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他能屈能伸的性格,在军营当中威望极大。
无人不怕他,也无人不服他!
李相夷点了头,一一分析道:“荣帅,你且看这第一条令,速查北祁跟蒙卡的交战详情,尤其是时间。这说明皇帝已经注意到了北祁节节败退的深层原因。
第二条令,暗中保护北祁其他皇子。荣帅定然知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祁无涯已经跟皇上交了一回手,而皇上还没占得便宜,说明他是个有能耐的,如今更是执政北祁,所以决不能让他脱颖而出、坐稳位子。
第三条令,在民间传播祁无涯弑父杀兄之事。想来荣帅也知口诛笔伐、唇枪舌剑的道理。一旦祁无涯弑父杀兄的罪名传扬出去,北祁皇室人人自危,到时候不用我们做什么,他的称帝之路也会变得艰难。
至于最后一条,大力招募医士,推动医学发展——”
他想着收到的消息,沉声道:“听说全州遭恶人暗害,爆发怪病,想来,皇上是怕军中染疾,所以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李相夷跟荣野相识十几年,也被他的暴脾气感染,一心想着尽早拿下北祁。
如今想来,确实颇为着急了些。
让他们狗咬狗,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妙哉?
他见荣野还是一副不胜其解的模样,笑道:“荣帅放心,照着皇上的吩咐去做便是。”
荣野思量了好一会,才点了头。
既然李相夷也这么说,那他便听着好了。
想着,他将手中密函放在烛火之上。
火舌席卷而上,顿时化为灰烬。
“传近卫队前来。”
他朝帐外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却不失整齐的脚步声。
陆陆续续进来了二十个人。
他们分成四排,齐齐单膝跪在荣野面前。
这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五官则一致的其貌不扬。
唯有那如狼的眼眸,能看出几分将士的血气。
尤其是最前面微微佝偻的男子,身板瘦小,看着弱不禁风,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指关节是长年累月打拳积下来的厚茧。
近卫队的人都是荣野麾下最有力的大将。
荣野环视众人一圈,眼里藏着满意,面色很威严:“家中有父母妻儿者,站出来!”
众人一愣,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也是一头雾水,最后目光又落到了荣野身上。
荣野此人骁勇善战,麾下的将士也是血性满满。
最前面跪着的、身材单薄的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荣帅,战场无父子,爹跟儿子都能拔刀相向,您还管我们有没有父母妻儿?”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对啊。荣帅若是真的心疼我们,就早日带我们攻入北祁,我们也好早些回去婆娘孩子热炕头。”
“没错,荣帅有命,直接吩咐便是!”
“大丈夫以身许国,何事不敢为?”
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个比一个热血沸腾。
帐篷里瞬间热闹起来。
李相夷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只静静笑着不说话。
倒是荣野被吵的头疼。
“你,你,你——”
他点了五个人,吩咐道:“你们速去蒙卡国,查清楚二十年来,北祁跟蒙卡的作战时间、作战经过、作战结果。越详细越好。”
“是。”
被点到的五个人领了命,便退了下去。
荣野继续点了五个人,又吩咐:“你们几人,今夜子时,潜入北祁境内,暗中保护北祁其余皇子的安全。他们是祁无涯称帝之路的绊脚石,皇上有令,不能出差错!”
“是。”
那五人也是领命而去。
还剩下十人。
荣野又点了五人。
这五人里就有先前跪在最前面、身材单薄的男子。
“杨澈!”
