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得到她以诚相待,总归是一件好事。
画的事情季司衍不便出手,于是委托了远在京都的聂川介入,不到两天,聂川开着私人飞机抵达苏城,特地去了苏城上一任老市长家里取画,后又亲自押送到他闻香居。
“啧,区区一幅画让你大动干戈,有你这样用人的么?”聂川扯了扯领带,接过季司衍递过来茶水。
“麻烦了。”季司衍客气了声。
“你这位天仙老婆究竟何方神圣?”聂川就只好奇这一点,当初他把人带回京都时还未传出任何他已婚的消息,得知他已婚还是偶然听季家家主夫人提起。
提起也就罢了,偏偏让他保密,这乍一听,走的是隐婚路线啊。
季司衍似乎很满意他的措辞,原本波澜不惊的眼底掀一丝笑意,“等一段时日,带回京都让你们见见。”
聂川拍了拍膝盖,“我妹妹那边,你……”
“不是物色了好人家?趁我不在,把人嫁出去就成。”季司漫不经心地抬手,喝光了杯里的红茶。
聂川:“……”
瞧瞧这还是人么。
把聂川送走后,季司衍派司机去把沈流苏接过来,正好遇上沈雄大发雷霆,沈流苏得以避难。
沈家现在鸡飞狗跳,沈流苏唯一弄明白的就是那幅画被沈雄亲手献给了往日提拔他的前任老市长。
沈流苏知道季司衍厉害,但厉害到这种程度,沈流苏不得不惊叹,于是一到了闻香居,看到季司衍的那一秒直接化身小迷妹凑过去讨了一个香吻。
季司衍的笑意清晰可见,伸手揽着沈流苏的细腰跨步走到沙发上坐着,“开心了?”
沈流苏摇头,“感动。”
“要看画么?”季司衍指尖勾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笑意更深。
“我看过,但是看不懂。”沈流苏坐直,把画拿出对着拍了两张照发过去给岑柠。
“发给谁?”季司衍面色不悦。
“岑柠,我妹妹。”沈流苏低头打字,开始跟那边无间断地交流。
季司衍嗓音清冽,“你妹妹倒挺多。”
沈流苏抬了抬头,嘴角有些抽,“好像是。”
但她跟岑柠没有血缘关系。
只是重组家庭上的姐妹关系。
“明天找个鉴画师回来看看。”季司衍抚平她紧蹙的双眉,站起来把画收回去。
沈流苏指尖一顿,似乎是因为岑柠发过来的消息,她抬头制止,“不用了,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嗯?”
“帮我把画送去警局专案组立案调查,要偷偷的。”沈流苏抓着他衣服,手腕不受控制地发抖。
季司衍沉吟数秒,“你确定?”
光凭一幅画,没头没尾不可能立案调查,更别说是放在专案组。
沈流苏知道有难度,可如果季司衍愿意出手,再难都不是事儿。
“嗯。”她目光坚定。
席玉能在给她的护身符里留下信件,就同样会在这幅画里留下相关证据。
这正是岑柠提醒她的一点。
不多时,岑柠打来电话,说已经买了飞苏城的机票,沈流苏给了她一个地址,征求季司衍的同意后暂时让她住在闻香居。
这一晚上,沈流苏跟季司衍讲了许多自己跟岑柠的事儿,他五味杂陈,一边心疼她一边又暗暗咬牙骂她们两姐妹胆子真大。
赤手空拳,没身份没背景地涉身险地去查命案,把自己送入狼窝找证据,要不是遇上他刚好来苏城,他甚至都不敢想象沈流苏会找别的什么男人。
一想到这,他便发了狠似的折腾她,怎么也不够泄愤。
“明天小柠檬要看见的,你别咬我啊!”沈流苏奋力抵抗。
“夫妻恩爱天经地义,看见了不正好。”季司衍呼吸愈发地深沉,到最后抱着人不松手,庆幸自己来了一趟苏城。
“谁跟你夫妻恩爱?真真假假你心里没点数啊。”沈流苏推他又推不开,烦得想咬人。
季司眼没空去跟她纠结真假,抱着人憋出一句,“睡觉。”
沈流苏:“……”
这人真是。
说是睡觉,但俩人几乎失眠到凌晨才睡着。
她是因为古画里藏着的证据即将揭开,那季司衍呢,他又是因为什么。
她从踏进苏城的那一刻起,就想过不惜一切代地豁出去。
跟季司衍重逢,是她的始料未及。
可也正因为遇见他,事情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沈流苏一时之间有些矛盾,想着如果事情得到解决,她跟季司衍之后的关系又会往哪里发展。
第20章 嫁他的时候知道他是个话痨吗
岑柠是今早八点多的飞机票,在这之前,沈流苏反而先接到了沈茉从家里拨出的电话,意思是沈雄火气未消,让她赶紧滚回去。
听她那异常的说话语气,想来是偷进书房的事情被发现了。
回到沈家的时候,沈流苏停在门前,听着客厅里刺耳的摔杯声,转而,便是沈雄震怒的怒斥,“谁给你的胆子进书房!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今儿个坐在一旁不出声看热闹的,反而变成了沈蔷。
梁惠干着急,出声维护一句却被牵连进去,被沈雄骂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哪怕跟这几个人关系冷淡,但同为女人,沈流苏都替她们心寒。
梁惠这时候看见了站在门边上的沈流苏,怒指:“沈流苏你给我滚进来!偷看画的事情茉茉说你也有参与,说不定就是你威胁她做的!”
