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抱着琵琶要出去，小戴急忙问：“流苏姐你要登台？”
沈流苏眉眼弯弯：“就当是打发打发时间。”
停顿一下，她又轻叹，“小满临近登台却又告假，客人对此也许不买账，我总得应付一下。”
小戴顿时皱眉，“不会有影响吗？上次流苏姐你弹了一首曲子都火出圈了。”
他还记得当时沈流苏为了躲避慕名而来的茶客躲了好几天不来。
沈流苏回头笑道：“所以啊，你们不能仗着我好说话就给我下难题。”
小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三月是暖春，虽然不如南方明显，但至少已经有春的迹象，没有冬天那那么寒冷刺骨，沈流苏上台时静悄悄的，直到琴音响起，诸多茶客听这琴音与往日不同，才频频看来。
不少茶客激动连连。
“没看错吧！老板娘终于又登台献艺了！”
“呜呜呜救命，不枉我打卡那么多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琵琶美人弹琵琶！”
“这颜值我好爱，等会儿我能去要签名么？”
频频嗷嗷叫的都是一些年轻人，除此之外，一些上了年纪的茶客不愿错过这天籁之音，安静而沉迷地认真聆听。
沈流苏在台上待了一个小时，弹奏了六首曲子，起身微微鞠躬时，流苏阁内掌声络绎不绝，才忽然惊觉流苏阁里座无虚席。
“很抱歉，各位，今日流苏阁琵琶女有事儿告假，所以今天下午场次只有这一场。”沈流苏颔首，盈盈踏步回了工作间。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沈流苏便已经不见了影子，场外顿时热议不断，大多都是夸赞她的。
第84章 转正
沈流苏登台之后的结果无疑是再次登上网络热搜，流苏阁未来几天都满客，小满一连请了三天假，店内应接不暇，店员忙得团团转，这事儿惊动岑柠，她便终于舍得迈出屋子一步前来帮忙。
沈流苏见此，也不忍心再像上回一样跑路。
奈何茶客热情高涨，门外更有粉丝在蹲守喊话老板娘登台献艺，沈流苏盛情难却，只好登台。
连续三天登台，她凭着一曲琵琶招揽不少新客的同时，也在网络平台上挂了几天热搜。
晚上八点打烊，沈流苏在员工群里喊话小满明天一定要准时上班，之后好似奄奄一息垮了身子坐在那椅子上感慨一声：“这个茶馆没了小满不行啊。”
小戴也捶着后腰，两眼发昏：“我发誓，小满姐回来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她。”
另外两个店员是后来新招进来的，也是一男一女，分别叫小杨和小何，小杨听见他俩的对话后忍不住笑出声：“小满要是听到这话怕是会泪洒现场。”
小何默默吐槽小戴：“话别说得太满，小满姐要是真回来了，不到半日你俩肯定又要拌嘴。”
沈流苏闻言笑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岑柠大老远听到她笑声，掀起帘子扶着一侧腰就站在门口，“我一天一夜不睡都没那么累。”
“岑柠姐辛苦啦。”小戴一见岑柠就忍不住害羞。
“诶，还是弟弟乖。”岑柠松了松筋骨，瞥向沈流苏，“谢朝待会儿请吃饭，有事儿要说。”
沈流苏狐疑，点点头。
“下班吧，明天就好了。”沈流苏起身道。
小何怕了这句话：“流苏姐，你昨天也那么说的，结果一天比一天要忙。”
沈流苏：“……”
怪就怪在她这流苏阁太大了些。
就这几天的情况来说，店员配备确实不够充分，但若是再招员工，热度一过，茶客也会相对减少，便也不需要那么多员工。
“也就这几天忙而已，先前能有多忙？”小戴盯着小何倦怠的神情忍不住跟她争论，“平日里最闲就是你了。”
事实确实如此，小何理亏，在沈流苏面前也不敢辩驳些什么，只好忍着不说话。
“忙活了一天还不累？有这功夫在这呛不如早点回家洗洗睡。”岑柠严肃斥责一句，听不出来是向着谁。
但指定不是小何。
小何默默退到一边，没再说话。
“阿柠——”谢朝到了之后直接进来找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乘风而来，黑色冲锋衣给他舔了几许少年气。
“那是谁啊？”小何没见过谢朝。
“岑柠姐的男朋友。”小戴注意到她花痴的表刻意加重了“男朋友”三个字。
