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废柴。
她饿得头晕眼花,感觉能吃人了。
睡吧,睡吧。
睡着就好了。
半夜被饿醒,摸了摸身边人的额头,烧退了些。
她祈祷他明天能好转,不然,他们可能要饿死在这小岛上了。
太阳缓缓升起。
她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睁开眼,身边人不在,面上一喜:“江刻!江刻——”
江刻匆匆从树林里跑出来:“怎么了?”
他手里拎着一只野鸡,显然是去打猎去了。
没办法,他是饿醒的,天蒙蒙亮,就去找吃的了。
“你醒了!”
“你没事,真好!”
她扑过去,抱住他。
多番历难,她真的是斯德哥尔摩症了。
江刻由她抱着,因她激动地撞上来,其实碰到了他的伤臂,但他咬牙忍着,没呼出一点声。
她这样欢喜,他看着她,也觉得欢喜——这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对着他笑。
真是死了,也值得了。
“谢谢。阿烟,谢谢你一直在。”
他丢下那只野鸡,紧紧抱着她。
桑烟喜极而泣,还想说些别的,但肚子咕咕叫起来。
江刻听到了,温柔一笑:“饿坏了吧?马上我们就有肉吃了。”
他松开她,拎着野鸡,去了之前落脚的地方。
他少了一只手,做什么都不方便。
桑烟帮他生火,拿树枝串了野鸡,放火上烤着。
没一会,鸡肉的香味就出来了。
她馋得流口水。
他看着她,笑得宠溺:“别急,都是你的。”
桑烟:“……”
她红着脸,实在不好意思。
等野鸡烤熟了,她撕扯了两个鸡腿给他。
鸡腿算是鸡身上最好的肉了。
尤其这野鸡并不大,没了两腿,瘦巴巴的,浑身根本没多少肉。
“不用。你吃吧。你吃完,我再吃。”
哪怕他肚子早咕咕叫了。
桑烟听得清楚,催促道:“这时候就别谦让了。你吃饱了,有力气,再去捉几只好了。而且,你是伤患,要补充营养。”
江刻还是不肯吃。
桑烟没办法,只能走过去,掰开他的嘴,往他嘴里塞。
江刻不得不吃了个鸡腿,另一只鸡腿,他咬紧牙,怎么也不肯吃了。
患难见真情。
这一刻的他们就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他们的内心也变得无比亲近。
“你是怎么救的我?”
江刻啃着鸡翅膀,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桑烟说:“是海豚。你知道海豚吗?它们救了我们。不然,我们死定了,早成了大海的一缕亡魂了。”
江刻听着,感慨道:“我们命不该绝。老天也在帮我们。”
但老天没帮他们太久。
江刻飘零海岛养伤的第三天,就发现有几艘船朝着小岛驶来。
他那时站在高高的坡上,就看到了——有人追来了!
也许是贺赢的人。
这是个好消息。
而如果是葛力夫的人?
那就是个坏消息了。
葛力夫肯定是来杀他灭口的。
他杀了吕天瑞,海盗们不会放过他。
他必须早做打算。
“桑烟,收拾东西,我们往海岛里去。”
他跟桑烟说的时候,抬脚掩埋掉两人留下的痕迹。
桑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问:“怎么了?”
江刻说:“海盗们找来了。”
桑烟一听,也高度戒备,二话不说,收拾好行囊,就扶着他,往海岛里去了。
海岛不大,腹地树木茂盛,勉强可以藏人。
江刻也开始寻找防身的武器,可惜,只找到一把生锈的匕首。
聊胜于无。
他试图设下陷阱,比如,尖利的竹阵,就是削尖竹子,编排在一起。
但他少了一只胳膊,做什么都不方便。
“真的是葛力夫吗?”
“会不会是贺赢呢?”
