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有别。”
桑烟瞪着他:“我便是阶下囚,你也不能这般羞/辱我。”
齐九对此,目露赞赏:“你自我认识很到位,确实是我的阶下囚,但阶下囚这般算羞/辱?”
他话音一转:“或许我应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羞/辱?”
桑烟:“……”
又在威胁她!
“你、你——”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开了头。
跟一个土匪式的男人,多说无益。
齐九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闭上眼,躺在了软榻上。
他的一头白发披散着,有些滑落下去,都垂到了地上。
桑烟看一眼,忽然发现自己太“刚了”,应该“柔”一些,哪怕是假柔!
“其实,你这头发——”
她违心地夸着:“也很好看。不必把自己当怪胎。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跟他人一样,未必是自己的错,还很可能是上天的特别宠爱。得天独厚这个词,你知道的。”
齐九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意外地看她一眼:“继续。”
他显然喜欢听这些。
桑烟不得不配合着多说几句:“我觉得这只是一种发色问题而已。就像人的眼睛,有黑色,有棕色,还有蓝色。只要你身体没问题,健健康康的,其他不足为惧。”
实则心里说:不!一头白发,肯定是基因突变!就不是好事!说不定有隐疾,英年早逝的命!
齐九不知桑烟心中的恶念,点头一笑:“你总算说了些好听的。”
桑烟见他笑了,就问了:“我也不会想不开了,所以,你能出去了吗?”
齐九委婉拒绝了:“恕我直言,你的话可信度不高。”
桑烟:“……”
神经病!
他就跟以前的江刻一样!
想到江刻,她的心就痛了。
他死了。
死在无名的海岛。
眼前人是杀手。
她不能为他报仇,还要笑着讨好!
真可恨啊!
她坐到床上,双手抱着腿,陷入一种自我厌弃中:她真的很无能啊!
齐九看她那副可怜样子,就说了:“你该知道,死亡对他来说,才是解脱。他那样要强的人,绝不可能那般苟活。”
“你闭嘴吧!无论他怎样,都不是你杀他的理由!你就是懦夫,因为怕他,就杀他!”
她嘶吼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齐九看她哭了,便也不说了,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平躺着,闭上眼睡了。
海上的夜晚很安静。
不像那群海盗在的时候,总是热闹到后半夜。
她有时候给吵的睡不着,江刻就会给她讲故事。
关于他追寻剑术、行走江湖时,遇到的趣事。
有次,他遇到一寡居妇人在半山腰上吊,便救下她,询问她的困境。
那妇人便说自己家里遭窃,为数不多的钱财都被人偷去了。
她没了钱,又没丈夫、儿女,便想着一死了之。
他怜她孤寡贫弱,就给她五十两银子,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隔了半个月,不放心,还去看了她。
她还活着,还认出了他,高高兴兴说了丢失的钱财被还回来了。
原来,随钱财丢失的,还有钱袋隔层里她珍藏的、丈夫的书信。
那书信算是绝笔信。
信里是男人被敌人俘虏,遭敌人如何虐打都没泄露机密,最终为国尽忠的事。
除了对国家的忠诚,还有对她这个妻子的想念、爱惜、不舍、眷恋,甚至祝福她能重遇良缘,一生安稳。
小爱与大爱的交织,汇集于文字,竟是感动了偷东西的人。
【既是忠烈者之妇,千金亦不敢取。某闻之涕泪。遂送还。望珍重。】
一个遭人唾弃的小偷原来也有心软的时候。
她当时听着,感动极了,不是为妇人丈夫的忠烈,而是为一个小偷的人性。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连一个小偷都能自我感化,没有丧失为人的底线,而他齐九……
“不要!不要!”
“求你!不要杀他!”
“江刻,江刻,快跑啊——”
桑烟做噩梦了。
她又回到了江刻身死的那一天。
齐九一剑刺过来,捅穿了江刻的心脏。
她一次次试图阻止,都没有成功。
“不要!”
