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季司衍走过去，指尖捻过那颗扣子，装模作样地将其扣好，指尖在最后一瞬刮蹭了下她的肌肤。
“嗯，前几天没让厨师过来，厨师一来我就想到你，心烦得很。”沈流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前。
穿没穿内衣一眼就看得出来。
面对她赤裸裸地向自己表达不满，季司衍深感庆幸，如此，他才有弥补的机会。
“一起做吧。”季司衍捋了捋她前额的呆毛。
沈流苏凝神看着他，想起些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季司衍不会做饭，她以前在梧桐镇的时候就知道，那会儿天天伺候他跟伺候个大爷似的，嘴还挑。
沈流苏的厨艺就是那三个月被磨炼出来的。
但时隔多年，也许季司衍今非昔比呢。
沈流苏抱着一丝丝期待。
然而当真正进到厨房那一刻，沈流苏在他的一惊一乍中蹙着双眉，实在忍无可忍地把他打发到旁边洗菜。
季司衍表情也好不到哪去，略显尴尬又认命地将菜刀放回，收拾好那惨不忍睹的土豆片——
与其说是土豆片，不如说是土豆块。
然而沈流苏其实是让他切土豆丝。
这个结果倒还能接受，沈流苏抽空看了眼他的表情，咬唇憋着笑意，“上天入地，还有你季司衍不行的时候。”
季司衍：“……”
沈流苏盯着他那并不算好看的的表情，而后垂眸，眼疾手快地夺过他正欲重新拿起的菜刀。
她就猜到，他那股不服的幼稚的劲儿，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灯光映在他紧绷的表情上，跟他今日这身灰色的居家打扮格格不入，沈流苏举高了手，不让他抢这把刀，似笑非笑道：“季先生，在我面前不用逞强的。”
季司衍黑着脸：“手放下来，把刀拿好。”
“那你别跟我抢。”沈流苏抬眉。
“不抢。”季司衍叹了声。
沈流苏笑意漾起，指使他：“季四爷的手矜贵得很，不合适碰这些东西，所以……”
“所以我在这旁观学习。”季司衍抓住她指向客厅沙发的手，执意不肯出去。
“不许动手动脚。”沈流苏懒得搭理他，低头继续干活。
最后做成了两菜一汤的家常菜，沈流苏不知怎的忽然忐忑了一下，问他味道怎样。
季司衍莞尔：“爱的味道。”
沈流苏：“……”
季司衍饭桌上没讲几句话，似乎在心里盘算点什么。
次日，季司衍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回了绛纱公馆要求厨师教他做一道菜。
很普通的一道土豆丝炒肉，他一个小时试验出了两道黑暗料理。
厨师咽了咽口水，鼓励式发言：“有进步，有进步……”
季司衍面无表情，“继续。”
厨师抖了抖：“四爷，土豆没了。”
“去买，越多越好。”季司衍固定好总往下滑的衣袖，颇有些无奈地擦干手掏出手机给沈流苏汇报今晚暂时住在绛纱公馆。
沈流苏没搭理这事儿，反而问了是不是他替自己回复了摄影师的消息。
摄影师就是锦瑟，锦瑟在被拒绝后便没再发消息过来，沈流苏也没留意，直到今天闲着无聊滑动信息，才发觉有那么一条信息的存在。
【季司衍】：他想勾搭你。
【沈流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季司衍】：他不安好心。
【沈流苏】：你脑洞真大。
【季司衍】：我在陈述事实。
沈流苏指尖停在手机键盘上，抿起笑意。
土豆买回来之后，厨师继续站在一旁授业，盯着季司衍越切越乱的土豆丝，终于放开了胆子提示：“四爷，土豆丝不一定要用刀来切。”
季司衍：“嗯？”
“试试这个，土豆丝速成器。”厨师拿出一把擦丝器。
季司衍：“……”
第104章 跟真夫妻没差别
三月底，流苏阁的那颗槐花树已经布满了花苞，估计在等一场雨的洗礼，便满树绽放。
绿意正浓，满目摇晃，清风徐徐吹来，温柔而缱绻。
岑柠昨天到医院做了检查，看在槐花树的面子上，亲自拿了体检报告来流苏阁给沈流苏查看。
“谢朝陪你一块儿去的？”正值午饭时间，沈流苏眼神恹恹看着眼前那盘土豆丝，勉为其难地夹了一点进碗里。
正是因为知道这是季司衍亲手做的，所以才连续吃了三天。
