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苏最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如今心里便只抱着往后随缘的态度。
三日后,沈流苏将工牌上交,当听到有同事跟她说再见的时候,当下的心情竟然有些难舍。
跟岑柠大学毕业后她们就谋划了这场复仇计划,一个去京都,一个来了这苏城,季风是她步入的第一个职场,虽然挂着羊头卖猪肉,但毕竟也是份正经工作。
沈流苏进了电梯,依旧是紧张地贴着电梯内壁,直到到达十九楼才敢大喘气,手机铃声响了一阵,她接起来,对方是鲜花供应商,正在询问往后是否还继续往季风送鲜花。
沈流苏深吸了一口气,回应道:“往后不必送了,今天的话,再送两份双色郁金香过来。”
办公室里那两只花瓶的兰花已经三天没换,但生命力顽强不见凋谢,今日的郁金香,就当是她送给季司衍的一份礼物。
也算是在这苏城最后一天的一个留念。
双色郁金香,喜相逢的意思。
次日从闻香居去机场的路上经过季风,沈流苏趴在车窗上留恋地看了一眼,心想跟自己第一份工作说拜拜。
季司衍看着好笑,打趣道:“当初连说带哄才说服你到季风上班,现在你倒是依依不舍了。”
“谁说不是呢,毕竟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奉献给了季风。”沈流苏坐回来,抬眸瞥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双色郁金香。
大概是高兴坏了,竟然口出狂言要她把花包好一起带去京都。
沈流苏心里默默感叹这狗男人真是说一套做一套,昨天还说她的花丑呢,现在直接爱不释手。
“没关系,到了京都之后,季氏欢迎你。”季司衍垂眸,似笑非笑。
“谢谢,不需要。”沈流苏麻利地拒绝。
到了他的地盘,全是他的迷妹,不想被唾沫淹死的沈流苏早就盘算好了在公共场所杜绝跟他站在一起。
反正是隐婚。
她帮他应付季家长辈装装样子就好,对外就没那个义务了。
她暂时不缺钱,现在岑柠又有谢朝养着,卡里的三百万还够她花好长一段时间。
季司衍听了,但笑不语。
第27章 藏好一些
正常人从苏城飞到京都只要四个多小时,而沈流苏从白天睡到晚上。刺痛感袭来那瞬间,沈流苏下意识惊呼了声,才忍着疼支起了半边身子。
“疼了?”季司衍就坐在床头边,音色低沉,屋里的灯只开了一盏氛围灯,有种假日微醺的感觉,将人的轮廓映上一轮暧昧颜色。
沈流苏喉咙一天没进水,有些干涩,屋里暖气开着,她感觉不到冷,甚至薄背上沁出一层细汗,她坐起来,脑子还有些懵,伸手揉了揉被季司衍掐疼了的脸颊,嗔骂一声,“你好烦!干嘛掐脸!”
“不然掐哪儿?腰?耳朵?”季司衍语气凉飕飕,“你什么毛病,飞机睡觉症?”
沈流苏一噎,怒瞪他一眼,随后掀开被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丝绒睡衣,也没惊讶,看了眼季司衍温吞解释道:“恐飞中的其中一种状态罢了。”
“有没有办法不睡?”季司衍好奇。
“不知道,没试过。”沈流苏不太在意,毕竟跟那些晕机的人比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嗯,记住了。”季司衍语气淡淡。
“记住什么?”沈流苏怀疑他不怀好意。
“下次出行直接开私人飞机,我帮你治治这毛病。”季司衍跟在她身后一起下楼,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白玉无瑕的脚腕看,心思一动,觉得那里应该戴一点东西。
沈流苏熟悉绛纱公馆,知道季司衍肯定安排了晚饭,于是下楼后直接往餐厅走,她自然听得懂季司衍话里的恶趣味,只是现在没心思接茬罢了。
手指捏着手机,她噼里啪啦地回复岑柠的一长串消息,晚餐端上后来,季司衍让她专心吃,她便直接给岑柠拨通了语音,一边聊一边吃。
“谢朝说季司衍下午四点就到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我消息?没人把你砸醒么?”岑柠心里挺疑惑,按理说她昏睡症的事儿不应该瞒着季司衍的。
“可能想让我多睡会儿。”沈流苏开的是免提,边吃边看了一眼对面的季司衍。
果然,那人牵唇一笑。
“你明天有安排么?”岑柠压低了声,显然不想跟那边的谁听到。
沈流苏下意识看向季司衍,对方摇头,直接道:“想见她就去见。”
那头的岑柠似乎是听到了季司衍的声,回了一句,“谢了啊,我有点事儿要跟苏苏商量。”
电话挂掉后,沈流苏低头认真吃饭,她饮食方面不挑,给什么吃什么,吃什么都香,以至于对面的季司衍看了滑动喉结吞咽了一声。
沈流苏听见了,嘴上往上一抽,抬起头在他脸上扫了一眼,“看我吃个饭你都能有反应?”
