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波操作，越来越坐实网红老板娘的身份了。
随便吧，反正大家高兴。
楼下，一个比较隐晦的死角里，伪装成男大学生的方秘书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将刚才拍到的照片发送给远在国外的老板。
国内外有时差，京都现在下午五点多，而伦敦才中午十点左右。季司衍已经在国外待了四天，四天之内几乎马不停蹄地连飞了几个城市，将一个多星期的工作量缩短至四天。
季氏旗下的分公司尤其多，投资的项目更是不在少数，每年的这个时候季司衍都会以季氏总裁的身份去视察，并且在国外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
没一会儿，季司衍拨通了电话，交代：“跟店内员工打声招呼，提醒她穿件衣服。”
已经当了四天跟踪狂的方秘书：“……好的老板。”
“我十分钟后登机。”那头的声音低沉，隐约听出一丝疲惫。
方秘书应下，挂断电话后看到了季司衍发过来的航班信息，摇头叹了一口气。
当真是不要命了。
四天时间，季司衍四个晚上几乎都是在飞机上度过，伦敦时间凌晨五点多才下飞机，九点半结束最后一家公司的视察，这会儿十点多就又准备坐上飞国内的航班。
别说这个操作令人迷糊，让他跟踪沈流苏的行为更迷糊。
按道理，他应该跟着季司衍奔波，可没想到自家老板竟然带了另外两个秘书而舍弃了他。
其实不难猜出这俩夫妻在吵架，但毕竟是夫妻，被人床头吵架床尾和，放在他老板这里，四天四夜都和好不了。
方秘书都忍不住捏一把汗。
距离虽然成了问题，但不是都有手机么，男人啊，死要面子活受罪。
再次长叹一声，方秘书随便喊了一个人，好心提醒道：“你们老板娘穿那么少出来吹风，不怕她吹生病了？”
被喊住的人正好是小满，经提示，她莞尔一笑，谢过之后，连忙到工作间拿了一件外套走上二楼。
“流苏姐。”小满将衣服披在她身上，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却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我不冷。”说是那么说，但却笑着将衣服披好。
“进屋吧，不然岑柠姐又要唠叨你了。”小满说的是实话，这两天岑柠都来流苏阁帮忙，只是刚才有事儿才回去了，走时特地交代了要注意照顾沈流苏。
沈流苏莞尔笑笑：“她就是瞎操心。”
“这几天都没见傅怀先生他们几个过来了。”小满推开雅间的门时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沈流苏闻言怔了怔，抿唇没说什么。
“流苏姐，你穿旗袍真好看，我现在的手机壁纸和聊天背景全都换成了你。”许是察觉出沈流苏的不对劲，小满及时止损，没再提有关于男人的话题。
其实关于沈流苏，她们也有很多的好奇，比如沈流苏到底嫁给了谁，比如她到底是哪家大小姐，比如京圈那四大巨头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是沈流苏不喜欢提起，她们自然没有直接问的道理。
“你穿也好看。”沈流苏夸她。
小满觉得她今天真的很温柔。
温柔得憔悴，有一种，朦胧的破碎感。
这天气昼夜温差大，沈流苏白天还说着不冷，晚上却忽然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心知这是要感冒的节奏，于是便在睡前吃了感冒药。药效很强，沈流苏躺下之后刷了会儿微博评论就眼皮沉重，最后干脆在评论区简单回复了一句“谢谢大家喜爱”便不了了之。
简单的感冒不会引起发烧，倒是一夜睡得迷糊，总有一种半睡半醒的感觉。应该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暖烘烘的被窝忽然被一股冷风侵袭，有什么伴着凉意的东西钻了进来，奈何眼睛睁不开，她被冻得哆嗦一下，而后闻到熟悉的淡淡雪松香，这回彻底沉睡过去。
次日睁眼时，沈流苏是被压醒的。腰身被桎梏着，脑袋也动弹不得，一绺长发被什么牵制住，动一下就疼。
她最讨厌被压头发，尤其是被季司衍压头发。
许是早上刚醒没回魂过来，身体脱离了大脑的掌控，竟然下意识地踹了身边的外来物一脚，顺口喊道：“季司衍你压着我头发了！”