听起来很可笑,沈流苏看了眼沈茉,淡淡道:“梁阿姨觉得我能威胁到她么?”
梁惠被气得噎住。
沈雄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看画的事情是沈茉做的,但他目前打量沈流苏的目光,加上那一句试探,只能让沈流苏更加小心应对。
他问:“流苏,那幅画,你可有印象?”
“席越是我外公,那幅画是他留给我母亲的唯一念想,我自然有印象。”沈流苏站着,迎上沈雄的目光。
这句话说出来,震惊的不仅是沈雄,沈茉更是直接喊了声,“我说你怎么对看画有兴趣,我看你分明想偷!”
“那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我有兴趣难道不对么?”沈流苏挤出两滴眼泪水,看向沈雄,“对不起,爸爸,我只是想妈妈了。”
真诚地卖惨,是她唯一的杀手锏。
沈雄沉吟片刻,盯着她,好半晌才叹出声,“爸爸又何尝不是,所以才把画买回来留个念想,可谁知……唉!”
沈流苏心里松了一口气,抬手擦掉眼泪,往沙发上坐着等待沈雄的下一句话。
全场静默无声,沈雄的表情难测,但似乎疑虑未消,沈流苏能做的便只有继续装。
沈雄当年并不知道席玉怀有身孕,对沈流苏的了解只有派人去查出来的一沓清清白白的资料,加上两个月前她来认亲时一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模样着实惹人垂帘,沈雄现下只能认为她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今看来,沈流苏的表现也确实是这样。
事情不了了之,沈雄没再追究。
原因是这幅画经过鉴画师的再三确认没有任何端倪,他这才放下戒备之心。
下午沈流苏正要出去,撞见沈雄在客厅里抽着雪茄,他喊住她,语气格外沧桑:“流苏,这幅画被爸爸拿去献给恩师了,你不会怪爸爸吧?”
沈流苏怔愣了一会儿,摇头没说话。
说多破绽就越多。
“爸爸,四爷喊我跟他一起住。”沈流苏心里知道,只要把季司衍搬出来,沈雄就拿她没办法。
“嗯。”沈雄点头同意,顺便问了一句,“他对你怎么样?”
沈流苏迟疑片刻,“挺好的。”
“沈家虽比不上他季家,但你也是沈家大小姐,跟他在一起也相配,当情人可惜了点,你若是聪明,就应该觊觎他季家太太的身份。”沈雄想巴结季家的这份心意始终就没淡过。
沈流苏面无波澜,淡淡道:“流苏明白了。”
沈雄眸光一暗,吐出两个字,“没点出息”
沈流听了心口一松,人设立得好,沈雄对她的怀疑就越少。
她离开就带了手机,这里的东西不属于她,她也从未稀罕。现下那幅画已经到手,沈流苏就更加没有必要再住在这里。
到闻香居的时候,岑柠规规矩矩坐在季司衍家那皮革沙发上,彩虹发色还未染回来,明明是俏皮的打扮,可是到了这里就像被封印住似的板着一张脸。
而她对面,坐着同样面无表情的季司衍。
“你们,认识了吧?”沈流苏清了清嗓,忽略这怪异的气氛,站了会儿,最终选择坐在了岑柠身边。
“认识是认识了,但他让我喊他姐夫。”岑柠啧了一声,转头告状,“他问题贼多,你嫁他的时候知道他是个话痨么?”
