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苏当然不答，反而骂了他好几声。
季司衍很意外她还有力气骂人，于是更加得寸进尺。
流苏银链还挂在身上，泛着莹白的光，沈流苏觉得碍事，可偏偏季司衍爱不释手说什么也不愿将其摘下。
沈流苏暗暗暗暗下了决定明早一定要把这衣服扔了，最好一辈子也别再让季司衍有再次利用的机会。
三月初春，百花绽放。
飞升与下坠，沈流苏一夜体验了遍。
沈流苏带着教训入睡，失去意识前咬牙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
这哪里是个正常男人，这分明是个，老、变、态！
这屋已经不能睡，季司衍抱着她去了次卧，在她闭眼之前终于舍得帮她换了那流苏纱裙，像是预判到她明早的态度，他偷偷将这纱裙藏好，以防沈流苏怒火冲天将这纱裙碎尸万段。
第79章 我这人小气，不愿意分享
季司衍料事如神，真如他所说，沈流苏直到下午一点才从床上爬起来，期间她醒过两次，奈何实在没精神，便又睡了过去。
床上已经没了季司衍的温度，沈流苏垂眸盯了一眼身上留下的痕迹，起来时浑身酸软，洗漱完之后，她挑了件高领毛衣作为内搭。
正欲下楼时，她才注意到书房的门半掩着，季司衍正坐在桌前，嘴唇一张一合地开口说话。
沈流苏伸手推了推门，有些意外他竟然还在家。
季司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抬眸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正在开会。
昨夜放纵，她已经没了力气，又饿了一中午，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站了一会儿，她转身离开，直奔楼下餐厅。
厨师早早在楼下候着，沈流苏直接让上菜，看着满桌佳肴，正欲动筷子时问道：“四爷可曾吃了？”
“四爷只吃了早餐，中餐说是要等太太您一块儿吃。”厨师将最后一样菜上齐，恭敬回道。
“那我等等他。”沈流苏说着便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时才发现竟然关机了。
起身去寻充电线，当电源连接那一刻，她看见百分之九十的电量默了默，一猜就知道是季司衍干的好事儿。
于是她点进通话记录，看见了席文莱的好几个未接来电。
抛开身份，席文莱确实是个能结交的朋友，而关于席家的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她不可能一味地选择逃避。
正纠结要不要给他回一个电话的时候，季司衍从楼上悄无声息地下来，从身后将人抱住，语气缱绻：“刚才在开会，没有不理你的意思，可有生气？”
“我生什么气啊。”沈流苏注意力没在他这里，指尖轻点，按下了拨号键。
“手机电量还足够，别充着电玩手机。”季司衍关闭电源，将数据线拿开，顺手点了她屏幕上的免提。
席文莱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一会儿也没见接，季司衍便牵着她往餐桌前走去。
终于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掉的前一秒，席文莱喘着气出声：“小仙女，起床啦？”
席文莱这一句开场白令人遐想无边。
谁这个点会问人起床没起床？
沈流苏有些尴尬，反瞪了一眼噙着笑意的季司衍，不用猜都知道是这人乱说了什么。
“找我什么事儿？”沈流苏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我爸来了，想见见你。”席文莱从跑步机上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生怕下一秒沈流苏挂电话，急忙解释，“四哥昨晚可替你答应了啊，今天下午一起见个面，你要是不想出门没关系，我们去找你。”
沈流苏怔愣着，没反应过来。
照这么个趋势，她继续不妥协，席家怕不是要派出全家来这京都？
“小仙女？”席文莱见她半晌没应声，一边担心她不愿意见，一边又怕是自己逼得太急，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席家这一辈没有女孩子，席家兄弟好几个又都是少爷出身，行事说话都比较粗大条，尤其是昨日见过沈流苏掉眼泪，他傻愣着不懂安慰，跟席远说了这事儿后，席远二话不说就从港城过来将其教训一顿。
