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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风月(温十九)


“你很失望?”
“意料之中,成年人拍拖都是你出五毛,我出四十九分,绝对不会有人肯先出一块钱大钞。”
陆震坤放下筷子,去喝柠檬茶,“你才几岁,拍过几次拖?就好像感情的事情样样都懂。”
“我确实不懂…………”燕妮慢慢将满是褶皱的百褶裙抹平,垂下眼,淡漠地讲,“好多男人中意我,争先恐后哄我开心,无非是是看中我这张脸,哼…………一个两个都同猪猡一个样,又蠢又癫…………”
男人生来肤浅,没有一个不是贪财好色。
但话虽如此……
陆震坤装作不经意地扫一眼燕妮的脸,少女的面孔仿佛清晨一朵小白茉莉,绿的萼,白的花,顶上还托着一朵晶莹露珠,摇摇欲坠。
他唏嘘,也不应怪男人好色。
怪只怪她自己长得过分美丽。
当下“咸蛋超人”亦无法抵御他陡然攀升的占有欲,他头次郑重地问她:“喂,你叫什么名字?”
燕妮抬头,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说:“阮燕妮,南燕的燕,安妮的妮。”
“嗯。”他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柠檬茶。
燕妮燕妮——
好适合在床上同她十指交错时喊。

既然郑重做完自我介绍,那势必需重新认识。
陆震坤于是上上下下放肆打量她,一双浓黑的眼带着露骨的占有欲,从头至尾审视她。
中途恰逢她抬头,一对冰晶透亮的眸子清澈见底,好像有一千零一种委屈要同他讲。
她靓得毫无杂质,应当去终南山活死人墓去做小龙女。
不过陆震坤有一个不答应,不食人间烟火怎么能行?他恨不得引领她尝尽人间烟火。
而燕妮慌张得像一只受惊的鹿,匆匆挪开眼,转过头去看角落里堆积的灰白色烟尘。
他原本认为她大胆包天,无所畏惧,没想到却仍然是一只等人呵护的小白兔,吓一吓就哭哭啼啼,茫然失措。
他此时应当拥进她,把背诵过无数次的《拍拖宝典》再念一遍,保管马到功成,春色无边——
当下心似火燎,身如烙铁,正要猛扑——
燕妮吹下眼睛,默默从中筒袜里摸出一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片。
她正低头,拆出手术刀外壳,露出寒光闪闪的刀刃,目光中透着一股难以描摹的痴迷。
他都以为她要爱上这片刀。
“喂,你搞什么?打算做烈女,死都不出镜?妹妹仔,马上二十一世纪,女人就算在镜头前脱光也没人在意。”
“不是,他们强暴在线,我正当反抗,所以就算不小心杀死谁,也不用坐监,何况我还未满十八岁,在学校风评良好,法官同陪审团都会为我掉眼泪。”原来她还有Plan B,根本没打算当许愿池旁的祈祷少女,向上帝许愿,求天使降临。
燕妮再度将手术刀片放回袜筒,再抬头时神情自若,仿佛刚才只同他聊张曼玉与钟楚红哪一位更靓。
陆震坤低声骂一句“痴线”,顷刻间兴趣全无。眼前少女依然如同沙田那晚一样疯癫,根本不可控,只可惜一张春风也要回头欣赏的脸,搞不好以后变成宁波大厦黑寡妇,成天食人肉都讲不定。
远方海潮声骤起,由远及近,仿佛输光身价要跳楼的中年男子在风中嘶吼,恨无人肯再借他五万块,不然一定在股市里赚够一个亿,一夜登顶福布斯红人榜。
“燕妮!”仍然是旧戏码,梁家劲匆匆赶来,将铁皮楼梯踏得震天响。
他出现时短发凌乱,华仔式的额发,乱糟糟都遮到眼前,直到看见燕妮,他才抽出时间把额发往后拨,同时眼中流露一些真心与实意,“燕妮,你怎么样?抱歉我接到梅姐通知才知道你出事,这几天太多事情,实在是焦头烂额…………”一抬头,好似刚刚才发现陆震坤,“坤哥,多谢你。”
“谢我?有什么必要?我知识嫌他们太吵,关二爷都没料到会遇到你……你女朋友啦…………”陆震坤大约是极不情愿地认可梁家劲与阮燕妮之间的微妙关系,他于是转过背,面对窗户去看海。
怪阿梅多事,似乎生怕他饥不择食,连兄弟的女人都睡,为个妹妹仔搞得兄弟反目。
呵,阿梅当他还是十八岁?