“对啊。”岑柠托着腮，噘着嘴吐槽，“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是天底下最啰嗦的人了，没想到谢朝比你还啰嗦。”
沈流苏：“关心则乱。”
“你也知道这叫关心则乱？我本人都没反应，你们却咋咋呼呼的。”岑柠盯了一眼桌上被沈流苏嫌弃的那盘土豆丝，想起刚才小满她们的议论声，眨眼笑了笑，“我说啊，季狗就打算一直用土豆丝向你赔罪？”
沈流苏：“……”
小满她们吃的是盒饭，一般在楼下工作间用餐，而沈流苏的食盒饭菜每天不重样，几乎是按照季司衍给的食谱去做的，两菜一汤，其中一道菜必然是她熟悉的南江菜。
再夹了一根土豆丝，沈流苏轻叹一声：“我回去说说他。”
这狗男人，怕不是拿她练手呢。
三天都吃土豆丝，三天味道不重样，也真是个人才。
可莫名心中暖流涌过，沈流苏于心不忍，虽然真的不太好吃，但还是每次都提出诚恳意见和评价，帮季司衍改进。
“日子能过，就好好过吧。”岑柠舔了舔唇，正儿八经道，“你上次哭，把我吓死了，其实说句实话，季司衍对你挺好的，他爸妈我也见过了，都是难得的好人。”
沈流苏挑了挑眉：“怎么？又开始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抛开其他，你俩跟真夫妻没差别，反正能装，装一辈子又怎样？”岑柠耸耸肩摊手，诚恳地建议，“快乐比什么都重要，你现在就挺快乐，所以沈流苏，别多想，想多了就乱了。”
“你前几天可不是那么跟我说的，现在严重倒戈，受贿赂了？”沈流苏戳了戳她脑门，半开玩笑。
“我就是实事求是，反正话我说在这了，你自己看着办。”岑柠拍了拍桌，犹豫半会儿，还是没忍住试探，“听说季司衍在国外出差那几天，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连你吃了几粒米都知道？”
沈流苏斜视她一眼：“……”
看她这表情，岑柠会心一笑，“明白了，我就说你怎么跟人和好那么快。”
沈流苏没否认：“前几天知道的。”
“你心太软。”岑柠评价一句。
“我没必要跟他置气。”沈流苏轻飘飘地回答。
“我看你就是喜欢他。”岑柠双手托着脸，笑嘻嘻道。
沈流苏凝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知道她不想谈及这个话题，岑柠也懒得管，眼珠随意转了圈，另外起了个话题，“楼下那个小何这两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你不管管？”
沈流苏停了筷子，淡定一瞥：“扣了工资。”
“就扣工资？”岑柠声音大些，“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妮子交了个隔壁评弹馆的男朋友，这要放在古代来说，她这是私通外敌，得掉脑袋！”
“不至于。”沈流苏从容一笑，“这丫头心浮气躁，多扣几遍工资，估计不用我开口就把工作辞了。”
岑柠噎了噎，“好吧。”
四月，槐花开了，满院飘香。
路过的行人闻着味儿都忍不住止步进来坐坐喝一杯茶水。
流苏阁发工资的时间是每月一号，也不压工资，上个月干几天活就发几天工资，然而在收到工资信息后，收银台前站着的小何不淡定地咬了咬唇，借着空闲时间找了沈流苏。
“到楼上说吧。”沈流苏放下手头工作，领着人去了楼上的二号雅间。
小何紧紧揪着袖子，心里似乎有气，又不太好发作，见门一关，还不等沈流苏开口，便直接进入话题：“流苏姐，我上个月工资怎么会扣那么多？”
“你怀疑什么？”沈流苏莞尔一笑。
“我……”小何此刻只觉得她现在的笑容很犀利。
“我这里虽然人少，但是也有制度，合同上也写明迟到早退会扣多少，你上个月请假三次，没了全勤，也没了那三天工资，你还想要多少？”沈流苏没有挑明了说，是觉得她一小女孩在这京都打拼不容易，但她也绝对容忍不了员工有这样懈怠的态度。
上班摸鱼，态度不端正，又是频繁请假又是迟到早退，提醒之后屡教不改，脾气还越来越大。
她流苏阁，不养这样的员工。
小何脸色忽然煞白，“我……我都是有原因的。”
“你若真心不喜欢这份工作，我也不会强留你，但你若珍惜这份工作，就好好做。”沈流苏不再多说，抬手示意让她出去。