“好帅。”她视线追随，在谢朝走近之后又含羞不敢直视他。
小戴顿时鄙夷。
谢朝信步走过来直接牵起岑柠的手，嘴角噙着笑意，而后看着沈流苏轻轻颔首。
“走吧，去吃饭。”岑柠即使被他牵着手，在抬步时还是下意识地挽过沈流苏的臂弯。
沈流苏应声，走时嘱咐小戴善后关门。
小何盯着他们的背影，疑惑出声：“流苏姐不是已婚嘛，为什么我们都没见过他老公来过咱们流苏阁？”
小戴收拾好东西，甩着手中钥匙，随意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人老公家产上百亿，忙得很，哪有空过来喝茶。”
“我只是问问，你什么态度啊！”小何也早已经对他不满。
“我就是看不惯，怎的？”小戴一天到晚最是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尤其是背地里议论老板娘。
“呵，就一破高中毕业的，嘚瑟什么。”小何背上新买的包，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小戴早习惯被人嘲笑学历，听完也不以为然，回呛她一声：“我一破高中毕业的最后不也跟你一个本科毕业的成了同事？”
“你——”在招架一事儿上她还真吵不过小戴。
“好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较真，大家都是同事，少说两句吧。”小杨看不过去只好劝架，保持中立谁也不站。
俩人也只好偃旗息鼓。
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谢朝做东请吃饭，沈流苏坐在岑柠对面，盯着俩人的表情，打算看穿点什么。
谢朝这人长得确实很对岑柠的口味，又酷又拽，别看现在正儿八经在点菜，可实际上那眉眼带着几分轻挑。
“你今晚不回家吃饭，跟姐夫报备没？”岑柠将外套解开搭在椅背上，用同样的目光回视沈流苏。
沈流苏清然一笑，反问她：“你觉得我需要跟他报备？”
“嗯哼。”岑柠摊手，“随你，如果你不想被电话打扰的话。”
下一秒，沈流苏拿出手机给季司衍发了个微信。
“强调一点，这不叫报备。”沈流苏郑重其事道，“这只是夫妻之间的正常沟通与交流。”
岑柠笑了声，看到谢朝还在点菜，抬手搭在他手臂上，“就三个人，不用点很多的。”
“不多，都是你爱吃的。”谢朝柔声道。
岑柠轻咳，虽然不是第一次在沈流苏面前秀恩爱，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多少有些不自在，“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没关系，吃不完我吃。”谢朝点餐结束，抬手揉了揉她的小呆毛。
沈流苏撑着下巴，眼角泛起笑意：“不错啊，看样子你小男友目前已经转正了哈。”
转正，即是代表岑柠已经向他坦白心脏一事儿，且谢朝仍旧坚定地选择与她相伴余生。
“确实。”谢朝抿唇，嗓音微微打颤，一副正式见家长时的局促模样，紧扣着岑柠的手板心拿到桌面上，目光坚定，不容置疑道，“今天是成为正式男友的第三天，不论生老病死，我都会陪着阿柠走到最后。”
沈流苏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轻眨眼眼睛，忽地笑出一声：“啊，我说呢，居然好心来流苏阁帮忙，原来是心花怒放在家里待不住了。”
岑柠被调侃得面色一红：“什么啊，我好心来帮你的。”
沈流苏笑过之后，转而一脸严肃地问：“确定了？”
谢朝迎上她的视线：“确定。”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若哪天对她不好，我绝对不放过你。”沈流苏现在的认真是严肃而带着一股狠劲儿的，容不得他敷衍。
“不会有那一天。”他再次承诺。
说完，他寻思着席家那一堆不是她亲人么，可是转念一想，实际上是岑柠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便不再多言。
“话不是说说就可以的。”沈流苏忽而想到什么，拧眉道，“我知道你追求刺激，正义感十足，但在道上混总归不让人心安。”
