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衍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把茶都喝出一丝甜味来。
谢朝挠了挠眉心：“四哥给嫂子准备的礼服首饰可都是定制款，我哪能落了下风，小姨你人脉广，也帮我联系一下还有没有像艾芙兰那样的服装设计师。”
余宛霖一听乐了：“有有有，这你就找对人了。不对，你刚说的什么意思？季司衍找艾芙兰定制了婚纱？”
谢朝伸展了一下胳膊，“不是吧，这事儿你没跟小姨说？”
沈流苏哼唧了声：“这有什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谢朝：“……”
所以是他多嘴了呗？
余宛霖深吸了一口气，不太相信地跟季司衍确认：“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不跟她商量商量。
不过看样子，俩人现在如胶似漆，看来是已经将人拿下了。
这倒是一件比举办婚礼还要更值得高兴的事儿。
季司衍也没再瞒着：“几个月前。”
“席家那边你打过招呼没？”余宛霖虽然不过问沈流苏跟席家那边现在关系怎样，但事关两家婚事，作为长辈，有些礼数不能缺了。
沈流苏指尖微顿，抬眸道：“临近婚期再跟他们说吧，席文莱那几个人要是知道了，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到那时，她是席家外孙女这件事儿，估计也会公诸于世。
余宛霖点头，“也好。”
婚期虽然没有定下，但已经领了证，合理合法，自从谢朝母亲去世，余宛霖就一直把谢朝当儿子养，于是便也顺口道：“万万没想到能在六十岁之前收获两个天仙儿媳妇儿，老天待我不薄啊。”
季司衍：“……”
季志航专心下棋，卡在一半纠结该往哪下时，抽空回应了一句：“早说了命里有时终须要，你以前就是瞎操心，以后放宽心，说不定再过两年咱能抱孙子了。”
沈流苏：“……”
季司衍悄然抿了抿唇角，别开了视线。
余宛霖笑眯眯看向了两个儿媳妇。
谢朝正经道：“不必看阿柠，我和阿柠不生。”
季志航倒是难得听他用正儿八经的语调说话，抬眸询问：“怎么？”
“阿柠身体不好，要孩子的风险极大，一辈子就那么点时间，有我陪着她就足够了。”说到这，谢朝已经没有心情再下棋，今晚就当着季志航和余宛霖的面坦白，“我姓谢，没必要传宗接代，若是以后四哥有了孩子，我名下财产都归那个孩子，小姨父，我知道你们思想并不封建，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你们也不比多问。”
季志航跟余宛霖噎了噎，疑惑对视了一眼，没再多问。
余宛霖察觉岑柠手指蜷了蜷，目光后柔地对她笑了笑，怕了拍她手背：“生不生在你们，小姨都是支持的，这身体……”
岑柠反握住她的手：“小姨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
沈流苏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后颈被季司衍捏得舒服，这才抬眸跟季司衍对视，眨了眨眼，悄咪咪道：“你不帮我解围？”
季司衍挑眉，趁着大家注意力都不在这边，笑道：“解围什么？咱们应该是要生的，你不愿意？”
沈流苏噎住，动了动唇，脸色微红，拍了他一掌：“你管我愿意不愿意。”
这话还是比较适合在被窝里悄咪咪地说。
季司衍对她的态度了然，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谢朝也跟着缓了一口气，放下棋子跑回自己老婆身边陪老婆，留季志航自己在桌子边闲着。
生孩子这话题比较敏感，余宛霖隔空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她也没再继续说这事儿，找了点别的话题随便聊聊。
再晚一些的时候，余宛霖还打算让他们今晚留在这边住下，但又想到谢朝跟岑柠今天刚领证，可能更想回他们自己的小窝，便干脆一个不留，随他们去了。
沈流苏有话想跟岑柠说，四个人便同坐一辆车，季司衍难得当一次司机，看见谢朝坐上自己副驾驶的时候斜视了一眼。