关了灯,女人个个都一样,要说熟女更够味,她阮燕妮一个学生妹哪够资格上他陆震坤的床?
只有阿劲鬼迷心窍,被个小女孩耍到团团转。
果然,梁家劲已经围住燕妮嘘寒问暖,连声道歉。
他没回头,只听见阮燕妮的声音始终平静,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怨愤,大钟寺教堂的修女玛利亚都比她更具慈心。
陆震坤认为梁家劲丢尽兴义的脸,根本就是男人之耻,应当将他烧融重铸。
“坤哥!”
难得梁家劲还记得房间里有个他,走上前,口干舌燥地向他报告,“坤哥,我同伙计都已经查清楚,沙田那几个台湾人,其实根本不是台湾来的,是光哥私底下找的闽南人,到珠海坐渔船偷渡过来。”
“难怪下手那么狠,原来是要钱不要命。”陆震坤顺手拿出从肥猪吴口袋里抓来的一盒雪茄,递给梁家劲,“叼你妈嗨,阿光个死秃头,真个想要我的命。叼,他当年扁错人被洪会追杀,是我借他两千块买船票回大陆,现在却要我死?做梦!我迟早杀他全家!”
陆震坤气到头顶冒烟,梁家劲却似毫无感情,继续讲:“这两天我还听到风声,说O记也在找你…………”
“O记找我?”陆震坤一摸青皮色后脑,很快想通其中关隘,“阿光做生意太凶,O记也不想看他一家独大,免得到时候不好控制…………哼,死差佬,想看我同阿光互砍,斗到两败俱伤他好大小通吃?也是做梦。”
梁家劲问:“坤哥,那……接下来怎么做?”
“就当没事发生…………”他正要发话,转过身扫一眼阮燕妮,口中的话立刻往回吞,转而交代梁家劲,“你先送妹妹仔回去,八点到春田剧院找我。”
燕妮身上披着梁家劲的黑色外套,安安静静坐在塑料凳上,仿佛一尊精致无瑕的洋娃娃。
只是在陆震坤眼里,梁家劲的黑色外套实在碍眼,应当即刻掀开,从二楼窗户扔进太平洋。
梁家劲点点头,“那我先走。”
至于陆震坤何去何从,上司的行踪他不便打探,也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陆震坤看着燕妮跟住梁家劲向下走,她起身时不小心露出侧腰一片雪白皮肤,只可惜白玉微瑕,侧面绵延出一道暗红色伤痕,多半是旧伤。
陆震坤心头一震,头皮发麻——
叼,没想到妹妹仔私下玩这么大。
早知道出高价,买她三十天。
想一想又觉得错过好事,十分懊恼,于是折回肥猪吴的临时片场,肥猪佬当然早已经撤退,只留下几个打杂的黄毛古惑仔,正在收拾道具。
陆震坤“心平气和,放低身段”同他们讲道理,“打拳,两千块一场。”
“你们几个好大个猪胆,敢同我Say no?”
于是打到精疲力竭,疏散体内所有被燕妮挑起又压制的荷尔蒙才算结束。
临走看中黄毛的丰田摩托车,付给黄毛五十块邮费,开开心心骑车回沙田。

香江风月 11
红港的夜将落未落,既大胆又娇怯,仿佛是初次过关的苏州姑娘,或是叫嘉玲,或是叫美钿,拥有一双当代最纯真的眼,眼底燃烧着烈焰雄心。
梁家劲的二手丰田车已然超出使用年限,车载空调在三十五度的高温下罢工,将车厢烧成一口热腾腾的蒸汽锅。
燕妮不得不摇下车窗,去吹窗外三十五度的风。
梁家劲刚骂完不守规矩的行人,做一次深呼吸,抑制住在市中心持枪杀人的暴躁心绪,向副驾驶上衣衫破烂的女郎说抱歉,“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回call,对不起,没能及时帮到你。”
燕妮抬手撑住侧脸,半眯着眼,去享受穿梭于楼宇之间的湿热南风。
她不搭话,梁家劲继续,“你也不太可能在酒店长久住下去,不如这样,你搬到我家来,我把卧室让给你,我睡沙发。”
燕妮一头松散的长发,云朵一般被热风吹起来又散开,同洗发水广告一个样,只是缺少一位花痴男,对住她发尾一阵吸气过后,陶醉致死。
“我全副身家都在阮益明手上,他不捞够本,不会放我走。”
“我想办法……”
“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他宁可自己断手断脚也要拖我一起死,怎么可能受你恐吓就把证件交出来?不过…………”她侧过身,望住梁家劲半张脸,毫不掩饰她嘴角的戏谑,“难道梁警官要为我双手沾血?背一条人命?啧,真的好感人,我都要为你鼓掌。”
“燕妮!”梁家劲立刻皱眉,压低声音警告她,“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很多人要为你一句话横尸街头的你知不知道?”
