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裴暮阳应下后,示意刚刚几个太监扶了荣炳出去。
贺赢才扭转机关,打开机关盒,拿出里面的纸条,开始看纸条上的内容。
他之前那么久没说话,就是在等荣野的密函。
冯一乘能收到消息,那么荣野肯定会收到消息,也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手上。
一切如冯一乘所说。
北祁——政变了。
桑烟一旁惴惴不安,下意识抓住了贺赢的胳膊。
她多希望冯一乘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她跟贺赢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
如果祁无涯真的拿下北祁,恐怕不日就要对大贺下手。
一想到祁无涯那张邪魅阴冷的脸,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但就怕祁无涯那种脑子有病的。
贺赢察觉到桑烟的恐惧,努力平复自己烦闷的心情,轻哄道:“阿烟,别怕,有我在,我绝不会再让你遭遇那样的事情。”
她在祁无涯手里吃了那么多苦。
这一次,若真和祁无涯对阵,他必砍了他的手脚、挖了他的双眼。
让他肖想他的女人!
高文亮跟陆子劲看到帝后温情,默契地低下头,很识趣的装瞎。
他们太了解皇帝对皇后的情意了,当初能抛下皇位,带着数人进普罗国,这岂是一个帝王能做出来的?
“嗯。我信你!”
桑烟紧紧抓着贺赢的手。
余光则看着纸条:“我能看下吗?”
那纸条隔着金属制成的机关盒,都有被鲜血浸染的痕迹,可以想见,刚刚送密函的人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贺赢没一点犹豫,就把纸条给了她。
上面信里的内容,跟冯一乘所说,别无二致。
北祁皇帝在行宫养病多日,骤然病逝。
太子祁光烈带人奔丧,途中坠马,昏迷不醒。
祁光烈排行第三,在他之前,两个皇子早早夭折,在他之后,四皇子病弱,五皇子、六皇子涉嫌谋杀太子,暂时囚禁于各自的皇子府,七皇子、八皇子率先推崇九皇子祁无涯代太子执政。
桑烟看了一遍,一针见血:“我敢说,北祁皇帝跟太子同时出事,肯定是祁无涯做的孽。”
那个疯子绝对做得出弑父杀兄的事!
贺赢跟桑烟同一个想法,也觉得祁无涯弑父杀兄,是个丧尽天良的恶徒!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人,在挟持桑烟的时候,却不肯伤她半分。
他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那个混账玩意,是真的看上了他的阿烟!
他压着杀人的燥火,将密函拍在桌上,怒道:“北祁太子昏迷不醒,估计是永远醒不来了。他已经是废人。如今祁无涯执政,假以时日,定然要进犯大贺。”
高文亮听了皇帝这么说,立刻跪到地上表忠心:“皇上,微臣愿意带兵前往北祁,支援荣帅!”
大贺跟北祁议和后,虽将三座城池还给了北祁,但荣野一直带兵守在边境,更是暗中在北祁附近活动。
这些都是贺赢默许的。
两方都知道那议和不过是权宜之计!
所以高文亮有此进言。
大丈夫自然要带兵打仗、建功立业。
想他高家,也不是文官出身,怎能偏安一隅做个州官?
陆子劲也跪地道:“属下也愿意带兵前往。”
贺赢见两人这么说,还是很满意的。
他就欣赏血勇之人,忍不住点着头说:“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他或许应该趁北祁政变的时候,发动攻击。
但战争才结束,议和才一月,他率先撕毁盟约?
“不可!”
桑烟看出贺赢的想法,摇头道:“战争,不可!”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她。
高文亮跟陆子劲都露出困惑的目光。
贺赢还算淡然,只温柔看着她,笑问:“阿烟,为何不可?”