谢朝扣上安全带，目光挑衅，“怎的？还想让我上车顶？”
季司衍启动车子：“喊声姐夫听听。”
谢朝略微炸毛：“你有病？”
季司衍哼笑了声：“端正点态度，我现在是你长辈。”
谢朝翻了俩白眼。
“长姐如母。”季司衍贴心解释了一句。
到时候婚礼上敬改口茶，谢朝是要敬他的。
沈流苏在后座听着这俩小学鸡的聊天对话，忍不住扒拉上前道：“胡说什么呢，你别总欺负人，好好说话。”
季司衍被训了一顿，格外委屈。
谢朝倒是乐得不行：“还是嫂子好，谢谢嫂子。”
“别谢得太早，你一声报告不打就把我家阿柠娶了回去，这要是以后敢对她不好，我分分钟把你灭了。”沈流苏握了握拳头，“还有，阿柠既是我妹妹，自然也是席家的一份子，别以为她身后没人。”
谢朝转头抱拳：“明白。”
岑柠嗤笑出声，扯了扯沈流苏裙摆：“行了，你少吓唬人，说起席家，你什么时候去一趟港城？”
沈流苏沉吟，“心情好了再说吧，哪天想去就去了。”
有些决定也许需要一个突然的契机才能下得了。
把人送到依兰小区，季司衍往后转了转脑袋，示意沈流苏往前坐过来，沈流苏笑了笑，摇头：“你让我体验一把季氏总裁给我当司机的感觉吧。”
季司衍拉下脸：“……”
僵持了几秒，沈流苏皱了皱鼻子，下车往副驾里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哼唧：“瞪我，竟然瞪我，当个司机都不愿意当，还没老了就使唤不动，悲哀，真是悲哀。”
季司衍对她的碎碎念充耳不闻，直到她安静下来，才捏着她脸蛋亲了一口：“我是司机，那高贵的沈小姐是什么身份？包养司机的沈总？”
其实并不是不愿意当司机，只是不愿意沈流苏离自己太远。他平时很少自己开车，只要自己开车，副驾驶上一般坐着的都是沈流苏，如果换成别人，或者没人，他难以习惯。
沈流苏揉了揉脸蛋，挤出一句：“还沈总，你玩cosplay啊。”
季司衍顿了顿，启动车子往云水居的方向开，眸色略深：“也不是不行。”
第164章 好男人标兵
深夜，岑柠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半夜把谢朝揪醒，支起半个身子问他：“你为什么跟小姨隐瞒我病情的事儿？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不介意。”
谢朝被弄醒，借着灯光勉强看清岑柠的表情后又闭上了眼睛，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嗓音微微沙哑：“我隐瞒什么了？你只是身体不好，哪里来的病情？”
岑柠微微一怔。
谢朝清醒了一些，坐起来将枕头垫在身后，抬起手臂人把搂在自己怀里，语气微微上扬：“你的心脏，现在很健康，至于身体不好，是你长年居家不运动造成的，不过现在好了，以后每天早晚有我陪你一起锻炼身体。”
岑柠一听就蔫了，“为什么是早晚？”
谢朝把人往怀里摁了摁，促狭一笑：“早上跑步运动，晚上床上运动。”
岑柠：“……”
说起这个，岑柠想起沈流苏今天问她的问题，忽然一把将他推开，坐起来指着他的裆严肃道：“你给它动刀子了？”
谢朝：“……”
兄弟果然都是漏风的。
适应了灯光，困意一下子散开，岑柠的影子正好落在墙面，谢朝没有直视她的眼神，单单看见那个影子就感受到了岑柠现在是何表情。
岑柠绷着一张脸，眼睫低垂，视线依旧落在他那，好半晌才喃喃道：“难怪今晚这么乖。”
领证第一天竟然能忍住。
岑柠默了默，差点想要上手抓一抓。
谢朝挪了挪腿，轻咳了一声：“没……”
刀子自然是没动的，不过已经预约了明天的时间，这手术经验没法请教人，他也不知道手术之前需要避讳和注意什么，加上心里有些紧张，才没有胡作非为。
安静了半晌，谢朝听到轻轻一声抽泣，吓得他赶紧把腿挪回来跪坐起身，掌心托着岑柠垂着的脑袋，果然瞧见了那一双眼睛已经湿漉漉。
“怎么了这是？哭什么？”谢朝指腹擦了擦她眼中含着的湿意，调整了姿势抱小孩似的把人抱在自己腿上，顺带颠了颠，“我都不哭，你哭什么，再说，只是结扎，又不是要断了命根子，而且没有后遗症，十天八个月就能恢复过来了。”
“你说得容易，那可是挨刀子，万一以后你后悔了……”
