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不留趋炎附势之人。
宫人们纷纷跪倒:“喏!”
他们都被祁无涯吓得不轻:明明就是想做皇帝,偏偏又不能落人口实,也只怪这个福子公公,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果然跟着祁光烈久了,除了阿谀奉承,什么都没学会。
连带他们,也差点遭了劫难。
“行了,都下去吧。”
祁无涯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喏。”
宫人们依次退下去。
有两个太监拖了福子公公的尸体出去。
殿里恢复安静。
不一会,又有脚步声传来。
祁无涯微微抬眸,见是韩陌走了进来。
韩陌瞥了眼福子公公的尸体,并没说什么。
他看多了生死,福子公公纵然是太子祁光烈身边的红人,在他眼里也只是一只蝼蚁。
他的眼里只有他追逐的主子。
眼下,他的主子倒了杯热茶,把玩着翡翠茶杯,白皙如玉的手指被衬得愈发圣洁,完全看不出刚杀了一个人。
就是这么个看上去风光霁月的人,如今成了北祁最有能力角逐皇位的皇子!
“九爷——”
他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祁无涯抿了口茶,淡声问道:“韩沉来消息了?”
韩陌摇头:“除了半月前收到他们被困全州的消息,暂时还没有新消息。”
祁无涯皱眉:“那你过来?”
韩陌说:“没截杀掉信使。现在,贺国应该知道北祁政变了。”
原来是为这事儿过来。
祁无涯放下茶杯,顿了好一会,只吐出一个字:“哦。”
他面色平静如常,似乎不把这事儿放心上。
韩陌还是有些自责的:“是我办事不利。”
“无妨。”
祁无涯平静道:“这消息本也瞒不了多久。冯一乘不也逃回去了?他也会把消息传给他们的。”
他其实还挺想知道他们得知他上位是什么心情的!
桑烟一定是又忧心、又愤怒!
或许还有点对他另眼相待?
如果她能对他另眼相看就好了。
他想她高看他一些。
他不是弱者!
他也会是北祁的帝王!
他不比贺赢差!
“多少还是比计划里提前了些。”
韩陌分析着:“他们知道您即将上位,怕是会有小动作。”
祁无涯点头:“嗯。贺赢不会坐看我壮大,甚至会趁北祁内乱而出兵。所以,跟蒙卡国的合作必须顺利,决不能让它牵制北祁的后方兵力。”
说到这里,想到了何红昭:“他们也该到了。”
何红昭一日不回,他就不好处理掉祁光烈那个蠢货,也不能借她的手威慑蒙卡国。
韩陌知道他说的是何红昭,便道:“九爷不必挂心,我已算过,他们此行绝处逢生,想来很快就会到了。”
“吾并不忧心。”
祁无涯的眼眸里带着点欣赏的笑:“有何红昭在,不会出差错。”
韩陌:“……”
这话里透着无尽的信任。
他敢说祁无涯没这么信任过一个人。
既这么信任,这么赏识,真的没一点儿女私情吗?
他想着何红昭病态的脸,也是柔美的,更容易勾起男人的怜惜。
尤其还医毒双绝,坚韧不屈,有勇有谋,竟然敢孤身一人在全州城跟贺赢周旋。
相比桑烟,不知好出多少。
“何姑娘托着孱弱的身子,如此为九爷筹谋,等她回来,九爷可要心疼下——”
“今晚是贺国的乞巧节?”
祁无涯打断韩陌的话,转开了话题。
他知道韩陌一直有意让他收了何红昭。
一个女人得了名分,才会全身心属于他、效忠他。
他很清楚。
他也知道何红昭很好。
如果没遇到桑烟,倒也可以收在身边。
但他遇到了桑烟。
他回北祁后,一次次回想起两人的初遇,每次一想,心口就像燃了火一样。
是她先看了他。
是她先求了他。
是她先惹了他。
她会说外语。
那外语是他周游欧国时,意外习得。
她竟然会。
她藏着很多秘密。
她的眼神防备又勾人。
他这一生,所爱有三:权力、地位、桑烟。
“好像是的。”
韩陌回道。
他见祁无涯冷冽的神色柔和下来,忍不住叹气:看来九爷对那女人,还是念念不忘。
“乞巧节啊——”
祁无涯喃喃着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前,手指搭在窗棂上,没规律地敲打着。
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丝飘忽的微笑,像是看到了某个人,眼神带着近乎偏执的温柔。
“亦淮,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得知我上位的消息,她是什么心情?”
