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蕊轻轻推着扎西,自己则继续观望着情况。
扎西不放心地跑远了。
“太子殿下,其实小的还有一样东西想请您看看。”
此时,宋参军手中多出一个沙铃。
太子闻声转过头。
他给这些猛兽都事先喂了蛊虫,如今正好可以在太子面前展示一番。
只听他轻轻一摇,手中的铜铃便沙沙地响着。
猛兽们瞬间激动了许多,眼眶兴奋地充血发红,就连嘴角都滴下涎水。
那铃声诡异,听起来像是响尾蛇动作起来的声音,让宁扶蕊听得脊背发毛。
听到它们喉间隐隐发出的喘气声,少女们再也忍不住心中惧怕,有的已然开始啜泣起来。
可宋参军仿佛是在给太子验证着什么一样。
这些猛兽已经半天都未有一丝动作了。
宋参军嘴角弯起。
很好,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伸出手,欲再摇起手中的沙铃。
“哎哟——”
宁扶蕊心一横,假装崴了一下脚。
“请问,这里是哪里呀?”
“你们在做什么?”
人畜无害的少女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还好宁扶蕊带了易容的面具。
此时想伪装成一个西域少女并不难。
只要等扎西一起阵,那她就不必再与这二人虚与委蛇了。
宋参军与太子相视一眼,眼中透着浓重的警惕。
他们似乎并不打算搭理宁扶蕊。
宋参军又自顾自拿起沙铃。
宁扶蕊走上前。
双手抱拳放在腰间——一本正经地打起五禽戏来。
二人愣是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迷惑起来。
宁扶蕊抬眸一看,太子眼中已经起了杀意。
宁扶蕊打一拳报一个招式:
“左勾拳!上勾拳!”
“羚羊跑!山羊跳!”
能唬住一分便是一分!
宋参军踢了一脚身旁的内侍:“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女人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奴……奴也不知道哇!”
太子微微抬起左手,示意他们不必再说。
他右手撑着下颌,轻描淡写道:“乱箭杀了。”
宁扶蕊心中一跳。
她仔细观察着周遭,果然四周还有暗卫。
无数支飞箭破空向她袭来!
宁扶蕊心中冷冷一笑。
想杀她?
没那么容易!
她自顾自做完五禽戏,便开始绕着这个阵跑起圈来。
以自身的脚步为笔,她同时也是在画阵!
宁扶蕊来回跑了两圈,她的引神阵就成了。
她捏起一张符箓,磅礴的力量自她指尖跃动。
宁扶蕊来到一只吊睛白额虎旁边,将三昧真火符贴在了笼子上。
“这是什么,老虎?”
“我杀一下!”
火焰从尾巴燃烧至全身,吊睛白额虎痛苦地挣扎着。
宁扶蕊扯过牢笼前吓得呆滞不动的女子。
那猛兽窜出笼,四处跑跳,点起火来。
扎西还剩最后一个符没贴。
有几个稍微胆大一点的少女,见身后猛兽蓄势待发了半天都未朝她们袭来,便自己离了笼子向外跑去。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这……”
宋参军当即就腿软地要跪下来。
头顶的乱箭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下来,草丛中探出一个脑袋来。
看着那熟悉的麻花辫,宁扶蕊心中一喜。
扎西不但摆成了阵法,还帮她解决了暗卫!
她的阵成了。
周围开始地动起来。
宋参军摇动手中的沙铃想将乱跑的女人全都抓回来,哪知这些猛兽们不知见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它们眼中漫上了极度的恐慌,开始四处乱窜,再也不听他的指挥。
一头黑豹从宁扶蕊身后窜出,她眸色骤冷,抄起袖中匕首,瞄准它喉中要害部位,正准备一击毙命。
哪知凌空跳下来一个扎西,他手中紧握着箭簇,明显是刚刚从那些暗卫手上夺来的。
他直直往前一刺,箭贯穿了黑豹的头颅。
温热的液体溅了宁扶蕊满身。
她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给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你真厉害!”
