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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癫(木鬼衣)


范贞固倒像全然不怕痛,搂着腰,将她拽到床褥。他侧身,叫两人颠倒了位置,额头抵在她的眉上,长发倾斜而下,坠满了女人的耳畔,
一阵衣服窸窣之声。
“别闹。”她嗓音发哑。“再不睡就该天亮了。”
范贞固不言,弓起背脊,去亲她的眼角。李妙音半是羞恼,半是尴尬,别过脸,躲开他。范贞固见状,朝上挪了挪,下巴靠在发顶,似是要以这样的姿势,搂着她睡去。男人压在身上,李妙音胸闷,快要喘不过气,又推他,想叫他睡到另一边去,少黏着自己。范贞固不许,她越推搡,他搂得越紧。
两只饱满的乳,揝在手里跳动
一张樱桃小嘴,含在唇间磨蹭。
彼此较劲,架子床一阵摇晃,咿呀咿呀,悬在床帘的铃铛也娇娇地发出呻吟。
“夫人。”突然,外室传来一声呼唤,是守夜的丫鬟。“夫人可是要起夜?”
李妙音顿时心脏抽搐,不敢再动,怕门外的人会错意,进到屋里来……留在身边的丫鬟,多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手里捏着她们的卖身契,算是可靠,对于她跟范贞固的这事儿,她们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可真叫她们看见,她怎么做人?
“没什么,你下去吧,”她佯装镇定道,“刚才是魇着了……可把我吓个半死。”
范贞固听闻,伏在她耳根,窃窃地笑。
门外的丫鬟睡意朦胧地应了声是,继而是一串细微的脚步,越来越远,她重新睡下了。
李妙音吓出一身冷汗,又见范贞固笑的正欢,蹙起眉,一拳捶在他肩上,咬着牙在他耳边说:“她若是真进来了,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真进来了,又如何?”范贞固说着,翻身坐起。
他轻飘飘地笑一声,纵使李妙音瞧不清,也能想出此刻他脸上那略有些少年气的顽皮模样,眼眸微眯,连带面中那颗勾人的小痣也微微上移。
既像他父亲,又不像他父亲。
偶尔午夜梦回时,李妙音会想起范启元,躲在床帘后,一件件数着往事。那里有一点似有若无的甜蜜,一点不能细想的龌龊,一点腥臭的腐烂。他确实是老了的,好在老的干净挺拔,一如他泛着灰意的头发,总一丝不苟地梳齐,盘成发髻,戴上幅巾。
她还记得,父亲每每提及范启元,总是分外恭敬地称一声“范公”。范公如何如何,朝堂如何如何,天子如何如何……李妙音初听,还以为是范文正公,后来才知道,指的是范启元。
后来有一年,他带着儿子从京城回来过年,到李家串门。
彼时李妙音还未及笄,额前是未曾打理的绒毛,脑后披发,一团孩子气。她提着罗裙与乳母玩耍,从后院跑到前厅,一不留神,竟一头撞到他身上。范启元眼疾手快,立刻松开牵着幼子的手,护住她的后背,稳稳地将她扶住,免于跌跤。
“小姑娘,可还记得叔叔。”他笑。“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男人的目光像一支尖头的竹签子,在她的心窝飞快地擦过,少女的心嫩得可以掐出水,经不起这样一刮,顿时渗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范叔叔好。”李妙音埋在他怀中,脸飞快一红,“真乖,看来我那一套傀儡木偶没白送。”范启元笑着,招呼自己的儿子过来,温声道。“来,贞固,叫姐姐。”
李妙音思及此,跟脱水了一样,整个人都皱缩了。
她回过神,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冷笑道:“没皮没脸,好一个侮辱继母的禽受。”
“嗯哼,母亲交训的是,”他点头称是,与之相悖的是手上的动作,自下而上,指腹慢条斯理地抚过女人光洁的小腿,钻进罗裙。
她闷哼,戳到了,又搅动起来。
钻进体内的指尖朝上挑,她的腰也跟着上挑;他往下摁,她的小腹也跟着下坠。
盛了满手的水。
落到后半夜,雨声开始稀疏,零零落落,打着芭蕉叶,不过三两声。
李妙音累极,手脚收缩,婴儿一般的姿势,侧身睡去了。
范贞固左臂弯曲,枕着胳膊,另一只手以五指代梳,一缕一缕理着她凌乱的长发。乌发沾了薄薄的汗水,微湿的,连带男人的指窝里也蹭上了一抹水痕。他抽手,放到鼻下嗅闻,是茉莉发油的香气。
他笑了,唤她一声:“娉娉?”
