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知道晏姝的软肋是什么。
“晏凌风一早下值回去,因为顶撞长辈,被你父亲罚去了祠堂。”云氏冷道,“你如今是中宫皇后,老爷动你不得,但你该知道——”
“来人!”晏殊眯眼,没等她说完就开口喊人。
云氏声音一卡。
外面一名小太监疾步而入,低头跪在地上:“皇后娘娘。”
晏姝语气冷硬:“传本宫懿旨,召御林军统领晏凌风进宫议事,命他即刻前来,不得延误。”
云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晏姝挑眉:“国公夫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晏姝,别忘了你是谁的女儿,晏凌风又是谁的儿子!”云氏恨恨地盯着她,“你今日召他进宫,明日召他进宫,难不成还能日日召他进宫?”
只要待在晏家一天,护国公作为他父亲,就可以以任何理由惩罚这个逆子。
“本宫不必日日召他进宫。”晏姝放下名册和毛笔,慵懒地倚着锦榻,语气散漫,“两天后晏雪就会选秀入宫,父亲罚跪大哥一日,本宫就罚跪晏雪两日;父亲若是对大哥动用家法,本宫就让晏雪好好感受一下宫里的刑罚,看谁最先受不住。”
云氏脸色大变:“你为什么要晏雪进宫?”
“本宫疼她,想让她进宫陪着。”晏姝语气凉薄,“夫人可有什么不满?”
晏雪是她的女儿,这小贱人凭什么做主她的命运?
如果进宫是皇上的意思,并且皇上能护住雪儿,她自然乐意,甚至希望雪儿能独得圣宠,把晏姝这个小贱人早日打入冷宫才好。
可进宫为妃若是晏姝的意思,显然就不一样了,皇上能护得住晏雪吗?
云氏想了想,强硬地坚持己见:“晏雪不想进宫。”
“此事由不得她。”晏姝嘴角掠过一抹淡哂弧度,“她这个年纪如果不想进宫,就该考虑嫁人,不知你想把她嫁给谁?”
云氏随意编造:“还在议亲中。”
“不想进宫也可以,本宫这就给她指婚。”晏姝语气淡漠,说完稍作沉吟,“就赐给武王如何?”
云氏脸色大变:“武王生性残暴——”
“夫人还请慎言。”冷嬷嬷表情一冷,声音严厉,“你是想说皇后娘娘故意虐待自己的妹妹吗?”
云氏冷笑:“难道不是?”
“是又如何?”晏姝端起茶盏,优雅轻啜一口,“本宫现在是皇后,母仪天下,晏雪的命运掌握在本宫手里。”
“晏姝!”云氏表情骤变,猛地从地上站起,“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为难晏雪!”
“冲着你来?”晏姝无所谓似的,随口吩咐,“冷嬷嬷,那就先赏她十个耳光。”
“是。”
冷嬷嬷应下,一脚把云氏踹倒在地,抬手就朝她脸上扇去。
啪啪!啪啪!啪啪……
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在耳畔不停地回荡,剧痛在脸上炸开,云氏想说话,然而劈头盖脸的耳光让她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疾风暴雨般的耳光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十个耳光打完,冷嬷嬷停手站到一旁。
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云氏一张脸已经高高肿起,青紫可怖,整个人表情僵滞,呆如木鸡。
“还要吗?”晏姝好脾气似的问道,“若觉得不够,冷嬷嬷可以再辛苦一下,不过打得多了难免手疼,嬷嬷稍后去挑一件趁手的刑具。”
冷嬷嬷恭敬应下:“是。”
云氏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晏姝,表情逐渐震惊而阴冷,目光里浮现尖锐暴怒的光芒,像是恨不得扑上去把她咬死一般。
她不敢相信晏姝竟敢这么对待自己。
她竟敢如此对待自己!
“晏姝,别忘了你是晏家的女儿!”云氏厉声开口,脸上的剧痛也掩不住她语气里激动和愤怒,“你这般作为,传出去还能博得贤惠名声?若大臣们知道堂堂皇后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定会觉得皇后薄情寡义,目无孝道!他们会去皇上面前弹劾,到时为难的人只会是皇上!”
