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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第61章 海上突生雾
房子修葺好这日, 海珠给泥瓦匠结了工钱把人送走,走到巷子口看看韩霁跟沈遂一起过来了,两人凑在一起正说着话, 看到她一致停了交谈。
“知道我要过来?特地来迎接我的?”韩霁笑着问, 瞅见巷子两边住的的人往这边看,他清了清嗓子,说:“受你义父所托,为兄来看看你, 给你捎了两样东西。”
海珠搓了下胳膊, 率先转身往巷子里走, “有事屋里说。”
沈遂笑了一声,调侃道:“你们这义兄义妹不相熟啊。”
韩霁也被自己装腔作势的话麻得不轻,还是寻常些好, 进屋了他把手上攥的半臂匣子递过去, “按你的描述铸的,你看看用着顺不顺手。”
“什么东西?”沈遂在两人身上瞄了两眼,“你们瞒着我做什么事了?我看看。”
既然韩霁不避讳, 海珠也就不阻拦, 她当着沈遂的面打开匣子,先入眼的是四张银票。
“金钗银簪卖了, 我往里添了点凑了个整。”韩霁说。
“谢了。”海珠把银票卷起来揣怀里, 拿起箭柄在手里试重量。
沈遂拿了另外一把箭铲,一柄木头两头尖,一头是锋利的箭簇, 一头是偏钝的尖头铲。
“木头里灌了铁汁, 扔进海里不会飘起来。”韩霁说,“军营里的铁匠已经试验过了, 你随身带去海底,这个应该不成问题。”
这是海珠离开军营的时候跟韩提督提的要求,一把尖头刀,一把尖头斧。经过韩霁的改良,尖头刀变成精钢锤炼的箭簇,箭簇两指长,三指宽,有了这东西,在海里再遇到鲨鱼,海珠会轻松许多。
“我明天就出海。”她说。
“也不急,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按你自己的生活节奏行事。”韩霁的语气有些低沉,“你不是还打算开食肆?别因为这事扰乱了你自己的生活,这几个月海上又好起雾,你别太逞强遇险了。”
沈遂听的一脸疑惑,按捺不住打听道:“你们在说什么?”
海珠看向韩霁,韩霁半遮半掩地说:“我爹托海珠在海里帮忙找一样东西。”
“噢。”沈遂明白了,也不再问了。他掂着手中的精钢铲,腆着脸让韩霁也给他整一柄来,“军营里铁匠的手艺果然了得,木头里灌铁汁竟然没把木头烧烂。”
韩霁没答应,炼制一把精钢刀可不容易。
“对了,我爹送了你一艘船,两层高的楼船,但规格只有三艘渔船那么大,二楼也只有一个住舱,你出海了换衣裳方便,累了也能睡一会儿,底仓还能做饭。”韩霁见海珠满脸惊讶,他笑着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算是他给你的见面礼,楼船已经停靠在海湾了,我跟码头的水官交代了,你去了就能取。”
“哥!”沈遂突然发疯,“义父他还缺不缺义子?小弟还缺个义父。”
韩霁嫌弃地推开他,被逗得笑露了牙,“转过头我告诉沈虞官去,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我家没家法。”
海珠没心思听他胡嚼,把两柄箭斧收回匣子里抱进屋里,急切地说:“走走走,去看看我的楼船。”
码头上的人先她一步已经参观过了,船板上的漆味儿还没散,这个小一号的楼船刚出船厂就进了海。
一楼的船舱有一间屋那么大,抛却二楼的船基占的地方,剩下的空余地方并不宽敞。船板下的底仓很大,海珠走进去不用弯腰也不会碰到头,日后可以放几桶清水,米面粮油装罐搬上来,吃的喝的准备充足了,甚至可以在海上飘半个月。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爹的主意?”沈遂觑了韩霁一眼,这艘袖珍楼船太用心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我爹出的银子。”
那就是他花的心思了,沈遂心想。
