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衍作为最有发言权的一个，撩起眼皮哼笑了一声：“这叫，幸福并快乐着。”
傅怀摆手：“不懂，压根不想懂。”
顾景城笑着跟聂川碰了碰杯，旋转着杯中液体，轻笑道：“活该你没对象。”
“说得你有似的。”傅怀呛他一句。
顾景城漫不经心道：“没对象，但有婚约。”
“这年头没婚约的还得被欺负不成。”傅怀被噎得心脏疼，拇指往聂川身上指了指，“好在聂川跟我一样。”
“滚。”聂川喝了不少酒，酒意正浓，嗓音微哑，手摸进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点了火，那一缕青烟盘旋环绕在他面前，他掀起薄唇，脸上毫无表情，“过些天要见周家那姑娘，婚约大概会在这个月定下。”
傅怀：“我就操了，怎么你们一个个急着把自己往婚姻坟墓里送！？”
四个人里，当属傅怀年纪最小，也最自由自在，家产有女强人姐姐打理，长辈对他唯一诉求就是活着就行，至于婚事，他那三十岁的姐姐主张不婚都没人有意见，他结不结婚，想跟谁结婚，家里头管不上，也不会管。
顾景城瞥他一眼：“你以为人人跟你似的。”
季司衍往后仰了仰，双腿交叠着，袖口被他拉起一截，露出那青筋盘旋有力的小臂，他表情不多，只看着聂川问了一句：“认真的？”
聂川慢悠悠一笑：“家族安排，都得认真。”
“你若不同意，他们也奈何不了你。”季司衍毫不留情将人拆穿。
傅怀愣了愣，也看向聂川。
聂川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半眯着往后靠了靠：“下个月就三十了，我总不能落你一大步。”
顾景城嗤了声：“你跟四哥比做什么，四哥遇上的是真爱。”
聂川沉默着没说话。
只有傅怀张了张嘴，一脸惊讶道：“你俩竟然三十了！”
季司衍觑他一眼：“……”
傅怀半笑着，拍了拍胸脯：“还好，我才二十七。我记得你们仨都是下个月生日吧，那老顾下个月也二十九了呢。”
二十八的顾景城：“……”
季司衍颇为头疼。
以前没觉着年龄会带给自己焦虑，可现在却时时在意自己竟然比沈流苏大了那么多岁。
闲扯的年龄话题冷了场，傅怀尴尬摸了摸鼻子，生怕下一秒遭到爆头一击，连忙开启了新话题，轻推了推顾景城道：“你什么时候有的婚约？学四哥呢，把人藏那么紧。”
季司衍脸色一沉，因为他这一句生出许多燥意。
顾景城似笑非笑地答：“娃娃亲。”
傅怀：“……”
聂川难得笑出一声，问他：“见过那姑娘没？”
“没。”顾景城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估摸着人家看不上我，不然那么多年早该拿着婚书上门了。”
“哪家姑娘？”傅怀心里充满好奇。
“听说是苏城的。”顾景城对此还真不太了解。
听到“苏城”二字，季司衍指尖稍稍一顿，杯口明明已经贴上唇边，却又被他拿低。
“南方姑娘？”聂川挑挑眉，轻笑，“南方姑娘好啊，温婉如玉。”
傅怀咧嘴应和道：“对对对，像四嫂那样的。话说咱们四嫂究竟是哪的人，也是苏城？”
他这话是问季司衍的，可季司衍却但笑不语，没有要挑明的意思。
正说得上头，包厢门被推开，谢朝的声音随之压过来，“各位久等。”
“你小子，再不来咱们可就……”傅怀那还未说完的话被及时咽了回去，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跟顾景城同步将手中的烟往烟灰缸你掐灭。
季司衍微微蹙眉，往身后看去，那压着的眉瞬间扬起：“怎么过来了？”
“紧张什么呢？”沈流苏大老远就看见他们几个心虚的表情跟动作，这不知道的以为她来捉奸的呢。
闻言，背对着门口的聂川也是下意识将烟掐灭。
谢朝瞅见他们一个两个这样，嗤笑一声，拉着岑柠往空座上坐，“明知道我会带阿柠过来，你们还抽烟。”
岑柠噎了噎，摆手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才说完就被谢朝搂住腰肢，极其严肃道：“我你就介意？再说了二手烟闻多了对心脏也不好。”
岑柠：“……”
真能扯。
“你平时也抽，再说你是我男朋友，我管着你不应该？”岑柠小声道。
“应该应该，我正在戒了，再说平时也不在你面前抽。”谢朝丝毫不管那几个单身老男人的眼光，抱着人软声低语，狂撒狗粮。