喊完，床上的人动了动。
沈流苏眼睛也跟着动了动，半晌，神识回来了，她却心跳快了一瞬。
季司衍，回来了。
还是直接回到她床上！
消失了四天的男人，竟然在第五天夜闯民宅，还偷偷爬上她的床！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特别不要脸的，更没见过超级不要脸的！
季司衍强行撑开一丝眼缝，听清了沈流苏的话后做出肌肉动作，将压着她头发的脑袋往旁边挪了挪，而后将人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乖点，再睡会儿。”
声音是疲惫低沉的暗哑，带着低低的磁性，却好似有气无力，听起来，比她感冒的声音还要惹人心疼。
沈流苏那差点要爆发的洪荒之力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湮灭，她犹疑半晌，竟然还“哦”了一声，乖乖依偎在他怀里。
好熟悉的身体，好熟悉的怀抱，好熟悉的味道，好熟悉的人。
明明也就四天没见到，可是却仿佛过了一个四季那么长。
这四天里都没意识到，却在这一刻惊觉自己原来有点想念他。
不，不对。她为什么要大早上煽情自己想念季渣男！？
果然人刚睡醒智力低下，她沈流苏怎能让前四天受的委屈白受！于是，她对着自己额头拍了一掌。“啪”的一声，一听力道就不小。
季司衍眉头松动，终于睁眼，喉结微微滚动，仍旧沙哑着声：“别打自己，打我。”
他腾出手去抓着她手心，揉了会儿，勉强看清她额头，干脆用脸贴过去。
沈流苏莫名恼火，使了力气将人一脚踹下床，“你是不是有病！”
但凡是个人，也不该消失四天，无影无踪，哄都不哄她一下。
“感冒了？”他眼睛里红血丝明显，微微怔愣了一下，而后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头，忽略她脸上此刻的怒意，将手心抚上她额头，“还好，没发烧。”
刚才没睡醒，听不出她的鼻音，这会儿醒神了，听她那么一吼，才发觉不对劲儿。
沈流苏被他莫名其妙的温声软语弄得不知作何反应。
这架好像有点吵不起来。
“先起床？”季司衍捏了捏脖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
沈流苏跪坐起来，发丝有些乱，心跳也乱。
“别生气，想洗漱吃早餐，然后听我解释。”他说完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张，似乎还要补充点什么话，可双眼对视之后，他又压下心头的话，起身走近了浴室。
沈流苏吹了一口气，挡住的发丝在自己眼前飘起一个弧度。
“狗渣男！”
“季老狗！”
“打死我也不原谅你！”
“解释？我听你解释个屁！”
“好端端跟我发脾气！看我等会儿把你脑袋拧下来喂狗！”
“……”
从浴室返回来拿东西的季司衍站在卧室门口一字不差地听完，眉心忽地一跳。
“……”
第102章 相信日久生情吗
睡醒那会儿，沈流苏正气头上，没怎么注意看季司衍，如今在餐桌前面对面坐着，她才忽然发现他略显憔悴的神情。
这样看起来生病的人倒更像是他。
“你……生病了？”沈流苏喝了一口牛奶，直勾勾盯着他略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看。
说好要把他脑袋拧下来喂狗这事儿没干成，反倒心平气和地关心起人来了。
沈流苏默默在心里骂自己出息，就这点德性。
季司衍略微抬眸，唇角似有似无地勾着笑意，缓声答：“没有。”
沈流苏狐疑。
这还没有？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这让她怎么跟他吵？
“算了，我不欺负弱者，你不理我四天那事儿，我先记着，等哪天你身体好了，我再教教你怎么做人。”沈流苏将把火发泄到手里的三明治上，张大嘴狠狠咬了一口嚼碎。
季司衍盯着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像是十分无奈地叹出声来，“这四天我出差在国外，比较忙。”
沈流苏一听立即伸出食指摇摆两下：“忙不是理由。”
季司衍眉心微动，嗓音越发低沉，“我需要冷静。”
沈流苏噎了噎，“冷静什么？”
“我……”
“你想离婚了？”沈流苏忽然提了一句。
