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衍正色：“嗯，淡定点。”
谢朝：“……”
我看你更加需要淡定。
挂了电话，谢朝转头就见岑柠凑了过来，手臂耷拉在沙发靠背上，问他：“我姐夫打来的？说什么？”
“说是明天让你带四嫂也去把把脉。”谢朝摸了摸她因为喝鸡汤喝撑出来的小肚子，觉得手感极好。
岑柠欣然点头：“好呀好呀。”
有沈流苏作伴，吃不吃中药什么的已经不成问题。
次日一早，沈流苏在依兰小区门口等着岑柠，谢朝亲自把人送上车，沈流苏见状调侃一句：“你不跟着一起？”
谢朝想起季司衍那话，于是抬头望天：“啊，公司有点事儿。”
岑柠上了车，干脆利路地关上车门，吩咐司机直接开车，“别理他，要他跟着又该啰里吧嗦了。”
沈流苏往后一躺，点点头，“确实是。”
谢朝被喷了一脸车尾气，望着车影没了影，想来想去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季司衍那迫不及待问东问西的样子，显然有鬼。
到达目的地，岑柠按着余宛霖说的报了名字，便有人领着他们进了大厅，直接到了老中医的诊室。
老中医是位白胡子老头，抬眼一看便笑着起身相迎：“两位夫人请坐。”
老中医俨然一副知晓俩人身份的模样，沈流苏看了莞尔一笑：“麻烦老先生了。”
岑柠心里没来由紧张了一下，老中医才把指尖搭在自己手腕上，她便道：“有什么毛病，老先生直言就是，但是不用给我开中药，我不是讳疾忌医的意思，是我常年吃西药，不适合再喝中药。”
沈流苏：“……”
为了不喝中药还真是，扯得竟然有些道理。
服用心脏类药物确实应该谨慎服用中药，但若有必要，在咨询医生之后应该也能喝，不不过看岑柠这个反应，想来是害怕喝中药。
大概就没有不怕喝中药的人呢吧。
老中医号脉完了之后扬声笑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开药了，不过谢少夫人这副身体除了气虚之外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平时多运动，发发汗，多补充些营养就好了。”
当然，能喝几幅中药是更好的。
但看她如此抗拒，老中医便没再多说。
岑柠眉开眼笑，“我就说我没什么太大问题嘛，这下好交差了。”
她起身，把位置让给沈流苏，“我姐姐才应该喝中药调理，生理日期紊乱，是不是有大问题？”
沈流苏缩了缩手指，不紧张都被岑柠这句话弄紧张了。
老先生抬手往前搭了搭，才三秒，便收回了手，笑容可掬：“季少夫人，恭喜。”
“啊？”沈流苏哑然。
恭喜什么？
岑柠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季少夫人，是喜脉。”老中医摸了把胡子，笑容眯眯。
沈流苏猛然一怔，如平地惊雷，神识被劈散，好半天才回魂：“喜……喜脉？”
岑柠嘴巴张大，“哇，怀孕了啊，恭喜。”
沈流苏掐了自己一把。
没做梦，没听错。
怀孕了。
怀！孕！了！
“我行医数十年，还能把错脉？瞧着该有一个多月了。”
回想起这段对话，沈流苏眼皮直跳，在车上坐立不安，尤其是到了医院之后，心跳如鼓，脚步越来越僵硬。
“那个……阿柠，我觉得这事儿特别蹊跷，好端端我怎么会怀孕呢？”沈流苏摸着肚子，松了松被岑柠拉住的手腕，满脸质疑，“这里头，有孩子了？还是一个月？骗人的，有没有我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她真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啊，简直毫无察觉。
她现在无法接受，十分，千分，万分无法接受。
岑柠停了步子，盯着她脸上乱七八糟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沈流苏，紧张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呢，这小肚子里究竟是不是有了我的小外甥，做了检查就知道了。”
沈流苏被拉着又走了两步，四肢逐渐无力，“要不，我们回去自己买验孕棒检查？”
“老中医比验孕棒更可信。”岑柠扣着他不让她临阵脱逃，被叫到号了急忙把沈流苏拉进去。