“沈流苏。”岑柠示意她打住，“倒也不必这么严肃地提这事儿。”
沈流苏却是觑她一眼，执意把话说下去，“你既了解阿柠的病情，就应该知道她受不得半点刺激，若你定不下心来三天两头去做些危险的事情，担心受怕的最终还是阿柠一人。”
第85章 心甘情愿
沈流苏不是不讲理的人，可当自己成为一个人唯一的至亲时，她早已经忘了那所谓的“理”是怎样的。
她不愿看到岑柠受伤。
任何可能性都不允许。
谢朝沉默数秒，在沈流苏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好。”
岑柠惊愕看他。
“说是在道上混，其实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我手上没沾有人命，干的也都是好事儿，偶尔手痒去揍几个龟孙子，仅此而已，四嫂不用担心会有仇家找上门。”菜已经上齐，谢朝一边解释一边给岑柠盛汤，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从容了些。
倒是岑柠替他着急：“那黑虎他们怎么办？”
黑虎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弟兄，岑柠当时还是诓骗了黑虎才成功混进去才得以接近谢朝。
谢朝莞尔笑笑，慢声细语地道：“他们只是喊我一声老大，很多事情其实都是黑虎在处理，我晃荡那么多年，到这成家立业的年纪，是时候回到工作岗位上了，不然，家人会担心。”
他口中的家人不仅仅包括岑柠。
余宛霖之前也很不满意他四处鬼混。
“成，别到时候说是我逼你的。”沈流苏甩锅。
谢朝眉毛微挑：“嗯，是我心甘情愿的。”
岑柠：“……”
这顿饭吃得也还算顺利，谢朝先送沈流苏回了绛纱公馆，下车时，沈流苏一直在思考岑柠对谢朝是否有所保留，以至于车都已经开走了，她还傻站在门口呆愣着不动。
她不懂一个人爱一个人能到何种程度，更不懂男人的口头承诺是否都会化为泡影。
前有常樱兰，后有席玉，如今，她不希望岑柠真心错付。
可是，岑望当年为爱殉情，她忽然又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付出一切去爱一个人。
那谢朝呢，谢朝的初心会一直保持不变么。
这不该沈流苏操心，她也不能去干涉岑柠的决定，可是今晚这样，她跟传说中的“恶毒丈母娘”没什么区别。
“啊，做了回恶人。”沈流苏仰天轻叹，再发了会儿呆，终于肯迈开步子进屋。
回依兰小区的路上，岑柠抿着唇角时不时看向驾驶座上的谢朝，他很少在她面前有这般深沉的面孔，但今晚这顿饭过后，他比往日都要严肃许多。
车子停稳在依兰小区楼下，岑柠没急着下车，手心微微蜷着握紧了安全带，看向谢朝时道，“谢朝，你别怪我姐姐，她只是担心我。”
谢朝侧目，表情终于柔和一些，“想什么呢，她一边是我四嫂，一边是我未来姐姐，我哪有那个胆子去怪她。”
“那你凶巴巴的干嘛。”岑柠小声嘀咕着。
“很凶？”谢朝摸了摸脸，无辜耸肩，“睿智的男人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像我刚才那样认真。”
岑柠：“……”
真是个自恋的男人。
“抱歉，让我的小柠檬多想了。”谢朝揉了揉她头发，下车绕过车头过来替她开门，“走吧，上楼说会儿话。”
岑柠拍开他的手：“只能说会儿话，我不留你过夜。”
谢朝没搭理她这话，依旧用手去牵她的，十指相扣，掰不开那种。
一直到进门，他在门关上那一瞬间才松开相扣的手，转而揽着她细腰将她放在玄关的长桌台上，黑影压下，他覆上她温热的樱唇，勾勒描摹，攻势猛烈。
“谢朝……”岑柠不是没跟他接过吻，只是没有像今晚这般急不可耐。
“吓着了？”他退开一寸，抬手抚摸她染上一抹晕色的脸颊，轻笑，“也就平时凶，一亲就哪哪都软了。”
岑柠没好气地推开他：“你讲点道理，是你突袭我。”
谢朝抱住她安抚似的轻拍她背部，半晌才发声：“我从小就混，架没少打，横惯了，没人能管得了我，也没人能命令我，当然，我说的这些是完全将你排除在外的。我意思是，我很少认真答应别人的要求，尤其是让我难以办到的事情，以前，是答应我妈不做警察，而今，是答应你姐姐从此跟道上的人撇清关系。”
