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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xiao姐(惘若)


他后背松弛地贴上椅背,搭了腿坐着,“主厨知道的,不用多说。”
“那钟先生是这里的常客咯?”
孟葭环顾了一圈四周的陈设,东南窗下摆独板架几式供案,两个定窑白瓷瓶,插一支新折的绿梅,一架黄花梨福禄寿纹屏风,怎么看都不像吃饭的地方。
钟漱石手指敲着桌面,“是我一个朋友的院子。偶尔来坐一坐,倒比别处清净。”
她大大方方地摊手,“那一会儿结账的时候,能让你朋友打个折吗?”
孟葭事先没料到,钟先生随随便便吃顿晚饭,也要挑这么贵一地儿。
她说完又托腮,豁出去的口气,“再不行,只能把我留下刷盘子,抵菜钱了。”
往常总是远着人的姑娘,偶然露出这副稚气无赖样来,脸上摇曳着生动鲜活。
钟漱石朗声笑起来,“那不可能,放心好了。”
孟葭被他弄得不好意思。她轻声问,“怎么不可能?”
“我不舍得。”
他手里夹支未燃的烟,神色晦暗不明的,深深望住她,轻飘飘吐出一句。
临窗放着的一鼎,掐丝珐琅寿字甪端炉里白烟袅袅,沉水香的气味飘出来,荡到孟葭的鼻腔里,竟如薄荷脑一样呛人,她伏在桌上,不间断地咳嗽起来。
钟漱石起身,走过去给她拍了拍背,“闻不惯这味道?我让人来端走。”
孟葭又咳了几声,摆摆手,“不用,我一下子哽到了。”
他温柔地取笑,“还没吃东西,就先哽住了?”
“我是被自己的口水哽住。”
“......”
孟葭抚着胸,心道,还不是你一张嘴就胡说,吓到人。
钟漱石俯低身体,夹烟的手一下下拍着她,他干燥的手掌挨贴过来,孟葭像被烫到了似的,慌忙起身,走到窗边,仔细端详香炉。
月色从树叶的缝隙里筛落,一点浮光,掠过她鬓边掉落的头发几缕。
孟葭不停跟自己说,得做点什么,否则脑子里,总绷着一根太紧的弦,利箭擦上去,立马发出嗖嗖的响声,准确无误地射中她。
那句我不舍得,就是这支利箭。万物都朝着他的方向在决堤。
“这是什么形状啊?”
孟葭在努力表演一个求知欲很旺盛的学生。
她不知道,这样子落在钟漱石眼里,反而是一种默认。
钟漱石慢慢踱着步,“甪端,古代神兽中的一种。角在鼻上,日行万八千里,好闻香,为君王侍书护驾。”
“难怪把它刻在香炉上。”
孟葭点点头,视线片刻不敢挪动,躬着身,全盯着眼前这异兽。
到服务生来上菜,他们才坐回原位。
这顿饭吃完,孟葭先放下刀叉,借故说去洗把脸。
她自觉地找到正打牌的吴骏结账。
吴骏嗯了一声,把嘴边的烟拿下来,“还付钱?”
这钱是要是收了,他明天还能在这四九城里混吗?会不会被赶出去。
“孟葭,先去车上等我。”
钟漱石手里拿着她的衣服,找到人,把她从牌桌边上牵了出来。
吴骏隔着门喊,“对,记老钟账上就好了,不用付。”
孟葭穿着平底靴,站在钟漱石面前,只到他胸口。
她伸手去接他手中的大衣,但已经被他抖开,轻拢在她的肩上,孟葭只好将手臂钻进去。
孟葭穿好,转过身,小声嘀咕,“说好我请你的嘛。”
“是你请,你请完我付账,正好合适。”
钟漱石给她戴上围巾,下巴点了点门外,“等我一下。”
孟葭很乖地哦一声,拿上包走了。
棋牌室里的吵嚷也停下。
吴骏扔了牌走出来,“这就那一位吧,把谭裕给迷得抓心挠肝,最后您拿下了?”
“谈拿下还远得很呐。”
钟漱石就着他的手,点燃一支烟,深吁两口,又捻灭在烟灰缸里。
吴骏看不明白,问道,“还打算戒烟啊?”