她以为她为什么直接带她来医院检查？
还不是因为医院的证明，比验孕棒的结果更能让沈流苏接受怀孕的事实。
在沈流苏做检查的时间里，岑柠给谢朝打了个电话确认，“你昨晚说，是你四哥强烈要求让沈流苏陪我去看中医的？”
谢朝啊了声，摸不清她这句话的意思，以为是看出了什么毛病，急忙道：“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我没问题。”岑柠盯着检查室的门，隐隐有些笑意，“就是你四嫂吧，有点小问题。”
谢朝松了一口气又猛然提起一口气：“什么问题？”
“这个吧，我酝酿一下怎么说。”岑柠笑意越发明显，“谢朝，你要有小侄子了。”
“小……”谢朝猛地一个刹车，“小侄子！你说什么？小侄子？”
岑柠傲娇扬了扬下巴：“是啊，你的小侄子，我的小外甥，不过我在纠结这孩子以后喊我小姨好，还是喊我婶婶好。”
谢朝抵了抵上颚，笑骂一声：“操了，我就说四哥这波操作哪里不对劲儿。”
老男人就是老男人，越老谋深算就越狗。
“等着，我去接你。”谢朝提了速，往岑柠所在的医院赶。
彩超结果需要半个小时后才能拿到，沈流苏坐在位置上揪着小指头一直捏来捏去，掌心贴着小腹的位置，仍然不敢相信这里头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诊断报告单拿到的时候，岑柠哇了声，幽幽开口：“宫内早孕，六周，挺能藏啊我这小外甥。”
沈流苏悠长一叹，“逆子，逆子啊。”
检查过程中医生看着显示器突然来一句“这孩子很健康”，当时沈流苏就差点两眼一昏，挤出笑容再三跟医生确认里边真的有了个孩子时，医生还惊讶反问她：“你不知道啊？一个多月了呢。”
沈流苏呵呵一笑，心想才一个月就能看出孩子很健康啊。
她作为母亲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肚子里藏了这么个玩意儿。
谢朝刚好来到，沈流苏抄着孕检单子就上了司机的车，咬牙切齿道：“你把阿柠送回去，我要去宰一个人。”
谢朝摸了摸鼻子，微微颔首，牵着岑柠跟她咬耳朵：“这个事儿吧，咱们还是不管为好。”
“你的意思是，季司衍早知道沈流苏有可能怀孕了？”岑柠一副悟了的表情，又莫名有些幸灾乐祸。
“可能吧。”谢朝松了松领带，欣欣然牵着岑柠上车，顺道把这好消息给兄弟们散播一下。
另一处，沈流苏大步流星进入季氏大楼，手里那张云简单无任何遮挡，路过的员工只觉得嗅到了火药味，不免停下脚步盯着那身影看，于是打了个寒颤。
季氏老板娘果真不同凡响。
出了电梯，沈流苏跟方秘书和一位员工擦肩而过，方秘书还没反应过来，这位总裁夫人就已经闯进了总裁办公室。
“啪——”
好大一阵关门声。
“方秘书，这……”
方秘书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淡定，夫妻日常，见怪不怪。”
结了婚的男人哪个没挨过老婆打呢。
平常心，平常心对待就好。
虽然当时，他还是心疼了自家上司十几秒，毕竟这总裁夫人来势汹汹。
办公室内，季司衍早就如坐针毡了一上午，直到看见沈流苏闯进来，才松了一口气，倏然站起一副受训的模样。
沈流苏上前凶巴巴地将孕检报告单甩在季司衍脸上，酝酿好半天的词句，最后只化为一句：“季司衍，你个混蛋！”
老混蛋！
报告单被抓在手心里，季司衍打开仓促看了一眼，无需认真确定，就已经急忙走过来将人拉入怀中，怀着歉意，也怀着忐忑与不安，深深地埋入这个怀抱里。
似乎是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不同于以往霸道的拥抱姿势，沈流苏后背微微一怔，保持着推开的动作却没使劲儿。
季司衍姿态放低，身上的重量和热度都压在沈流苏身上，他下巴抵在沈流苏后颈上，呼出的热气喷洒而出，泛起一丝痒意，像是害怕怀里的人真的会推开自己，他手臂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良久，没察觉沈流苏有什么动作，他才微微叹气，在她脖颈处沉声道：“对不起，别生气好不好？”
嗓音充满磁性和蛊惑力，还毫无攻击性，像极了需要摸摸头的大狗狗，沈流苏动了动唇，泄气般地蜷了蜷手指头。