扎西脸颊一热,他挠挠头,转过身去。
二人都不是恋战类型的,眼看高坐在椅子上的几人已经撤退,他们就要速战速决了。
一来二去,大型的猛兽们全都被他们赶走了。
有的比较弱小的兽类因为被下了蛊毒,又要与自己体内的本能相抗,两股相对的力量对冲,它们快要爆体而亡了!
宁扶蕊本来还想给那太子一个教训,可是他毕竟还是个皇子,身上有紫薇之气覆体,寻常法子根本伤不到他。
不过若是只让他狼狈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宁扶蕊掷出一张符箓。
林中忽然莫名吹来一股强风,树叶上大块的冰凌开始掉落,冰霜撒了二人满身。
宁扶蕊望着两人狼狈逃窜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张扬。
这边扎西刚刚从狼嘴里救下一个女子,女子紧紧攀附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阿蕊,救救我!”
宁扶蕊转过头便看见那个欲哭无泪的少年对她求救,心觉好笑起来。
好几个少女站起来看着她们二人,口中说着各族语言,听语气,应是感谢一类的意思。
为了防止宋参军再杀回来,她要先将她们转移到另一处地方去。
她走到扎西身边,轻轻安抚着那些受惊的女子。
日头渐渐落下,她让扎西组织着剩下的女孩回到伊州城郊的一处荒地。
她便进城给她们买了能御寒的衣物,还有一些救急的食物,分发了下去。
宁扶蕊好人只做到这里,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便再度上马,回到客舍。
她撕下易容面具,空气顿时清新了几分。
第65章 其乐融融
她又喊来小厮给她打几桶热水洗澡,身上的血腥气还未散去,一时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冲天的煞气让她头疼欲裂。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她枕着月色,沉沉睡去。
过了几日,宁扶蕊收到了林苑苑的信,她的字迹及其端庄秀丽,不过只写了短短一行:
毒已解,勿念。
看完,宁扶蕊折起信放入火盆。
她又破坏了一个阵眼,如今终于只剩最后一个了。
她似乎已经能看到爸爸妈妈站在家门口朝她招手了。
“系统系统,你可知最后一个阵眼在哪?”
冷静的电子音在脑内回答道:
“本任务伊始之地。”
伊始之地?
那就是要她回汴京?
宁扶蕊瘫在榻上。
她还得回去看看她的宁家军才放心。
过了年再回去也不迟。
再度修整了几天,她与扎西回到了伊州城。
扎西与她回到家中,发现父亲正在院中,大声训着什么人。
一排排青壮年手中拿着刀枪棍棒站在他面前,神态严整肃穆。
“宁家军从来不会退缩,哪怕是最后要死在疆场上,也决不能临阵脱逃!”
宁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最后四个字。
“爹!”
扎西一把推开门,跑到他面前,一把拥住了他!
宁晁猝不及防地粗声喊道:“干什么?!”
扎西一头埋进他的怀里,头发蹭得散乱:
“我好想你啊,爹!”
宁晁心中一惊,扎西以前从来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这几个月他都跟宁扶蕊经历了什么,为何变得如此直白了?
宁晁心中虽然有喜,可他的眉头依旧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厉声道:“一边儿去,别耽误我练兵!”
宁扶蕊见到他的头发已近银白,这几个月应是很辛苦。
她走上前,恭敬地朝他一拜:“宁叔叔。”
宁晁见到她容光焕发的样子,紧扭的眉头松开了些。
这丫头还是没变,依旧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有些新进来的人还从未见过宁扶蕊,他们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宁晁告诉她,宁家军他只负责教,如今被扎西与库勒二人经营地很好,队伍已经壮大到千余人了。
宁扶蕊略显惊讶地看着扎西。
扎西听见父亲夸他,一时心中洋溢着自豪与喜悦,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
“快崇拜我一下!”