“不会后悔。”谢朝没岑柠说下去的机会，抓着她手背就往唇上贴，“我要你就够了，而且你不懂，这手术做完以后都是好处。”
岑柠眨眨眼，一愣一愣的：“什么好处？”
谢朝微微低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可以跟阿宁百分百亲密接触。”
岑柠：“……”
还能不能有个正形。
开了玩笑，谢朝笑着趁机吃了把豆腐，才继续安抚她的情绪：“别多想，乖乖闭眼睡觉，明天带你去墓园看看我妈，娶了媳妇儿，总得去跟她报个喜。”
岑柠抽了抽鼻子，手臂不能完全将他的背抱住，就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蹭，躺下的时候，难得主动去亲他的唇。
亲了一下又一下，险些把人勾得天雷遁地火。
“好了，阿柠，好了……”气息交融，谢朝喘气的声音略大，声音暗哑，喊停了之后，亲昵地蹭了蹭她脖颈。
岑柠哽了哽喉咙，捏着他胸前已经半敞的睡衣：“明天几点的手术？”
谢朝后背僵了僵。
岑柠闷声道：“季司跟沈流苏聊天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要是不说，你不是就打算瞒着我自己一个人去动刀子了？还说什么去墓园看你妈妈，你想怎么去？动了手术然后坐着轮椅去？”
谢朝嗤笑出声：“傻子，可以早上去墓园，下午再手术，而且这个科室吧，你一姑娘家去不太好，四哥明天专门空出一天时间陪我，你放一百个心，明天跟四嫂去玩，好不好？”
岑柠不作声，情绪糟糕透了。
半晌，谢朝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她又忽然出声：“不做了，你取消这个手术，大不了以后我们都小心点。”
“不好。”谢朝幽幽叹气，“我害怕，做了我才放心。”
即使做了手术，他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能安全，所以刚才的玩笑话也只是玩笑话。
该做的措施还是要做。
谢朝这人就这样，一股脑，一根筋，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事儿，压根没得商量。
次日一早，岑柠从墓园回来后，因为谢朝要做手术的事儿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下午两点半，季司衍跟谢朝进了医院，沈流苏则陪着岑柠在车里安静等着。
岑柠收回视线，跟沈流苏对视一眼后无奈扯唇：“想笑就笑吧。”
沈流苏轻咳：“人谢朝都说了不让你跟来，你说你偏不听，还拉上我来，多尴尬呀。”
“手术结束了你就走。”岑柠又趴在了窗户上，眼巴巴望着。
沈流苏笑出声：“小手术，你别担心。”
“小手术那也是动刀子啊，不知道会不会很疼。”岑柠瘪了嘴，眼眶微红。
沈流苏又咳了声，摸了摸鼻子，低头玩手机。
疼不疼她不知道，就是这问题不太好展开讨论。
一个小时后，谢朝转移病房，病床周围围了几个大男人，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地方看。
气氛诡异而沉默。
谢朝忍无可忍：“够了啊。”
傅怀摩挲着下巴：“医生刚才怎么说来着？几个小时后就能出院了？确定能直立行走么？要不留院观察一下？”
顾景城尽量憋着不笑：“咳，那个，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四哥的车，岑柠那颗脑袋就挂在车窗上，想必很担心。”
谢朝一抽气，疼得皱眉：“四哥你怎么把她给捎来了！”
聂川站得最远，拿了给喷壶给快要干枯的鲜花喷点水，扭头温吞道：“四嫂也在车里呢。”
谢朝捂脸装死，倍感无力。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你们一帮人上来的时候，没被看见吧？”谢朝弱弱一问，要是被看见了，这脸彻底没了。
顾景城漫不经心应声：“大门就一个，应该看见了。”
谢朝：“……”
“我下去把人接上来。”季司衍回复完手机信息，出去的时候顺道赶人，“看都看了，赶紧走了，人媳妇儿要上来。”