他现在心情很好,都喊了韩陌的字。
韩陌听着他的疑问,心道:桑烟能什么心情?她那么排斥、厌恶他,定然觉得上天没眼,让他得势。
“哈哈,她一定在想,老天没眼,竟让我得了势。”
祁无涯哈哈大笑,说出了韩陌的心声。
韩陌:“……”
他这主子,怪有自知之明。
只是,到底一场孽缘啊!
“九爷——”
他想泼冷水。
他无数次想让他清醒。
但看着他那张沉浸思念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
桑烟是他的劫。
能不能过了这个劫,全看他的个人造化了。
祁无涯久久没有等到韩陌后面的话,就问了:“嗯?你想说什么?”
韩陌低头,轻轻一叹:“没什么。”
祁无涯估摸他说的不是他想听的,便没问下去。
没有人理解他对桑烟的心。
她的好,她的坏,也不需对他人说。
他收敛心神,回归正题:“那些皇子身边可有派人照看着?”
说是照看,实则监视。
如果可以,他很想全杀了。
可惜,暂时杀不得。
“九爷放心。都有派人盯着。”
韩陌回道:“几位皇子都老实待在各自的皇子府。只长公主,自太子昏迷,一直守在太子府。我们的人,暂时近身不得。”
“呵。”
祁无涯听了,冷嗤:“咱们这个长公主还真是有意思,驸马病危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上心,祁光烈出事了,她倒上赶着去伺候。”
韩陌想了想,分析道:“继太子之前的两位皇子都早夭了,太子是长公主第一个长大的弟弟,自然会上心一些。”
细想来,祁光烈能获得储君之位,也离不开长公主的大力支持。
长公主祁冰霜嫁给镇国大将军府的次年,祁光烈可不就受封太子了?
“太子有个好姐姐。”
祁无涯的语气里带了杀意。
韩陌听得出来,忙劝:“九爷三思,长公主杀不得。”
长公主背后是镇国大将军。
镇国大将军霍定远身边有两大姻亲,长子霍燃娶了丞相薛文瞻的嫡女,次女霍音嫁了大都督章愕的嫡子,全是实权派。
牵一发而动全身。
尤其现在皇帝病逝,太子昏迷,皇室子嗣再出点事,很容易就牵连到他身上。
祁无涯是既得利益者。
太扎眼了。
他必须爱惜羽毛。
因为一旦上位手段不光彩,那么,后继者也会有样学样。
规则被打破,就很难维持了。
祁无涯明白其中利害,深深看了眼韩陌,冷峻的神色温和了几分:“你无需担心,吾知道如何做。一个寡妇跟一个失势的太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从来都没有把祁光烈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放在心上。
不过是个为虎作伥的废物罢了。
如果不是当初在普罗国有大贺大军压境,祁光烈早在普罗国就被他给收拾了。
他能忍着让他回了北祁,都是他给他的恩赐。
“九爷英明。”
韩陌见他这么说,点了下头,稍稍放下了心。
祁无涯又道:“让人好好照看其他皇子,吃穿用度不可马虎。”
韩陌点头:“好。”
祁无涯话音一转:“至于太子那边……等何红昭来了,让她为太子的病想想办法。如今已入秋,这北祁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太子体弱,一不小心得了风寒、高热,到时候烧坏了脑子,就很有意思了。”
他对着韩陌微笑。
谈笑间,决定了太子的命运。
韩陌向来欣赏他的聪明。
祁无涯想算计人,总是干脆利落、信手拈来。
他“坏”的很有意思。
他又想到了冷宫初遇的时候。