荣野指着他,吩咐道:“你从军前在乞丐堆里打过滚,对乞丐的行事作风最为了解,你带他们四人混入北祁乞丐窝里,暗中传达北祁九皇子祁无涯弑父杀兄的消息。”
杨澈等人一听,立时兴奋了:能去北祁,还能带人一起骂祁无涯那个鳖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五人默契应声,也退出了大帐。
荣野看着最后五人,吩咐道:“你们去棘州,见棘州州官谢遂,告诉他遍寻名医,送到军营来。”
“是。”
五人也领命而去。
大帐内恢复了安静。
只有陆子劲在喝酒吃菜的咀嚼声、吞咽声。
在这安静的大帐内,越来越突兀。
陆子劲脸皮也厚,吃饱喝足后,才恭维一句:“荣帅办事效率真高。”
荣野吩咐完事儿,自己也轻松了,就笑着回了句:“具体效果还要看他们。”
夜色深深。
子时方过。
二十匹战马冲出棘州军营,又分散开来。
他们有不同的任务,便去了不同的方向。
其中,以杨澈为首的五人,悄无声息来到北祁雍州城外十里处。
众人下马过后,老马识途,自发回了军营。
杨澈带领四人,潜入护城河,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雍州城。
不出三日。
雍州城内
走街串巷的卖货郎跟黄髫小儿,嘴里都唱着一首童谣:“月将升,日将落。桑弓萁袋,几亡祁国。”
这童谣早就有了,并没什么人放在心上。
直到从乞丐窝里传出“九皇子弑父杀兄,谋夺皇权”的消息。
起初,只在雍州城内小范围传播。
众人权当茶余饭后的闲谈。
但早有皇家秘辛传出:九皇子出身低微,先皇不喜,兄不友,弟不恭。
他能做出这种事,似乎并不奇怪。
尤其作为储君的祁光烈已经许久未曾露面。
听说是坠马昏迷。
难不成还没醒?
或者直接摔死了?
更或者被谋害了?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流言传至北祁都城时,已经过了整整五日。
夜近子时。
“砰!”
一道茶盏摔碎的声音传出来。
随后,响起一道冷冽女声:“果然是他!本宫早觉得祁无涯狼子野心!这么多年他做小伏低,全都是欺骗父皇跟光烈——”
长公主祁冰霜坐在病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子弟弟,红着眼,不管不顾地看着皇宫方向,骂道:“如今他毒/害父皇,又害得光烈昏迷不醒,你们四大家族都是北祁的顶梁柱,就眼睁睁看着祁无涯那个禽/兽,一朝称帝,将我们皇室血脉赶尽杀绝吗?”
她的发钗凌乱,精致的面孔因为恐惧、愤怒而扭曲。
这些天,她都在悉心照顾祁光烈,汤药什么的不假人手,也没去管祁无涯在做什么,一心保护祁光烈,等着他醒来。
但她等得太久了。
无尽的恐惧。
她不敢想祁光烈长久昏迷,而祁无涯称帝的后果。
她跟祁无涯有杀母之仇啊!
谁都可以称帝,唯有他不行!
这会听到流言,根本坐不住,站起身,就是一场怨怼:“你们还在等什么?他弑父杀兄,为什么还不去杀了他?”
比起祁冰霜的愤怒,四大家族的掌权人都是老狐狸,面上淡定的很。
“长公主慎言。”
说话的是北祁丞相薛文瞻。
他身穿紫袍,头发花白,面上沉着冷静:“皇上年事已高,早早在琅月行宫休养,病危那些天,我等在侧侍疾,九皇子当时还没从普罗国回来——”
“那就是他派人做的!”
祁冰霜看着薛文瞻,觉得他老糊涂了:“谁那么傻,亲自在场动手?”
“霜儿,不可对薛相无礼!”
镇国大将军霍定远呵斥过后,又道:“现在确实没有九皇子残害手足的证据。你不可听信流言。”
“流言?”
祁冰霜冷笑,伸手指向屋外:“现在太子府整个外沿都是祁无涯的人,父亲,薛相,祁无涯已经把刀架在本宫跟太子的脖子上了!”