她不理,应是真睡去了。
范贞固自顾自笑了一阵后,笑意又兀自黯败了。
雨窸窸窣窣地落着,抽去骨头似的无力,且透出一股阴暗处腐烂的臭味,一如他与她之间。
好一个岑寂的春夜,叫身处其中的人儿产生一种错觉——恍如他们真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偷出个地久天长。
他沉默半晌后,再度弯下腰,贴在耳边呢喃:“姐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李妙音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她本以为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一翻身,却见那人安然睡在身侧。
李妙音吓了个半死,连忙晃醒他,催促他从下人进出的小门溜出去。范贞固不慌不忙地起身,唤玉箫进屋,送一壶热开水。他在她屋内洗了把脸,才动身离开。
出门前,李妙音同他提起,说过几日,他要带她去一趟孔府。昨日游春,她见到了孔夫人姜氏,有几句话说得不大恰当,恐对方心有芥蒂,因而要上门赔罪。词句间又掺杂了许多全为他着想的软话。
范贞固点点头,表示知晓。
他迈出门,转头见玉箫走过来,眼珠动了动,又对李妙音说:“娉娉,这几天若是五姑上门,你只管称病,叫玉箫打发她走。”
“她又怎的了?”
“还是姑父的事,”范贞固的嗓音大了些,是有意说给谁听吗?
玉箫停在几步之外,垂下眼。
“姑父失踪快三个月,姑妈说要去报官,我劝她再等一等。”范贞固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是范家嫁出去的女儿,怎能与市井村妇一般亲自去闯衙门?我许诺她,先替她去赵员外家走一趟,同他打听打听。”
范五姑的官人原先也是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可惜他流连花街,又爱装阔、爱摆谱,常为了名姬一掷千金,或与人攀比财力,或大打出手。家门日益败落后,他幻想能靠倒卖古玩发横财,卖来卖去,反倒将所剩无多的家业败光,全家人仅靠城外几亩薄田的租金为生。范启元怜惜小妹,便将自己名下的几间铺子,赠与这位妹夫。后来范启元病故,他借着吊唁的由头,又从其中分了几张地契回去。
李妙音心里咯噔一声。她不自觉地舔了舔下唇,温声叮嘱他路上小心,又问要不要带礼去。范贞固说没事,不用她潮心,接着又重复了一遍,讲若是五姑上门,莫要搭理她。李妙音点头,手扶着窄窄的木门前后晃荡,想把那点儿恼人的心慌给荡出去。
“晚上我再过来,娉娉等我。”范贞固说罢,踩着积水的小径,远去了。
李妙音见他的背影消失,方才慌手慌脚地合了门,回眸望向玉箫。
玉箫也望着她。
“你那事——”李妙音话音微颤。

到午后,雨停了,太阳仍是湿的。
范贞固换了身衣裳,坐车到赵员外的府邸。下车时,他不留神踩到水坑,水花溅在龟甲纹的天青色锦袍,留下一排泥点,靴底也湿了。车夫“哎”地叫了一声,急忙蹲下,用腰间的汗巾替他擦水。
擦了几下,都抹不干净,范贞固眼皮一跳,淡淡道:“先这样吧。”
说罢,他挥挥手,示意马夫去敲门。门环响两下,守门的小童探出一个脑袋。他见是范家人过来,没进去通报,径直开了门,请人进来。
范贞固迈过门槛,步入赵家的府邸。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前厅,沿石廊进到中庭的会客室,只见大门紧闭,门外守着两位小厮。两个小厮也是知道范贞固的,见他来,急忙行礼。
“你家主子呢?”范贞固问。
“主子正在会客,范爷莫怪。”其中一位小厮回。
“见谁?”
