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担心今日伤了身体,以后会不会无法再孕育孩子?
晏雪心头开始不安,转头喊道:“来人!来人啊!”
两名宫女从殿外走进来,远远看着晏雪,态度傲慢:“干什么?”
“去帮我请个太医。”晏雪虚弱地开口,嘴唇干涩,声音嘶哑,“我疼,浑身都疼,你们帮我请个太医过来看看……”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皱着眉看她:“你现在只是个才人。依着宫规,才人是没资格自己做主叫太医的,除非皇上或者皇后娘娘恩准。”
晏雪不敢相信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叫太医的权力都没有。
她怔了好一会儿,咬牙说道:“我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是护国公的女儿,如果我在宫里出了事,你们……你们两个逃不了罪责!”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贱婢!
等她日后成了一宫之主,一定会把她们都拖出去,活活杖毙!
“吓唬谁呢。”宫女翠湖冷笑,“就你这般不检点的行为,护国公大人若是知道,只怕恨不得把你溺死在水里。”
如此败坏家风的玩意儿,真以为自己是个宝?
“就是,还当自己是个宝?”另一个宫女翠红点头,“不过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们会给你买些药,买药的钱你自己出。”
晏雪颤了颤,解释道:“我今天进宫没带钱,你们先帮我垫付一下,我过几天还给你们行吗?”
宫女鄙视地看着她:“进宫选秀居然不带点银子打点,怪不得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晏雪听到这句话,狠狠地攥紧身下的床褥。
她是没带银子?
她带了那么多银票,就是担心验身时出状况,所以把银子都给了验身的嬷嬷。
可那该死的嬷嬷拿了银子不办事,还是把她非完璧之身的消息禀报给了皇后。
这群该死的刁奴!
晏雪轻轻吸了一口气,怨毒的情绪全部被压在心底。
她记住了凤仪宫的几位嬷嬷,等她以后得势,她一定会用宫中最残酷的刑罚把那几个人一点点折磨死,让她们受尽痛苦凄惨死去,让她们后悔曾经对不起她。
翠湖和翠红大概也是担心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到时不好交代,最终还是请示赵嬷嬷之后,给她请了个太医过来。
只是两个宫女不知是出于谁的授意,还是他们非要刁难晏雪,太医来了她们也不离开。
晏雪让他们出去等,她们不听。
结果就是太医给她把了脉,留下一盒药膏,细细叮嘱赵嬷嬷:“上次开的方子继续喝,这个药膏早晚抹在伤处,十天左右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后宫笞责跟前朝杖刑不一样,对待女子,除非后宫主子们说“杖毙”,否则都是用竹片或者藤杖。
这两种刑具只是打臀部,不伤筋动骨,所以没有休养一百天的说法。
只是女子娇弱,身份又尊贵,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罪?
所以就算只是笞刑,很多女子也根本吃不消。
太医走之后,赵嬷嬷淡道:“晏才人早些休息吧,别再折腾了。”
晏雪心里气极。
因为她们三个一直待在殿内不走,她想问的问题都不能问,生怕得出一个答案再被她们告到晏姝那里去。
更担心身子出了状况,以后不能再有身孕,会被皇上掀嫌弃。
晏雪就在这种彷徨不安的折磨之中半睡半醒,到了半夜,身上冷汗出了一重又一重。
她在极度不舒服的黏腻中醒来,再次唤来当值的宫女。
“我想洗个澡。”她低声开口,略带强硬的语气却听得出几分祈求,“身上很多冷汗,太难受了。”
“你是想我们伺候你洗澡?”宫女扬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晏才人可想好了,你如今伤势这么重,太医说了不能沾水,可奴婢二人手重,万一弄疼了您……”
晏雪咬了咬牙,心里左右衡量:“我给你们银子。”
“晏才人不是说自己没钱吗?”
“我母亲有钱。”晏雪冷道,“你们今晚伺候好我,明日我就想办法让人从宫外捎银子进来。”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看在晏才人处境如此凄惨的份上,我们就可怜可怜你,不过银子就不必了,奴婢二人本就是伺候人的命,谁让我们命不好呢。”
晏雪脸色微变:“你们不要银子?为什么?”