桑烟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还不到战争的时候。一是盟约在前,率先毁约,出师无名。要知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二是北祁还不够乱。这种时候,大贺贸然发动战争,他们只会兄弟阋于墙,共御外侮。”
“皇后所言极是。”
高文亮点头称赞,下一句却是话锋一转:“但机不可失。如今北祁势弱,又逢内乱,实乃一鼓作气的好时机。容臣说句冒犯的话,之前若非皇上遇险,荣帅止步不前,不然,定能直取北祁皇都。”
陆子劲也有同感:“皇后,恕属下冒犯,属下也觉得高大人言之有理。成王败寇,名不名声的,全看胜利者如何说了。强者才有话语权。”
桑烟听着他们的强者思维,顿了一会,才说:“你们似乎太小瞧祁无涯了。想想何红昭,三思而后行吧。”
何红昭是个隐患。
她现在很可能逃去了北祁,成为祁无涯的有力臂膀。
一个心思险恶的毒医,杀伤力太大了。
高文亮听到这里,也是一惊:是啊。那何红昭,不容小觑。
“那照皇后娘娘看,该当如何?”
高文亮虚心求问。
桑烟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贺赢见此,鼓励道:“阿烟尽可畅所欲言。”
桑烟得了他的鼓励,才继续说:“我总觉得,祁无涯敢在这个时候上位,肯定是有所准备的。不鸣则已,往往一鸣惊人。他沉寂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像在普罗国展示的那样弱。所以,现在派兵攻打,恐怕会正中祁无涯下怀。一个根基不稳的执政者,如何快速掌握实权?战争!如何收复民心?战争!战争会毁灭一切,也会建造一切!”
她说这些时,语气很平静,甚至语速都放得很慢。
但每一句,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贺赢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执政之路。
他就是战争的获利者!
当初,他就是靠战争迅速夺取兵权、收获民心。
“阿烟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贺赢抚弄着她的头发,笑得开怀:“阿烟颖悟绝人,世无其二。”
桑烟:“……”
倒也不需这么夸。
不过是历史看多了。
陆子劲正听得起劲,忙说:“还望娘娘继续解惑。不能发动战争,那要怎样做?”
“你们这些个——”
贺赢叹口气,“蠢货”二字,到底没说,也是给他们留些颜面。
桑烟便继续说了:“古人有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那祁无涯暗害父兄之事,便可传播出去。一个弑父杀兄的禽/兽,怎能坐稳位子?当然,除了传播这个消息,还要多加防备。比如,往边境调遣医士,加大医学研究,以防边境士兵及百姓遭遇毒害。”
她说了两个方法,有攻有防。
陆子劲很是敬佩:“娘娘睿智,真乃奇女子也。”
桑烟:“……”
她真没那么厉害。
这会被夸多了,就很心虚。
而她一心虚,便谦虚自省:“我就是纸上谈兵,具体如何做,还要你们商议。”
她说的那些,落到实处,可能效果并不好。
传播负面消息,搞舆论战什么的,如果当权者不在意,杀伤力并不大。
而且医学发展很难快速进步。
何红昭依然是心腹大患。
或许暴力进攻,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高文亮恭敬一拜,问道:“皇上,请您定夺,是战还是听娘娘所言?”
贺赢没说话,在思索。
两方都有道理。
他要如何抉择?
他从旁边的书架上,取出大贺疆域图,摊开来,细细看了几遍。
北祁不叫北祁。
曾是大祁。
只是割让土地后,不得不北上迁徙,因此,成了北祁。
但北祁随着北上,也夺取了蒙卡国的部分领土。
总的来说,北祁的疆域是扩大的。
想要吞下这个国家,并没那么简单。
他的手指落在蒙卡国跟北祁国的边疆线上,忽然想到一件事:蒙卡是马上民族,特别好战。北祁跟蒙卡常年作战,那么,北祁定然是大量兵马拖在此处。大贺打得北祁节节败退时,北祁跟蒙卡是不是也在交战?如果是,那么,北祁就是腹背受敌。而大贺……就有些胜之不武了。
所以,或许他真的小瞧了北祁!