季司衍啧了声,注视她几秒,被气笑了。
她当他是什么。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沈流苏去洗澡洗漱出来,换了那件丝绒睡衣,选了条真丝裙,轻薄舒适,关键是,性感。
嗯,仔细想想,季司衍这老东西因为照顾她的心情迁就她已经半个多月没开荤了,也难怪会看她吃饭时会咽口水。
作为一个合格的京都四爷的女人,她自然是要识趣一点的,早干完早跑路。
绛纱公馆浴室不少,沈流苏吹干的头发的时候,季司衍也正沐浴出来,那一头黑色短发沾着水珠,贴紧他的头皮,这种时候的男人身伤散发的荷尔蒙气息是最吸引女人的,别人能不能招架得住沈流苏不知道,反正她招架不住。
这男人条件优越,哪里都让人喜欢。
所以沈流苏从未觉得是自己被占便宜,而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季司衍诶,不是谁都能睡的。
但她能!
还不止一回两回!
还是合法睡!
沈流苏莫名骄傲。
“四爷,吹头么?我帮你呀。”她娇笑一声,按停了吹风机,走过来牵他走了几步,一双手在他肩上游移,将人摁坐在她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季司衍面不改色,使坏似地揽着她细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勾着她小腹前的镂空蝴蝶结把玩。
她衣柜里的所有换洗衣物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如今穿在她身上,仿若验收成果一般,他不吝啬对她的喜欢,直言道,“就这样吹。”
沈流苏眼尾勾着笑,接过他递来的吹风机开始营业。
男人头发短,干得也快。
待头发吹干之时,沈流苏前身的蝴蝶结被他勾着手指一点一点挑开,灯光下,她腰部线条明显,光滑细嫩的腰肢在他手里盈盈一握,手感纤细柔软,那是季司衍最喜欢的地方。
沈流苏有些敏感地往后躲了躲,美目一瞪,揉了揉他吹干的头发,之后站起将吹风机放好,当着他的面重新将那蝴蝶结系上。
季司衍眉毛一挑,动作极大地拉过她手臂重新将人圈揽在怀里,沈流苏猝不及防,只得将双手压在他肩膀上。
屋里本就开着暖气,皮肤热度上升,两个人的小心思也早已藏不住。情欲正浓,沈流苏看到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勾唇轻笑,明知故问道:“我漂亮么?”
问话的时候,季司衍已经将人腾空抱起往卧室走去,身后一片绵软的大床热烈迎接她,她被弹起一下,又陷入温柔乡里。
“漂亮。”他咬着她耳朵,语速缓慢,带了钩子一般,让人着迷。
沈流苏侧目,躲开他的亲吻,溢出一声美人音,“既然如此,可得把我藏好一些。”
“嗯?”季司衍跪坐在两侧,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解开睡袍衣带,再俯身下来时,灼热的皮肤烫得沈流苏惊了一下。
“京都是你的地盘,我没背景没靠山,不想陪你招摇过市,之前提的隐婚要求,四爷可还记得?”沈流苏语气轻揉娇媚,跟他调情的时候,她喜欢喊她四爷,听起来多了几分不正经,但足够蛊惑人心。
“好,不公开你,但公开婚讯。”季司衍可没打算跟她在床上谈事儿,长指勾落她的衣裙,在她白如凝玉的肌肤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别呀!”沈流苏腰肢拱起一道弧度,咬了咬下唇,再之后的声音尽数被季司衍吞没。
那一声别,不知道反抗的是他的动作,还是他所说的那句话。
京都十二月底的气温极低,屋外雪花纷飞,寒风凛冽,屋内阑风伏雨,酣畅淋漓。
第28章 赚钱攒嫁妆
次日天色刚亮,沈流苏软趴趴地从被窝里伸出只手去摸索手机,看了眼时间又重新睡了过去,期间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起来,她也下意识惊醒,问:“几点了?”
