,“没什么好看的。”
然而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丁总已经看见了“早早孕”几个字, 他眉头一皱,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听起来比较委婉的问法, “你身体哪儿不舒服要告诉我。”
黎汀忙点头,又很快摇头, “我没有不舒服啊, 点心给我吧, 你就别上去了吧。”
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儿的丁牧影也有些乱了方寸, 他不知道黎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先确定了再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她什么时候变这么稳重了?
这也不像黎汀的行事风格。
丁牧影怅怅然地上了车。
黎汀一进门就放下了手里的食盒, 连验孕棒的包装都没看就直接打开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一迭声地去叫姜枝起来, “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我要拍个Vlog记录一下。”
姜枝有气无力地从她手里拿过验孕棒,“录你大爷录。”
“你知道我为买这个验孕棒遭了多大罪吗?连我们家baby来看我, 我都拦着没敢让他上来,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拒绝他, 为了更好地展现我的贤良,我一直待他如春风般柔和,但是为了我们钢铁般的友谊我让他走了!”黎汀气宇轩昂地指控着。
姜枝刚躺了一会儿也没有恢复多少元气,她实在不想再听黎汀在耳边逼逼。
她直接从包里掏出两张阿姆斯特丹皇家大会堂管弦乐团的演奏会门票,“拿去和你家baby一起看。”
黎汀被这两张摔到脸上的巨额门票砸晕了,这可是皇家管弦乐团啊!演出场次少就不说了,每次演奏票都炒到了天价,光有钱没有门路根本就买不到,以前她在加州的时候就接连两次都没有买到票。
而且姜枝给她的是舞台正中的楼下座位,那可是最好的位置。
黎汀当即激动地抱住了姜枝,“天呐我积了多少年功德才会有你这么一个混文艺界的富姐儿朋友,我要穿上我最贵的小礼服去看,我要挽着我身价上亿帅气逼人的未婚夫出现在音乐厅!”
姜枝被她搂得头晕目眩,好在喝了杯温开水,她已经慢慢止住了干呕。
But!她给黎汀门票一是为了表达感谢,更重要是想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不是为了继续听她哔哔个没完。
在黎汀逐渐变得狂野的鬼哭狼嚎里,姜枝心如死灰地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天呐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有她这么一个聒噪的傻妞儿朋友!
姜枝也是第一次操作,而黎汀已经扔掉了说明书,完全不熟悉流程的姜某,只能是连猜带蒙地弄。
她把手里的验孕棒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找到有试剂的那一头,完全浸满以后静静地等了片刻,黎汀也紧张地凑过来看。
慢慢一道红线映入眼帘。
她们又等了半天。
姜枝冷得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黎汀小声问了一句,“这应该就是最终结果了吧?”
姜枝也问,“那一道杠是怀了还是没怀?”
“我怎么知道?”黎汀反问她。
姜枝说:“你小妈不是怀过吗?”
黎汀两眼朝天一翻,“是我小妈怀过,又不是我怀过。”
在姜枝炯炯的眼神注视下,黎汀赶紧拿出手机问度娘。
黎汀看了好几个答案,“都说一道红线是没怀。”
姜枝温温吞吞地应了声,“就你名堂多,我说了没怀。”
黎汀耳尖地说,“我怎么从你嘴里听出了一丝失落啊?”
“哪有啊?我失落什么呀?开玩笑。”姜枝忙把话题转移到了晚饭上,“晚上吃什么呀我们?我感冒了点些清淡的。”
黎汀闷着头想了半天,回到厨房挥舞铲子,“我给你炖个椰子鸡补补身体吧?”
“你别把厨房给我炖了就算你行善积德了,把你手里的铲子给我放下,这个月我已经把厨具整修三次了。”姜枝裹着毯子坐下,义正辞严地警告她。
她翻了翻外卖,也实在没什么好吃的,说起来最近吃过还不错的东西,应该就是柏悦的粤菜,还是那天晚上程隽礼点的。
可她总不能去问程隽礼要电话吧?