她惊坐而起,冷汗淋漓。
齐九就坐在床前,目光沉沉,看她惊惧的惨样。
“做噩梦了?”
他声音轻的像是一片羽毛。
桑烟怔怔看着他,不说话,呼吸急促,胸前随之剧烈起伏。
他看到了,一瞥而过,又回到了她脸上:“做什么梦了?一直喊不要?”
桑烟渐渐回过神,咽了下口水,往旁边挪了挪,扯了被子盖住自己:“你明知故问。”
她垂下头,抱着膝盖,低声哭泣:“江刻……呜呜……你杀了江刻……”
齐九看着她柔弱颤抖的双肩,皱起眉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桑烟,不要再去想一个死人!江刻的遗言不记得了?他死的时候,已经看开了,是你还走不出来!”
“放开我!”
桑烟打掉他的手,一脸泪痕,眼睛红肿:“我、我没你心狠。真可笑。你自己心狠,还要别人跟你一样心狠。”
齐九又被她气笑了:“桑烟,我要是心狠点,就会做些让你想不起他的事。”
他强势掐住她的下巴,凑她耳边,低声说:“你也没精力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哭!”
桑烟的脑子里骤然窜出一个恐怖的想法——齐九不会是喜欢她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余光瞄着齐九——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兴味?嫌弃?似乎是喜欢,又似乎不是。
她看他还掐着自己下巴,扭头就咬他手腕上去了。
“嘶——”
齐九皱眉推开她的下巴,低喝道:“桑烟,你怎么咬人!”
桑烟吐出他的血:“我恨你!我就想咬你!疼吗?你杀江刻时,我就是这么疼!”
齐九:“……”
他骤然起身,退后两步:“闭嘴吧!他强掳你多天,你是脑子昏头了,为他寻死觅活!妇人之仁,愚不可及!”
他是真的觉得她蠢,竟然会那么在意一个掳掠过她的男人!
他甚至觉得——
“你就是个蠢货!一身贱骨!”
他怒气上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桑烟听了,嗤笑道:“我不仅一身贱骨,我还有克夫命!但凡离我近的男人,都没好下场!”
她觉得齐九对她有那么丝丝好感。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他的眼。
她甚至想——难道她不是穿越古代世界,而是穿了自己没看过的小说,然后拿了万人迷剧本?
“克夫命?”
齐九揪着这个字眼,笑了:“别急,我还不是你丈夫。或者你想用嫁给我,来报复我?”
桑烟:“……”
神经病!
“你疯了!”
她翻个白眼,不再说什么,躺下睡了。
房间的油灯是一直燃着的。
烛火悠悠照着她的脸。
她看着不远处软榻上的人,又看了看跳跃的火,忽然有了报复的主意。
齐九还没睡着,一直窥着她的举动,看她盯着烛火,一弹指,那烛火就灭了。
“看吧。你没有可信度。”
他笃定她不安分,会搞事,才亲自过来盯着她。
桑烟已经见识过他的敏锐,冷笑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你不杀我,早晚一天会死我手里。”
齐九不以为然,轻慢一笑:“好。我们打个赌,如果你在见到贺赢之前,都没杀得了我,那就到我身边来,如何?贺赢能给你的,我也一定能给你。”
“你能给我什么?”
桑烟讽刺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就给我?”
齐九:“……”
他给堵住了。
确实,她不要权势,不要名利,似乎要的就是一个人的真心。
而他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真心。
他的心装的是宏图霸业。
大丈夫功业未成,何以为家?
“所以说你愚蠢!真心最易变!”
“变也随他变。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随心所欲,并不为他人约束,只为自己约束。”
她是主动选择去爱谁,所以不后悔爱了谁。
哪怕他们背叛她,她也不会寻死觅活。
“君既无情我便休。我爱,便好好爱。恨,也干干净净恨。可齐九,你毁了这一切。”
她宁愿他们背叛她,也不愿他们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她的生命。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贺赢的!”