她对贺赢抱着期待。
毕竟海盗寄去了信,虽然是勒索信,但他也收到她的消息了。
他肯定不会不管她。
江刻听着她的话,第一次没有生出妒忌之心,而是苦笑着说:“如果是他就好了。”
桑烟看他面色惊惶,安慰道:“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也许是好事。”
江刻不觉得是好事。
他呼吸急促,心脏乱跳,右眼皮也跟着乱跳。
他的不安在放大,便一脸凝重地说:“桑烟,你记住,如果来的人是海盗,你一定不要反抗!你是皇帝的女人,他们求财,必不会伤你!至于我,若我死了,也不要为我流泪。我能陪你这么久,也是幸福的。这段偷来的日子,我一点不后悔,你懂吗?”
“你别说不吉利的话!江刻,你别这样,我害怕!”
桑烟被他的言语吓到了,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其实,经历这么多事,她的心坚硬了很多,也很少哭了,但这会还是轻易被他破了心防。
“你不能有事。我们一起回去。江刻,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她哭着扑入他怀里。
江刻看她哭得伤心欲绝,却笑了:“阿烟,你这么说,我怎么舍得死?快别哭了。我逗你玩的。我跟你说过,我生来顺风顺水,想做的事,从来做得到。这次也不例外。我们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正说着,一阵匆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怒喊声靠近。
“给我仔细的搜!男的杀了,为老大报仇!女的绑了,跟大贺皇帝换银子!”
是葛力夫的声音。
“是!是!杀!杀!”
海盗们举着大刀,一路对着树木砍砍削削,清除寻人的障碍。
江刻摆手,示意桑烟往里面藏,自己则偷袭了一个海盗,夺了他的刀,大开杀戒。
他没了右手,身体平衡能力有些不足,左手用剑也不灵活,武力值大大降低,但暂时自保还是可以的。
“你们别被他骗了!”
“指使我杀了吕天瑞的人,就是他!”
“葛力夫,你卸磨杀驴,背信弃义!”
江刻选择在海盗面前揭露葛力夫的罪行,意图让他们内讧。
海盗们果然中计,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停下了打杀的动作。
葛力夫见此,黑着脸,一人一个耳光把他们打醒了,喝道:“蠢货!还愣着做什么?不要中了他的诡计!他死到临头,就意图离间我们!快杀了他!再找到那女人,咱们向大贺皇帝邀功!”
葛力夫更是率先士卒,举着大刀冲杀。
他身材威武,力大无穷,偏还往江刻的右臂袭击,那是他的薄弱之处,这导致他的处境越来越糟糕。
后背又被砍了一刀。
还有左腿,正正劈砍在膝盖上。
疼痛蔓延至天灵盖。
他痛得眼泪飞溅,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人形血桶,被人戳出各种窟窿,汩汩往外流着血。
“放下抵抗吧!”
葛力夫满面不屑,狞笑着:“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具全尸!”
江刻自不会屈辱受死,拼出全力厮杀。
像是发了疯的野兽。
竟然一连砍死了两个海盗。
这大大激怒了葛力夫!
“妈的!江刻,你自己作死,别怪我无情!”
“兄弟们,保护好自己,咱们慢慢陪他玩!”
“他快没力气了!”
“我们这么多人,熬也能把他熬死!”
葛力夫面目狰狞地咆哮着,选择了拖延时间,累死江刻。
海盗们在他的指挥下,渐渐找到了乐趣——虐/杀于他。
于是,这边虚晃一刀,那边趁机一刀划伤他左手臂,而这边划伤他左手臂,那边趁机刺他右大腿,更有人一刀刺中他的脚背……
“杀啊!你过来啊!”
“哈哈哈,废物!你就是个废物!”
“残废!你还活着干什么?去死吧!”
他们当他是困兽,折磨着、取笑着。
桑烟藏不下去了。
她看不得江刻被人糟践。
主要江刻这么下去,必死无疑。
于是,她冲了出来:“别伤他!你们不是想拿我邀功吗?若我到时吹枕头风,你们什么便宜也占不到!甚至,如果你们杀了他,我必让皇帝杀了你们!”