傅怀：“……”
这俩人三言两语不离“再说”二字，不愧是一对儿。
沈流苏看了眼那烟灰缸，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便听季司衍在旁道：“我没抽。”
沈流苏噎了噎，她也不是来检查他抽没抽烟的，只是看到那数量有点多的烟头，有些好奇罢了。
再说，他抽不抽烟，她也没管过吧。
傅怀摸了摸鼻子，跟顾景城互相看了一眼。
其实这下意识的掐烟动作是因为看到了沈流苏，毕竟对沈流苏有圣洁的仙女滤镜，再有一点是，她的茶馆是禁止抽烟的，所以每每见她就仿佛到了茶馆，该守的规矩得守。
“我们都能作证，四哥真没抽烟。”傅怀笑了两声，替季司衍辩解道。
沈流苏失笑：“没关系，我不管他这个的，随意就好。”
季司衍那一双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傅怀尴尬：“……”
难道这就是热恋中跟结婚后的区别？
不巧的是，这疑惑的眼神被季司衍看了去，他那燥郁的心情更加躁动不已，只能捏着沈流苏的腰来发泄。
沈流苏穿得多，没感觉他指尖传达的怒意，只当这是他下意识的习惯，毕竟被揉捏的次数多了，她都免疫了。
“诶诶诶，不介绍一下你女朋友？”傅怀先前还一副“我单身我骄傲”的嘚瑟样，如今被狂撒狗粮之后实在看不下去了。
“岑柠，我女朋友。”谢朝眸中带笑，言简意赅。
“岑柠妹妹，我叫傅怀，你可以叫我傅大哥。”傅怀自来熟的本事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着就要跟她握手。
然而还没来得及就被谢朝一巴掌给扇开。
“啧，小气。”傅怀甩了甩手，调侃一句。
而后，谢朝一一将人介绍给岑柠。
傅怀听着，见谢朝没了后话急忙补上，“你还没介绍四嫂呢。”
沈流苏默默跟岑柠对视一眼。
谢朝嗤笑一声，“忘了说，岑柠跟四嫂是一家人，她是四嫂的妹妹。”
除了当事人和季司衍之外，其他人心里震惊了半会儿。
顾景城憋出一句：“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95章 天机不可泄露
包厢内五光十色，音乐声似乎大了一些，还没等沈流苏意识过来，谢朝便站起去将音乐调至合适的音量。
沈流苏稍稍挑眉，心道他挺上手。
“碰一杯？”聂川举杯提议。
“行啊。”傅怀已经举杯到了中间，声音抑扬顿挫，“难得一聚，这杯酒不敬就说不过去了啊。”
话都已经那么说了，谁都得给个面子。
谢朝却出手拦了岑柠，倒了杯果汁给她，“阿柠沾不得酒。”
岑柠张了张唇，想辩解点什么，却接触到沈流苏的视线，只好憋了回去，闷声“嗯”了一声，点头，“我半杯倒。”
叫人昧着良心说话，心好疼。
傅怀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那四嫂……”
“她能喝。”
“我能喝。”
异口同声的俩人对视一秒，而后移开：“……”
众人失笑片刻，随后举杯碰在一起，红酒润过喉咙，心情舒畅。沈流苏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聂川，视线两两相触，抿唇莞尔一笑，在他注视下稍稍抬高了杯子，隔空敬他一杯。
聂川回应一下，掩去复杂神色，释怀一般将杯中酒尽数喝完。
“小心喝高了啊。”傅怀坐他旁边，虽然知道他因为聂蝶的事儿心情不好，但这一晚上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呢。
聂川捏着空杯，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明显，沉着嗓音：“不会。”
“姐夫，你小心沈流苏喝多了发酒疯。”岑柠不能喝，便懒懒坐在一旁打量这几个人，不得不承认这几个人无论气质还是颜值在她心目中都是top档次的，于是看着看着，便注意到了已经成了星星眼的沈流苏。
她爱茶，爱花，同时也爱酒。
那些风雅之物，她没有一样是不爱的。
可是看了半会儿，季司衍都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这才忍不住出声提示。
然而季司衍却叠着腿往后靠着，冷白的手指捏着酒杯，目光落在沈流苏身上，目光缱绻，声音也缱绻，听起来甚至有些不怀好意：“她酒量可以，喝到微醺刚刚好。”