她还想借着要银子的机会把消息带出宫去,让母亲给她想办法,解决她眼下的处境。
可她们居然不要银子?
她们不要银子,她还怎么支使她们做事?
“私自跟后宫小主要钱,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宫女冷冷一哼,示意另外一人出去打热水来,给晏才人擦身,“我们虽然看不起晏才人在宫外不检点的行为,但是违反宫规的事情,我们绝不会做。”
晏雪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响起咚咚的跪拜声:“皇……皇上万岁!”
晏雪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去,眼底浮现一丝惊喜和希望。
夜容煊从殿门外走进来,一身闲适常服,衬着他身姿高大挺拔,容貌俊逸。
看在晏雪眼里,端的是一副龙章凤姿,气度出尘。
晏雪身边仅跟着林英一人。
两个宫女不安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都退下。”夜容煊命令,语气听不出喜怒。
宫女战战兢兢低头而退,待退到殿门外才敢直起身子,两人转身正要走远点,一抬眼却看见一个差点让她们魂飞魄散的人。
砰!砰!
翠红和翠湖转眼又跪到了地上。
晏姝清清冷冷站在那里,灯火映着她明艳倾城的容颜,发髻上凤钗精美华贵,眉眼间尽是不怒而威的尊贵气度。
皇后娘娘身后跟着严嬷嬷和青雉,其他宫人则候在了锦乐宫门外。
她们是跟在皇上身后来的?
皇上今晚只带了林英一个人,连御辇都没坐,可见是偷偷摸摸来的,怪不得不该让人通报。
翠湖和翠红吓得脸色发白。
皇上私会不洁之女晏雪,被皇后娘娘逮个正着?
帝后会不会起冲突?
严嬷嬷没有通报,青雉也未出声,其他人自然不敢擅自开口,否则皇后娘娘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们即刻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一片安静之中,晏姝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走到殿门处,朝内殿方向看过去。
背对着正门的夜容煊和晏雪像是鹊桥会似的,正在柔情似水地互诉衷肠。
晏姝就这么倚在殿门一侧,优哉悠哉地听两人说话。
“皇上今晚怎么过来了?”晏雪语气里的惊喜一点都不像是伪装,而是真情流露,“嫔妾日夜念着皇上,天天盼着见到皇上的面。”
“朕也是。”夜容煊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而心疼,“你的伤怎么样了?”
“皇上来了,感觉就不怎么疼了。”晏雪声音低婉,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皇上这几天好吗?皇后姐姐有没有为难你?”
夜容煊沉默片刻,面色晦暗不明:“晏姝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变得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晏雪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跪坐起身,咬着唇看他:“皇上不觉得姐姐以前都是伪装吗?”
“什么意思?”夜容煊皱眉,“你的意思是,她以前的温柔都是假的?”
“大姐从小脾气就不好,眼中无父无母,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晏雪低着头,以一副柔弱无辜的语气败坏着姐姐的名声,“听说我娘进门时,她的母亲就大发脾气,小小年纪的大姐还把我娘推下河,导致我娘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
夜容煊皱眉,表情若有所思:“原来她竟是这样的人。”
“是啊,外人谁会想到一个几岁的孩子就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呢?”晏雪黯然苦笑,“他们都只看到父亲喜欢我娘和我,却不知道父亲以前对大夫人也是捧在掌心。只是她们母女一次次作恶,才导致父亲对她们寒了心。”
夜容煊握着她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皇上,我没事。”晏雪重新挂起笑意,“只是这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一直没有一个能倾诉的人,皇上以后每晚都来好不好?就算什么也不做,只听我说说话都是好的,不然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孤孤单单,她们跟我说话都不愿意。”
她们指的是谁,夜容煊心里自然清楚,只是他暂时还不能惩罚这些宫女。
或者说,他可能连惩罚宫女的权力都没有。
若是因为惩罚几个宫女而惊动晏姝,被晏姝知道他来了晏雪这里,只怕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夜容煊这般想着,忍不住又开口安慰她几句,并保证以后有时间会经常过来看她。
晏雪抿了抿唇:“再过几日,雪儿就要搬去宝成殿住了,到时还上去见我会方便吗?”