“谢朝。”岑柠喉结微哽，“不是这样的，姐姐那边由我去说，你不想答应可以不答应。”
谢朝松开她，忽地笑出一声，刮蹭了下她鼻尖：“傻瓜，还不明白么，我的意思是，我只会为重要的人让步。”
“没必要。”岑柠拉着他手臂，拧眉道，“这不是理由，你不该因为别人而放弃你喜欢的东西，就算是我，也不能。谢朝，我不愿领你这份情。”
太沉重，她要不得。
“生气了？”谢朝轻叹，托着她直接抱起走到沙发，顺势坐下，依旧抱着岑柠，他看着她眼睛，十分正经道，“我不愿对你有所隐瞒，所以才会对你说这些，但我说这些是想表明我的心意，我这辈子认定了你，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你看不出来么，我不想让你推开我，所以才自私地说那些全是为了你的鬼话，想要你心疼我一下，或者我，让你对我心怀愧疚，这样，你总该不会像上回一样跟我提分手了吧。”
他心底里知晓岑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了解她。
“不是为了你，是完全为了我自己，明白么？”谢朝低头亲了亲她迷茫的眼睛，无奈轻叹。
他太想跟她在一起，所以即使沈流苏不说，他也会去做。
岑柠陷入沉默。
这份爱本身就是沉重的不是么。
如果结局注定不完美，那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过程。
只要过程是完美的，又何必在乎结局。
是她低估了谢朝对自己爱，也低估了这段感情。
“阿柠，我想借此困住你，想让你也为我做点什么，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所以如果你因此愧疚，就用一辈子来弥补我好么？”谢朝闭眼，下巴低着她肩头，生怕她下一秒就会离开似的将人紧紧禁锢在怀抱之中。
天知道，她三天前说要分开，说不要再见面时，他内心有多慌乱。
天知道，她说她也许某一刻时刻就会离开人世时，他内心有多恐惧。
岑柠不知道怎么就把谢朝留下来过夜了。
那点内心的忐忑与个人底线已经全部崩塌，只因谢朝的一句又一句深情告白。
像个可怜的小狗。
让人忍不住上手去摸一摸他。
男人啊，想要拿捏一个纯情的女孩儿真的特别容易。
谢朝得逞后乐得一夜没睡着，即使睡前只是简单的拥抱亲吻，但能同榻而眠已经足够。深夜里，他抱着怀中的柔软，时不时去捏一捏她耳垂，亲一亲她脸蛋。
当然，这些，睡梦中的岑柠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一夜内心澎湃，激动到凌晨三四点才闭眼。
次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习惯养成，谢朝即使在熟睡的情况下也会比一般人先把眼睛睁开，何况来电铃声，是他的。
看清来电备注后，谢朝掀开被子正欲下床，旁边的岑柠才迷迷瞪瞪地睁眼，睡眼惺忪，发出一句小奶音：“嗯……谁啊？”
“家里人。”他轻声回应，揉了揉她脑袋，“还早，继续睡，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岑柠本来就是个起床困难户，这会儿睡意还浓，后半句话压根没听见就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谢朝内心一阵荡漾，心坎里甜意四射。
想把碍事儿的电话挂断。
想把岑柠弄醒让她在自己耳边再说两句话。
像刚才那样的，乖乖软软的，让人听了受不了的话。
可终究还是要妥协于现实。
因为来电的是沈流苏，他不能挂断。
出了房门，谢朝来到客厅，不知为何，接个电话而已，他竟坐姿端正，“四嫂。”
他只喊了一声称呼，便等着沈流苏说余下的话。
“早啊，我没打扰你吧？”沈流苏礼貌问了一句，之后甩锅给季司衍，“你四哥说你有晨跑的习惯，一般六点半就醒了。”
谢朝：“……”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谁他妈怀里抱着女人还早早起床的，更何况他昨夜睡得太晚。
“没事儿，不打扰。”他总不能把内心话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