“想当初我提议结拜,你俩都不吭声,现在好了,你俩偷偷摸摸成了义兄妹,把我撂在脑后,好处没我的,我成了跑腿的。”沈遂拖腔拉调的作怪,“我心里酸啊——”
韩霁花这么多心思是因为对海珠存了愧疚的心思,海底寻砗磲一事多少是他爹利用了海珠,虽然没以权压人,但也没给海珠留拒绝的余地。他把海珠当做知己好友,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她却遭了他爹的算计,他心里挺为难的,只能用这个方式弥补一二。
海珠从二楼的住舱下来了,她走路生风,下船时蹦了下来,足以看出她对这艘船的喜欢。
“走,我请你们去酒楼吃饭。”海珠高兴极了,拍了沈遂一下,“六哥别愁眉苦脸的,往后我在海里逮了好东西给你送一份。”
“只一顿饭不行,连请三日,或是你再给我炖个猪头。”
“什么猪头?”韩霁跟上去。
“甜酒洗猪头再煮,你家食方上写的,你没吃过?”海珠偏头问。
韩霁摇头,猪头貌丑是贱物,难登大雅之堂,上不了餐桌。
“等你闲了,我再炖一个,特别好吃。”
三人去了酒楼,海珠豪气的让沈遂随便点菜,饭桌上她说起长了牙会咬人的海鱼,“你们见过猪牙吗?快有猪牙大了。”
沈遂跟韩霁都没见过长牙的鱼,甚至没听说过鱼还会长牙,他们在脑子里想了想,端上桌的蒸鱼都吃不进去了。
饭后两人跟她回家观赏鱼牙,又恶寒又惊奇,最后被沈遂拿走了。
齐老三一大早推着木板车来到码头,在众人的目光下,他飘飘然地扛着半坛米半坛面走上楼船,海上水汽重,米面必须密封在坛子里才不发霉长虫。
新买的水缸洗刷干净已经搬进来了,里面装了半缸清水,盖着木板还压着石头,就怕船在海上遇到海浪时起落间水缸里的水荡出来了。
粮油和炉子锅碗都摆放整齐,齐老三还不放心,回到岸上买几根绳子把水缸米罐面罐都缠起来绑在仓里的木橛子上。
卖完烙饼,海珠让冬珠和风平看着摊子,她去买了被褥和竹席扛去码头。
二楼住舱里,桌椅木床都是齐全的,铺上被褥铺上竹席,再放几身衣裳,就有了生活的气息。
“海珠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齐老三站船头上问。
“基本上不缺了,就是缺了往后再补,我又不是出海一趟半个月才回来。”海珠蹦下船,说:“我要回去拿衣裳,也要把老龟带来,三叔你去街上把桌椅板凳和泥炉搬回去,冬珠和风平还在巷子口守着。”
“哎,好,我这就过去。”
快走过码头了,齐老三回头看一眼,就没有男人不爱船的,他跟海珠说让他乘船一起出海,“我力气大,能拉网。”
话落又摇头,不等海珠说话,他说算了,“家里不能没人,我留在家里,你二叔也离不了我。”
“等雾季过去了再说,海上不生雾了,我开船带上全家人出海看鲸。”海珠只是突发奇想随口一说,话出口了觉得这计划不错,再看齐老三满目惊喜,她补充说:“秋冬海上风浪小,到时候可以经常出海走一趟。”
虽然一竿子支到年尾,但齐老三已经满足了,他让海珠去忙她的事,家里的事都交给他。
海珠回去收拾了衣裳,又用木板车推着老龟去码头,今天天气不错,海面波光粼粼,视线可探的地方不见雾气。
上了船升起风帆,两张船帆升起,楼船随即飘出海湾,稳稳当当的离岸而去。
当码头上的人模糊了,老龟龟壳上的最后一抹湿痕淡去,海珠走到船头打半桶水浇老龟身上,站在船尾看变成一条黑线的海岸。
再往前可能会碰到出海的渔船,海珠走到船头降下风帆,打算今天先在这处海域探探深浅。
船头船尾各丢下一根绳子,海珠系上网兜,再拿上两头用布包上的箭铲,紧跟着老龟跳进海里。
海面溅起半人高的浪花,待浪花平静下来,海面上已经没了人影。
海珠带着老龟往海底游,海里矗立的礁石高达两丈,上粗下细竟然也没塌。礁石上有洞穴,海珠好奇地过去看一眼,跟盘成一团的海鳗对上眼,她惊了一下,推着海龟赶紧离开。
打扰人家两口子办大事了。
一群如飞絮般的鱼群顺着潮流盘旋而过,鱼群后坠着三只大鱿鱼,肥硕的触足散开又拢起,像开开合合的伞。