都这样了，哪里还有气来生。
“松开点，压着你宝贝儿子了。”沈流苏被抱得喘不上气。
季司衍忙不迭松开了怀抱，扶住她肩膀仔细打量：“疼了？”
沈流苏别开视线，嗓音闷着：“没有。”
空气里一股郁金香的清香，这花大约是今天早上刚换上的。安静了一会儿，沈流苏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下一秒便被打横抱起，她仓惶抱住季司衍的脖子，抬眸一瞪。
季司衍将人抱着往沙发上走，坐下后也不舍得让人脱离自己的怀抱，就这么抱在自己腿上，用鼻尖亲昵地从蹭一蹭她的脸颊，脖子，以及那因为生气而瞪圆了的眼睛。
第167章 唯一的苏宝
“痒……”沈流苏推了推他的肩膀，泄气般道，“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季司衍你真是、长胆子了啊！”
被他这么一弄，她说出的话完全没杀伤力。
季司衍抱着人，眸中笑意敛起，寻到她的唇轻轻啄了一下，语气温柔缱绻：“那天没有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苏苏，我确实藏了私心，对于你，我做不到完全理智，之前是我不好，让你生出离婚的念头，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这件事情发生。”
沈流苏闷着头不说话，想起俩人坦白之后自己确实总拿离婚这事儿开玩笑，这会儿没占理，只好缩着脖子往季司衍胸膛上靠。
半晌，她依旧闷着脑袋：“所以你就偷偷使坏让我怀个儿子？”
季司衍失笑，“怎么知道是儿子？”
“顺口说的。”沈流苏坐着舒服，晃了晃腿。
“儿子也不错，养大一些能保护妈妈。”季司衍抓着她指尖玩，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话题说着说着就偏了，沈流苏回过神来抽回自己手掌往他肩膀上拍，“儿子什么儿子，我们的账没算完。”
季司衍抱着人又是亲又是哄：“苏宝乖，咱们的宝宝来的正是时候。”
怎么不是呢，稳住了他这一桩幸福婚姻。
季司衍抬手拨了拨沈流苏抿直的唇角，凑过去亲了又亲。
“苏宝什么苏宝，我不是苏宝，去找你的苏宝。”沈流苏隐隐觉着颓靡，肚子里的宝宝来得突然，她完全没一点准备。
“你就是我的苏宝，唯一的苏宝。”季司衍主打一个厚脸皮。
夜半三更，季司衍被一个梦惊醒，开了灯看见确认沈流苏还在自己身边才堪堪松了一口气，许是动静过大，沈流苏跟着睁开了眼睛，嘤咛出声：“怎么了？”
“没事儿。”季司衍吐了一口气，起身去喝了一杯水，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抱着人，生怕压着她肚子，“吵到你了吧，没事儿，闭眼睛睡吧。”
才一个多月，她小腹平坦，肚子里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要不有检查结果证明确实怀孕了，谁又能看出这是个貌美如花姑娘是个小孕妇。
“做噩梦了？”沈流苏揉了揉他蹙着的眉心，轻喃，“我想听听。”
季司衍隐隐笑了声，在她额头轻吻：“没什么，梦见咱们的宝宝跟我抢人。”
沈流苏：“……”
这算什么噩梦？
“我上网查了资料，早期妊娠反应不明显，后期也许有可能会辛苦一些，苏苏，我怕。”季司衍怀疑沈流苏怀孕的那一刻起就查尽了资料，书房里现在半个柜子都是新手爸爸的相关书籍，为的就是能早做准备。
沈流苏听出他的意思，沉默了会儿，才道：“应该是要看个人体质的，现在瞎担心什么，宝宝是你弄进来的，难不成现在反悔不想要了？”
“胡说。”季司衍啧了声，深吸了一口气，深思熟虑道，“要不我休假十个月伺候你？”
沈流苏被气笑了，大半夜踹他一脚：“季司衍！你什么脑回路，我是怀孕不是残废。”
季司衍听见笑声，心宽了不少，抓着她手固定在自己腰上，拉近彼此距离，“对不起，让你辛苦了。”
“行了，耳朵起茧子了。”沈流苏拍拍他脑袋，“听话，闭眼睛睡觉，你不睡，肚子里那个也得睡。”
沈流苏任认真想过了，要孩子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这个年纪确实也刚刚好，生完之后恢复也快，加上季司衍的高龄已经摆在这了，再晚一些质量可能也没那么好，所以，就勉为其难接受它吧。