可惜他凶不住她。
燕妮根本不在乎,“也许你根本不想来,也许……也许你更希望借肥猪吴的手毁掉我,最好我被打到疯疯癫癫精神失常,那就算我跑到陆震坤面前去喊梁家劲是卧底,他也只当我发癫,一个字都不会信。”
“阮燕妮!你不要得寸进尺!”
“哈,这个时候古惑仔会讲,丢你老母,你再乱讲我马上插死你!”她挤眉弄眼,将黄毛那类底层古惑仔的与其用词学了个惟妙惟肖。
本港电影金像奖应当颁最佳女主角给她。
“唉…………”梁家劲无奈长叹,懊恼自己不够小心,被阮燕妮抓到把柄,顺带抱怨顶头上司钟Sir吃错药,一根筋搭错差点害死他,“这个问题就此打住,现在先谈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洗澡,换衣服,睡觉。”
“你倒是豁达,简直女中豪杰。”
“我当你夸我。”
“本来就是。”梁家劲想扶额,对阮燕妮,他从来毫无办法,“我对你绝对真诚,是你始终用最坏角度设想我。”
“今年本港十大杰出青年评选,我一定投你一票。”她伸手摸了摸嘴角淤青,发愁脸上挂彩,明天上课不知该怎么解释。酒店确实不能长久住下去,她虽然有金主,但陈启明亦不算大方,打赏小费只刚好够学费,其余都靠自己想办法,她恨不能一天三份工,但又要读书……
可恨自己不是天才降世,一本书读一遍就能背,多出时间都到便利店兼职。
她的生活全是难题,根本没有快乐心情,空长一张少女面庞,实则内心七老八十,成日为人生叹气。
她忽然真诚发问,“我的同学孙家栋,到底是什么人?我上次问过你,你不回答,这一次你欠我人情,再不回答,上帝都不会原谅你。”
“孙家栋是光哥的儿子,他母亲早逝,光哥把他保护的很好,他估计认为光哥做进出口贸易。”
“哦……”燕妮挑一缕头发在指尖绕,若有所思。
梁家劲把车停在酒店门口,燕妮仍旧穿着他的黑色外套,自顾自下车,“我自己上去就好,拜——”
梁家劲压低身体,从车窗内盯住她,“照顾好自己。”
燕妮朝他比一个“OK”的手势,不耐烦地转身走。
从酒店大堂到1012号房间的路程无比漫长,她带着青红紫绿的伤,穿一件被撕烂的校服,肩上一件男人外套,一路上不知经过多少窥探眼神,个个都在猜两个钟头前,她身上发生过多少“香艳”情节 ,光是想,都兴奋到要多加两只避孕套。
出电梯时,那位从镜面里打量她足足三分钟的秃头男还不忘叮嘱她,“妹妹仔,怎么年纪轻轻就出来卖?”
燕妮回过头,笑一笑回答,“同你阿妈学的啦!”
电梯门缓缓合上,连带压扁了秃头男那张鲶鱼成精似的脸,多看一眼都要把去年春节的办桌菜吐出来。
她回到房间,关门,反锁。
床只有一米宽,房间只两米长,四方四正,像个棺材盒。
她推开窗,迫不及待地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等尼古丁入肺,淡蓝色烟雾丝丝缕缕遮盖她布满伤痕的脸,燕妮仿佛才能在命运的重压下喘一口气,活过来。
不知要捱到几时。
很快,很快就好。
回回都这样安慰自己。
城市另一端,梁家劲驾着他的“老爷车”,准点赶到春田剧院。
餐厅已经开牌,陆震坤、飞鹰、梅姐,三缺一,正等梁家劲出场。
飞鹰比他资历深,同陆震坤是同乡,一起从车龙码头混出来。
只是飞鹰不爱讲话,陆震坤时常调侃他哑,闷声公,最适合去当牧师,听人忏悔,天大消息都能忍住不转述给第三人。
见他出现,阿梅立刻热情招呼,“来来来,打牌。”
梁家劲坐在陆震坤对家,还未搞清状况,陆震坤就抛出重磅炸弹,“阿劲,我决定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什么?”搞什么?陆震坤退出,他要去抓谁?难道也就地退休吗?