季司衍微顿，下颚线猛地绷紧：“你再说一句？”
沈流苏：“……”
看来耳朵不好使。
但看他此刻的神情，好像有些生气，她便闭嘴没再说。
“好了，言归正传，现在我们来捋一捋，你那天究竟为什么忽然生气？”沈流苏其实挺怕看到季司衍刚才的眼神，阴郁又黑暗，是一种极致的，比火山爆发还恐怖的情绪。
“没生气。”季司衍掐了掐眉心，“我怎么会跟你生气。”
“骗人。”沈流苏抿唇，觉得他心情似乎很沉重。
季司衍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应该告诉她，他想要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相敬如宾，而是她一颗真心么。
若说了，把人吓着，连夜卷铺盖跑了怎么办？
沈流苏那性子，由不得他这样冒险。
“苏苏，这个圈子里，虽说两姓联姻大多以利益为主，但不是每一段婚姻都如你所说的那么不堪，我明白你家人给你带来的阴影很深，但抛开他们，日久生情也是一种极大的可能，你不能一句话否决人的真心。”
尤其是，他的真心。
沈流苏眨着眼，忽然听他正儿八经地冒出一大段话来，猜测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不理我？”
季司衍：“……”
他说一堆，她关注的重点却还是他生气不生气的问题。
须臾，他抬眼与她平视，阴郁的双目逐渐泛起一丝波澜，带着撩拨的笑意，“苏苏很在意我生气了？”
沈流苏无语凝噎，翻了个白眼：“你被人不理四天试试？”
季司衍低头认错：“抱歉。”
“我暂时不想接受。”沈流苏其实听明白了他刚才那段话，他生气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一口否决了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感情。
但她那天就是比较感慨，才说的那些话。
“好，我慢慢弥补。”季司衍神色微敛，慢条斯理地继续吃早餐。
忽然安静下来，沈流苏咬着唇，目光无处安放，最后重新落在季司衍身上，试探性地问：“你……相信日久生情？”
轻软的嗓音飘过来，砸在他心口，季司衍稍稍抬眸，表情也柔和了几分，“不相信吗？”
沈流苏不知道该怎么答。其实是相信的吧，不过她问这个问题，好像夹杂了一点私心。
“苏苏，我应该没和你说过，我父亲和母亲，便是日久生情。”季司衍在她的惊讶表情中继续说道，“他们也一样，从见面到结婚，只花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在那之前，他们从未见过，甚至对对方毫无了解。”
“可是他们好恩爱。”沈流苏颇有些惊呆了。
“嗯？”季司衍挑眉，“所以他们是日久生情。”
沈流苏讷讷点头。
看着她这副模样，季司衍控制着内心涟漪，轻叹：“苏苏，我们家，不出渣男。”
沈流苏：“……”
尴尬挠了挠额角，沈流苏想起那些骂他的话，扯唇笑了笑：“我太生气了，胡言乱语的。”
“我明白，所以你消消气，行么？”他拿起牛奶杯朝她面前伸过去，沈流苏看懂了，也举起来跟他轻轻碰杯，算是和好。
“你以后，需要冷静之前跟我说一下，我好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你一冷静就要冷静四五天。”沈流苏深吸了一口气，感叹自己太容易哄了，季司衍三两句话就轻易让她妥协原谅，真是嚣张至极。
她自己也有原因，定力太不足了。
尤其是看到季司衍那憔悴的脸庞，哗啦一下就心软了。
季司衍懊恼不已，这四天虽没跟她联系，但他连她几点起床出门，一天之内去了哪里，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儿全部了如指掌，所以才疏忽了她的情绪。
季司衍啊季司衍，这回真是扣大分了。
“以后不会了。”季司衍松了口气，看着她喝光了牛奶后，盯着那红唇沾上的奶白色而眼神一热。
吃过早餐后，季司衍执意要带她去医院看医生，沈流苏本来想拒绝，后面想了想便答应了。
医生诊断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叮嘱她注意保暖之后便开了药，正准备离开时，沈流苏起身拉着季司衍将他摁坐在椅子上。