为难的人是皇上?
晏姝嘴角掠过一抹细不可察的嘲弄。
那不是很好吗?
她要的就是把夜容煊踩到脚底下,把他的尊严践踏得连残渣都不剩,让他这辈子再也无法风光显贵,让他永远没机会做一个掌实权的皇帝!
晏姝眼底划过狠戾之色,轻吸一口气,面上却是一派慵懒无害:“皇上是一国之君,掌天下生杀大权。谁敢不从,尽管杀了便是。”
云氏脸色煞白:“一国之君也不能滥杀无辜,皇后娘娘是想要皇上做个昏君吗?!”
话音刚落,外面通报声骤然响起:“皇上驾到——”
云氏精神一震,蓦然转头看向殿外,随即回过头来盯着晏姝,眼神仿佛在说,皇上来了,看你如何在皇上面前演戏。
“姝儿。”夜容煊跨门而入,正要说话,猝不及防看见跪在地上的云氏,着实一愣,“你……国公夫人?”
云氏脸色涨红,面上带着几分屈辱之色,委曲求全地跟皇上见礼:“臣妇参见皇上。”
夜容煊看着云氏肿得高高的脸,脸色一变:“夫人的脸怎么了?”
云氏正要说话,冷嬷嬷已恭敬回道:“皇上,国公夫人对皇后娘娘不敬,奴婢正以宫规教训她。”
“放肆!”夜容煊脸色一沉,骤然大怒,“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教训国公夫人?不知道夫人是皇后的母亲吗?”
冷嬷嬷跪下请罪。
云氏肿痕青紫的脸上浮现阴狠得意之色。
“来人,把冷嬷嬷拖出去,杖打三十——”
“皇上。”晏姝不疾不徐地开口,“教训国公夫人,是本宫的意思。”
夜容煊一僵:“姝儿?”
晏姝挑眉:“所以皇上要把本宫也拖出去,杖打三十?”
冷嬷嬷低眉垂眼地跪着,眼角余光却没有错过云氏从得意转为愤恨的眼神。
“姝儿。”夜容煊连忙走过去,温声安抚,“国公夫人毕竟是长辈,朕相信姝儿一定是为了维护下人,才故意把这个罪名揽在自己身上,但是——”
“皇上想多了。”晏姝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语气淡漠如水,“确实是本宫的意思。”
夜容煊面色微沉:“为什么?”
“方才冷嬷嬷不是说了,国公夫人对本宫不敬,一进来就指着本宫的鼻子骂。若不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就不仅是几个耳光这样的轻责了。”晏姝淡笑,“皇上应该知道,对君王和皇后不敬,应该处以什么样的责罚。”
乱杖打死都在情理之中。
“皇上!”云氏表情难掩怒火,忍不住开口辩驳,“臣妇只是不解,昨晚皇后娘娘下旨让晏雪进宫陪她说话,臣妇以为一个时辰就可以回家,岂料晏雪一直在宫中待到早上才回去。”
“回去之后,晏雪脸色惨白,双腿红肿,分明是在宫里跪了一夜。”
“臣妇只是想问问,雪儿娇弱无力,她犯了什么错,皇后要如此刁难折磨于她?”
云氏猛地磕头:“求皇上给晏雪一个公道,给臣妇一个公道!”
晏姝平静地听她控诉,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漠无情的弧度。
尽情地告吧。
不告状都对不起她挨的十个耳光。
夜容煊表情一点点沉了下来,想到自己昨晚被拦在凤仪宫外,连宫门都进不来,而晏姝却让晏雪在凤仪宫罚跪了一夜?
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合时宜的仗势欺人,是吃定了自己暂时不敢动她?
堂堂皇后,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这么冷酷无情,她还如何做好一个贤惠大度的中宫之主?
如此嚣张跋扈的一国之母,怎能叫人心服口服?
夜容煊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云氏,神色几番变化,最终却是转头看向晏姝:“国公夫人毕竟是长辈,不如先让她起来说话?”
第13章 冥顽不灵
晏姝淡道:“本宫一直以为君臣尊卑应该放在长幼之前。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她在本宫面前也是臣妇,皇上难道要亲自破坏这个规矩?”