“见的是孔巡按,孔老爷。”另一位小厮抢白。“二位正在屋内议事呢,您不如到下房稍坐片刻,小的给您奉茶。”
范贞固蹙眉,犹豫片刻后,道:“不碍事,孔公与家父乃是旧友,既然正好遇上了,我理当进去请个安。”说着,又一抬手,示意两人开门。
小厮对视一眼,不敢造次,捻手捻脚地替他推开房门。
门关一声响,屋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赵员外的脸上原是有一丝怒意,准备好要将来人狠狠斥责一番,可等人进来,见是范贞固,他脸色微微发白,不由垂下脸,袖子飞快地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孔公,这位是——”赵员外正打算介绍。
孔怀英先一步打断,亲热地笑起来:“世侄,你怎么过来了?巧得很,我还说过几日去无妄园见你,不曾想竟在这里撞上。”
“我听门外的小厮说,孔公在此处议事,便想着进来给您请个安。”范贞固也笑。他的笑是唇角绷紧,继而微微上扬,眼眸略微耷拉下来的模样。“赵叔莫怪。”
“不怪,不怪。”赵员外连连道。
“那好,孔先生,您先办事。我先去下房等候。”范贞固作揖。
“唉,唉,别。范少爷留步,”赵员外慌慌张张地说。“您来都来了,就请留下来,在孔公跟前为我作个证吧。”
孔怀英瞥了眼赵员外,笑意淡了几分。
“哦?孔先生?”范贞固眼珠挪动,幽深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孔怀英的脸上。“赵叔这是怎么了?可方便与我说说?”
孔怀英夹在两人之间,内心一阵左摇右摆后,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淡淡道:“赵员外既然开口,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世侄,坐吧。”说罢,他也落座,啜饮一口浓茶。
唯独赵员外站在原地,要坐不坐,两臂交叉摆在身前。
范贞固见状,眯起眼笑道:“不管发生了什么,赵叔,您还是先坐吧。”
赵员外连连称是,撩起衣摆落座了。
孔怀英慢悠悠地咽下茶水,清了清嗓子,说:“世侄,我此番过来,是为了护城河里的那具死尸。据查证,死者乃是庆福寺的一名和尚,法号净业,五年前,与你的这位赵叔,曾经对簿公堂。”
范贞固还未点头,赵员外便急着辩解道:“孔老爷,我不是与您说了嘛,这死秃驴与我的外宅通奸,唆使那个贱女人偷了我五十两雪花银!要不是我发现的早,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儿,当初县太爷可是判得明明白白,在场的衙役都可以作证。这窝囊事儿弄得我们家现在,逢年过节都不高兴去佛寺祭拜,改拜三清天尊了。”
孔怀英不声不响地听完,望向了范贞固,似要听他有无解释要补充。
范贞固垂眸,只淡然道:“的确,当年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并且正赶在家父病故后不久。”
听他提及范启元,孔怀英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他又喝一口浓茶,继续说:“我听庆福寺的和尚说,你将那外室活活打死了?”
“哪能啊,”赵员外说,“孔老爷明见!我不过是给了点银两,打发她回老家去了,钱还是问范家借的呢。”
范贞固的眼神飞快落到了赵员外的身上,停了一下,瞪了一眼。孔怀英再度看向范贞固。
“没错,当年赵叔心善,放了她一条生路。”范贞固缓缓道。“问范家借了一笔钱,不多,也就几十两吧。”
“赵员外倒是个宅心仁厚的,外宅私通花和尚,没赶走,反倒给了一笔银钱。”孔怀英笑一声。“所以这外宅……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是的,是的。”赵员外点头如捣蒜。
孔怀英不言。
范贞固适时说:“当年湿气重,赵叔名下的两间生药铺,又是害虫又是发霉,扔了许多名贵药材……唯独哪一年,生意不大好,没什么钱收上来。”
“世侄倒是很了解。”孔怀英道。
“孔先生莫要抬举我。”范贞固稍稍俯身,躬身笑道。“当年家父病故,自家的叔伯与族里叔伯都跑了过来,园子里乱得不行。赵叔上门借钱,也腾不出人招呼。刚巧我遇到了,就替长辈们将这事儿给办了。”
他的话挑不出毛病,孔怀英便当即转了话头,问他:“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范贞固抬起头,镇定自若地答:“说起来,还是跟生药铺有关。”
孔怀英挑眉。
范贞固却转过头,望向了汗涔涔的赵员外,笑道:“赵叔,我的五姑父可有来找过你?我记得他欠了你一笔货款,好像有个三百两,现如今还了没?”