那时,他瘦得皮包骨头,一头银发脏兮兮的看不出银色,透着一股死气的灰白,让他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太监们得了几个皇子的示意,肆意欺负他。
他被打趴在地上,逼着学狗叫。
一块点心丢在他面前。
他抓起来,狼吞虎咽吃了,还汪汪叫两声,又得了几块点心。
然后他吃了点心,像是恢复了力气,骤然扑过去,生生掐断了那为首太监的脖颈。
他喜欢蛰伏,积蓄力量,一击毙命。
就像现在。
蛰伏,等待时机,不,也许是制造时机。
“九爷英明。”
韩陌微微一笑,心甘情愿追随他。
贺赢早早醒来。
他记挂着北祁的事情,不愿在全州多耽搁,打算后天就启程回都。
回都之路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州府上下都忙碌起来。
柳御医得知这件事,也过来检查了贺赢的伤,并写了之后的药单。
“毒素已清了大半,伤口也愈合的很好,接下来就是食补了。”
他说到这里,想到要准备的食材,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桑烟也忙着收拾东西。
他们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但也添置了很多东西。
高文亮还搜罗了很多金银首饰、玉石珍宝,供她赏玩。
现在要离开,简单收拾,也收拾了两个大箱子。
“太多了。”
她累得一头汗,还很懵:“这都什么时候送的?我都没印象了。”
她从面前满满的大箱子里拿出一条长长的红色珍珠项链,看了看,缠在手腕上,可以缠好几圈。
她的手腕素白,珍珠殷红,相互点缀,漂亮的很。
贺赢一旁瞧着,笑道:“好看。”
他欣赏一会,又从大箱子里拿出一个翡翠手镯,套在她另一只手腕上。
素白手腕与莹绿手镯,也是相得益彰。
桑烟举着两手,有点幸福的烦恼:“这么戴着,感觉有点不习惯。”
她很怕磕着、碰着,都很珍贵,弄坏了,太可惜了。
“多戴戴就习惯了。”
贺赢不知她所想,还挑了一对红玉制成的耳环,亲手给她戴上了。
那红玉耳环点缀在小巧莹白的耳朵上,像是两颗红樱桃。
他看的莫名来了点食欲,忍不住搂着她坐在腿上,就去咬她的耳环。
其实哪里是咬耳环?
他分明是耍坏。
没咬几口,她的耳垂就比红玉耳环还红了。
他看的更是兴致高涨:“阿烟戴这个耳环真好看。”
桑烟看不到,就要起身去寻镜子。
贺赢抱她去的,然后在镜子前咬她的耳垂、吮她的耳环。
他越来越会玩了。
桑烟羞得揪他耳朵:“再咬?我也给弄个耳眼。到时候咱们戴一对。”
真跟他戴情侣耳钉也不错。
贺赢不懂她的浪漫,只觉得女气,忙摇头:“不可。男子怎的戴这东西?成何体统?”
桑烟见他抵触,却又一直亲亲摸摸,撇嘴道:“我看你怪喜欢的。”
贺赢笑道:“我喜欢它们戴在你的身上。”
他是真喜欢。
亲完红玉耳环,又去亲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还有那条红色珍珠项链。
桑烟把红色珍珠项链当手链戴,缠了四圈,觉得好看,也好玩。
她兀自欣赏了一会,一圈圈解开项链,抓住他的手,跟自己的手并在一起,然后用项链把他们的手缠在了一起。
足缠了两圈。
贺赢不解:“嗯?这是?”
桑烟看着两人被红色珍珠项链缠在一起的手,笑问:“你不觉得这样更好看吗?”
一起戴着。
一起缠着。
永不分离。
“怎么不睡?明日就要启程了。”
贺赢闭着眼,轻声询问,大手轻轻拍着桑烟的肩膀,哄小孩儿睡觉似的哄着她。
桑烟现在是完全睡不着了。
她干脆睁开眼,看着床帐,语气无奈:“你不觉得外面吵得慌么?”