刚刚好，刚刚好什么呢？
这就让人不得不想歪了。
“咳——”傅怀是那首先想歪的第一个。
谢朝却是直接笑出声。
沈流苏冷不丁瞪了他一眼：“你当我耳聋么，我能听到的。”
季司衍不语，手臂环着她纤细腰肢，浅浅笑着。
“夫妻恩爱，完全不把对面的我俩当人了。”对面的顾景城叹出声，不知道想到什么，那被红酒润过的嗓子发出醇厚低音，“难怪四嫂人气这么高，难怪四哥把人紧紧藏着，也难怪……”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似乎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吊人胃口。
傅怀最讨厌他这副模样，看不惯了就开骂：“就操了，你说完整会死啊，又想玩天机不可泄露那套。”
“诶，那当真是不可泄露。”顾景城眯眸微微一笑，不再多语。
然而在场上看得明白的人又何止顾景城一个人。
季司衍这个老狐狸，才是那高深莫测的一个。
谢朝跟岑柠是完全没心思掺和他们的话题，小情侣热恋期黏黏腻腻，岑柠舔着唇，一门心思都在那颜色鲜艳看起来长得不错的酒上，装乖卖萌求着谢朝给她喝一口。
聂川懒懒坐在一侧，无止境地在喝酒，一样隔绝在外。
这场酒局也就前面热闹一些，后面都是各喝各的，各存各的心思，岑柠觉得有点猫腻，但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问谢朝，谢朝也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想想，总归事不关己，便干脆不管了。
深夜十点半，一行人喊了代驾之后才离开包厢，三月的晚风簌簌，吹得人酒醒了半分，沈流苏喝的不多，但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走出门口之后便犯懒了，摊开手臂就要季司衍抱。
也没喝多少酒，微醺都算不上，就是下意识地想要跟面前的男人撒撒娇。
季司衍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大约是酒劲上头，他没穿高领的毛衣，所以暴露在空气中的喉结乃至整个脖子都染上性感迷离的绯色，叫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越是这样，越能勾引她蠢蠢欲动的小心灵。
沈流苏在他面前从来就不会装矜持，这大概也与苏城重逢有关，谁让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火辣呢。
他俩走在最前头，忽地停下，拦住了路不说，沈流苏这一举动也直接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四嫂这是……醉了？”傅怀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嗓，笑道，“倒是看不出来，四嫂温柔似水的性子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温柔似水？”季司衍胸腔微震，低眸看着眼前那亮闪闪的眼睛，失笑道，“你家四嫂在我面前可从来不跟温柔似水沾边。”
但可爱倒是真的。
可这副样子他哪愿意让人看了去，于是神色暗了暗，拉着她手臂将人圈在怀中，便遮住了她这副可爱模样。
岑柠跟谢朝走最后，上车时，岑柠忍不住驻足往某个方向盯了盯，问道：“那个聂川，是聂蝶的哥哥？”
谢朝眸色淡然，还在斤斤计较她出门时说的要看男人找灵感，见她这么问，便自动代入了聂川是她的新灵感，阴恻恻道：“是，聂家兄妹没一个好的，都是阴险小人，离得远些最好。”
“聂蝶确实阴险，但这聂川……”岑柠想起他在在酒吧时的眼神以及刚才忽然一怔的模样，摩挲着下巴深深思考了一番，“聂川怎么看都像痴情男二。”
“阿柠，咱们好好讨论一下，你呢，是写悬疑的，不必安排什么痴情男二。”他一脸正经，颇带着一丝不满，一想到她要把聂川放进书里就非常不满。
“我说的不是书里的男二。”岑柠低喃了了一句，尾音有些轻，谢朝估计没听到。想到什么，她止住了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嗯？你说什么？”谢朝把脸贴了过来。