骂完人家是私生子,还收拾行李夺门而出,又不回人家的微信,还把人电话给拉黑了。
完了一开口就是问人要订餐电话,这套组合拳下来,谁听了不得骂一句狼心狗肺啊?
姜枝拿着手机纠结了好一阵子,还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门铃声响了。
黎汀去开了门,只见穿着柏悦制服的两个服务生推车餐车,站在门口鞠躬,“你好,我们是柏悦酒店的,给您提供送餐服务。”
“可我们没有点餐啊。”黎汀有些纳闷。
姜枝走出来,“是谁让你们送来的?”
服务生礼貌地回:“是蔚然集团的程先生。”
很快姜枝的手机震了下,程隽礼发来一条微信:【泡面要少吃。】
姜枝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怎么知道我吃泡面?”
随后看了看两辆餐车上摆着的菜,“他点这么多?还开了瓶90年的康帝,真够腐败的。”
黎汀把脸凑到她面前不停地眨着眼,“你现在是在我面前无下限地秀恩爱吗请问?”
姜枝懒得理她,“都送进来吧,辛苦你们了。”
这瓶一百多万的臻品红酒姜枝无缘品尝,她本来就头晕,喝了红酒更晕,黎汀只好装作勉为其难地喝了三杯。
然后剩下的封存起来,留着下次开party再喝。
酒足饭饱的黎汀打着嗝问:“你能不能别再作了?这样的好酒,我还想再多喝几次。”
见她不为所动,黎汀又接着说:“你看你把人家骂成那个样子,程隽礼还给你送吃送喝的关心你呢,我真的相信他已经改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心里只有集团的程总了,你成功地俘获了他的心。”
姜枝:“嘿!一瓶酒就让你叛变了?您这底线可是够高的。”
隔天就是周五。
姜枝至今还是个有小学生春游综合症的小女生,但凡第二天有事,头一天晚上准睡得不踏实。
昨晚和黎汀吹牛吹到太晚,行李只收拾了一半,大清早的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起来接着收拾。
是以黎汀进来和她商量早餐吃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姜枝坐在一堆锦衣华服中间发愁。
姜枝身上穿着丝绸睡裙,角落里还有朵牡丹花,非常精纯的苏绣工艺。
她说:“你来得正好,帮我挑衣服。”
黎汀一看那堆连价签儿都没剪的奢华高定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都是程董事长的手笔吧?”
姜枝:“你怎么知道?”
“你手里拿的那条白色收腰小礼裙出自意大利的纯手工品牌,只接受他家会员的定制,和总拿鼻尖儿看人的程先生身上穿的衬衫是同一个牌子。”
姜枝:“......”
一路上的磨蹭拌嘴,让这两朵塑料姐妹花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半,而起飞时间订的是两点四十。
毕竟在申城龙盘虎踞了二十来年,韩叙的婚礼遍邀了此地上流名门的小姐公子们,这会儿都坐在机舱里等着她们。
空乘人员核对好宾客名单后,打了三遍电话给姜枝,她才和黎汀姗姗来迟登了机。
黎汀在丁牧影身边坐下,礼节性地挽了挽头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姜枝打他们身边路过,听见黎汀这么做作,非常不适应地干呕了一声,惹得丁牧影抬头看她。
黎汀瞪着她说,“她生病了,不要理她。”
空乘引着姜枝在头等舱落座,但她身边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姜枝一边从包里取出眼罩准备补个觉:“还有人没来吗?”
话音刚落,只见程隽礼从过道另一头走了出来,穿着PRADA刚发售的浅灰色西装,熨帖合身。
姜枝才在杂志上看过这一件西装,可穿在程隽礼身上,倒比男模还更凸显几分设计感。
程隽礼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莫名就给人一种儒雅温和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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