宝成殿的正主是沈嘉心。
若她有意刁难,以后她跟皇上见面只怕都难了。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夜容煊既有耐心地安抚,“过几日是你父亲的大寿,朕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晏雪闻言一喜,皇上的意思是要借着父亲的大寿之喜给她晋升,让她也做一宫之主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以后就每天都可以跟皇上幽会,就算晏姝反对,也不可能天天晚上盯着他们。
晏姝站在殿门处听了片刻,嘴角掠过一抹嘲弄的弧度,随即转身走出去,并抬手打了个手势。
翠湖和翠红两人见状,悄悄跟出去,走到宫门外,恭敬地开口:“皇后娘娘。”
晏姝道:“本宫来这里的消息不必让皇上知道。”
“是。”
“悄悄在宫里放出消息,就说晏雪选秀时被严嬷嬷验出不是完璧之身,还被本宫施以杖刑导致小产。”
“是。”
晏姝转身离开,眼底一片冰冷刺骨。
晏雪在锦乐宫住了十天。
轮值的几个宫女每天给她煎药上药,虽然偶有冷嘲热讽,却并没有苛待她。
赵嬷嬷则负责照看她的恢复状况。
待她可以起身,赵嬷嬷就吩咐宫人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并走到内室宣布:“晏才人,今日你要搬去宝成殿居住。”
晏雪没说话。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却依然难掩难堪和不甘。
宝成殿是嘉妃的住所,沈嘉心是一宫之主。
她搬去宝成殿只能住侧殿,按照规矩,她还要每日跟沈嘉心请安行礼。
若是皇后要立规矩,他们早上还要去皇后那里请安听训。
晏姝就是故意想羞辱她。
用嘉妃压着她,她这个皇后再压在所有人头上,以此来获得她作为皇后的优越感和虚荣感。
不过晏雪很快想到夜容煊那日说的话,心头这阵不快很快拂去。
受几天委屈又如何?
皇上早晚会弥补她。
赵嬷嬷见她不说话,再次开口:“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也是遵照着执行,还望晏才人配合。”
晏雪挤出一抹笑意,柔柔弱弱地开口:“我想见皇后娘娘。”
赵嬷嬷皱眉:“皇后娘娘不会见你的。”
“那皇上呢?”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你?”赵嬷嬷面上浮现不悦之色,“晏才人这是藐视懿旨吗?”
这个罪名一旦扣下来,只怕谁都担不起后果。
晏雪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既然晏才人没有藐视懿旨,那就赶紧起身换衣服。”赵嬷嬷有些不耐,“嘉妃娘娘还等着我们去拜见呢。”
晏雪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只能乖乖起身更衣,跟他们一起去往宝成殿。
沈嘉心确实已经早早起身等着,得知晏雪和宫女已到了宫门处,淡道:“让她们都进来吧。”
“是。”
晏雪一身浅粉衣裙走在前面,身后几个宫人抱着被褥和洗漱用品,进了殿正要行礼。
嘉妃开口:“把东西都送去霜雪殿吧,那里是晏才人接下来居住的地方,跟她的名字倒也般配。”
霜雪殿是侧殿,跟正殿宝成殿同属一宫,一宫之主就是沈嘉心。
“是,嘉妃娘娘。”
沈嘉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心情非常不错,垂目看见跪在眼前的晏雪,她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虚荣感。
可能是因为晏雪是皇后的妹妹,也可能是因为她做了半天的淑妃,曾在位份上压过她,而不过半日就被降为才人,这种登高而摔下的滋味让人舒爽。
总之她心情很不错,不错到很兴致地跟她分享趣事:“晏才人这几天养伤,大概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晏雪心头划过一阵不好的预感。
“前几日林云珠主动去御书房见皇上,被皇后逮了个正着,听说现在每天都要跪抄佛经两个时辰,瞧那小可怜样儿,真是让人心疼极了。”沈嘉心说着,微微叹了口气,“哦对了,皇上好像也被皇后当场打了一巴掌。”
晏雪心头一震,简直不敢相信。
晏姝当场扇皇上巴掌?她好大的胆子!