飞鹰眼也没抬,丢出一张“东风”,嘴里哼着,“低B。”
陆震坤根本不在意,他只是看着震惊当中的梁家劲,兀自苦恼,“不过暂时还没想好金盆洗手的理由,我怕讲得太夸张,太滑稽,兴义那班死老头不相信,不如你帮我想一个?”
梁家劲简直头大,他身边男的女的个个都不好伺候,个个都疯疯癫癫不正常。
他甚至想把一男一女两位“癫佬”凑作对,观一场火星撞地球才够味。
=====
阳康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整个人就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尤其是脑子,根本转不动。

香江风月 12
“说到打牌,从前在丁九茶室,我最怕遇到大飞。他那个人,牌品差,脾气大,输钱就打人,对女人都下狠手,我都遇到一个大波靓妹在牌桌上被他打到毁容,哎,阿劲放下,我吃五条。”阿梅以红酒佐雪茄,烈焰红唇衬阑珊灯火,令红港的风都掺三分酒滋味。
飞鹰照旧冷着一张脸,从头至尾没表情,评价大飞,“低能儿,谁跟他谁倒霉。”
陆震坤说:“乌鸦不是很能干吗?”
飞鹰道:“很能干?是很能忍吧!”
阿梅勾唇一笑,瞬时间屋内风情四起,浓香满鼻,“再能忍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有忍不下的一天。”
飞鹰问:“你又知道?”
阿梅嘴角含笑,讳莫如深,伸手去摸牌,“我当然知道,没人比我更懂男人,连你我都从头到尾看光光。”
飞鹰脸皮太薄,不知男女拉扯的游戏该怎么玩,因此只能选择闭嘴,就当没听见。
陆震坤扑倒麻将牌,只等自摸。
他自信满满,不知在和谁交代,“乌鸦这个人,除了能干,还是个大孝子,他阿妈住春勘道卖鱼,三点起,五点收,累到吐血都不肯收他一文钱。点解?嫌古惑仔捞偏门,离光宗耀祖十万八千里。”
梁家劲还未听明白,话题为何突然从“金盆洗手”转向“乌鸦的烦恼”,陆震坤便已经将问题抛给他,“阿劲,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大家想想办法帮帮他咯……”
“帮他?怎么帮?”梁家劲推出一张六万,陆震坤立刻推牌,“胡了!放心,屁胡,小意思。”
随即掐灭雪茄,饶有兴味地望着对面的梁家劲,“阿劲,你觉不觉得,你长得好特别,一身正气,根本不像古惑仔,换一身西装,讲你是差佬都有人信啦!”
梁家劲瞬时间冷汗森森,支支吾吾,我我你你,半天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震坤哈哈一笑,拍桌道:“我们金辉安保就缺你这样斯斯文文的话事人。”
金辉安保又是什么?
梁家劲开始怀疑自己走错门,一不小心时空错乱,走到异时空片场,否则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多亏阿梅解围,伸手抚一把陆震坤手臂,笑着说:“阿劲,你斯斯文文形象好,你陪我去‘三顾茅庐’,请乌鸦出山。坤哥的意思是,乌鸦想走正道,就帮他走正道,只不过住店先付租,他也要先拿出诚心。”
受阿梅点拨,梁家劲已经猜出大概。
而陆震坤哗啦啦推牌,仍在苦恼,“我已经想好招牌。”
“什么?”梁家劲问。
陆震坤咧嘴一笑,“靓坤为爱抽身,江湖从此再见。”
飞鹰木头似的脸瞬时间黑得如同太平洋的夜,没有一丝光。
梁家劲却想,难怪陆震坤要开影视公司,原来是赚钱第二,过瘾第一。
未来某一天,陆震坤如果同他说他要亲自做男演员,梁家劲也不意外。
秋风骤起,红港的温度吝啬下调,刚刚好令人热,却不至于满身湿。
燕妮带着满身伤,依旧从容不迫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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