她这时候也不管这么说,会不会激怒海盗,连累自己也被一刀砍了。
毕竟这些海盗行事狠辣,没有原则。
她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刻死!
便是有一丝希望救他,她也会救!
“你出来干什么!”
江刻并不想她救他。
听她这么说,很担心海盗对她不利,又气又爱,摇摇晃晃着走到她身边,伤心地嘶吼:“你怎么这样傻?”
他到了她面前,浑身骤然泄力,双腿一软,全靠以刀撑着地面,才没倒下去。
桑烟赶紧去扶他,但他身上太多伤口,她都不敢碰他了。
“江刻……江刻……你怎样?”
她双手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坠落。
这么多伤,得多疼啊!
她疼的心都要碎了。
“江刻,你不能有事!”
她伸开手臂,把他护在身后,冲葛力夫说:“如果你们要杀他,就先杀我吧!”
葛力夫看着这一幕,冷笑道:“瞧,还是一对儿苦命鸳鸯!”
其他海盗都快被他们的真情感动了。
一海盗说:“老大,要不别杀了?”
葛力夫冷眼扫过去:“不杀他,就是养虎为患!你看他咬死了吕天瑞,这得多狠的心!让他活着,以后死的就是我们!”
那海盗听了,连连点头,也果断改了口:“那老大,一起杀了?”
葛力夫又是一记冷眼,气道:“我讨赏信都送去了,怎么杀?到时候皇帝来要人,我拿你给啊!”
那海盗:“……”
杀不能杀,放不能放,这要怎么办?
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
桑烟举手发誓道:“我发誓,只要你们放过他,他绝不会报复。等见了皇帝,我也一定为你们说好话。你们拿了赏钱,还做什么海盗?世界那么大,你们藏起来,他也找不到!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他这个样子,根本没能力报复你们!”
这话也有点说服力。
葛力夫眼珠子转着,陷入了犹豫。
桑烟继续说:“各位大哥,饶人一命,也是为自己积福。倘若吕天瑞没有砍掉他一只手臂,他又怎会杀他?以恨止恨,恨永远在。以爱止恨,恨才会消失。”
“啪。啪。啪。”
鼓掌声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
齐九来了!
他左右是韩家兄弟,身后是两队黑衣杀手模样的人。
“桑姑娘大智慧。”
他鼓着掌,夸奖人,却是说:“若我不来,他们或许真会放了你们。可惜,我来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这个渔翁,看向身后的人,一个点头,他们全部出动,几个眨眼,就将海盗们屠戮殆尽。
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鲜血味太浓郁了。
刺激得海盗深处的野兽都在嘶吼:“嗷呜——”
海盗们死都不知自己死在什么人手里。
包括葛力夫。
他死死瞪着吴桃:“你……是……谁?”
吴桃偷袭了葛力夫,一刀毙命。
随后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走到了齐九身后。
他是伪装的海盗。
他是齐九留在海盗里的眼线。
“原来、原来……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
他躺在血污里,脖颈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看着齐九,抽搐了几下/身体,话没说完,便吐着血,咽了气。
齐九看也没看他。
他的视线落在桑烟还有江刻身上。
桑烟对于他的目光,只觉头皮一紧,心脏狂跳,但还是挡在江刻面前:“你……我们跟你无冤无仇!”
“对,我们无冤无仇。”
齐九很认同,点着头,还笑了,但笑过后,话音一转:“可杀人,需要什么理由?”
桑烟:“……”
她知道眼前人不像海盗们那么好糊弄。
他是真的杀人不眨眼。
那么多海盗死在他手里啊。
“齐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残杀弱女子,是不是太卑劣无耻了些?”
江刻不怕死,甚至在他送桑烟回去后,也会寻个地方自我解决,他不会苟延残喘,但桑烟不能死!