“七点二十。”季司衍穿好衣服,倾身过来将她两条手臂塞回被子里面,“还早,再睡会儿。”
“你去哪?”沈流苏没睡醒,问话的时候不经过大脑,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什么要多管闲事。
“要回季氏上班的,忘了?我得养老婆。”季司衍回答,离开时在她额间留下一个吻。
沈流苏没了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
睡前折腾,但不妨碍睡得香。
下楼吃早餐时,沈流苏拿起手机查阅信息,看到了季司衍的两个小时前的的留言。
【季司衍】:记得吃早餐。
-给你配了私人司机,以后想去哪直接吩咐。
-外面冷,多穿一些衣服。
瞧瞧,多体贴一男的。
【沈流苏】:知道了。
-中午休息时间你回来吃饭么?
-我约了岑柠,不在家吃。
季司衍进了公司之后有多忙沈流苏是体会过的,等不到他及时回信也是平常事,她退出,转而拨打了岑柠的电话。
跟岑柠聊天要打很多字,一般双方都方便的情况下,沈流苏都爱跟她打语音。
没有夜生活的女人起得早,但是在岑柠这就跟睡神转世似的,兑点才起。
这要是以后有了夜生活,估计能睡到天黑。
不出所料,那头接电话时还打着哈欠,起床气十足,“才几点啊姐姐,你昨晚不折腾吗?竟然起那么早!”
沈流苏咬了一口面包,配着牛奶一起吞入腹中,不急不慢道:“当我跟你一样?上辈子没睡过觉似的。”
“好了好了我起床了。”岑柠不想听她唠叨,匆忙起身后问她,“要不你现在过来?”
沈流苏:“地址。”
“洋槐路二号,三楼。”岑柠刷着牙含糊不清吐出一句。
这一带是老房子,但位置不偏,岑柠当时来到京都一眼相中不是房子,而是那棵老洋槐树。
房子也不差,从外面看旧是旧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岑柠又古灵精怪,少女感十足,屋子被布置得很小清新。
沈流苏进门的时候吩咐司机分三趟把后备箱的东西搬上来,低头换鞋的时候被一只猫吓了一跳,她眉头一拧,“你还有闲情逸致养猫?”
岑柠耸肩,“少女也会寂寞的啊,尤其是我这种悬疑写手,晚上没人陪着会做噩梦的。”
沈流苏吐槽,“养猫不是更吓人?你该养个狗看家!”
“狗才吓人好不好!”岑柠知道她怕猫,没两句就跟她拌了起来。
“猫才吓人!这玩意儿叫起来多像小孩儿哭啊,听着瘆人。”沈流苏放下手里的东西,盯着那只猫不让它靠近自己。
“狗才吓人呢,龇牙咧嘴的汪汪叫!”岑柠倒了杯热水过来给她暖手,看了一眼她搬来的一堆东西,没好气地笑出声,“你过年走亲戚呢?”
“心疼你呗。”沈流苏找个位置坐下,抬眼环视一圈,注意到客厅里有空调,便问,“怎么不开暖气?”
“忘了,我没觉得冷。”岑柠走过来拿遥控器调了下温度,然后到门边接过司机送来的东西,问,“没了吧?”
司机恭敬道:“已经搬完了。”
“谢谢。”岑柠关了门,走过来时把那只猫抱起来丢进猫窝里才过来坐下。
沈流苏弯眉,倾身过来抱了她一下,“哎呀委屈我的小柠檬了。”
岑柠笑出声,放松肩膀任由她抱着,故作嗔怨道:“是啊是啊,这不是得赚钱攒姐姐的嫁妆。”
沈流苏微怔,没反应过来,“什么嫁妆?”