他们住的院子远离街市,但白天还是能听到些许叫卖声,到了夜里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可今天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
吵得很。
贺赢听她那么说,单手支起上半身,仔细听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有声音。”
他没听到桑烟所说的吵着慌的声音。
“没有?”
桑烟惊愣了下,又闭眼静心听了一会儿,果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她不会是产生幻听了吧?
桑烟陷入浓浓的自我怀疑之中,没有发现面前男人意味不明的笑容。
贺赢伸出手指,挑起桑烟一缕秀发,似笑非笑地问:“阿烟是被吵得睡不着,还是想做些什么,只是不好与我说?”
桑烟:“???”
她抬起眼皮,就看到男人眼中泛着一种她熟悉的光芒。
啧,这个色/胚想什么呢?
明日还要赶路呢!
“没有。不是。突然就困了。睡觉。”
她暗暗羞恼,卷起被子,很利索地滚进了大床最里面,把自己卷得跟个虾米似的。
贺赢看她这可爱样子,想笑又忍住了。
若不是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倒也可以跟她好好温存一番。
女人也是有需/求的。
他理解,也很乐意伺候她。
“阿烟,你真不想吗?”
他躺下来,把卷着被子的桑烟再度捞入怀里。
桑烟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乖乖闭上了眼睛。
“不想。好好睡觉。”
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睡意渐渐袭来,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贺赢看她睡了,也跟着闭眼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皇、皇上,出事了——”
裴暮阳的声音传来,像是急得不行,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怎么了?”
桑烟迷迷糊糊哼了声,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
“无事,我去看看。”
贺赢给她盖好被子,披上外衣,到了外间。
刚打开门——
裴暮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出大事了!城内百姓突然染上了怪病,高热吐血,如今死者已经过百了。”
贺赢一听,脸色冷厉:“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不可能一下子死者过百,而之前没一点迹象?
裴暮阳苦着脸解释:“奴才不清楚。好像昨晚就有百姓来州府闹事,高大人以为是普通的风寒高热,就打发他们回去了。不想,今日一早,出事的人更多了。”
贺赢听完裴暮阳的话,冷峻的脸紧绷着,下了令:“宣柳御医和梁御医过来。”
“是。”
裴暮阳匆匆离去。
贺赢回了屋里穿衣服。
桑烟已经清醒了,也将裴暮阳刚刚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高热、吐血、死者过百?
这些日子全州风平浪静,怎么会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大的事情?
会不会是……人祸?
或者说……何红昭?
猛然间,桑烟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乞巧节那晚,她跟贺赢共乘花舟,在一个码头边上,看到不少渔民、码头工人都面有病色……
“新元——”
桑烟一边穿衣服,一边急声说:“你还记得乞巧节那晚,我们乘坐花舟经过的那个码头吗?那里的人当时就一脸病色。你还说让高大人给他们送些银钱、草药?”
贺赢经她提醒,想起来了:“嗯。记得。怎么了?”
桑烟一脸严肃:“你让人速去那里彻查。我怀疑那里就是发病的源头。还有,何红昭可能还藏在那里!”
贺赢听了一半,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好。我这就让人去。”
他穿好衣服,就往外走。
天蒙蒙亮。
桑烟跟着出去,看了眼泛着鱼肚白的天色,又听到了吵闹的声音:“外面好吵。跟我昨晚听到的声音一样。”
贺赢已经猜出是什么声音了:“我去外面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她小跑着追上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从裴暮阳刚刚说的情况来看,死者过百,百姓闹事,联想到何红昭,很可能幕后之人在搞事。
如果真的是何红昭?
她忧心忡忡地提醒:“那病很可能传染。你要离远些。”
贺赢看她情绪焦灼,很心疼:“对不起。又要让你操心了。眼下出了这事,估计也不能回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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