钟漱石笑说,“这不小姑娘等着吗?抽两口就得了。”
说完拍一下他肩,“走了。”
赵宴从里边探出头,“吴公子,打不打了还?”
“打。”
“刚才那谁啊?咱钟老板那么迁就她,真长眼。”
吴骏坐下来,笑一声,“你小子开眼的日子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
甪端:音同禄,与麒麟并立的神兽。
《史记集解 》引郭璞注释: “角湍, 似猪, 角在鼻上, 堪作弓。李陵曾以此弓十张遗苏武也。”

孟葭只在车上坐了一会, 五分钟都不到,连条未读消息都没看完。
钟漱石开门上来,吩咐老孔, “送孟小姐回学校。”
车才上路, 孟葭才想起来, 扭过头, “花!花忘记拿了, 钟先生。”
认识她这么久,只有今晚, 孟葭最像个小孩子。会跟大人示弱, 故意说可以洗盘子抵债, 也会随心所欲的提要求。
钟漱石淡声道,“老孔,掉头。”
他点的起泡酒甜津津的, 有股茉莉花的回甘, 孟葭接连喝了两杯,难得还不上头。
她一双浑圆杏眼沤着水汽,雾蒙蒙地抬起来,对上钟漱石的, 说谢谢你。
老孔打着方向盘,不防旁边一辆电瓶车疾冲出来, 他踩了急刹车。
孟葭摇摇欲坠, 身体不受控地往后一弹,又向前栽倒。
钟漱石伸手抱稳她, 低头问, “没事儿吧?”
她在他怀里埋怨自己, “是我不好, 非要回去拿什么花。”
“那束花很重要吗?”
孟葭郑重地点下头,“很重要,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她粉嫩的嘴唇,离他的下巴已不到两指的距离,一张一合间,近得能闻到她呼吸里的茉莉香。
钟漱石僵直了后背,嗓音低哑着,一双手圈扶小姑娘,“大一上学期都过去了,就没个男同学送你花啊?”
他半真半假的语气。有种家中藏着样稀世珍宝,怕无人赏识,又担心太多人惦记的矛盾。
但孟葭会是他的吗?他不敢,至少现在还不敢,打这个小姑娘的保票。
这也是钟漱石生平头一遭,对某件事、某个人,心生一阵掌控不住局面的迷茫。
“实不相瞒,我甚至认不全、我们班男生。”
胃里填充了太多气泡,孟葭推开他,别过头,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拜托,她也不是谁的花都收。
车又重新回到胡同口,孟葭要下去,被钟漱石摁住,“天黑不好走路,你安生坐着,我去拿就成了。”
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夜色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下子将她缠裹住了。
记忆里,外婆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凡出门,总要叮嘱一遍又一遍:“外面要黑天了,你好好在家,不要胡乱走动。”
但那都是小时候了,孟葭长大以后,尤其是这几年里,已经很少听到。
她一双手扒在车窗上,下巴点着手背,看见钟漱石捧一束花,跨过朱门,从疏风朗月里走出来。
钟漱石上了车,把花交给她,“物归原主。”
“谢谢。”
孟葭数不清一晚上,究竟道了多少句谢。
连钟漱石都笑,“就只会说谢谢?”
她深吸口气,低头嗅了一下怀里的玫瑰,肩颈线单薄而平直,面上是不谙世事的性感。
孟葭只点下头,是的。除此之外,再没话好说。多说一个字都是破绽。
谈情好似入棋局。尤其正和她对弈的人,棋路滴水不漏又招招见血,孟葭知道她不是对手。
后来她长了些年岁,一再回想起这个酒酽霜重的夜晚,才能给出精警的诠释。
爱是教人词穷的哑口无言。
钟漱石把她送回学校,孟葭跟他道别,说,“我过两天就回家了,钟先生,提前祝你春节愉快。”
他松口气,还好不是跟在六榕寺里一样,盼他早日结婚。
钟漱石点头,说你一路平安。
等到各科的期末成绩都公布出来,古月这个称职的班长,给她发来祝贺,孟葭不出所料的,各科分数都在全系排第一,包括最难背的毛概,她都只扣了一分。
她那天正要赶飞机,匆匆回了个谢谢,提着行李箱,笨拙地下了楼。
刚到一楼,老孔就迎了上来,“我来帮你拿。”
他就在孟葭的目瞪口呆里,把她的大行李箱搬上了车。
孟葭顿了顿,“孔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走?”