晚上下了班，小何今天作为值班人员比其他人晚十分钟离开，锁了门后之后，沿着古街一路往前走，带着一身的怨气往评弹馆冲进去。
评弹馆的招牌全称叫作“声声吟”评弹馆，是一家老牌馆子了，所以店内桌椅也比较老旧，小何进门时还被长椅绊了一下，被眼前的一个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丰原，我决定好了，我要跳槽来你们这儿！”小何胸口起伏着，抓着那男人衣袖。听见这话，男人脸上挂着得逞的笑。
“不后悔？”丰原顺势挠了挠她手心。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在那边真是受够了，我上个月工资竟然少了一千多！我就没见过哪个店全勤奖设置成七百的。”小何坐下喝了一口茶，一股浓涩的味道夹在喉咙里，她下意识拧眉，却还是咽了下去。
“好，那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努力。”丰原大笑一声，搂着她亲了一口，诱惑道，“反正上个月工资也发了，要不明天就辞职吧，在这边你随时能上岗。”
小何娇嗔了一声，“嗯，好。”
“以后就能同一时间上下班了。”丰原捏着她小手，喟叹出声，“宝贝啊，我盼这一天可太久了。”
“说什么呢。”小何有些娇羞。
“别害羞啊，我有车，以后上下班有我给你遮风挡雨。”丰原轻嗅着她头发，“要不你搬来给跟我一起住吧，我来照顾你。”
“这……”小何内心紧张了一下。
“没关系的，你先不用着急回复，咱们有的是时间考虑，先把离职事宜办完。”丰原缓声，摸着他脑袋，将人拿捏得死死的。
小何笑了笑，内心荡起涟漪：“丰原，你真好。”
第105章 糖水
一大早，在小何提出离职踏出流苏阁的后一秒，小满的咆哮声如雷贯耳：“我就知道！她绝对很早就跟那破琵琶馆的琵琶男预谋好了，无缝衔接啊，呸，恶心！”
小戴无语了一阵，相比小满，他跟小杨还算平静，“纠正一下，人家是评弹馆。”
“我管它什么馆！”小满把一巴掌拍在桌上。
“淡定点，别把外边的客人吓跑了。”沈流苏掀开帘子进来，扫视一圈，从隔柜上拿出一罐槐花，泡了满满一壶，示意他们三人喝下消消火气。
小杨后退了半步：“那个，流苏姐，我火气也没那么大。”
虽说在这里打杂工，但小杨确实不爱喝茶，尤其是带着苦涩味的茶。
“随意。”沈流苏也不强求，坐下来吩咐今天的工作，“小何不在，收银的工作还麻烦小戴兼顾一下，小杨也多辛苦一下，至于新的顶替小何位置的人已经在挑选着了，保准招进来一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
“啊？为什么一定要招姑娘？”小满嘟哝一声，“我还是更倾向于帅哥。”
小戴不满地哼了声：“那我和小杨还更倾向于温柔姑娘呢！流苏姐，你可得好好选，别再选像她这样的女霸王了。”
小满反手就是一个爆栗子，恼羞成怒道：“你说谁女霸王！”
小戴：“……”
小杨憋着笑退开几步，省得被误伤。
次日，沈流苏当真领进来一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姑娘，人长得灵秀，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南方女孩。
“你们好，我叫甘佳玉。”她主动伸手，一一打过招呼。
小满狐疑地盯了她一眼，注意到沈流苏的眼神，这才放下戒备，轻咳了一声：“小甘你好， 你叫我小满就好。”
“小玉你好，我是小戴。”
“小杨。”
“额……”那她到底是小甘还是小玉。
沈流苏嗤笑出声，手掌搭在小玉的肩膀上：“就叫小玉吧，跟小满一样。”
小满嘟哝出声：“不一样好吗，我名字本来就叫小满，林小满！”
“哎呀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干活了干活了。”小戴钻出来热情招待这位新员工，“小玉你来，我跟你交代一下你的岗位职责。”
沈流苏还挺意外，笑了声，跟还站在原地的小满小声说了一句：“看来咱们小戴很满意。”
“切，男人本色。”小满一脸鄙视。
“噢，你不经常骂他小屁孩么，现在变男人了？”沈流苏刮了刮她吃醋的脸颊。