海珠解开箭簇上包的布,握着木柄跟上去,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戳了上去,锋利的精钢箭簇钻进鱿鱼的触足,鱿鱼吃痛攀上木柄,海珠解开网兜,在浓黑的墨汁里拽着鱿鱼丢进去。
接着带着老龟继续下潜。
海底的光线已经暗了许多,海珠并不落地,她保持着一丈高的距离慢慢游动,在海底的巨石上寻找,游累了才落到海底抓螃蟹找海贝,装满一兜就往海面浮。
越往上游海水里的可见度越低,海水里不见日光,呈现一种灰蒙蒙的青灰色,海珠心里有了猜测,钻出水面一看,这片海域果然起雾了,头顶上的浓雾里隐约可见片缕金光。

第62章 海上亡魂
海上的风向也变了, 海珠踩着沉在水下的木梯上船,身上的水珠落在船板上滴答滴答响,她看向浓雾里的四面八方, 分辨不出来时的方向。
船底板被撞, 海珠撒网把老龟拽起来,她想了想,决定先原地不动,等待海上的浓雾散去。
她直接在船板上剥了湿漉漉的衣裳, 短褂长裤都搭在船舷上, 拧着头发上的水, 光着脚沿着木梯去了底仓。
舀半盆清水擦去身上的海水,回二楼穿上衣裳,这才开始生火烧水。
略带烫意的热水浇在头上, 冒着白烟的水淅淅沥沥砸进海水里, 海珠蹲在船头舀水浇头,洗尽了海水也热出了汗。
漫天的浓雾里只她一人,一人一船一龟飘在辽阔的海面上, 船只顺着浪潮而行, 不知方向,不知归处。
海珠虚虚拢着擦得半干的头发整理网兜里的虾蟹, 虾蟹海贝倒进装了海水的浴桶里, 章鱼单独扔在水桶里,她捞出那只被箭簇插伤的大鱿鱼,断了一只触足, 它的精神头还不错。
海珠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船上做起了饭, 幸好准备了炭火,炉子上的水烧开了, 她掂起锅把水倒盆里晾着,锅又放回炉子上。
她在桶底搅了一圈,捞起一根半臂长的触足,咵咵一阵剁成肉糜,再抓两把面,加水调成面糊,锅底刷油淋上面糊,不多一会儿,三张烙饼就起锅了。
鱿鱼是咸的,面糊忘了放盐也能吃,鱿鱼糜混在面饼里口感出众,一软一韧,一个无味,一个鲜甜。
吃了饼喝了水,海珠舀水灭火,走到船板上一看,浓雾还没散。
她想起出海的渔民,当即升起船帆,慢吞吞的船只在浓雾里穿梭,眨眼间,船头变船尾。
“有船吗?”海珠站在船头不时喊一嗓子,她不时调整船帆,楼船变着方向在海面上窜。
跟着船游的老龟突然变了方向,海珠眯了下眼,拨了下船帆,船头拐了一下,跟在老龟后面。
海面上飘着几片烂木板,其中一块儿木板上残留着红漆,海珠用船橹拨过来,站在船侧的木梯上捡了起来。
是码头渔民的船,应该是遇到了漩涡,船已经被绞毁了,船板飘到了海面上。
海珠在船板的断裂处掰了一下,细小的木茬已经泡烂了,应该在海水里泡了几天了,不是今天新亡的。她把船板都打捞起来,趴在船舷上瞅着海面,不知又行了多久,清澈的海面上飘着一件灰色无肩短褂,衣摆撕烂了,可能是被鱼咬烂的。
海珠把这些东西单独装在一个桶里,想着回去了交给官府,他家里人也能把他安葬了。
之后再没遇到什么东西,出海的渔民也没遇到一个。海珠降下船帆,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儿来了,可别浓雾一散,她跟海寇来个大眼瞪小眼。
远处有海鸟的叫声,叫声清脆,海珠躺在二楼的住舱里闭眼听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海上的浓雾已散,天上金灿灿的太阳偏西,大概是过晌一个时辰了。
有了太阳,海上就有了方向,海珠站在二楼环顾一周,茫茫大海中,不远处是一座陡崖,陡崖上落着数不清的海鸟,白的黑的花的一大片。
至于海岸,已然看不见。
海珠正觉得少了什么,海面上水花一响,一只海龟叼着一只水母浮出水面,龟脖子一扬一缩,透明色的水母就进了它肚子里。
有老龟做伴,海珠心头升起的寂寥散去,她换上被海风吹干的脏衣裳,带上工具跳进海里。
机缘巧合被海风带到这里,她要带点东西走。