沈流苏:“问你什么?”
“什么都问。”
沈流苏:“……”
“他查了我。”让岑柠最不满的就是这个。
沈流苏怔然,看了季司衍一眼,转头解释道:“应该没查,是我昨晚跟他说的。”
被维护了的季司衍挑了挑眉,唇角勾着笑意,但没说话。
岑柠双眼布满了不可置信,“沈流苏你叛变了。”
沈流苏嘴角微抽,转移话题问季司衍,“给她安排房间了么?”
“嗯。”季司衍简单应了一声,幽深的瞳孔却是带着笑意。
沈流苏被他看得发毛。
岑柠没耽搁正事,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就出来跟沈流苏一起看画,季司衍也在,但他不过多干涉,只是坐在一旁盯着沈流苏看。
“有没有可能是藏在画轴里?”岑柠眸子一辆,作势要把画轴给拆下来。
沈流苏甩了她一个白眼,“画轴是实心的,没有裂痕。”
“有没有可能,席阿姨用了一种隐形药水把线索写在了画上,要不要试试用火烫一烫?”岑柠知道这样的剧情脑残不会发生在现实中,但如今黔驴技穷,只能设想这些离谱的可能性。
“试过了。”季司衍出声,指尖落在平整的画面上,“没问题。”
这幅画是有上百年历史的古画,一花一鸟惟妙惟肖,鸟儿立在花枝上,尤其是那只眼睛,是这幅画的点睛之笔。
季司衍瞧见沈流苏脸上的恹色,伸手抚平她紧蹙的眉,“苏城的人我信不过,所以让人从京都派人过来,最快明日就会抵达,至于专案组,等破解这幅画的谜题再成立不迟。”
“什么人?”沈流苏惊讶,这点他没跟她商量过。
“谢朝,一个很适合当警察却不是警察的人。”他解释道。
俩姐妹讷讷对视一眼。
其中当属岑柠的反应最大,“谢朝?是我认识的那个谢朝?”
沈流苏拧着眉,“不行,谢朝的身份不简单。”
“是不简单,却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季司衍无声叹气,“我确实查了岑柠,也查了你。”
两天时间,他把这两姐妹五年来的信息都查了个遍。
包括岑柠接近谢朝的目的和五年前那场走私案。
沈流苏眉眼冷了几分,带着怒意。
岑柠收敛了脾气,也跟着一脸不解地看向季司衍。
季司衍却是清浅地笑开,伸手捋了捋她头上的呆毛,“苏苏,我只有掌握更多信息才能帮你,还有,谢朝是我表弟,虽然在道上混,但他大学读的是警校,刑侦专业。”
岑柠大脑轰然一炸,咽了咽口水,“姐啊,他说什么?”
“他说,谢朝是他表弟。”沈流苏也有些愣,弄不清这其中复杂的关系。
第21章 拿她没办法
谢朝是谢冲之子不假,但父母离异后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与当年那场走私案无关。
而谢朝的母亲,是季司衍的小姨,所以从关系上来说,自然是季司衍的表弟。
岑柠不理解的不是谢朝与季司衍的关系,而是他的身份。
若真是刑侦专业出身,又怎么可能被她一个小姑娘钓着,现在想想,只有谢朝早看穿了她的目的这一个可能性。
岑柠因此闷闷不乐。
沈流苏同样因为季司衍把她里里外外查了个遍而心里不爽。
这就好在他面前被扒光,毫无隐私可言,甚至比这还要严重。
一直到深夜,沈流苏关紧房门,依旧在研究这幅画。
楼下餐厅的晚饭热了两遍,季司衍在那守了两个小时,也没等到沈流苏出来。
“沈流苏生气了,你不去哄哄?”岑柠指尖勾着马尾玩儿,好整以暇地在以一米开外的距离跟他搭话。
“现在送上门只会让她更生气。”季司衍指尖摩挲腕骨,脸上看不出表情。
岑柠赞同地点头,“你还挺了解她。”
她说完还不想走,站了会儿,有话想问又纠结该不该问,直到季司衍开口,直接打消了她的疑虑,“谢朝白手起家,跟当年的谢氏集团毫无关系,当年的走私案他不知情,不过他应该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至于其他的,我想你应该问他。”
岑柠摸了摸鼻子,点头表示感谢,走了几步又回头笑道,“你是喜欢我姐姐的吧?”