她好像没告诉过任何人。
老孔也不清楚那么多,“是钟先生说,你下午一点的航班,让我早点过来等。”
孟葭稀里糊涂地上了车。等开出校门,才想起来说谢谢。
孔师傅中肯地说,“没关系,要谢就谢钟先生,他很关心你。”
那自然要谢的,只是她要谢他的地方,未免也太多。
刚谢完一件,另一桩又紧接着来了,总都谢不完似的。
孟葭坐在车上,给他发微信:「钟先生怎么知道我的航班信息?」
临近假期,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钟总,正襟高坐主席位,手边燃着一支烟,听下面几个部门的老总汇报工作。
倒扣桌上的手机震了下。他瞥了一眼,表情不见任何起伏的,划开来看。
察觉到这位心不在焉,正对着PPT做总结的高管停下来,等他回完这条信息。心里估摸着,大概是哪一位领导的指示,看钟总严阵的表情就知道。
钟漱石听汇报声停了。他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掸两下烟灰,“你继续。”
他一手夹了烟,扶住手机,有些生疏地打字:「让航空公司查的。」
孟葭想了想,她说:「您还不如直接问我。」
钟漱石嫌麻烦,手伸到水晶缸里,直接摁灭了烟:「你不会老实。」
这条发完,过了好久孟葭才回他:「那,我试着不当一道谜语。」
几乎是点开的一瞬间,钟漱石就用笔盖倒敲了下文件,猝不及防的,扬了一下嘴角。
这个笑,正撞到郑廷的眼睛里,他了然地撇过头,心想,老孔是去送孟葭了吧?看样子人接到了。
旁边的秦义凑过来,“早上还冷脸子呢,我进去签字都捏着嗓子,这会儿又笑上了。”
郑廷把他的身体扳过去,推向巨幅显示屏,“别管那么多,开会。”
老孔把孟葭送到机场航站楼前。他搬下行李箱,“时间还早,你记得吃点东西。”
她感激地点头,“好,今天真是麻烦了。”
孟葭先去排队办托运,再转到安检口,刚出来,已经有人在等着她。
是一位穿制服的机场女工作人员。她描着淡妆,指一下自己的工号牌,冲孟葭温柔地笑,“孟小姐吧?我是这里的地勤主管,姓梁。”
“您好。”孟葭不明所以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主管解释说,“不是,你别误会。是我的领导,让我带你去贵宾厅,已经为你升了头等舱,还有四十分钟登机。”
孟葭脸上更疑惑了,“虽然……但我不认识你领导。”
梁主管竖着食指,指了一下天花板,“上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知道,你跟我来吧。”
“好吧,谢谢。”
她把孟葭带进休息室,面前的黑胡桃木圆桌上,准备了一份午餐。
梁主管替她打开,“我们这儿的东西,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对付两口吧。”
孟葭看了一眼,白灼芥蓝、竹荪乌鸡汤、牛油果鸡胸肉沙拉,都是她爱吃的低脂清淡挂。
她笑笑,“不会,比我在食堂吃的好多了。”
“那慢用。”
孟葭安静坐着吃完,给钟漱石打了一个电话,听着嘟嘟声,她想起那句“你不会老实”,心里又跟油煎一样,滋滋冒着响。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
这种毫不费力里,揭开皮细细看,又是跟娇纵连着的。仿佛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孟葭。”
钟漱石沉冷的声音传过来。
“嗯,是我,钟先生,”孟葭捏紧了手机,像有许多话要说,停顿片刻,可张口问的却是,“我吃过饭了,你呢?”
说完又闭一闭眼,恨铁不成钢的,泄了气,胡乱揪着手里的餐巾。
钟漱石刚散会,几个部下都来跟他单独说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办公室等。
他走到落地窗边,楼下是熙攘的人流,万里无云的蓝天,冬季的北京少有的好天气。
“还没有,刚开完会,找我有事?”