季司衍眉心一跳，看向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医生肯定是你朋友，既然是朋友，那烦请医生朋友你帮忙看一下他得了什么病。”沈流苏板着脸，表情认真，盯着季司衍的眼神带着威慑力，像是在说“你敢起来你就死定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朋友？”医生严肃的表情里藏着意一丝笑意。
“你刚对他翻了个白眼。”沈流苏如实答，况且，一个普通小感冒，季司衍轻而易举就了个专家号，一看就有猫腻。
医生尴尬一笑，掀起眼皮草率地看了季司衍那一张黑脸，直接道：“他没病，只是疲劳过度，回去睡够八个小时就好了。”
沈流苏张了张唇，最后没再说什么。
去药房拿了药，沈流苏低头看了眼被他紧紧牵着的手，闷声开口：“你昨晚，几点回到的？”
“大概，凌晨四点半。”季司衍带她走出医院，被倾洒而下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
上了车，沈流苏道：“今天别去上班了。”
“嗯，本来也是要休息的。”季司衍察觉出来她的关心。
“我也挺困的，你直接送我回云水居吧，我也要补觉。”沈流苏随即打了个哈欠。
季司衍扯过安全带的手微微一滞，半晌，勾起了唇角：“好，那一起睡。”
“谁跟你一起睡？”沈流苏闭上了眼睛，“你回你的绛纱公馆自己睡。”
季司衍：“……”
这就是季司衍将人得罪的下场。
但他主打一个厚脸皮，死死赖在云水居不走。沈流苏瞧他眼睛里的红血丝蔓延得可怕，心软放他一马，让他暂时在次卧补一觉。
季司衍不在这几天，沈流苏的睡眠质量比较差，加上感冒的缘故，昨夜睡得浑浑噩噩，并不舒坦，这会儿碰了床，没多久也睡着了。
须臾，次卧的房门被打开，季司衍顶着一张疲惫的脸来到主卧门前，压下了门把。
想要他独守空房，这必然是不存在的。
只是他没想到，床上的人竟然睡得比他还要快，这下倒好，不用哄就得手了。
那腰肢盈盈一握，纤软极致，他将人捞到自己怀里，喉结滑动两下，没忍住吻了吻她微微张着的唇，手指拂过她的发间，闭上眼满是留恋与满足。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两个人下午的时候几乎同时醒来，季司衍早已经习惯沈流苏起床时反应会慢半拍，像是关了机的机器需要半分钟的重启时间去连接大脑。
借着这半分钟的时间，季司衍睁眼跟她对视，那黑曜般的双眸含情，眉宇间还残留有淡淡缱绻之意，沈流苏眼神逐渐清明起来，睫毛如蝶羽般微微颤动，不自觉地被被他的一双含情眼给吸了过去。
半晌，沈流苏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脑门拉开了距离，还算淡定道：“你为什么又爬上我的床？”
“梦游吧。”他笑着勾了勾她食指，伸手将她整个右手都包裹住，“我控制不住我的身体，这一点苏苏应该深有体会。”
沈流苏：“……”
她一点都不想深有体会。
“几点了？”沈流苏压了压眉心，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比清晨起床的感觉还难受。
季司衍手机还留在外边，闻言，便拿了床头柜上沈流苏的手机查看，时间没注意看，倒是看到了屏幕上的探出的微信消息。
沈流苏给对方的备注是摄影师，但对方发来的消息却是——
【流苏姐！托你的福！我粉丝十万了！我请你吃饭表达谢意可以吗？】
季司衍眉心一蹙，马上判断出这个摄影师就是昨天拍写真的那男大学生。
“怎么了？”沈流苏伸了个懒腰，没注意到他拿的是自己手机。
季司衍敛眸，神色如常地输入手机解锁密码，给那个摄影机回复了三个字之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好：“没怎么，五点半了，我让厨师过来做饭。”
就今天中午吃了个早餐，回来又倒头睡到现在，两人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不用喊了，冰箱里还剩下些食材，我简单做几个菜。”沈流苏掀开被子起来，她抬手扎个头发，睡衣的第一颗扣子便崩开，季司衍看过去，视线在那白皙的锁骨上停留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