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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海珠用油又洗了一遍,刮去浊油放上烤鱼,糊边已经被她处理了,微黄的鱼肉刷上一层不带蒜蓉的蒜油,呲呲啦啦间,蒜油没入鱼肉。
冬珠捧着脸垂头丧气地在一旁看着,嘀咕说:“我也是这样做的。”
“是不是油刷少了?”海珠一语点出问题,她接手的这几条鱼偏干,鱼肉也烤得发柴,一看就是油不够,指定是冬珠舍不得多刷油。
“刷的也不少。”
“还是少了,再一个就是你手慢,动作不熟练,往后多练练就行了。”海珠捻撮葱撒在鱼肉上,待葱味出来了就铲到盘子里让她端上桌。
“小老板还要多练练。”一直等着的阿婶打趣道。
冬珠点头,“是,光眼练不中用。”
五条鱼上桌,海珠从桶里挟起鱼一条挨一条摆在铁板上,这时齐老三也带着东西回来了,十个螺十条鱿鱼,还有一块儿五花肉。
“猪肉佬还剩一块儿肉没卖完,我给买了,海珠你再做一次油煎五花肉,我们都还没吃饭。”
海珠也没吃,她接过东西让他再找家食肆买钵青菜粥或是捞粉。
猪肉先泡水里,她先忙着挨个给鱼翻面、刷油、刷酱。
“火先停了,用灰盖着,用余温炙烤,我去酒馆把肉切了。”海珠交代风平。
酒馆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划拳的、劝酒的,里面酒气冲天。海珠去了后厨,借刀切五花肉,顺便用黄酒和姜片腌着,见地上放着一捆葱,葱叶掐了只余葱段,她跟厨子说一声,掰了七八根走。
鱼肉在火星的炙烤下绽开了,混了葱椒油和芝麻糊的油星子溅了进去,装盘端上桌的时候,摇着酒壶的食客吸了一口气,叹道:“还是你这里的够味儿,没白等。”
海珠留了三条单独放一桌,喊了冬珠过来吃,“不需要你帮忙了,先吃,我马上就来。”
海螺带壳直接放铁板上,鱿鱼是先刷油,她撇一勺蒜蓉油倒五花肉里,跟风平说:“我看着火,你也去吃,这是最后一板了。”
齐老三买粥回来了,粥是青菜粥,吃了碳烤味重的肉就适合吃些清淡的清口,不然夜里会口干舌燥。
“三叔你也过去吃,我这会儿不要人帮忙。”海珠拿出碗舀碗粥,边烧火边吃粥,肚里有食打底了,她用筷子挑起五花肉摊在铁板上,油润白腻的肉片在铁板上翻卷至焦黄。
“海珠,待会儿我们能不能吃口肉?”一旁的食客问。
“行,大家分着吃,免得夜里肉吃多了吃坏了肚。”
海螺和鱿鱼烤熟了,海珠用铲子和筷子把螺肉挑出来,脏污的扔了,剩下的混在鱿鱼一起切碎,装三盘端上桌。
五花肉也熟了,刷上葱椒油炸的花生芝麻黄豆酱,又煎几息装盘端上桌,一起端上去的还有撕去外皮的葱段。
“咦?都扒一个盘子里做什么?给我留的?”海珠端碗坐下,先挟一个鱿鱼腿吃。
“你忙了一通,哪能让你吃剩菜。”沈遂说。
“挺讲究……”余光瞟到有人影过来,海珠抬头,是隔壁长桌上的客人。
“多喝点凉茶,油煎火烤的吃多了上火。”对方白得了不少好吃的,回请海珠喝凉茶,跟她同食的一人一碗。
另一桌喝酒的三个男人端起酒碗冲海珠举了下,一口酒一口肉,说:“姑娘好厨艺。”
海珠笑笑,端起凉茶举起来,说:“今晚月色好,干杯。”
“干杯。”其他人也端起凉茶,茶碗碰在一起。
“葱段包在烤肉里去腻,你们试试。”海珠放下茶碗挟肉捻葱给人示范。
“这个吃法倒是不错,就是吃完了嘴里怕是有味。”
“小六爷又没媳妇亲小嘴儿,怕什么味不味的?”喝晕了头的人胡侃。
周围响起零零散散的笑声,冬珠和风平也偷笑。
盘子里清空了,齐老三从巷子里推出木板车收拾东西,有沈遂在,他让海珠姐弟仨先回去。
“留你留到天黑才回来,韩霁就没留你吃饭?”路上沈遂问。
“得亏我没留下,不然冬珠晚上可要哭鼻子了。”
她不答,沈遂就明白了私谈的事不能外传,他也就不再打听,把人送回去了就走了。
然而睡了一觉醒来听说海珠被韩提督收为义女了,他满面疑惑地看看天,这是在做梦?