小满跺了跺脚：“流苏姐……”
“嗯，不逗你了，放心，你的地位永久不变，不用担心大家对你的爱会转移。”沈流苏不再继续逗她，回了工作间查看货架隔柜上的花茶还剩多少。
流苏阁的糕点都是绛纱公馆的厨师按照她给的配方做出来，然后才送过来，所以糕点的售卖是限量的，有时候会太少，有时候又剩下太多，沈流苏至今把控不了制作糕点的数量。
为了保持糕点最鲜美的味道，让客人尝到独属于她流苏阁的味道，她将保质期设定为七天。
不过大多数人来这都是为了喝茶，糕点的售卖并不理想。于是思来想去，她跟岑柠一起商量着推出了糖水的计划，就当是为了迎接夏天而做准备。
毕竟天气回暖后，围炉煮茶的人会相对少很多。
为了实施这个计划，沈流苏变得更加忙碌，在四名员工基础上又多招了一名专门负责糖水类的员工。
这又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好在结果不错。
光是入手这个计划到实施，一晃就过去十天。槐花开得正盛，沈流抬头看，刚好被岑柠看到，于是拍了下来，随手转发给了季司衍。
【岑柠】：不用谢。
【季司衍】：有劳。
岑柠看到那秒回的信息，忍不住喟叹一声：“大总裁都能秒回，真爱啊。”
另一边，收到图片的季司衍保存了高清图，指尖收缩着将照片放大，虽只是一个侧影，却看了许久。
而后，在方秘书喊他一声时，敛眸将照片设置成了跟沈流苏新的聊天背景。
“季总，可以开始了。”方秘书在心里捏了一把汗，这可是在高层会议室，老板这也太光明正大了些。
“抱歉，久等。”季司衍面色平静地将手机收好，瞬间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
这场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季司衍那忘记关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便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终于结束会议后，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在看到发消息的人是沈流苏时，嘴角蓦然上扬。
【沈流苏】：今日糖水正式上线，四爷来捧个场？
方秘书收拾好手中文件，看到老板没走，再觑了一眼他此刻的表情，猜到了屏幕前的人是谁，于是安静坐着等。
【季司衍】：好，等我。
【沈流苏】：叫上你那几个兄弟，我需要你们提意见。
【季司衍】：有我在，谁敢提意见。
【沈流苏】：有我在，谁敢不提？
【季司衍】：别太凶。
【沈流苏】：呵，不喜欢？
季司衍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她在冷笑。
【季司衍】：喜欢。
【沈流苏】：快点过来。
季司衍溢出一声轻笑，抬了眼，才注意到一旁的方秘书，淡声道：“收拾一下，去流苏阁。”
方秘书：“……”
老板早退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车子经过古街时，季司衍降下车窗。街上有一老爷爷在叫卖糖葫芦，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型喇叭，还循环着一段糖葫芦的童谣。
“停车。”还不等方秘书问停车做什么，季司衍便下车往后走了几步，一身笔挺西装，站在老爷爷和糖葫芦的面前，面无表情地买了一串最大号的糖葫芦。
方秘书千分惊讶，万分咋舌。
这究竟是什么糖葫芦竟然能让高高在上的季总亲自下车去买？
不，是即将得到这串糖葫芦的美人将这高高在上的男人拽下了人间。
季司衍上车后，方秘书不仅闻到了糖葫芦的甜腻味，还闻到了狗粮味。
此刻，评弹馆门前，小何愣愣地盯着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上了车，之后视线紧跟，看到男人的车停在流苏阁门前，男人下了车，整理衣襟，从容不迫地进了店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