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灵被她这话呛得说不出话来,她一向做事随心所欲,说话也不过脑子,真当这和人论起事儿来,沈青枝简单一句“不知”便让她瞬间哑口无言。
如若她继续逼问,定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不到,她这庶妹竟是个如此心机之人。
沈青枝虽说软弱,但她善在头脑清晰。
沈青灵和她恰恰相反。
故而,这两人斗起来,沈青灵满盘皆输。
这话题聊不下去了,再扯下去,她定是被这庶妹套出话来。
故而她朝下面的丫鬟使了使眼色,丫鬟立马按住老母鸡的翅膀,将它牢牢按在地上,将松了点的绳子又扎得严严实实。
那老母鸡意识到现下危险,忙掀动翅膀挣扎,却被那丫鬟拎着头提了起来。
方提起,那母鸡便叫个不停,鸡毛乱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沈青灵看了眼奋力挣扎的鸡,眉头紧蹙,她重重拍了拍面前的圆木桌,怒骂道,“你这丫鬟,连只鸡都没本事控制吗?”
那小丫鬟也是新来的,今儿个一连几次被主子吓得半死,委屈得不行,但还是用力控制住那老母鸡的翅膀,将它拎了过来。
沈青枝见状,忙安慰道,“不过是只鸡而已,你且放那。”
那鸡被吓得有了应激反应,一直扑腾个不停,一时之间,竟是到处排泄。
那丫鬟不知为何,对这位四姑娘颇有好感,忙将那鸡扔在地上。
落了地,那母鸡终于停歇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青灵被鸡搅得心情暴躁,忙欲离开麋院,此刻,她只想着快快了事,忙让那一直隐在人群中的老婆子过来杀鸡。
那婆子沈青枝自是再熟悉不过,不就是那日欺凌她和冬葵之人。
她心里头染上一股子怒火,偏生嘴角还溢着微笑,“四儿多谢三姐姐好意,如今四儿正想着找只母鸡补补身子,这鸡一看便是肉质鲜嫩呢,也不麻烦三姐姐替四儿杀鸡了,改日我拿到酒楼,直接找个师傅做了便是,四儿今儿个出去必定逢人便说我与姐姐情谊深厚,姐姐担心妹妹身子,特意抓只母鸡来给四儿补补身子,姐姐真是天性善良。”
沈青灵:“……”
“就是,三姐儿一看便是善良之人。”
冬葵也跟着逢迎一句,说完忙在沈青灵开口之前,将那母鸡抱了下去,顿时,院子里鸦雀无声。
“好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戏,本小姐是去找她算账的!怎到最后话都被她说了?”
沈青灵气不过,到了青灵阁,气得又将屋子里新添的瓷器摔在地上。
“砰”一声碎响,在屋子里回荡着,那群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小姐,那四小姐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您先别急,听奴婢与你从长计议,夫人上次也与您说过,这事儿急不来,您若想做首辅夫人,这心气儿可不能如此。”
那木佟是个人精,蹲在她面前,给那人按着脚,一边动着嘴皮子,又给她讲了许多道理。
只是眼里的精光却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良久,沈青灵被她说得心动了。
她垂眸看着面前貌美如花的大丫鬟,轻声问道,“木佟,你这般聪慧,我可离不开你呢!”
木佟扯扯嘴角,漫不经心,似随意又似不经意地说道,“那便请姑娘一道将奴婢带去堤柳街吧!”
沈青灵走了之后,沈青枝便敛了笑意,跟冬葵出了府。
冬葵还未从方才那场大戏中走出来,眼里含着浓浓的笑意,她搂着沈青枝的胳膊,将头贴在她肩上,细语道,“小姐,方才您实在是太厉害了,那三小姐被您怼得哑口无言,她是个好面子的,您提到要宣扬与她的姐妹情深,她愣是没说话呢!”
沈青枝不知想到什么,摇摇头,“那沈青灵不是什么厉害的,我也不是什么厉害之人,倒是她身旁那个大丫鬟,看似把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极顺服,可她的眼神却是极具心机。”
冬葵手僵了僵,眼珠子转啊转,终于想起那个丫鬟来,“那丫鬟生得挺好看的。”
“嗯。”沈青枝点点头,“不像个省心的,日后你得多提防她。”
“好,冬葵知道了。”
两人又闲扯了会儿,竟是走到了那大理寺。
沈青枝不禁想起,那日宋音尘提到的,近些日子,首辅大人都食宿在大理寺,为一桩陈年旧案搞得焦头烂额。
于是,走至大理寺时,她不禁停下了脚步,望了眼那戒备森严的大理寺。
门口有官兵把守,大门紧闭,沈青枝不禁从那狭小门缝里往里看了眼。
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几日未见,她竟有些想那人,却是没有勇气面对他。
不免心想,那日,她的话是不是说得太狠了。
“你我二人身份有别,怎能三番两次行这事儿?这事儿大人日后和新妇行吧,枝枝不是玩物。”
江聿修想起这话,气便不打一处来,但他又不好对那姑娘真发火。
他也知她心有郁结,却不知是她为的是哪般?