聂川紧跟其后，傅怀和顾景城走在后头，俩人走时顺势把门带上，顺道跟谢朝点了个赞。
好男人标兵。
兄弟几个是真心实意的佩服。
谢朝捂了捂脸，视若无睹。
第165章 哇，恭喜
第二天谢朝出院，三天后恢复如常，岑柠这几天完结了手里的稿子彻底闲了下来，每天就一件正事儿——
照顾谢朝。
每天晚上躺上床……不，几乎是只要逮着机会，岑柠就要扒拉谢朝的裤头，板着一张脸执意要检查谢朝的伤口。
她可不管谢朝愿意不愿意，不听老婆的话就得挨打，谢朝无力招架，捂着脸像一只烫熟了的鸭子任其宰割。
一星期后，岑柠确保谢朝以及小谢朝安然无恙，才彻底放心下来。趁着这段时间正好有空，谢朝也顺道陪她去医院进行常规体检，大概是每月都光顾的因素，医院的体检医生都逐渐眼熟岑柠。
今儿个又见他们俩人，于是忍不住调侃一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岑柠微微一笑：“他是我老公。”
女医生惊讶出声：“结婚了？果然优质男女从来都是英年早婚。”
三个小时后拿到检查结果，岑柠舒了一口气，倒退着冲谢朝眨眨眼：“你猜刚才检查的时候医生跟我说什么？”
“嗯？说什么？”谢朝一手拿着检查单，一手牵住她防止她碰到障碍物。
“说我们是令人羡慕的新婚夫妻。”岑柠微微抿唇，笑意直达眼底，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刚才的感觉，那是一种很骄傲，很幸福又很直白的体验。
跟别人介绍这是自己的老公，那种优越感直冲大脑。
手臂被她晃了晃，谢朝低头笑了一声，把她拉回自己身边，与她十指相扣走出医院大楼，在她耳边轻语：“以后还会是令人羡慕的老夫老妻。”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俩人走在一起，回头率极高。
上了车，谢朝并不着急启动车子，而是一遍一遍检查体检结果上的每一项数据，直到完全没找出问题才将体检报告收好。
下午回了家，余宛霖女士听说岑柠又往医院跑了一趟，于是连夜炖了鸡汤过来说是补气血的，岑柠当面干了两碗，抬手擦了擦唇，哭笑不得：“小姨，我真的没事儿，以前心脏不好，所以才要每月去做检查。”
“心脏不好？”余宛霖神色一顿。
谢朝瞟过来一眼：“已经好了。”
余宛霖这才又松了口气，满眼心疼：“看着脸色不太好。”
岑柠笑笑：“我没事儿。”
“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小时候司衍身体不好，就是给老中医看好的，明儿个让谢朝带你过去把把脉，有些问题西医看不出来，得找中医看看，早点儿把身体调养好。”余宛霖说着就拿了手机把地址发给了谢朝，想了想，又拨了个电话回去吩咐季志航先想办法预约名额。
余宛霖莞尔：“这老中医一天就看二十个病人，我怕你们排不上号。”
岑柠想张口拒绝，余宛霖愣是没给机会，临走时还一个劲儿嘱咐谢朝明天一定要把人带过去看看。
人一走，岑柠打了个嗝，站起来原地消食，嘟了嘟嘴：“看中医是不是必须要喝中药？”
这个问题，谢朝还真不好说，毕竟自己不是中医。
“我问问四哥。”谢朝给季司衍发了个条信息，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对方的来电。
“四嫂？”谢朝翘起二郎腿，这不怪他接了电话就喊四嫂，毕竟在知道岑柠要去看中医这件事能二话不说打来一个电话的只有沈流苏，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就是季司衍本人。
“明天去看中医？”季司衍重复问。
“啊，嗯，你妈非得让阿柠去号号脉才放心。”谢朝喝了一口茶，听出他语气急切，反问，“怎么了？”
“让你四嫂陪她过去。”季司衍咳了咳，在洗谢朝问出下一句怎么了之前解释道，“姑娘家的小问题，顺道让岑柠监督一下你四嫂看看，你就不用跟着了。”
谢朝：“……”
沉默一阵，谢朝问：“咱俩不能跟着一块儿去？”
“都说是姑娘家的问题，你去凑什么热闹？”季司衍语气严肃。
莫名其妙被不耐烦呵斥了一句的谢朝欲言又止，抬眸看了一眼岑柠，应声道：“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