“我们走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沈父问。
沈遂也不知道,仔细想想应该跟海珠避而不谈的事有关,他思索片刻,说:“应该是韩霁给她求的情,韩霁很看重她的本事,海珠若是被利欲熏心的人掳走也是件麻烦事,她现在有了这个身份,想动她的人得掂量掂量。”
“你去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不用打听,你再等几日看看风声,若是韩提督没大摆筵席宴客给众人介绍他的义女,我猜的就是对的。”沈遂懒得搭理这些眉眼官司,长腿一迈出门了。
沈母也觉得她男人大惊小怪了,“收个义女也值得你反复琢磨,我们也没怠慢过那丫头,该如何还如何,海珠是个姑娘家,在官场上又说不上话,别说是义女,就是亲女你也不用巴结她,只要不得罪就行了。”
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官场上的人有备无患的先备了礼,等了十日等到韩提督离开的消息,他们也就明白了意思,见到海珠不得罪就行了。
这个消息在码头上掀起了一阵风,海珠还如以往一样行事,早上摆摊,下午出海,傍晚出夜摊,歇息的午后晒晒被子,推着木板车送海龟去捕食或是砍柴拉柴,慢慢的,日子恢复了平静,闻讯来围观的人散了,街坊邻居和相熟的食客也忘了她这个突来的身份。
等风平浪静了,海珠找隔壁院子的房主商量买房的事。年初郑海顺他们搬走之后隔壁又来了新租户,她愿意多出一个月的房租请他们另寻地方。
对方答应了,隔天在隔了条街的巷子里找了房就搬走了。
“都是熟人,房价我也不往高了喊,四百二十两,屋里的东西都归你。”房主就是住在同一条巷子里的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给了个良心价。
海珠没异议,回去拿了金锭子跟房主去过户,这下手里的存银不足百两,她也没急,还大刀阔斧地整改隔壁的院落。
眼瞅着她要请泥瓦匠打灶推墙换屋顶,管饭还买了大猪头,齐阿奶心里急啊,她拉住海珠说:“你给我交个底,你手里哪来的这么些钱?”
“从沉船上打捞了一匣子银簪金钗你忘了?韩二哥帮我转手卖出去了。”海珠满嘴忽悠,韩霁拿走的银簪金钗卖没卖她不知道,要不是突然买房用钱,她都忘了这事。
齐阿奶先是松口气,紧跟着又吊了口气,“我往后可不让邻居进门了,我之前不知道还让人进来坐了。”
“家里做生意有银钱进项,是不该把人往屋里领。”海珠说,她把猪肉卡铁架子上,生着火开始燎猪毛,院子里飘起阵阵焦糊味。

第60章 甜酒炖猪头
猪头刮洗掉猪毛上称, 八斤二两重,海珠洗了手回屋,拿出那本食方翻到烧制猪头那页, 温习两边记牢了配料和做法, 她拿上银子推木车去买甜酒。
甜酒十斤,五斤淋在猪头上倒进锅里,剩余五斤贴着墙根放备用。
齐阿奶坐在门外纳鞋底,见风平和潮平跟着巷子里的大孩子要跑去沙滩捡螺, 她喊了一声:“风平, 你大姐要煮猪头了。”
“我要回去烧火了。”风平往回跑, 潮平灰扑扑的跟在他身后。
灶里已经架起了火,锅里的甜酒温了,厨房里酒香气弥漫。海珠担心风平闻久了会醉酒, 她折两根树枝打发两个小的在院子里堆的沙堆上画画。
三十根葱洗净丢进甜酒里, 八角三个,厚姜片五个,盖上锅盖后, 海珠坐在灶前添柴烧大火。
猩红的火苗烤着漆黑的锅底, 锅里的甜酒沸腾开,酒气化作热气从锅边的缝隙里冒出, 腾腾蒸上屋顶, 厨房成了水雾弥漫的酒窖。海珠觉得等她煮好这一锅肉,也被腌出了甜酒味。
“谁家在做酒?这么香。”最先闻到味的是隔壁院子里修烟囱的瓦工,循着味道看过去, 心里有了期待。
巷子里闲坐的人不时嗅嗅鼻子, 不喝酒的人也被勾出了酒虫,红珊娘离得老远扯着嗓子问:“齐婶子, 你家海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齐阿奶往屋里瞅一眼,说:“应该是炖猪头。”
“用甜酒炖?”