“听娘娘的。”
贺赢思索过后,拿起纸笔,写下一道密函:一、速查北祁跟蒙卡的交战详情,尤其是时间。二、暗中保护北祁其他皇子,免遭祁无涯祸害,也可扶持几个皇子崛起。三、在民间传播祁无涯弑父杀兄之事。四、大力招募医士,推动医学发展。
他把四道指令写好,盖上自己的帝王印章,折叠好,放进机关盒,交给了陆子劲:“速将密函送给荣帅。他知道怎么做。”
第218章 奖赏
桑烟看到了密函内容,忍不住说:“还是你想的全面。竟然想到了提前防备祁无涯对其他皇子下手。”
贺赢听着她的赞赏,心里很高兴,面上很谦虚:“还是你提醒了我,说北祁还不够乱。确实,北祁不够乱。想想祁无涯在普罗国被祁光烈掣肘,所谓一物降一物,那些皇子决不能出事。”
桑烟很认可,点头道:“是的。那些皇子都是祁无涯的劲敌。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贺赢笑眸满是赞许:“嗯。阿烟跟我心有灵犀。”
他派荣野暗中保护北祁其他皇子,既可掣肘祁无涯,让他执政之路不顺,也可扩大北祁内乱,让他们自我消耗。
无论如何,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暂时就这样。”
贺赢下了决断,看向高文亮,又吩咐:“你是全州州官,从现在开始,也要注重医学发展。其他州县,你也通个气。”
高文亮点头:“是。微臣明白。”
桑烟适时地说:“那可以开办医学。暂时分为外科跟内科。外科可以由梁御医来主管。哦,还有毒科。你可以招募一些擅长用毒的人。这些人可能走下三路,所以寻找这种人才,就得另辟蹊径。总之,好与坏,全看当权者如何用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高文亮认真听着,余光看了眼贺赢。
他在等皇帝发话。
贺赢收到高文亮的询问目光,点了头:“就照皇后说的办。朕回宫后,会拨些银两过来,你大胆的办。缺什么,都可跟朕说。”
高文亮眼睛一亮,恭敬一拜:“是。微臣明白。”
他这是得了领导全州及其他州县的医学发展权啊!
而皇帝那么重视医学,只要他办好了,他以后的前程绝对妥了。
“谢皇上赏识。微臣定不负皇命。”
“好。下去吧。”
贺赢挥手,让高文亮跟陆子劲都下去了。
他自己也牵了桑烟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
桑烟点了头,跟他回了房间。
宫女已经收拾好了床褥。
床褥柔软,还香喷喷的。
桑烟简单洗漱后,就躺进了被窝,等着贺赢过来。
贺赢喜欢用凉水沐浴,是跟桑烟分开的。
这会落后桑烟一步,简单沐浴后,披着黑金色的睡袍,就躺上了床。
他身上是凉凉的水气。
在还很闷热的夜里,抱着很舒服。
桑烟习惯了往他怀里钻,一边抱着他的腰,一边枕着他的臂膀,喃喃说:“祁无涯现在肯定很得意。”
贺赢侧躺着,目光爱怜地轻抚着她的长发,慵懒的调儿:“阿烟,别提那扫兴的玩意儿。”
他低头吻她的唇。
吻着吻着,叹息一声,躺回去,闭上眼睡了。
桑烟没想他今晚这么老实,忍不住说:“今晚太累了?”
贺赢摇头:“不舍得在这里要你。还是回宫吧。”
他们的初次怎么也不该在这个州府。
桑烟明白他的意思,软了声音道:“其实,在哪里,我也不介意。”
她知道他现在毒伤好了些,若想动真格,也不会拒绝。
“我介意。”
贺赢吻了下她的额头,宠溺道:“大婚未成,总不够正式。万一再怀了孕,于你名声也不好。还是等回了宫,再举办一次大婚吧。我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几天。”
桑烟听着他的安排,甜蜜又幸福:“新元,谢谢你。你这么爱我,让我不知怎么爱你才好。”
“你以后会知道的。”
贺赢狠狠吻住她的唇,喘息的声音特别魅惑:“阿烟,以后要好好谢我,嗯?我都记着的。”
桑烟:“……”
这色/胚!