她抵抗他的碰触,可是为了给他那外甥守贞?
如若真是如此,他该怎么办?
连着几日,江聿修都是郁郁寡欢,除了审查疑犯,其余时候皆是神色凝重。
此刻他一边翻阅卷宗,一边目光无神地盯着面前的卷宗。
池和砚提着食盒过来之时,便看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忙将那食盒“啪嗒”一声落在他面前,皱了皱眉,“我说祖宗,我请你来是让你发呆的吗?卷宗看完了吗?争分夺秒之时,你还在被儿女私情左右吗?”
江聿修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眸里似是结了一层冰,冻得人牙都酸痛。
池和砚忙清了清嗓子,挑眉看着他,“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这幕后黑手还在外逍遥法外,双胎目前还杳无音讯,你呢?在这沉迷女色,又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江聿修:“……”
他握紧双拳,眼神冰凉凶狠地瞪着池和砚。
池和砚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你想不想知晓原因出在哪?”
“说。”声音冰冷。
池和砚搬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开口,“你呀,追得太紧了,你懂不懂什么叫距离产生美?什么叫得不到的才是最美的,你就不要再去死缠烂打了,试试端出你对待其他小娘子的态度来,我保证,那姑娘绝对主动来找你。”
“你这样死皮赖脸有啥用,那姑娘我看性子古怪,兴许还是喜欢你原来的冷酷淡漠呢!”
江聿修沉默不语,眼神静静落在那卷宗上,细细琢磨着这话的可实性。
见他还是这副德行,池和砚来气了,忙用胳膊肘拱了拱他,“你试试看,没用来找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江聿修仍旧沉默。
片刻他心情不悦地起身离开,一张脸冷得生生将池和砚冻得瑟瑟发抖。
“小姐,走了。”冬葵扯了扯她的长袖,沈青枝才回过神来,她红着眼,欲转身离开。
却是见那大理寺的大门打开,那高高在上,沉稳霸气的首辅着一身墨绿官袍,板着张脸走了出来。
他生得极高,那两个把守大门的官兵比他矮上一截。
两人见了他,忙哈着腰行礼,那人低低应了声,便径直朝沈青枝这边走来。
沈青枝一颗心疯狂跳动,几日不见,那人竟比往日还要英俊几分,她忙攥紧帕子欲行礼,却见人直接无视她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只留下独属于他身上清新淡雅的鹅梨果香味。
沈青枝:“……”
“小姐?大人这是?”
冬葵也不解。
沈青枝不语,只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说好相敬如宾,怎还相见不相识了?
她盯着他远去的无情的背影,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小姑娘忍住心里头的难受,扶着冬葵的胳膊离去。
那身姿窈窕步轻盈,走动间,身上那股子淡淡清香徐徐散发,引得路过的人都得瞧上两眼,沈青枝颦了颦眉,忙加快脚步。
过了片刻,有一马车停在路边,马车上挂着首辅公馆的精致雕花牌,那马夫看见沈青枝那似拂柳一般的身段,忙唤道,“沈娘子,大人让老奴送您一段。”
沈青枝停下步子,还是上了马车。
这人真是好玩,干脆全程无视她就行了,偏是要无视她,又来给她一个甜头。
沈青枝掀开帘子看着窗外拂过的凤凰湖,失了神,这人真是越发让她看不懂了。
这就算了,回扬州的前夕,首辅公馆一直贴身伺候沈青枝的一等丫鬟白沭竟是找上门来。
彼时,上京下了场狂风暴雨,那姑娘拎着包袱跪在门口哭着求沈青枝收留她。
那天空像裂了口子似的,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冲刷在白沭身上,乌黑秀发被淋湿得沾在肌肤上,灰色长衫全都湿透了,贴在身上。
狼狈至极。
沈青枝彼时正在屋子里制香,听见女子啼哭的声音忙让冬葵将门打开,这一打开便看见一道被雨冲刷着的身影。
雨势颇大,整座麋院起了烟似的,让人视线模糊。
离得远,沈青枝有些辨别不出那道身影,不过她还是独自撑着伞,冲入雨帘,将那姑娘扶着带回了屋。
虽她没有淋着多少雨,但她身上的雪白裙纱还是沾了些白沭身上的雨水。
进了屋,那方才跪在门口声音凄惨的姑娘此刻却是不敢开口了,她缩着身子不住地颤抖,大抵是冻着了,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沈青枝自是认出来,这是首辅公馆的一等丫鬟白沭。
她什么话也没问,便让冬葵放水让白沭去沐浴更衣。
白沭安安静静地道了谢,便垂眸低着头跟着冬葵往后面走去。
沈青枝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莫大的雨帘,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这白沭也是他送给她的?怕她不接受,竟让人姑娘跪在雨中惹她垂怜?