作为皇后竟如此善妒,她把秀女选进宫里来当摆设吗?如果不让皇上碰她们,那她为什么要给皇上选秀?
晏姝到底想干什么?
那晚皇上去锦乐宫,怎么没有跟她说此此事?怕她担心吗?
“沈姑娘就一点想法都没有?”晏雪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现在好歹是宫妃,难道就心甘情愿一辈子听皇后的话,不能靠近皇上,在深宫里待到老死?”
沈嘉心笑了笑,慵懒地欣赏着手指上的丹蔻:“本宫当然不会这么蠢。”
“那你——”
“但是本宫也没你这么蠢。”沈嘉心冷笑,“皇后如今势大,本宫若是跟她对着干,岂不是故意寻死?”
她才不会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呢。
皇后心情好不好,手段狠不狠,从那天选秀就看得清清楚楚。
她既然进了宫,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孤独终老,她要手握大权,像皇后那样让所有人都畏惧。
但不是现在。
她现在要做的是坐山观虎斗,在皇后面前博好感,替皇后铲除异己,让后宫这些个嫔妃和以后要进来的嫔妃们窝里斗,互相设计陷害,自相残杀。
等皇上势力一天天大起来,羽翼一天天丰满,有了话语权,圣旨的威力压过懿旨,才是她沈嘉心争宠的最佳时机。
“说到底你还是怕死。”晏雪冷冷看着她,“你父亲是户部尚书,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计,你若肯帮皇上,皇上一定会记在心里——”
“本宫今天心情不错,你就跪上半个时辰吧。”沈嘉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一眼,“本宫要做什么,该怎么做,不是你可以指手画脚的。”
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在这里劝她讨皇上欢心?
真是不自量力。
沈嘉心起身去了内殿。
一眨眼就成了才人,还乖乖跪在她面前,任由她磋磨?
沈嘉心躺在床上,想着当今皇上的处境,暗自冷笑。
晏姝也真是蠢,她好好对待皇上,以后稳坐中宫之位不好吗?
现在倒好,仗着自己出身好,背景势力大,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伴君如伴虎。
如今的皇帝只是一只纸老虎,可来日等他大权在握,那就是真老虎了,咬死一个皇后又算得了什么?
到那时,晏姝只怕是后悔莫及了吧。
果然是眼皮子浅。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衣裳渐渐单薄。
晏姝这几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闲暇之余除了寻个机会抽抽耳光,发发脾气,提提前收取一点利息之外,也就是待在凤仪宫看看书,写写字,作作画。
听到晏雪已经搬去宝成殿的消息,晏姝执笔的手微顿,随即命人把沈嘉心请到御花园,她稍后会过去。
宫女领命而去。
青雉站在一旁磨墨:“主子这是想让沈嘉心整治晏才人?”
晏姝低眉作画,声音清冷:“最好的棋手就是促成敌人自相残杀,本宫坐收渔翁之利。”
虽然她根本没打算在晏雪身上花费多少时间,然而在她覆灭之前,多受一点苦楚也是好的,权当是利息。
“主子英明。”
“英明?”晏姝盯着画上的梅花自嘲,“经历一番寒彻骨,才知感情廉价无比。”
生死都经历过了,不学聪明一点难道还要等着被人算计致死?
青雉茫然。
经历一番寒彻骨?
娘娘这句话好奇怪,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娘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半个时辰之后,晏姝带着青雉和严嬷嬷抵达御花园。
沈嘉心已经在御花园入口处候着。
远远看去,女子身姿纤长细瘦,一袭粉色束腰长裙在风中摇曳,颇有几分粉嫩飘逸之感。
她的身侧跟着两名宫女,安静地垂眸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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