宁扶蕊朝他竖起大拇指,肯定地点点头。
她还心想这人夸不得,一夸就要飘到天上去了。
接着,她又用了几天时间验收了宁晁练兵的成果。
一个个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好苗子。
很快,年关将至,伊州落雪了。
宁晁的家里却散发着熙熙融融的暖意。
他很是热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为宁扶蕊接风洗尘做了一大桌好菜。
望着一大桌热气腾腾卖相极佳的菜肴,宁扶蕊眼眶有些湿润。
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来自亲人朋友的悉心关照了。
她一时感动地说不出话。
转念一想,这些应该都算她偷来的,心中又不禁难过起来。
宁扶蕊握着筷子,鼻尖闻到的是亲切的饭香。眼泪氤氲在眼眶里,她哽咽道:
“谢谢你们。”
扎西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阿蕊,你能不能留下来,别走了。”
宁扶蕊抬头定定望着他,摇摇头。
“不行……”
她也很想每天都有亲朋好友围在桌前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可她还不能够。
她肩上的负担太多太重。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扎西咬咬牙,继续问道:“那我能不能跟你去汴京?”
“你跟我去汴京做什么?”
“跟你一起努力壮大咱们宁家军啊!”
宁扶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塞外风光我已经看腻了,我就想去京城看看,”他看看宁晁的神色,似乎与平常无异,便继续道,“再说了,这里有我爹管着呢。”
宁扶蕊倒是没什么意见,她询问的目光转向宁晁。
宁晁呵呵一笑,眉眼弯得鱼尾纹都堆在了一起:
“这小子有你看着,我放心。”
“那好吧,”听罢,宁扶蕊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点点头,“只是去看看的话没什么大问题。”
路上多个人说说话也好。
过年的伊州城分外热闹。
伊州人民善歌舞,许多人聚集在城郊围在一起跳舞唱歌,
望着一桌子的好菜,宁扶蕊才意识到。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塞外过新年。
如今一家老小齐聚一堂,喜气洋洋的氛围,放一年前她想都不敢想。
去年过新年的时候,她还在赶往扬州的路上,买了碗羊杂汤就算是过年了。
形单影只,她仿佛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局外人。
也不知道长安那个人怎么样了......
宁扶蕊望向窗外。
半月后。
年节的氛围渐渐淡去,宁扶蕊收拾好盘缠细软,买了充足的干粮。
“阿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宁扶蕊白了扎西一眼。
这个问题他今天已经问了至少有八百遍了。
“马上了,”宁扶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一天天这么兴奋做什么......”
扎西嘟起嘴吧,小声道:“我就是没见过世面嘛。”
“你说我要穿什么去比较正常?”
宁扶蕊歪头打量了一下他:“我觉得吧,你现在就挺正常的,没必要入乡随俗。”
更何况汴京本来就是包罗万象的,每日人来人往,五湖四海的人都有。
“我回到汴京还穿胡罗裙呢,你爱穿什么穿什么就行。”
她走到院子里的马厩,拉起自己的马,仔细打理好缰绳。
“走了。”
“哦。”
库勒跟宁晁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他们了。
年年风光似旧年,今年也是他们目睹着宁扶蕊离开伊州。
鲜艳的红裙随风飘扬,宁扶蕊抚起鬓边的发丝,她是时候回到那个是非之地了。
她骑上马,转头同二人道别:“后会有期!”
扎西观察着她的话语,骑在马上照猫画虎地朝二人招招手道:
“阿爹后会有期,库勒后会有期!”
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拍缰绳,扬尘而去。
宁扶蕊哭笑不得地跟在后边喊道:“哎——后会有期不是你这样用的!”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只见她好奇地观察着怀中的布包。
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阴雨连绵不停,门外雨声滴滴答答。
那是尚且年幼的宁扶蕊,她坐一间禅房的蒲团上,旁边还坐着个眉眼柔和的妇人。
她慈爱地抚摸着宁扶蕊的脸庞,笑着解释道:
“阿娘做了些你爱吃的,等你吃完,阿娘就回来了。”
宁扶蕊闻言打开布包一看,果然都是她爱吃的糕点。
她开心地偎在母亲身侧,随手拈了一块来吃。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山寺来住,只知道吃完这包糕点,阿娘就会接她回家。
她每日都早起听着寺里的和尚诵经,中午随着一个师傅抄经,晚上睡前便打开布包吃一块。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布包见了底,阿娘没来接她。
不过她在布包中找到了一封信。
她望着信上的字,呆呆地念道:
“爱女芙蕊亲启......”