他上前一步,把她护到身后,忖度着他的内心:“你所图甚大。杀我是为斩草除根,抓她……是想威胁大贺皇帝……”
齐九没否认,点头说:“你很聪明。也很愚蠢。早效忠于我,便不会有这些破事了。”
他叹气,眼神流露着慈悲:“我真不想杀你。但你是恶狼。你生生咬死了吕天瑞。真狠啊!现在是不是也想咬死我?所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江刻,我必杀你,现在,相识一场,我给你说遗言的机会。”
就像残破的玩具,伤痕累累,透支了所有的生命活力。
他终是收回手,叹了气:“阿烟,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但我高估了自己。”
从他带她逃离都城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可他太年轻。
狂妄自大,自诩无所不能。
“罢了。”
他叹气,却释然一笑:“阿烟,是我无能,死生不怨。”
桑烟听着他自暴自弃的话,摇头哭着:“江刻,不可以,不可以——”
她转头去求齐九:“别杀他!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饶了他吧!他还那么年轻……”
她忽然想到他曾经想要的,还没体验过的,而她珍守着、不曾给的……
如果以前给了,这时会不会少一点遗憾?
“别求他!”
江刻抓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低喝道:“你是大贺的皇后,绝不能跪一个卑劣之徒!”
“不!我不做皇后了!”
桑烟哭得哽咽难言:“江刻,好好……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
江刻按住她的肩膀,血红的眼睛慑人心魂的亮:“阿烟,听着,生死不值钱,快意当为重。因为你,我这一生,足够快意了。所以,不要哭。无论是以后,还是现在,都不要哭。”
他说着,抓着她的手,握着刀,狠狠捅向了自己。
“江刻!”
桑烟的嘶吼划破夜空,惊起无数的飞鸟。
江刻吐出一大口的血,身体软软倒在她怀里。
他说:“阿烟,我真是个……混蛋,死前……还想你永远记着……”
他死在了她手上。
他的手骤然垂下去。
“江刻!江刻——”
任凭她怎么呼喊,他都没有了回应。
那个本该风光灿烂的侯府世子,那个说要考取武状元求皇上赐婚的少年,永远死在了无名的海岛上,成为岛上的一缕亡魂。
“为什么?”
“为什么要逼死他?”
“他做错了什么?”
桑烟看着齐九,崩溃地质问。
她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留下一道道血泪。
“我要杀了你们!”
她拔出刀,站起来,看向了齐九!
“砰!”
一颗石子弹中她的膝盖。
桑烟感觉一痛,小腿一软,重重跌倒在地。
齐九皱眉,看向旁边的韩沉,觉得他多此一举。
他根本不觉得桑烟能伤到他。
但桑烟爬起来,举着刀,再次冲了过来:“我要杀了你!齐九,你还他的——”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掌劈晕。
韩沉:“……”
他看着主子,觉得他下手不比自己轻。
齐九没在意他的眼神,而是看向了地上的人。
他曾欣赏他,也曾惋惜他,杀他更是忌惮他,如今他死了,他又觉得后悔了。
当然,后悔只是一瞬。
他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北祁九皇子!
“把他葬了吧。”
他说完,抱起桑烟,转身离开。
黑衣杀手们分列两道,走在前面,帮他清理胡乱伸展的树枝。
他一路通行无阻。
很快到了海岸。
海岸停泊着两只大船。
一只是海盗的船,一只是他自己的船。
他最后上的是海盗的船。
“九爷——”
吴桃躬身行礼,然后领着他去了一个宽大豪华的房间。
房间里金光闪闪。
摆件都是金子制品,就连地面都是金块铺成的地板。
齐九把人放到床上,等着她醒来。
桑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她微微睁开眼,观察着周边的动静,是在房间,光线昏暗,耳边有说话声,是齐九跟他的手下。
“我们也是仁至义尽。”
“连他的残臂都埋了进去。”
“如此,也算还他一具完尸。”
“其实我们不杀他,以他的身体,也是强弩之末。”
他们在说江刻。
江刻死了。
江刻……
桑烟抓紧床单,一颗心,疼得想尖叫。
她跟江刻相依为命那么久,从恨他到在意他,死亡更加深了她的情意,实在听不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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