同一时间
北祁皇宫
泰安殿内
祁无涯身着月色锦袍,随性地坐在太师椅当中,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正执着翡翠茶杯。
他看着窗外的圆月,不知道想到什么,薄唇溢出一丝眷恋的笑意:桑烟,这会儿,你跟贺赢在赏月吗?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祁无涯想着桑烟,捏着翡翠茶杯的手渐渐用力,身体更是忍不住兴奋。
这兴奋让他右腿的肌肉都在不自觉的抖动。
“九爷——”
外面响起尖细的声音。
穿着褐色大太监服饰的公公哈着腰走进来,手里还端着红木托盘。
托盘里是一件崭新的龙袍,金丝走线,龙纹精美。
“福子公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祁无涯闻声抬头,神态懒洋洋地瞥了那太监一眼。
太监福子是跟在太子祁光烈身边的老人了。
如今太子昏迷不醒,这位老人显然是要另投新主了。
他一改之前对祁无涯的轻蔑,谄媚地跪在地上,挪动双膝,爬到了祁无涯的脚边。
“九爷,奴才这不是记挂着您的登基大业么,所以吩咐了宫里绣娘,连夜把龙袍给赶制出来了,您快穿上试试——”
福子公公高举双手,献宝似的呈上了托盘里的龙袍。
“奴才早就看出九爷您是天人之姿,帝王之命,之前太子——呸呸呸——”
福子公公用力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好像“太子”两个字多恶心似的。
“九爷莫气,是奴才不会说话,什么太子,那祁光烈欺负您,奴才日日夜夜都想把他给杀了,好为您出气,好在九爷总算苦尽甘来了,奴才……奴才发自内心地为九爷高兴。”
他说着说着,眼角竟然落下泪来。
“好!很好!”
祁无涯仿佛看了场精彩大戏,拍手大笑:“福子公公,你对吾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福子公公没有听出祁无涯话里的讽刺,还以为自己讨得了对方的欢心。
他顺势谄媚一笑,再度把龙袍递到祁无涯面前:“九爷今非昔比,怎的还称呼自己为吾?那可是皇子的自称,哪里配得上您的身份?在奴才看来,您就是北祁的——”
“是吗?”
祁无涯打断他的话,看了眼那金灿灿的龙袍,似笑非笑,目光带着冷冽的意味。
下一刻,他伸出手,拍了拍福子公公的肩膀,漫不经心的语调儿:“福子公公,像你这么忠心的人,你觉得吾该如何奖赏你?”
他的俊脸上满是笑意,似乎对龙袍很满意。
福子公公看到了,一张老脸笑得皱纹都在乱颤:怎么能不满意!这可是他找了上百个绣娘,三天三夜不停歇给赶制出来的。就为了在祁无涯登基前,讨上第一个彩头!祁无涯现在把持住了北祁朝廷,只要他高兴了,还怕日后没有他的好处?
福子公公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壮着胆子说:“那不如就——”
奖赏奴才留在您身边吧!
他这话还没说完——
祁无涯本来拍着他肩膀的手骤然捏住了他的脖颈,随后,用力一收,就把他胖硕的身体提了起来。
福子公公脸色大变,满眼恐惧:“九、九爷饶——”
祁无涯笑得凉薄:“那不如就奖赏福子公公你先行一步?”
他逐渐憋得面容扭曲,说不出话来。
祁无涯看着濒临死亡的福子公公,如看一件死物,笑道:“你这么忠心,伺候了太子大半辈子,吾就赏你,先一步去黄泉路等着祁光烈那个废物。”
一道骨头断裂的声音。
福子公公的脑袋呈诡异的姿势耷拉下来。
一道暗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滴在祁无涯白皙的手上。
祁无涯目露嫌恶,随手一扔,福子公公的尸体重重摔在那件龙袍上。
刚刚还贵气逼人的龙袍,瞬间成了一块裹尸布。
祁无涯踩过龙袍乃至福子公公的尸体,走到桌前,拿了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上的血迹。
他缓缓抬起眼皮,看着殿里其他人:“还想讨好吾吗?”
宫人噤若寒蝉,面容僵硬,身体哆嗦。
还有些甚至吓得瘫倒在地。
“吾是代太子执政。”
祁无涯扔掉沾血的帕子,含笑看着殿内的宫人:“若是再让吾看到这些东西,你们的下场就跟这个阉人一样,可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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