“没什么，说聂川长得不错，虽然比你差了一点点。”岑柠扬眉，比了个手指头的手势。
“是吧，长得不错哈，下星期就跟周家姑娘订婚了。”谢朝直接放个大招让她想也不许想。
“啊？”岑柠愣了愣。
好半晌，啧了一声。
“怎么？”谢朝看她还挺失望。
岑柠却软绵绵地扯唇，似笑非笑：“若那姑娘不错的话，可惜了。”
谢朝没完全听明白。
岑柠却暗自想着聂川的行为实属不负责任。
没清空自己，接受他人等于祸害他人。
若那姑娘是好姑娘的话，摊上他，岂不是可怜。
只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正巧窥探到了一个秘密罢了。
第96章 我太太更重要
今晚的夜空似乎比以往都要明亮许多，车窗降下，浅浅吹进来一阵属于春日的风，混淆着一阵淡雅的玉兰香。
车内隔板升起，沈流苏安静坐在一侧，眼珠子转了两圈，偷偷看了一眼季司衍，又心虚似的看了看窗外，最后干脆选择装醉闭眼休息。
季司衍依旧正襟危坐，从上车开始便没再说一个字，眼底像是染上了某种阴沉情绪，搭在车窗的手没什么规律地轻点，沈流苏不知道想到什么睁开了眼，侧目看向他。
他也正好扭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尴尬。
正准备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沈流苏的手机适当地传出几声微信消息提示音，她收回视线，低头看手机。
看完了信息后，她纤细手指敲击了一下屏幕，认真回复消息。一来一回，似乎还聊了起来。
季司衍清冷的视线落在她手机上，而后又缓缓上移，定格在她平静的侧脸，像是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手机里跟她聊天的是谁。
良久，她打字的速度还没停。
季司衍表情逐渐没了温度，沉声道：“跟谁聊？”
沈流苏张口就答：“席文莱。”
季司衍淡淡收回目光，冷静了半会儿，又道：“你跟他关系倒是变得挺好了。”
“胜在嘴甜。”沈流苏脑海里浮现他一口一个小仙女的画面，轻笑了声，“祸不及子孙，犯错的是席越，与他们无关，而且他们确实认真在以朋友的身份跟我相处，我本来就不讨厌他们，既然不讨厌，总不能一棒子将人打死。”
跟席家七兄弟逐渐处成朋友这件事儿，沈流苏完全是追寻本心，只不过这段时间都没见过面，季司衍又不过问此事，自然不知道她已经跟他们熟到建群闲聊的地步了。
“你决定就好。”他淡淡敷衍了一句，心间却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平复了一会儿又问，“聊什么聊那么久？”
“就之前热搜的事儿，我现在才知道这家伙之前竟然买了水军跟聂蝶粉丝吵架。”沈流苏暗想这还真是席文莱会做出的事儿，有点幼稚，但确实一门心思在维护她。
“他管的倒是挺宽。”季司衍脸色更沉，尤其是听见她那一声笑。
席文莱就这么好？
席文莱买水军帮你吵架你就感动？
他辛辛苦苦撤热搜，警告聂蝶，还让艾芙兰出面维护，这些事儿她就看不见是吧？
甚至连个表示都没有！
季司衍越想越阴郁。
沈流苏终于聊完，将手机放回包里，没等季司衍反应过来，她忽地倾身过来，一只手掌按在他大腿，含着笑意，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脸，噗嗤一声笑开。
季司衍蹙眉。
“四爷可是生气了？”她喝过酒，带着笑意说话时眼睛染上一层娇媚，有意无意地勾着他的心绪。
大腿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仍旧能感受到她手掌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意，原本的燥意在此刻达到顶峰。
季司衍眯了眯眼，真想在这里就办了她。
“我之前说过的，我跟席文莱有血缘关系，哪怕我不愿承认，席家的那些人都是我的亲人，所以阿衍，你别生气。”沈流苏应该是没醉，但这般软乎乎的哄人的语气，却是之前没有过的，让人听了心间泛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