薛文瞻听到这里,花白的胡子还是抖了抖。
他想到方才过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些躲藏在暗处的人,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薛相——”
祁冰霜看了眼薛文瞻,目光移开,落在了霍定远脸上。
她一改方才的强势凌厉,神色变得哀戚:“父亲,我跟阿煜三年夫妻,缘短情长。他虽早早病逝,但霜儿一直未曾忘记他,更一直将您当成父亲……”
她说到这里,眼泪落下来,哭得柔弱可怜:“父亲,霜儿一直想代替阿煜在您膝下尽孝,可现在祁无涯弑父杀兄……今日他能对太子下手,明日便能对本宫以及其他皇弟们下手……四大家族往日并不曾优待祁无涯半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她哽咽着,借着擦眼泪的姿势,趁机扫了下霍定远的神色。
霍定远一生戎马,两子一女,唯独最爱幺子霍煜。
霍煜少年天才,奈何病弱,英年早逝,是他内心永远的隐痛。
这会祁冰霜提到他,怎么不勾起他的伤心事?
他眼眶湿润,闭了闭眼,面上一片哀色,本来看着威武英气的人瞬间苍老衰败了几分。
第236章 逼宫
祁冰霜见霍定远的表情似有松动,眼泪更加汹涌:“父亲,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我跟太子被祁无涯逼死吗?阿煜当初说过,让您务必护我周全的。”
她拿着霍煜来软化他的心。
多年来,都是如此。
祁无涯的手段太狠了、速度太快了。
他也实在擅长伪装。
她竟然一直到今日,才发现他羊皮下的豺狼野心。
她必须尽快做出应对之策。
如果不是现在大势都在祁无涯那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向霍定远求援。
想到方才提起的那个人,她的眼里就划过一丝厌恶。
霍定远并未看到祁冰霜眼里的那丝厌恶。
他沉浸在幺子早夭的痛苦之中,长久的沉默。
“长公主也不用太过忧心。”
大都督章愕出声打破了沉默。
他是个四十岁的青年男人,常年一身戎装,看起来肃然凛冽、不好亲近。
“祁无涯要是想称帝,早称帝了。”
他说着自己的分析:“听说太子身边的福子公公几天前去谄媚,还进献了皇袍,结果当场被他掐死了。可见,他还是懂得分寸的。”
“不过是怀柔之策罢了!”
祁冰霜不以为然,心下鄙夷,觉得他是个没脑子的匹夫,面上则很委婉:“大都督多年来都在战场拼杀,怕是没留意这些诡谲心计!那祁无涯蛰伏多年,心思深沉,谁知道他后面会做什么?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各位大人且三思啊!”
众人怎么能不三思?
先皇驾崩,太子昏迷,北祁大乱,其他皇子软弱无能,致使祁无涯第一个出头,稳定政局,并一力主持国丧。
这些天他一直忙着国丧,期间,代太子执政,诸事也办的很漂亮。
甚至还跟蒙卡签订了十年的休战协议。
一桩桩都是功德!
现在他们对他出手,那算是卸磨杀驴?
长久的沉默。
霍定远在四大家族之中地位举足轻重。
他没有开口,其余三人便都不说话了。
祁无涯确实是个有能耐的皇子,若是登基,也是个有能耐的皇帝。
但皇帝嘛,太有能耐了,也不好。
众人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
霍定远重重叹了口气,睁开了浑浊的眼睛:“长公主,你想如何?”
他没有喊她霜儿。
意味着不再把她当小儿媳。
那么,便是把她放在了同等的地位上。
气氛顿时冷凝。
但祁冰霜喜欢这种气氛。
她眼中带着寒气,红唇微动,吐出两个字:“逼宫!”
祁无涯现在怕是忌惮流言蜚语才不敢下手。
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九皇子弑父杀兄,罪无可赦!本宫是北祁长公主,理当除了那罔顾伦常的禽/兽,重振朝纲!”
祁冰霜眼里杀意腾腾:“先杀了祁无涯,等太子醒来便可——”
“长公主——”
这次出声的是太子太傅郑鼎山。
他年过七十,满脸皱纹,但精神还不错,算是三朝元老,最是德高望重。
本来他是一直沉默的,但越来越听不下去,便皱眉说了:“眼下还没有九皇子犯上作乱的证据,他也是先皇子嗣,他的命运,怎能这般草率决断?”
“郑太傅是何意?”