刚想打开信,宁扶蕊就被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惊醒了。
“......”
她愤愤地一翻被子,跑下楼。
扎西坐在地上,神情狼狈,身侧散落了一堆风水器具,他的头上还扣着一个相当滑稽的司南。
旁边站着无语抱臂的柒柒。
见到宁扶蕊来了,她便向她告状道:
“这人笨手笨脚的,我让他搬点东西都要磨蹭半天!”
“我没想到汉人的衣服这么束手束脚!”
他撇了撇嘴,扯了扯上襦的衣领,敞露出一块结实的蜜色肌肉来。
柒柒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明明是你自己要穿的!”
宁扶蕊当了回和事佬,站在二人中间道:
“好了好了别吵了,不就是摔了点东西,捡起来就好了!”
“柒柒,”宁扶蕊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让她与自己走上楼,“随我来,我有点儿事要同你说。”
柒柒没好气地睨了一眼扎西,便随宁扶蕊上了楼。
宁扶蕊想问的问题是以前宁母将宁扶蕊藏在了哪座庙。
柒柒摇摇头:“夫人只带我去过一次,具体是哪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那个庙似乎并不远,我只记得当时车是从汴京城背面的城郊小道驶出去的。”
宁扶蕊眼前一亮。
一点点线索也是线索啊。
她穿好衣服,喊上扎西,三人一齐赶去了城郊。
从清晨到日落,三人只找到了几处断壁残垣。
扎西微微叹气道:“这座庙应该早已经荒废了......”
宁扶蕊沉默了片刻,果断掏出了罗盘与三枚铜钱。
心里默默想着那封信,开始占算起来。
宁扶蕊望着指引罗盘的方向:“东南那边再找找。”
她凝视了片刻这些碎石瓦片。
眼前一黑,她似乎来到了一处歪脖子树下,那树因为被山火烧过,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树干。
少女已经长大成人,她冷静地用木锹一铲一铲地挖着坑,将一个布包埋了上去。
窥视结束了。
宁扶蕊幡然大悟。
她一边往东南方向走着,一边观察着沿途的树木。
不出一刻,她便眼尖地发现了那一棵树。
枯木逢春,树干折断处已经长满了无名的野花野草,郁郁葱葱,焕发着生机。
天差不多要黑下来了,她来到树前,徒手挖着轻微湿润的泥土。
直至她的十个指缝都塞满了泥土,她终于挖到了一块褐色的布角。
那个布包被埋了几年,一碰就要散,宁扶蕊根本拿不起来。
她像考古一样小心地撇去上面的泥土,撕开上面的布,一个竹筒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赶紧将竹筒拿起来,里面果然卷着一封信。
上面秀丽的字迹写道:“爱女芙蕊亲启。”
宁扶蕊激动地喊道:“找到了!”
她打开信,就着最后一丝夕阳,仔细阅读了半晌。
她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不仅仅是宁侑知道实情,她娘也知道,而且里面还详细地说明了赵家作恶的过程。
而且,上面记载的冤案也不止他们家一桩,字字句句,全是赵褚林曾造过的孽。
“我找到证据了......”
眼泪几乎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两封家书,寄托了宁芙蕊父母的厚意与祈盼。
她不禁小心地将信放在心口位置。
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一件事: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第二日,她赶紧喊柒柒联系了在京中任职的刘期归,他如今是大理寺卿,一定可以帮她翻案。
宁扶蕊准备好一切来到大理寺,堂前的过道挤满了人。
里面似乎正在升堂。
她站在人堆中,望着厅堂里那个年轻的男人,心情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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