“发我个地址，我去找你们。”她答应下来。
“好。”席文莱松了一口气，像是怕她下一秒反悔，便急匆匆挂断，选了个地方将地址发到她手机上。
沈流苏将手机息屏，低头思索着些什么，喝完了一碗汤后才抬头，恍然注意到季司衍的眼神，惊了会儿，蹙眉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加微信：nf6055】最新最全，实时更新，永久免费
“小仙女？”季司衍搁下筷子，往椅背上靠去，“我叫你宝宝你不喜欢，他三番两次叫你小仙女你倒挺乐意？”
沈流苏：“……”
是了，昨夜他真是什么爱称都喊了个遍，听得她头皮发麻。
“是啊，我就乐意被人喊小仙女，要不你也喊一声？”沈流苏眨眼，挑衅他。
季司衍冷笑一声，“看来是昨晚还不能满足你，让你有机会肖想别的男人。”
沈流苏下意识反驳：“什么肖想别的男人，席文莱算什么男人。”
季司衍哑然，笑出一声。
这还真的反驳不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沈流苏恹恹解释：“我再怎么不愿承认，他到底也是我哥。”
“表哥。”季司衍纠正她，“还是不太熟的表哥。”
沈流苏将瓷勺搁下，眯着笑意，“席文莱的醋你也吃？”
“没有男人乐意接受自己妻子与别的男人亲近。”说完，他又补充，“或许有，但那不是我，我这人小气，不愿意分享。”
沈流苏“噗嗤”一笑：“你还挺霸道。”
“我看你挺喜欢。”季司衍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
“是挺喜欢。”她下意识接话。
对话从这里开始结束，季司衍怔然，暗自消化这一句无意识的话。
倒是让人觉得好听。
吃完饭，沈流苏才想起要找他算账，凶巴巴道：“那破裙子你最好扔了，下次别想再让我穿。”
她现在想起就腿软。
季司衍捏着她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嗯了一声，拿过她手中的发带替她缠绕在头发上，最后打了个蝴蝶结。
沈流苏站在镜前，还挺惊叹他有这手艺。
“等会儿我自己一个人去见他们就好，你有事儿要忙，不用一整天都陪着我。”沈流苏知晓他的心意，但这毕竟与他无关，她不愿他牵扯进来。
“我送你过去。”他应声，没说其他多余的话。
这次见面意味着会牵扯出许多前尘往事，他确实不适合旁听。
沈流苏怎么也没想到席文莱会把地址选在流苏阁，进了雅间之后，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将门关上，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四嫂来了，快坐。”席文莱说着面带笑意起身倒茶，化解了这一凝重的见面氛围。
席远却是不满意他的这个称呼，严肃道：“你该喊她妹妹。”
席文莱从善如流：“我倒是想喊，这不是在等流苏妹妹同意认我这个哥哥嘛。”
这下，席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喊什么不重要。”沈流苏没在意。
席远表情凝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他顾虑沈流苏的感受，怕说了她不乐意听。
“席叔想知道什么便问，我尽量答。”沈流苏对他还算客气。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席远始终小心翼翼，挑了个最不重要的问题来问。
沈流苏抿唇，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与自己母亲有几分相像的人，不急不慢道：“你应该问席玉过得好不好。”
席远浑身一怔，彷徨地看向她平静如水的眼神。
沈流苏第一次正面迎接他的视线，正儿八经地告诉他：“她过得不好，特别不好，年轻时遇上渣男，没结婚就怀孕然后生下我，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后来好不容易遇上真爱，好日子没过几年，却意外丧命。”
席玉的这些遭遇，对席远和席越来说，无疑是一把利剑狠狠刺入他们的心脏，他们听了只会更加愧疚不安，甚至一辈子不得安生。
可明知道这样，他们却还是想要知道。
第80章 也就一张脸能让苏苏喜欢了