“货款?哦,对,货款。”赵员外讲话带点磕绊。“还了,还了。”
“还了就好。”范贞固点点头。“姑父好赌又好色,年前收回来的地租,一直没听说有拿来还给您,我还担心他又拿去赌博了呢。”
“你那姑父,怎么了?”
范贞固眼珠动了动,说:“姑父好赌,这几年在外头欠了不少银子。打从过年开始,他便在外躲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都三四个月了,也没见个人影——但对他来讲,也正常。”
孔怀英沉默片刻,道:“贤侄,那具捞上来的尸体,你可有去看?”
“孔公多心了。”范贞固答。“我家下人路过官府的时候,看到了仵作张贴出来的文书,个子对不上。姑父约有个七尺八寸,比那具无名尸高出一截。”
孔怀英蹙眉,小口喝着浓茶,许久不言语。
终于,他起身告辞。“该问的都问了,世侄,赵员外,二位请便,不必送了。”
话虽如此,范贞固还是将孔怀英送到了赵府的大门前。
临别,孔怀英若有所指地对他说了一句:“范公是一位难得的君子,世侄,你万不能辱没家门。”
范贞固低头称是。
送走孔怀英,已经日薄西山,范贞固返回赵家,见会客室的檐口下,挂起了几盏灯笼。一层纤薄的窗户纸后,那位赵员外的人影仍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范贞固推门而入,冷淡地瞥他一眼。
“范爷,您回来了。”赵员外谄笑。“您还请上座。”
“蠢物!”范贞固冷笑。“若不是我今日恰好过来,你不得把事情一五一十抖出去了?你当孔谦益是什么人?县太爷吗?巡按御史品级虽低,却是代天子巡狩,连知府见了他都得敬他三分,查办你一个员外,都不必告知县令,拉去衙门便斩了。”
赵员外谄媚的嘴脸僵在脸上,一动不动,汗又下来了。
范贞固见状,打袖子里摸出两锭雪花银,放在孔怀英方才坐过的桌子上。咚得一声响,石子落入湖水般,在心头奸起涟漪。
“范爷这是何意,”赵员外慌忙说。“小人无半点效力之处,如何再敢受银两。”
范贞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赵叔休要见怪,请收过了。”
赵员外上前,拿起银子,捧在手心颠了颠,笑着揣进了自己的袖子。“范爷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范贞固沉思片刻,伏到他耳畔,悄声交代了几句。

傍晚时分,魏子安与衙门的县丞一起,听完了快班的汇报。
他们花了几天,将庆福寺的和尚挨个盘问过去,发现这庙里的和尚确实不大干净。求子灵,灵的是人不是神。鸳鸯肚兜解开了,观音菩萨才好洒甘露。这帮吏役问出这事后,又是惊恐,又是艳羡,既恨他们不是个东西,又恨自己不是他们。因而他们办起这桩案子,总是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查得格外卖力。
兹事体大,案子到了这份上,理当要派人去上报知府了。
县丞命书手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后,又叮嘱在场的捕快把嘴闭严实。捕快们答应得痛快,个个很老实的模样,但转头对视间,又忍不住露出了促狭的笑意。魏子安在一旁冷冷瞧着,心里清楚,这些人放衙回家后,多少会走漏一两句风声。
等捕快各自散去,魏子安找到县丞,问他从库房取一柄短刀。县丞狐疑地看他一眼,但看在孔怀英的面子上,还是爽快批了。魏子安拿上短刀,本想点两个会拳脚工夫的衙役跟他走,但想了想,觉得自己是外来人,与本地胥吏并不熟识,同为吏卒却对他们呼来喝去,对方难免不服,又因此事并未与孔怀英商量清楚,怕他难做人,便没带,径自往废园去了。
落日一团,血污似的往屋舍间泼,魏子安迎着日头,一路打听,骑马来到废园的大门。他栓好马,走上前。虽一直叫废园,但他看向石匾,发现上头刻的其实是影园。大抵荒废太久,人们便将它俗称为废园。门关落了锁,他抽刀去劈,将铜锁与铁链看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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