孟葭脑子一抽,“原来有事才能找钟先生,没事是不可以的,我记住了。”
说完才觉得离经叛道,钟先生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她自己回回找人家,都是这样那样的麻烦,他这么问,一点不奇怪。
她正懊恼的时候。
听筒里,钟漱石一声散漫轻笑,“大小姐,今天不一样的娇横啊。”
因为你待我太周到,孟葭心想。受宠若惊之余,让人飘飘然,忘了自己是谁,说话也不注意分寸。
孟葭的声音细微下去,“哪有?我是想说谢谢你,本来要去挤大巴。”
钟漱石走回长环桌边,打开杯盖喝了一口,已泡得很浓的太平猴魁。
他缓缓的,像陈述一件胜于雄辩的事实,“只是为这个,你不会特地打电话来,对吗孟葭?”
孟葭忽然被说中心事。她头垂得更低,咬着唇否认道,“不对,我就是、为了谢你。”
“好,那我受了你的谢。”
孟葭能想象出来,钟漱石说话时气定神闲的模样,没准还清平地抽着烟。
但她自己呢?心都快跳出喉咙口,脸红到了脖颈上。
所以年上者的冷静和理智才显得讨厌。
“我要登机了,再见。”孟葭匆匆挂断。
钟漱石放下手机,会议厅的投影上,还有项目部没关的策划书,说起来,这应当是他审慎的公务时间里,少有的开小差。
他扔下茶杯,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几个地方上的负责人都站起来,说钟总好。
钟漱石招手让坐,“诸位久等了。”
郑廷附到他的耳边说,“漱石,中午的饭局安排好了。”
“好。大家一起过去,远道而来的,留下吃个便饭。”
临近傍晚,孟葭才抵达白云机场,抬头望一望,西天只剩一抹残霞。
之前她抢机票时费了好大的事,不算太顺利,就没告诉外婆具体的出发时间。
其实告诉了,也不过是让外婆焦心,白坐在门口吹冷风,伸长了脖子望她。
孟葭坐了机场线到市区,拖着行李箱不便挤公交,她打了个车回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推开半人高的铁门进去,前厅连个人影也没有。
广州比北京温度高,每年所谓的寒流,也就是来走过场的。降两日温,和广州市民打个招呼,意思一下,就匆匆走了。
才走动这么几步,孟葭头上就冒了汗,她脱下外套丢凳子上。
“外婆,外婆。”
孟葭加快了脚步,一路往后院找过去。
张妈听见声音,匆忙掩上了房门,过来拦住她说,“老太太这两天头晕,刚从医院回来,已经吃了药睡下了。”
“那医生怎么说?”孟葭问。
张妈摆了摆手,“说是不能太操心了,开了药,让多休息。”
孟葭心里转个念头,“谁让她操心啊?舅公又来要东西了,是不是?”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忧心?
张妈拉她在廊沿坐下,攥着她的手背,眼神几分古怪的睇她。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葭葭,你在学校还听话吧?”
孟葭点头,她笑着反问,“我怎么会不听话?”
“听话就好,听话就好。”
张妈接连念叨几句,推她回楼上去休息,“我这就去做晚饭,好了叫你。”
等她走后,孟葭就溜进了外婆房里。
她坐在书桌边,一双腿吊架在扶手把上,翻两页书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孟葭盖在脸上的书掉到地上,啪嗒一声,把她吓醒了。
“还是没一点样子。”
拔步床前的帐子掀开,窗外天色暗沉,黄梧妹卷着袖子出来了。
孟葭弯腰捡书,藏到背后,笑嘻嘻的,“外婆你醒啦?”
黄梧妹戳她额头,腕上的翠玉镯晃动两下,“这么大的响声,能不被吵醒吗?”
她摇了摇外婆的手,“那我还不是太想你了,你呢?有没有一点点想我啊。”
黄梧妹说没有,“你不在家,我和小张两个人,不知道多清净。”
孟葭厚着脸皮说,“骗人,你肯定是想我了。”
晚饭的时候,孟葭一边夹菜,问了声,“外婆,你哪儿不舒服?”
黄梧妹剽了眼张妈,怪她嘴太快,“都老毛病了,天气冷是这样的。”
孟葭吃完饭,又守在外婆身边说了大半夜话。讲北京屋檐下的冰棱,能挂一米多长,北京人管它叫冰溜子。鹅毛大雪下一夜,隔天早上踩上去,能没过她的小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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