“你说呢?”岑柠眨眨眼,勾了勾她下巴,“咱俩是彼此的娘家人,既然作为娘家人,给季家的嫁妆自然要有。”
沙发里很多散放的毛绒玩具,沈流苏挨个拿起堆成一窝,没给岑柠回应,代表她有意躲避这个话题。
就当岑柠以为她不答就此作罢时,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在沙发上随意一躺,闷声道:“我跟季司衍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假的。”
“假你个锤子,红本本都领了,那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一天没离,你就是他季家的人。”岑柠心中为捍卫她的爱情竖起了旗帜,虽然看起来随时会倒。
沈流苏呵呵干笑了两声,“到时候终究是要回归我们原本的生活的。”
“万一人家不想跟你离呢?”岑柠瞧她想要反驳,立即加快语速解释,“我只是做个假设啊,假设季司衍没有喜欢的人,刚好你又十分合适,说不定你们能在一起过一辈子呢,不亏哈。”
沈流苏眯了眯眼,倾身过来抬手抵着她脑门重重一摁,“有这闲心说我,不如说说你把我找来要说的要紧事儿是什么吧。”
岑柠顿时蔫吧了下去,拉低了姿态道:“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每个月两次的检查能不能缩短成一个月一次,每天的药我都按时吃,而且这几年也没发生过其他问题,或许你也可以适当地允许我出去玩一玩?”
她说那么多完全就是为了后面的三个字做铺垫,沈流苏听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拒绝,“不允许。”
岑柠撇撇嘴,显然早预料到这个答案,所以并没有很失望。
“检查可以每月一检,但是阿柠,如果你说的玩儿,是去你所谓的音乐舞台上唱跳,那不允许。”沈流苏肩膀绷直,脸上严肃表情代表了这不是儿戏。
岑柠不作声。
“才刚说了作为我唯一的娘家人要给我攒嫁妆的,现在是想反悔了?”沈流苏直接勾着她脖子压在自己腿上,抬手捋着她彩虹色的发丝,“还有你这头发,该染回来了。”
岑柠一瞬间装死。
沈流苏拆穿,“你别装。”
“你好烦啊。”岑柠股咕哝出声,“像你妈一样烦。”
“没办法,想你活得久一点。”沈流苏语气淡漠地说出这一句,却让岑柠整个人愣住。
“嗯,知道了。”岑柠心情复杂。
两个人靠在一起在沙发上待了有一个多小时,这几年心头一直有事儿压着,俩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彻底放松过,聊着聊着,沈流苏忽然想到什么,问她:“谢朝反过来追你,你却犹豫了,是不是因为病情原因?”
“不是!”岑柠激动地坐起来,双手比个叉,“拒绝我喜欢的男人我是傻啊?欲擒故纵懂不懂!”
沈流苏嘴唇翕动,最后选择了放弃干涉。
岑柠跟她同岁,俩人就相差了三个月,但实际上岑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感情的事情,只要不受伤害,沈流苏便都由着她来。
-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先睡。
沈流苏看信息的时候,岑柠从沙发背后经过正好瞅了一眼,挑眉道:“姐夫加班,要不你今晚在我这陪我?”
沈流苏眨眼,摇头拒绝,拖着腔调道:“谁知道你的谢朝哥哥会不会半夜突袭你家,我就不留了,有事儿手机联系。”
岑柠想起确实有过这样的情况,只好摆手,“行吧,你几点回去?”
“现在。”沈流苏说着已经起身,将外套穿好,出门时忽然想到什么,扒在门上探头问道,“忘了问你,谢朝知道你心脏的事儿么?”
“不清楚,但你老公不是查过我么,他知道的话,谢朝应该也知道吧?”岑柠摸了摸脖子,语气夹带着不确定性。
“真那么喜欢他的话,就在一起。”沈流苏露齿笑出一声,“姐姐手里头早攒了你的嫁妆。”
岑柠眯眸看了她一眼,嗤笑出声,“行了,啰啰嗦嗦,赶紧走吧。”
如果说有人生来就不幸,那岑柠便是那个不幸的人。
母亲在生她时大出血走了,瘦弱的她在小小的保温箱里养了三十多天才能感受到父亲的体温。
原以为失去母亲已经是最大的不幸,却没想到在十五岁那年确诊心脏病,医生说是先天的,但她病情特殊,直到十四岁那年才被查出来。
那时候,席玉已经嫁给岑望。
岑柠体质特殊,一直没找到匹配的合适的心脏,且手术风险极大,医生说她活不长,可岑望不信邪,想尽办法为她寻找合适的心脏,后来心脏找到了,却没钱进行心脏移植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