齐阿奶笑笑不说话,这是海珠以后开食肆卖钱的方子,哪能轻易告诉外人。
风平和潮平心不在焉地玩沙,眼神不时往厨房里瞟,听到揭锅盖声,兄弟俩迅速弹了起来,大步朝厨房跑。
“还没好。”海珠笑着说,她端起两碗特意买来的秋油倒进甜酒里,方糖丢两块儿,用勺子搅匀后翻动猪头,盖上锅盖继续烧火。
“大姐,我帮你烧火吧。”风平扒着门框舍不得走。
海珠拒绝了,她第一次做这道菜,从烧火到配料都要她自己过一道手,“你要是无聊就牵着潮平去找平生玩,娘肯定也想你了。”
风平意动,他进屋拿十个铜板,拉着潮平出门,“奶,我带潮平去找我小弟玩了。”
人生地不熟的,哪怕码头上有守卫,齐阿奶也怕有人偷孩子,她放下鞋底子要送他们过去,“你们进去了我就回来,晌午了我再去接你们。”
冬珠推着齐二叔去韭菜地里拔草了,等祖孙三个出门了,家里只剩海珠一人,没人打扰她清静,她明目张胆地拿了食方出来边看边烧火。
待五斤甜酒烧得见底,猪头也煮熟了,猪头肉煮成蜜棕色,酒味已经煮没了,猪头肉也祛了腥臭气。
海珠用筷子戳进猪头里,秋油的咸煮了进去,味道尝着正合适。她左手持勺右手持瓢,两手合力把猪头转到木盆里,清洗锅底时发现酒水里掺着细碎的沫沫,碎沫里混着猪鼻毛。
难怪食方上说的是用甜酒洗猪头,而非卤猪头,她看食方的时候还以为是撰写人写错了字。
洗净锅底添水烧开,水开后下猪头,搬来一个洗净的石头压在猪头上,大火煮一柱香,有了肉香退柴用文火慢炖。
海珠关上厨房门,出了院子去隔壁监工。原先的厨房已经扒了,再往院子里扩长了一尺,扩宽两尺,她打算打个三灶五锅的灶台,三个灶口可以同时烧火,炖汤炒菜可以兼顾。
原本的四个卧房两个做仓房,两个做包厢,至于剩下的院子,她目前还没做好决定,不确定是封顶还是露天。
“老师傅,台风季的时候,砖瓦屋会不会被掀了房顶?”海珠问。
“会嘞,所以铺上瓦片了我们还要从海里扯了海带和海草来缠在屋顶上,海草沾水了湿重,粘性强,能挡过小台风。”站在屋顶的老师傅往下看,说:“小姑娘,你回去看着火,安心做饭,你这房子就交给我们老兄弟几个,保准给你收拾妥当了。”
“锅里炖的猪头是不是给我们吃的?”收拾房梁的男人问。
“是,炖好了我来喊你们。”海珠往外走,回去往灶里添两根木柴,见老龟浮出水面,她拿来毛刷给它刷龟壳,刷龟鳍。
日上三竿,冬珠先推着齐二叔回来了,进门闻到肉香,她大叫一声跑进厨房,“好香好香,锅里炖的什么?”
“猪头,你回来的正好,喝口水歇一会儿,然后去红石村看看,奶送风平和潮平去找平生玩,晌午了还没回来。”海珠抖了抖火,起身洗洗手端盆舀米。
“二叔,饿了吧?”她问。
“没回来没觉得饿,回来了就饿了。”齐二叔见冬珠端水过来,他摆手说不喝,老三跟老娘都不在家,他怕水喝多了会憋不住尿裤子。
“那我出门了啊——”冬珠跑出门,出了巷子遇到沈遂,她大喊了声六哥,“我姐在家炖猪头呢,特别香。”
“原来是你家啊。”沈遂路过闻到味了,他脚尖一拐,朝巷子里走。
肉汤已经炖成乳白色,猪油炖得乳化,猪头肉炖的软烂,外皮还是蜜棕色,甜酒和秋油上的色果然了得。海珠用小勺舀一勺汤尝咸淡,添两勺盐盖上锅盖继续小火慢嘟。
“有好东西竟然不叫我一起吃,得亏让我遇上了。”沈遂大步进来,他掀开锅盖一看,说:“两个猪耳朵给我,我带回去下酒。”
“把锅盖盖上,还没炖好。”海珠拿起棍子要打他。
“猪皮都要炖耙了还没炖好?你别是糊弄我的。”说归说,他还是老实盖上锅盖,拎着椅子坐到院子里等。
“说实话啊,我还是喜欢吃这些汤汤水水的,你做的那些油大味麻的,十天半个月吃一顿还行,天天吃受不了。”
海边太潮热了,人容易上火,海珠心里清楚,她观察夜摊的客人也发现了,短则六天,长则半个月,才会有老客再光顾。