夜容煊皱眉:“朕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可以让她先起来。”晏姝语气疏懒,“但是夫人必须先认识到的错误,明白在皇后面前大呼小叫是应该受到责罚的。她不该仗着自己是皇帝岳母就以为自己拥有特权,不能仗着父亲握有兵权就嚣张跋扈。”
云氏怒道:“嚣张跋扈的分明是皇后——”
“嗯?”晏姝抬眸,冷飕飕的一眼扫过去,“夫人这是与本宫顶嘴?”
云氏僵住,只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炸了。
夜容煊面上表情快挂不住,眸心阴沉之色一闪而逝。
他真的不知道晏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像个嚣张跋扈到没脑子的泼妇,一点都不像以前那般体贴贤惠。
若他大权在握,就凭她今日作风,早就把她打入冷宫自生自灭去了。
真是没有一点国母的端庄大度。
夜容煊压下自己的脾气,蹙眉看着晏姝:“晏雪昨晚真的在宫里跪了一夜?”
“应该是吧。”晏姝漫不经心地点头,仿佛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本宫让严嬷嬷负责教她规矩,规矩没学好,肯定要遭一些罪的,不然以后进宫怎么侍寝?”
“你放着她被严嬷嬷教训,自己跑去睡觉?”云氏勃然大怒,“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就是故意针对她是不是?”
“放肆!”冷嬷嬷转头怒斥,“当着皇上的面,还敢对娘娘大呼小叫,果然没一点规矩!”
云氏脸色铁青,转头看向夜容煊:“皇上,这个刁奴竟敢对臣妇如此——”
“夫人莫不是忘了,她是本宫的嬷嬷?”晏姝皱眉,不悦地看着她,“难道夫人认为这宫里没人能约束你的行为?”
云氏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张布满指印的脸上青紫红肿交叠,看起来触目惊心,衬着此时怒火中烧的表情,毫无一品诰命夫人的优雅派头。
“行了,让夫人先回去吧。”夜容煊有些不耐,强压着脾气打圆场,“皇后贤惠大度,一定会给朕这个面子的对吗?”
晏姝喝了口茶:“既然皇上开了口,本宫自然会给面子。”
“夫人。”夜容煊转头看向云氏,眼神里透着几分示意,“还不谢过皇后恩典?”
云氏气得吐血,恨不得诅咒这个小贱人立刻去死!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没办法,只能低头:“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妇告退。”
声音里却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回去让晏雪好好打扮打扮。”晏姝只当没听出她的怨恨,云淡风轻般吩咐,“两日后进宫参见选秀大典。”
云氏抬眸:“晏雪身子不适——”
“这是懿旨。”晏姝表情一冷,嗓音里的冷煞之气让人心悸,“夫人想抗旨吗?”
云氏接触到她的眼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随即不由自主地转头避开她的视线。
这个小贱蹄子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夜容煊试着开口:“姝儿……”
“此事已决,无可更改。”晏姝语气强硬,“皇上对本宫的心意,本宫感动在心里,但也因此更应该替皇上着想,选秀之事刻不容缓。”
真是冥顽不灵。
夜容煊心中气极,越发厌恶她强硬的态度, 哪有一点为人妻子的温柔贤惠?
晏姝轻飘飘开口:“皇上有意见?”
“没,没意见。”夜容煊慌张回神,“那这件事就交给姝儿全权负责。”
晏姝嗯了一声,这才施舍似的看向云氏:“国公夫人可以先回去,两日之后晏雪进宫参加选秀,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否则便是抗旨。”
云氏心里只把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跟她叫板,不甘不愿地应下:“臣妇知道。”
“跪安吧。”晏姝冷漠开口,随即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夜容煊,“皇上今日没有奏折要批?”