季司衍抬头看她一眼,没给答案。
岑柠挑挑眉,心中有了答案。
再晚一些,季司衍让人吩咐重新热菜,静坐了一会儿,他起身上楼,拧了一下门把,发现卧室的门是反锁状态。
“流苏,开门。”在楼下等她三个小时,虽不是极限,但已经很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她总能让他拿她没办法。
沈流苏抱着画早已经在床上躺平,听见喊声之后睁开眼,把画收好,直接光脚走过去开门。
季司衍连备用钥匙都准备好了,却没成想她轻易就把门开了。
“我饿了。”沈流苏叹了口气,没什么力气地往他身上靠去。
季司衍目光落在她赤着的双脚上,无奈叹声将她拦腰抱起往楼下楼,“所以刚才为什么不下来吃饭?”
“你没让人喊我啊。”沈流苏晃了晃白皙的腿,“我鞋子没穿。”
“嗯,我的错。”季司衍抱着人直接在餐桌前坐下,调整了个让她舒服的姿势,没让她双脚着地,“我抱着呢,不用穿鞋。”
沈流苏愣了愣,这突然的情话是怎么回事。
她有手有脚,但这段饭全程是被季司衍喂她吃的,沈流苏莫名心虚,总觉得他不对劲,到最后把饭碗抢过来瞪他一眼,“你该不是想说你现在在赔罪?”
“是。”季司衍耐着心思解释,“调查你们是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沈流苏噘着嘴,但过了几个小时早已经消气,便不在跟他计较,“这些信息沈雄就没查到,你怎么查的?”
“你的信息做过处理查不到,查岑柠才查到的。”他指腹擦去她嘴角的饭粒,神色自若,“你忘了抹去岑柠的信息。”
他声音好听,尤其是放松状态下的磁性嗓音,没什么起伏,慵懒闲适,不知道别人听了是怎样的感受,反正沈流苏听了之后生不起气来。
沈流苏吃饱了就干脆靠在他身上听他胸腔微微震动,到最后闷闷发声,“反正你也知道了,就不比听我说了。”
“资料是没有感情的,我更希望你亲口和我说。”
“有机会再说吧。”沈流苏不接茬,换了个方向继续拿脸贴着他胸膛,“谢朝真能看出那幅画有没有问题么?”
“他是专业的。”季司衍顺手摸了摸她脑袋。
“那他为什么不当警察,反而在道上混?”沈流苏对这号人物很感兴趣,尤其是得知他是学刑侦的之后。
“也不完全是在道上混,他白手起家,有自己的公司,至于在道上混,个能是兴趣爱好,也可能是兼职。”季司衍神色逐渐不悦。
“哦,挺厉害的。”沈流苏没太在意,继续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那为什么不当警察?”
季司衍终于没忍住伸手把她拎起来坐直,“就对他这么感兴趣?”
沈流苏不置可否,“他厉害啊。”
“我不厉害?”脸色已经越发低沉。
“厉害的点不一样,你快说呀。”沈流苏动了动。
“他母亲的遗言是让他放弃当警察。”季司衍沉声,好脾气地答复。
沈流苏一怔,没再问下去了。
第二天下午,闻香居来个人面色狰狞的男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额角的一道疤痕很是瞩目,但没影响他的颜值,其次是那身非主流的打扮。
皮革风衣,工装裤,工装靴,嘴巴叼着一支烟,进门时吸了一口,却在看见沈流苏后掐灭了烟。
不,确切的说,是看到沈流苏身后的岑柠之后掐灭了烟。
“你怎么在这?”谢朝长得凶,声音也凶,尤其是看见岑柠之后的脸色直接黑了一个度。
“她是你嫂子的妹妹。”季司衍丝毫不在意他眼里只有岑柠的痴情模样,把人拽过来后摁着他脖子往桌上摊开的的画贴上去,“抓紧,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