陶罐里煮的米沸腾了,海珠起身拿刷子洗后锅,米汤撇进木盆里,米饭倒进后锅焖着。
“我回来了。”齐老三背着渔网回来,“今天倒霉,渔网挂礁石上扯烂了……”话落看见了沈遂,他一时有些怂胆,过了一会儿缓过来了才搭话:“晌午留家里吃饭。”
“改日再来,今天家里留饭了。”沈遂接过海珠递来的盘子,一个猪耳朵,一边猪脸肉,他冲齐二叔点了下头,端着还冒热气的盘子往出走。
出了巷子遇到冬珠一行人,他开玩笑说:“回来晚了,家里已经开饭了。”
“才不会,我姐会等我们回去的。”冬珠掰过平生的头,“别看了别看了,我们家有,那就是大姐做的。”
沈遂这才注意到多了个小孩,跟风平和潮平长得有些像,应该就是海珠她娘改嫁带走的孩子。
风平一马当先跑了,后面跟着两个尾巴,迎面遇见泥瓦匠往屋里走,他大声喊:“开饭了,吃肉了。”
“吃肉!”潮平吸溜口水。
至于平生,他闻着味就像个小狼崽子一样冲进去,这次见到海珠他有了印象,跟着风平喊大姐,踮着脚往锅里瞅。
“你家是真热闹。”蹲院子里洗手的老师傅揉了揉耳朵,满耳朵都是孩子叽里呱啦的声音。
“三叔,把饭桌搬出来。”海珠冲外面喊,手上忙着切肉,给扒腿的三个小子一人喂一坨,“出去出去,马上就吃饭了,别在我旁边绊腿。”
猪脸肉肥而不腻,平生只嚼了两下嘴里就空了,他还没尝到味儿呢,他张大了嘴急着喊:“大姐,还吃还吃。”
“待会儿吃,娘,你把平生领出去。”海珠喊。
“你娘没来,就他来了。”齐阿奶进来,沿着案板边捏两块儿肉,拽着胖孙子出去,“好了,这口吃了等肉端上桌再吃。”
说罢进屋端碗盛饭,“于来顺不在家,收了货回去卖了,我让你娘也过来一起吃她不来,就把平生带来了。”
海珠“噢”了一声,听锅里的汤沸腾了,她端起洗干净的青菜叶子倒进去,叶子烫软就连汤带菜舀盆里。
“吃饭了。”海珠端着一盆切好的猪头肉上桌,猪脸猪耳猪舌猪头肉都切块儿泡在汤里,满满一盆,再有一盆青菜,够吃了。
四个泥瓦匠再有自家六七个人,绕着饭桌坐了一圈,齐阿奶先给三个孙子各舀一勺肉倒米饭上,让他们抱着碗坐矮板凳上吃。
猪头已经炖耙了,肉入口即化,囫囵嚼两下肉汁就顺着齿缝滑进喉管,只有在嚼到猪耳朵的时候才尝到脆骨。
“这真是猪肉?”老师傅抽空问了一句,吃不到一点猪肉的肉腥味,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香,不是纯肉的香。
海珠舀勺汤到碗里,猪肉混着米饭拌着汤稀里呼噜就是一碗,她挟了块儿猪皮,又糯又弹,咬在嘴里的充实感让她满足的想睡觉。
“大姐,没了。”平生端着碗过来,他胃口好,吃了一勺子肉还发馋。
海珠怕他们吃肉坏肚子,把剔了肉的猪脑壳连盆端出来让他们兄弟三个抠碎肉吃。等她吃满足了,吃饱了,才拿菜刀去劈猪脑壳,舀出一碗猪脑姐弟五个一人一勺的给分干净了。
平生吃饱了想回去了,走的时候还把残留着零星碎肉的猪脑壳抱走了。
海珠送他回去,说:“我下次再做好吃的让哥哥去喊你。”
平生点头,“大姐真好。”
又一个路过的人怪异地盯着他,错过身了还回过头看,海珠觉得脸热,让平生把猪脑壳扔了。
“我下次炖了还喊你来吃,骨头扔了,没肉了。”
“喂狗狗。”
“你家养狗了?”
平生点头。
再有人盯着,海珠主动解释:“带回去喂狗的。”
然而这个猪脑壳是在平生啃到天黑吃晚饭时候才扔给狗的,上面干干净净见不到一点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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