夜容煊神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朝中有丞相大人在,朕省心许多。”
晏姝淡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外祖父历经三朝天子,从文帝那一朝就是朝中新贵,年纪轻轻考上状元,因性情稳重,被文帝重用提拔,做到了侍郎之位。
到了元帝之后,外祖父因为能力卓绝,继续得到重用,先帝临终之前,知道夜容煊手里可用的人不多,遂委任丞相成为辅政大臣。
如今外祖父在朝中说话的分量比这位皇帝重得多,丞相能处理的事情,完全不必皇帝忧心。
前世也是。
晏姝一心想助皇上,所以外祖父辅佐皇帝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暗中把朝中势力朝皇帝偏移,让他有能力处理朝政,有能力应付党派之中的斗争。
再加上夜容煊一贯会演戏,长达四年对皇后痴情不悔,不为其他美色所动,且勤于政务,忧心社稷。
丞相以为他是个可靠的人,慢慢就交出了权力,退出朝堂。
谁能想到夜容煊竟是如此狼心狗肺,薄情寡义?
晏姝从沉思中回神,平静地说道:“丞相确实很厉害,皇上应该好好信任他。”
夜容煊神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姝儿觉得朕能成为一个英明神武的天子吗?”
“姝儿?”夜容煊不自然地笑了笑,“怎么了?朕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晏姝声音淡淡,“能不能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天子,皇上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才是。”
夜容煊沉默片刻,霸道开口:“朕就是想听姝儿说。”
想听她说?
想听她的承诺,想让她说服丞相交权给他,让他早日掌握亲政大权?
晏姝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朝中势力错综复杂,皇上忘了此前争储时的艰难?各派大臣都有他们拥立的皇子,我们侥幸获胜,应该一步步耐心筹谋,拉拢人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步步耐心筹谋?
筹谋多久?
十年还是二十年?
夜容煊眸心划过一抹不悦,忍不住想,以前争储时的那些党派朝臣算什么?
只要他掌握大权,定会把所有不听话的人一一诛杀殆尽,然后培养属于自己的心腹。
那些个狼子野心的兄弟死绝了才好。
夜容煊如此想着,胸腔里有两股气流不停地窜动,其中一股气流是迫不及待想铲除异己的狂躁杀气,恨不得杀尽所有对他有威胁之人,尤其是以前看不起他的那些贱人。
他要让他们知道,出身低微照样能掌权天下,坐拥江山,他们出身尊贵又如何?是皇后嫡子,贵妃之子又如何?
还不照样是他的手下败将?
然而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名为理智的气流不停地平复着他的狂躁,不断地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没有掌握大权,冲动只会铸成大错,他的那几位皇兄弟势力仍在。
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他现在还需要哄着晏姝,只有晏姝和丞相一族能让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安分下来。
夜容煊慢慢平静了下来,伸手揽着晏姝的腰,语气温柔带着几分委曲求全的意味:“朕现在就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有丞相大人在,大臣们自然而然以他为首,连奏折都直接交给丞相阅览——”
“丞相可以阅览奏折,但没有批复的权力。”晏姝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担心他夺权。”
“朕不是这个意思。”夜容煊苦笑,“姝儿你不懂。如今丞相把控大权,能呈到朕手里的奏折都是他过目过的。他觉得不需要批复或者不太要紧的折子,直接就打了回去,朕连看都看不到。”
晏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
“皇上,皇后娘娘。”林英走进来,恭敬地行礼禀报,“晏统领求见。”
夜容煊愣了愣:“他不是下值回家去了?”
“是我让人召他来的。”晏姝语气平静,“我有些事情要跟大哥单独谈谈。”
单独谈谈?
夜容煊神色微紧:“朕都不能听吗?”
“不能。”晏姝道,“是晏家私事。”
夜容煊眸心暗色一闪而过,随即沉沉叹了口气:“好吧。”
“皇上去跟大臣们谈论政务吧。”晏姝开口逐客,“别整日待在本宫这里,让人以为皇上不务正业。”
夜容煊沉默着,面上表情晦暗不明,最终却只是点头说了句:“好。”
讨论政务是假,赶他离开才是真。
毕竟如今朝中大臣们各成一派,各自处理着自己职责之内的事情,六部大事最终汇集到丞相那里,由丞相做主。
他这个天子就算召见几个大臣进御书房,他们也只会随意敷衍几句,不是“没什么重要大事”,就是“不敢劳皇上烦心”。
或者谦恭地说一句,“这等小事,臣等可以处理,请皇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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