“我想，不论是关于她还是关于我的事情，你们席家都滴水不漏地查了个遍，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故要来亲自问我。一堆冰冷的资料还不够，非得让我亲口说出来打击你们。”沈流苏说出来都觉得悲痛万分，更别说他们听了会当如何。
加重心里的愧疚么？
可是已经不需要了。
“可终归有些东西是查不出来的。”席远沉声一叹。
“所以我今天才给一个机会你们，你们可以问，但是错过今天，我不会再答。”沈流苏来这里不是表决心，抛开血脉关系，她与席家之间还不如季席两家交好，在她这里，席家只是故事里的席家，那些爱与憎，都是上两辈的恩怨，与她无关。
恨，她恨不起来。
原谅，她也无法替祖母和母亲原谅。
“小仙女，别这么绝情啊。”席文莱幽幽一叹，满是失落之意，“抛开恩怨是非，咱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我好不容易有个妹妹，你就当成全我让我有生之年享受一回天伦之乐可好？”
沈流苏嘴角微抽。
“你怎又这般不正经！”席远一巴掌拍在他今日新做的发型上，许是摸到一头的发胶，颇有些嫌弃地抽出手帕擦手。
倒是一对儿活宝父子。
沈流苏温声应对：“你这话太严重了，我消受不起。”
席文莱又是一叹。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又何故再去问你呢。”席远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道，“流苏，舅舅就想知道，你妈妈她，是否恨我和你外公？”
席越掌权之后，席家派了无数人去寻找席玉的消息，数十年来从未放弃，可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一丝结果，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对方刻意躲避，不过就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说不恨，她又从未去找过你们，甚至不让你们找到，说恨，她又把你们席家那点破事儿全都说给我听，我给不了你一个肯定的答案，总而言之，你们席家亏欠的是她们，而不是我，我也不需要你们来弥补。”沈流苏字字在理，言语中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希望你们，不要强人所难。”沈流苏心中有种释怀的感觉。
她是渴望家人，但一时半会儿让她接受这么多家人，她接受不了。
“我明白。”席远道，“但说到底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的身后都有偌大一个席家在支撑着你，如今你嫁入季家，我们的关系便更加亲近，逢年过节的，跟着司衍来一趟港城也好啊。”
这姑娘的态度不比当年的席玉还要执拗，软硬不吃，一时半会儿不能逼得太急，只能循序渐进。
“到时候再说。”沈流苏放松下来，想了想，告诉了席远一个墓园地址，“我妈她就葬在那里，真那么想见她的话，可以去看望她一下，她忌日在六月二十四。算了，还是别忌日那天去，省得她阴气太重爬出来骂死你们。”
席文莱：“……”
席远笑出一声：“你这性格跟她很像。”
“可不是嘛，她生的。”沈流苏见他终于不再苦大仇深地耷拉着个脸，松了口气般说笑了一句。
沈流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就是这流苏阁的老板娘，可先走一步的那个人却是她自己。
踏出门槛，她抬头看了一眼那盘根错落的洋槐树，枝条翠绿，再过一个多月，这花一开，岑柠估计会把电脑搬过来在这搞创作。
岑柠对洋槐树的执念很深，大概是一种恋物癖，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有洋槐树的方法，这已经形成一种习惯。
所以初到京都时，她才会住到洋槐路的老房子里。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她取名流苏，确实跟流苏树有关。
席玉年轻时走南闯北，居无定所，走到何处何处安家，也正因为如此遇到了沈雄，席玉又与他早早定情，怀胎是个意外，再后来，沈雄一去不返，更不知席玉有孕，于是席玉独自在一棵古流苏树下一日一日地盼望。