她眼神坚定。
暗夜里那双漂亮的眼睛尤其的亮,像是燃着两簇火。
齐九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好。我拭目以待,你要如何保护他。”
桑烟听了,转了转眼珠,旁敲侧击:“你到底想做什么?好端端为什么要挑起两国战火?”
“除非天下一统,否则战争永远不会停止。”
齐九的言语带了点不耐烦:“桑烟,以后少问‘为什么’这种蠢问题。”
桑烟:“……”
她再次被鄙视了。
不,她觉得齐九一直都瞧不上她。
但他一边瞧不上她,一边又对她有好感。
就是这种心态,让他的态度似是而非。
“你一直觉得我蠢。”
桑烟分析完齐九的心态后,笑说:“可是,你忘了,有些人是大智若愚,有些人是自作聪明,有些人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无疑,齐九就是最后一种人。
齐九也不辩驳,慨然一叹:“睡吧。”
桑烟便也睡了。
可她没睡着。
后半夜看着呼吸均匀的齐九,忍不住动了杀心。
“哎,齐九,你睡着了?”
齐九没有回应。
这助长了桑烟的杀心。
她赤脚下了床,拿了枕头,走过去,轻轻一跃,扑过去,想要闷死他。
其实她自觉心态很稳,走路很轻,动静很小,连呼吸都屏住了,但还是没成功。
他一侧身,滚下了软榻。
她扑了空,无趣地扔了枕头,准备回床上。
但齐九怎会轻易罢休?
他看着她的背影,怒意如同风暴在脑中炸开。
“砰!”
桑烟被猛然扑到床上。
她的手被他扣住,双腿被他压制。
她挣扎不得,只得回头瞪他:“你干什么吗?”
“你猜我想干什么?”
他一口咬在她脖颈,并不留情,很快咬出了一个鲜红的血印:“这是还你一咬之仇。还有我脸上的划痕,桑烟,你预备怎么还?”
桑烟疼得抽气:“滚!”
她泪眼湿漉漉的亮,倏然一滴泪落下来,像是要砸进人心里。
太可怜了。
太柔弱了。
他伸手抚去她脸上的眼泪,笑得邪恶:“长夜漫漫,你既无心睡眠,那我便发发善心帮帮你。”
衣服在散落。
她含泪惊叫:“你住手!我、我有很多……男人,你没洁癖的吗?”
古代男人最有那什么情结了。
她惊慌中便拿来当借口了。
“哈哈——”
齐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道:“你多虑了。我没有。不仅没有,还觉得很好。你既然有很、多、男、人,那应该很、有、经、验了。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你是怎么迷住他们的?”
桑烟:“……”
失策了!
失策了!
她忘了眼前人比江刻疯魔一千倍了!
“不要脸!”
“你要是敢碰我,我、我——”
她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威胁他的。
“我真克夫的!”
“齐九,你别乱来!”
“你想想你的宏图霸业,万一被我克死了,你多亏啊!”
她急得胡言乱语了。
齐九看着她的狼狈胆怯,笑道:“桑烟,你这么为我考虑,我可真感动啊。便冲这份感动,长夜漫漫,我必让你‘睡’个好觉!”
齐九忙叫人来收拾,并撒上香粉,掩盖味道。
由于他身上也被波及,只得对丫鬟说:“好好看着她。若她有事,你们也别活了。另外,叫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突然这么吐出来,别不是怀了吧?
若是怀孕,那多半是江刻的种。
斩草除根!
这孩子也不能留!
他眼里积聚着狠辣之色,人已经出了桑烟这间房,回了自己的房。
早有人准备了热水。
这番动静也把韩沉弄醒了。
韩沉爬起来,守在洗漱间外,询问:“九爷,您没事吧?”
齐九反问:“我能出什么事?”
韩沉说:“桑氏女狡诈阴狠,万一伤着九爷?”
“她没伤我。”
“那就好。”
“你去盯着她。”
“她有什么好盯的?”