祁冰霜没想到郑鼎山会直接反驳她的话。
这老头儿是真老糊涂了吧?
他可是太子太傅!
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郑鼎山感觉到祁冰霜的怨念跟不满,还是沉声表达自己的想法:“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九皇子之前不显山不露水,不一定就是狡猾内奸,也可能是沉稳内秀。长公主还是不要恶意揣度。若因坊间流言便手足相残,传出去,也是笑话。”
这老东西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
“郑太傅!”
祁冰霜满眼失望,怒道:“您是太子老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郑鼎山拱手一拜,面色庄重:“正因老臣是太子老师,才不能看太子跟公主犯错。北祁如今政局,正需要九皇子这样的人。依目前来看,九皇子主持国丧,井井有条,面面俱到,对先皇算是尽了大孝,而代太子执政,也是态度恭敬,进退有礼,算是对太子尽了大悌,期间,更是屡有功绩,于国于家——”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相比顽劣的太子,他更希望九皇子上位。
哪怕他是太子的老师。
“长公主明鉴,老臣一心为北祁。还望长公主从大局考虑。”
他老了,教不了太子几年了。
更别说太子这情况。
杀了九皇子,到时太子醒不来,那可如何是好?
北祁承受不了这个损失。
“你!你!”
祁冰霜宽袖一甩,被郑鼎山的话气得胸口痛:他那意思,她要杀祁无涯就是危害北祁了?那祁无涯何德何能跟北祁相提并论?
真是气死她了!
如果郑鼎山是祁无涯的人,杀了便是。
但这人就是十足的刚正不阿。
说白了,就是个死心眼!
气氛又因为祁冰霜跟郑鼎山的意见不一而冷凝。
漫长的沉默。
“郑太傅——”
霍定远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他走到郑鼎山面前,语气怆然:“众所周知,老夫最是喜爱阿煜。他临终前,将长公主托付给我,还望郑太傅成全老夫拳拳爱子之心,不要再多说了。”
他的阿煜那般优秀。
他还以为能将衣钵传给他。
谁想到当年竟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郑鼎山跟霍定远同僚多年。
他知道对方是个精明厉害的,但他有个毛病,遇到幺子就犯蠢!
现在更是为了个幺子的遗孀而置北祁未来于不顾!
真真可怜又可笑!
“大将军——”
他出声劝道:“事情没那么严重,便是九皇子登基,有你镇国大将军护着,长公主也会一生平安富贵。”
“郑太傅此言差矣。”
祁冰霜冷着脸反驳:“父亲现在确实能护着我,但他年龄摆在那里,还能护我多久?”
指望大伯霍燃吗?
他也算个人才,有功勋在身,但威望不足,便是继承了霍定远的位子,也不一定保护得了她。
尤其她也不想靠着霍家了。
三年了。
她在霍家扮演痴情忠贞的寡妇三年了!
一个女人的青春有几个三年?
祁无涯必须死!
祁光烈必须上位!
如此,她才能获得想要的自由以及权力!
薛文瞻看到这里,出了声:“太傅既不想掺和,那就当自己不知晓便是。”
他盘着手里的核桃,想来想去,还是选择站到了长公主的阵营。
祁无涯的能力不容小觑,一旦容他发展壮大,早晚威胁他的利益。
祁冰霜见薛相也支持自己,便多了些底气,继续游说:“祁无涯现在不出手,因为羽翼未丰,正在积蓄力量。等他掌握实权,对我们出手,我们再在他脚下求饶可就晚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郑鼎山,言语略带讽刺:“郑太傅,你可别忘了,当初在学院时,九皇子被欺负,你这个当太傅的,可没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郑鼎山被噎得老脸发红。
那不就是一件兄弟间玩闹的小事吗?
祁无涯应该不至于还惦记着吧?
他语塞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罢了。随你们的便。”
他看出在场三人都有协助长公主逼宫的意思,便甩袍离开了。
随他们折腾去。
如果祁无涯解决不了这个麻烦,那就是他高看他了。
帝王之路,能者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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