水下的陡崖蜿蜒至海底,吸附在陡崖上的生物极多,啃食崖璧上岩藻的小鱼、以小鱼为食的海蛇、吞食海蛇的海鳗,全是海珠惹不起的东西,她远远躲开。
落到海底,这片海域的海底珊瑚石不多,礁石不少,礁石底藏着长触须的龙虾,海珠踩在细软的沙砾中,用木柄在礁石里捣。
她撅着屁股趴在那里,一只细条的幼年鲨鱼好奇地靠近,不远处捕食的老龟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啃海胆。
海珠逮了龙虾装网兜里,一回头就看见一头幼年鲨歪着脑袋看她,她吓得几欲尖叫,待看清它的体型才一屁股坐在海底回神。
幼年鲨见她不动了,百无聊赖地摆尾走了。
海珠抓住老龟拍了一巴掌,放哨的走神了,她的魂差点吓没了。
怕走了幼鲨来了大鲨,海珠解下网兜绑在礁石上,拎着钢箭游到一座礁石的洞穴旁。她之前路过时发现了一只肥硕的海鳗,黑白斑点的,看着让人眼花。
一个海螺砸进洞里,洞外的水纹出现了变化,海珠又扔一把沙石过去,在白色斑点露出洞口时,她攥着钢箭猛地扎过去,木柄上先传来一股带着钝感的阻力,接着被箭头上翻滚的动静震得手麻。
血色蔓延开,海珠拖着张开大嘴意欲撕咬的海鳗拽出洞穴,这只黑白斑的海鳗在这片海域吃好的喝好的,把自己养得肥肥壮壮的,身条长长的,海珠举着它只觉得手酸。
这玩意生命力强,身子被扎穿了还活着,一张丑陋的嘴裂开又合上,翻滚着要与敌人同归于尽。海珠用网兜上的绳子把它的脖子缠上,紧紧地箍住,等它不动了才牵着绳索带着海龟上浮。
一人一龟刚走,那头幼鲨循着血腥味回来了,不多一会儿,一头身条颀长有力的母鲨过来,幼鲨跟其离开。
这片海底似乎恢复了平静,藏在沙底的海葵钻了出来,佯装石头的青蟹从礁石下爬了出来,海草里的游鱼又开始活动。一条黑色的海鳗不知从哪个方向游了过来,在礁石里乱窜了一阵,钻进黑白斑海鳗的老巢里,衔了缩进壳里的海螺在口中,片刻的功夫,一个破碎的螺壳落在沙砾上。
海珠刚浮出水面就听到了拍翅膀的声响,且越来越近,她来不及抬头细看,下意识又钻进水底,紧接着,她头顶的正上方传来破水声,一只海鹰扎进了海里,旋即又振翅离开。
海珠后怕地摸了下头,什么鬼东西,饿昏了头想吃人?
她又小心翼翼地探出水面,这回没有海鹰来啄她,她赶紧往船边游,听到振翅声又缩回海水里,眼睁睁看着一只海鹰撞到船板上落进海里。它大概有点晕,落到海里慢了两拍就飞不起来了,在水里挣扎着,洁白的羽毛被爪子蹬掉两根。
海珠用木柄顶了它一下,海鹰出了水嘎了两声,展翅飞到陡崖上安分了。
再次钻出海面,海珠动作迅速地拖着网兜和海鳗踩着木梯回到船板上,就在她以为那群睁眼瞎认出她是人了,他娘的又飞来三只。
“哎哎哎——哎!我的海鳗!”海珠明白过来,敢情目标不是她。她连忙拖着网兜拽着海鳗噔噔噔往底仓跑,肥硕的海鳗像个破布绳子拖在木梯上,尾巴上还坠着一只海鹰。
好不容易进了底仓,海珠赶紧看她的鳗鱼,好好的尾巴被啄了三个洞,撕下去一大块儿肉。她深吸一口气,恨恨地拿刀把尾巴剁了,这下好了,只能自己吃了,卖不成了。
怕海上再起雾,海珠没敢耽搁,网兜里的东西清空了,她就跑上去升起风帆,撒网捞龟的时候看见两只海鹰衔着一条黑白纹的海蛇从海里飞了起来。
眼瞅着它们直接生吞了海蛇,海珠捂着胸口呕了一声。
离开了陡崖,海珠背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两张船帆十分给力,楼船被风推着快速在海面上行进。
当模糊的海岸线出现在视线里,海珠这才松了口气,走下住舱拨动风帆,船头偏了方向朝北而去。
一头湿发被温热的海风吹得半干,海珠编了个辫子垂在背上,心里琢磨着回去了就剪头发。
风里带来男人的说话声,海珠跑到船尾,右后方来了三艘渔船,而码头也若隐若现能看到走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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