“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
韩沉皱着眉头离开。
齐九洗了个澡,披着白色睡袍出来。
丫鬟们上前为他擦头发、穿衣服。
他问桑烟的情况。
丫鬟说:“还在吐。大夫说是肠胃弱。”
齐九:“……”
怎么偏在那时候吐了!
他那一刻是真想/要了她。
就像韩陌说的,若是想要,取用便是。
她有那么多男人,他还愿意要她,也是她的荣幸。
可惜了。
其实桑烟更多是精神极度紧张下的呕吐。
毕竟她不想把一个女子很重要的东西给他。
他若夺走她的清白之身,定然更加瞧不起贺赢、江刻,而她也会是他炫耀的战利品。
所以哪怕她吐了一会就好了,还是夸大事实,在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抠着嗓子,做出病情严重的假象。
齐九来的时候,桑烟还在吐。
屋子里撒了很多香粉,隐隐还能闻到些味道。
他皱着眉,指着形容狼狈的桑烟,问丫鬟:“给她洗澡了吗?”
负责伺候的丫鬟一脸慌张地摇头:“没有。姑娘不让我们碰。”
桑烟确实不让她们碰。
洗澡对于她而言,太危险了。
她恨不得在呕吐物里滚一圈,把自己弄得更脏,那样齐九更不敢靠近她。
“废物!”
齐九喝道:“你们那么多人,还管不了一个女人?”
桑烟弱弱装可怜:“我难受死了,就是不想洗,你看不过去,就不看。”
“我最讨厌别人忤逆我的意思!”
齐九一点不为所动,面色冷厉道:“桑烟,你今天必须洗!你臭死了!你还是不是女人?”
桑烟气道:“我真不想是个女人!做女人有什么好?被你们这样争来抢去,有何意思?”
齐九:“……”
他给怼住了,顿了一会,才说:“你就是怕我动你。你放心,我还没那么迫切去动一个病人。”
桑烟要的就是他这个承诺,只也顾虑:“恕我直言,你也没什么可信度。”
齐九气笑了:“不要得寸进尺。桑烟,我耐心有限。”
桑烟被逼无奈,只能说:“那你出去。”
齐九实在不想跟她多费口舌,就出去了。
等她洗好澡,他又进来,看她香喷喷的可口模样,心情也好了,笑着关心:“现在感觉怎么样?”
桑烟扯谎道:“感觉很不好。还是想吐。”
齐九一听她想吐,就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她吐到自己身上。
桑烟见此,便作势要吐:“呕——”
实则肚子里都吐空了,什么也没吐出来。
但这也把齐九吓够呛:“你、你忍住!”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喝了。压下去。”
桑烟早漱了口,并不想喝水,也怕他往里面加东西,就说:“谢谢。不用。”
齐九怎会不知她这些小心思?
他喝了一口,递过去,音量一抬,便有逼迫的意味:“喝了!”
桑烟:“……”
她不想喝,却也满面屈/辱地喝了。
他看了,笑问:“好喝吗?”
桑烟满眼厌恨:“你无聊!”
齐九哈哈大笑:“对。我确实无聊。你向我求救的时候,没有想过这种下场吗?天下男人一般样,你被他欺凌的惨兮兮的样子,确实格外动人。”
一个毫无反手能力的美人,一个泪眼盈盈看向你的美人,一个可以任你为所欲为的美人……
“想想江刻对你的坏,别总念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好。他死都借着你的手,想你一辈子忘不了他,这一点,我可比不了。”
他之前提江刻,会愤怒他不识好歹,现在提江刻,则充满了妒忌。
一颗心一瞬间判若两人。
他大难临头,还不自知。
她有所察觉,既反感,又期待——若他爱上她,她必以爱为刃,杀了他!
所以,快一点爱上她吧!
在重遇贺赢之前……
日出东方。
霞光万丈。
贺赢从床上坐起,摸着热胀的脑袋,低声叫着:“来人!来人!”
裴暮阳端着药碗过来,看他醒来,忙说:“皇上可算醒了。半夜发了高烧,可是吓死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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