沈流苏想着又睁开了眼，眼睛微微泛酸。
他在自责，也在给足她安全感，可是沈流苏忘了，他喜欢自己喜欢了许多年。
他也会缺少安全感，他会害怕她真的离开，所以傻到试图用孩子留住自己。
“傻子。”黑夜里寻不到准确的部位，沈流苏抬了抬下巴，摸索着吻上吻上了他眼睛。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季司衍，但自从结婚以后，她把自己当成金丝雀那些日子，其实早已经对他有所依赖。
她爱上他了，她离不开他。
从上一次拟离婚协议时一系列的犹豫与不舍开始她就知道，她这辈子除了季司衍，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没有人比季司衍更爱自己。
也没有人能比季司衍更好。
沈流苏怀孕这事儿传得极快，周粥知情当晚是在跟聂川在医院看爷爷，这电话接得突然，事情也发生得突然，她一时嘴快没收住，当场就扬声确认：“怀孕了！？”
周爷爷喜上眉梢：“谁怀孕了？”
聂川握拳虚咳一声：“爷爷，是周粥的朋友。”
“哪个朋友？”周爷爷伸手都数不出来周粥的两个朋友。
“沈流苏，四哥家的那位。”聂川将手里削好的苹果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周爷爷，一半给了周粥。
周粥跟沈流苏只简单说了两句话便挂了，伸手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对周爷爷的眼神视若无睹。
看什么看，看也看不出外孙子来。
周爷爷心凉了半截：“那丫头好像比你还小一些。”
周粥抬眸看了这老头子一眼，说这句话就像是为了引出什么话题。
然后就见他捂着心口哀怨：“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亲眼看着你结婚生子，如今，怕是没法看到我的小外孙咯。”
聂川：“……”
周粥：“……”
您最大的愿望难道不是看着我结婚以后有个依靠么？
“行了啊，不能总卖惨，这种事情得顺其自然的。”周粥现在压根不敢跟聂川对视，省得尴尬，隔空将苹果核丢入垃圾桶，然后洗了手又把口罩戴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间病房采用了高科技杀菌方式，没了消毒水的味道，周粥进来不用再戴着口罩，但有些习惯已经养成，就比如现在。
口罩刚戴上，聂川便伸手将其勾了下来，指尖触到她微软的耳朵，彼此像是被电流一击，怔愣着看了对方一眼。
“咳，屋里不含酒精的味道，可以不用再戴着口罩。”聂川捏了捏指尖，将拉下来的口罩握在手里。
周粥眨眨眼，故作镇定：“哦，忘了。”
周爷爷牙齿不太好，半个苹果才吃了一半不到，起先觉得有些酸牙，这会儿竟然觉得甜了不少。
第168章 神奇的小生命
第七周，季司衍亲自陪着沈流苏去做一个完整的检查，许是心理反应过于强烈，沈流苏唇色偏白，做完最后一个检查项目之后，胃里一阵翻山倒海，隐隐想吐又吐不出来。
常规抽血要求空腹，后续的检查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她便没想着吃早餐，季司衍领取了检查结果，整个人因为受到沈流苏影响而变得无措。
出了医院，季司衍一路开车去了流苏阁，进门便让小满端了一碗常温的糖水过来，万般软语之下，才把人哄着喝了小半碗：“喝点粥好不好？”
回来时买了各式各样的早餐摆在桌面，沈流苏却只是懒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肚子里空空如也却也感受不到饿，难受的感觉更严重了一些，嘴巴里都是玉米糖水的味道，腻得发慌。
她摇头，推开季司衍递到自己嘴边的粥，有些不安，也莫名委屈，鼻头微微泛起酸意，一开口隐隐带着鼻音：“我吃不下。”
肚子里出现一个小生命，自己所有的反应都源自于他，关系到他，沈流苏咬唇，觉着这样实在是丢人，可偏偏隐藏不住情绪，让季司衍看了只会心间泛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