六月，流苏树花期结束，席玉将她生下，取名流苏，离开她与沈雄的定情之处，在南江一带的梧桐镇上安家。
可在沈流苏看来，她一出生，流苏花凋零，母亲积攒够了失望离开，还取了流苏这个名字，其实是在时刻警醒她自己不要忘了十月怀胎流苏树下的日夜煎熬。
所以，哪怕流苏树的寓意再美好，沈流苏能感受到的只有母亲当年的无助与失望。
手指忽然被人轻轻握住，温热的触感袭来，沈流苏低眸，惊讶季司衍竟然一直在等着自己。
“一直没问，这棵树比我好看？你跟你妹妹，倒是都对它情有独钟。”季司衍与她十指相扣，亲密无间地拉着她回了车里。
季司衍很少开车，她也很少坐副驾驶，可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季司衍开车。就像现在，他倾身过来替她系好安全带，细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眼神专注地开车。
这让她有一种，幸福感。
虽然她无从解释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于是，沈流苏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笑着道：“自信点，干嘛去跟一棵树比，你季司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哪里好看？”属实有点得寸进尺了。季司衍嗓音温润，一挑眉，语气里净是逗弄她的意味，幸好他在开车，如若不然，他该上手了。
沈流苏眼神飘忽，故意避开了他刚才的视线，转移话题道：“好好开车。”
“也就一张脸能让苏苏喜欢了。”季司衍嗓音微凉，从刚才的雀跃降下一个冰点。
“你还挺失望？”沈流苏轻皱了一下鼻子。
“至少我以为，我的身体也能让你产生依恋。”季司衍此时表情正经。
“咳，也是有一点成分在的。”沈流苏抬手比划了一下。
“只有一点点？”他继续套路。
“比一点点再多一点点吧。”
“嗯，看来你不太满意，我多多努力。”季司衍有点失望，当又积攒希望，斗志昂扬起来。
沈流苏：“……你指的什么？你要是想说昨晚，那我百分百满意，你无需再努力了。”
“我没说昨晚。”季司衍否认。
沈流苏尴尬。
须臾，季司衍含着笑意道：“小色女，我指的是，我的全部。”
沈流苏被撩得脸红心跳不止。
半晌，她反应过来自己放错了重点，低骂一声，“你才小色女。”
季司衍低声笑着，心情大好。
他没问她跟席家谈得怎么样，但看她此刻的神情，应该是谈妥了。
季席两家关系越来越淡，竟没想到，最后会因为沈流苏再次熟络起来。
季家对席家怎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往后的日子里，席家会主动亲近季家。
第81章 席家七兄弟
席远第二天就回了港城，席文莱花天酒地惯了，以沈流苏为借口继续在这繁华京都晃荡，茶馆逛累了就回归自己的老场所，继续逍遥人间。
席家的人虽然很少来京都，但与这边有不少业务的往来，他港城少爷的身份，在这京圈中也是实打实拿得出手的。
“看人间”是汇聚了京圈所有有头有脸人物的一间极有格调酒吧，其幕后的老板正是平日里最闲来无事的傅怀。
酒吧是他开的，但他不管事儿，偶尔来泡一泡，走个过场，刷个存在感。
今夜亦是如此。
有傅怀在的地方，必定会有顾景城，顾景城若是在的话，聂川也会卖个面子过来喝一杯。
偌大一个包厢，金属音乐震得耳膜发疼，顾景城将音量调低，甩了手上的一副扑克牌，“三缺一，谁有胆子把四哥喊出来一下？”
“得了吧，这人从苏城回来之后带回来一个天仙老婆不说，神他妈的还转性了，这个点谁能把他喊出来我学狗叫！”傅怀仰头灌了半杯酒，露出那细长脖子，在这氛围灯下反衬出一抹白。
顾景城轻叹:“我要家里有位天仙老婆，我也日日夜夜守着不出门。”
傅怀:“……”
聂川轻嗤一声，漫不经心地捏着酒杯，思索半会儿，就冲傅怀这句学狗叫，掏出手机直接拨了个季司衍的号码。
“靠，真叫啊？”傅怀摸了摸鼻子。
聂川淡笑不语。
顾景城坐在一旁看好戏，示意聂川放个免提，而后将音乐声调到最小，戏谑地看了一眼富傅怀，用口型在说：“我等你学狗叫。”
傅怀：“……靠。”
玩儿他呢。
而绛纱公馆那边，季司衍黑着一张脸，眼神忧郁而深邃地抱着手臂倚靠在一侧，听着小嘴叭叭一个劲儿敷衍解释去见席文莱最后一面的沈流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