不过她真得是冤枉江聿修了,还真不是他让白沭跪在雨中惹她垂怜的,这是白沭自个儿的主意。
其余她还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让沈青枝安心接受她了。
白沭很快沐浴完,换了件绿色长衫出来,她生得高挑壮实,冬葵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还有些紧绷绷的,但此刻外面下着磅礴大雨,沈青枝也找不到衣裳,只能让她暂时将就下。
白沭虽生得高挑壮实,但有一张稚嫩小巧的脸,平日里与人不太亲近,但甚在做事儿利索认真,沈青枝其实没想到,这人竟是出了事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不过这是不是也正可以说明,是那人派过来的眼线?
她压下困惑,看了眼垂头乖巧的白沭,竟觉得这姑娘挺可爱的。
于是她唤来她一起过来唠嗑解闷,还泡了杯红糖姜茶给她暖暖身子。
外头下着雨,总归是无事可干的。
那姑娘喝完姜茶,乖巧伶俐地跪在她面前,给她揉腿,冬葵爱唠嗑,平日里和她也算是有些交谈,但今儿个与她说话,这白沭却是一个字也不忘蹦。
沈青枝问白沭公馆出了何事,她竟如此狼狈,白沭却是摇摇头,不肯多言。
沈青枝也不便过问,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这姑娘嘴巴严实得紧,竟是一字也不泄露。
第二日,天气转晴,沈青枝便带着两姑娘回了扬州,离开后也只托人交了封信带给那沈侍郎。
总归那沈府无人在意她,她是死是活,估摸着也无人过问。
白沭特粘人,她身量高,便甘愿让沈青枝枕着她的肩膀入眠。
冬葵又极唠叨,一路上絮絮叨叨个不停,这趟三人行,沈青枝乐在其中。
因着白沭身量高,又结实,故而入住旅馆时,也未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
这一路,顺顺当当,竟像是一切都被人安排得妥妥当当一样,住的是上等天字号房,就连这吃的都比人家的精致。
沈青枝不禁想起从扬州去上京的路上,也是这般顺畅。
顺畅得就像是背后有双手,在全程守护她。
沈青枝到了扬州那日,江南也下起了绵绵细雨。
马车在林府门口停下,沈青枝在白沭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冬葵在一旁为她撑着油纸伞。
林夫人接到她的密信,知晓她今日回府,一大早便在门口侯着。
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心肠不坏,但是口头上总是对人暗自打击,从小沈青枝被她教育得苦不堪言。
埋怨之话,凶狠之话,责怪之话,她竟是全然不通过脑子,就从嘴里蹦出来了,毫无一丝替人考虑的心思,只顾自己的心情。
她不知这些话似一把锋利的剑直戳着沈青枝幼小的心,故而导致她的性格不明媚,不开朗,甚至有些阴郁。
但沈青枝却也是不恨她的,她亦是个可怜之人。
总归她人还是不坏的,知道沈青枝今日回府,还特意抱着幼小的孩子在门口迎接。
“四姐儿!”那林夫人见那纤弱似拂柳的身影,徐徐出现,忙笑开了花,抱着孩子就往这边小跑而来。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小萝卜丁的孩子,皆是她与林维之的子女。
不知何时开始,林氏的头上已长了几根银丝,她的几个子女性子都和她极像,特别是那长子和长女,动不动就贬低人,将家里搅得一团糟。
林氏过得苦不堪言,偏生还要去书院授业,这几个孩子还要靠她拉扯。
沈青枝回来了,她自是高兴,这丫头教书育人思想先进,那些孩子也愿听她授业,甚至是她几个调皮的子女,也是爱极了这位天仙表姐。
沈青枝知晓她的心思,却也是心甘情愿帮她,她这舅母其实过得挺苦的,她那舅舅是个书呆子,终日沉迷研究古籍,这家里的重担尽压在了她这个娘子身上。
她亦是个苦命之人。
“舅母。”沈青枝轻声唤她,又将身旁的白沭向她介绍。
林氏看了眼她身边这大丫鬟,眼睛亮了亮,“瞧瞧这身段,和我一样,是个能干的。”
“四姐儿,快看看你弟弟,是不是比去上京前大上许多?”她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递到她面前,饱经沧桑的脸上竟染上一层柔意。
沈青枝接过那孩子,瞧了好一会儿,大抵是天生母性泛滥,她竟是傻傻笑了起来,对那孩子爱不释手。
一旁的白沭见状,忙将这幕记在了心里——夫人喜欢孩子!
回去赶紧让大人给安排上,要想夺得夫人喜爱,可不得送上她喜欢的!
近来大人正愁如何追妻,现下白沭明白了,夫人喜欢孩子!
她真是个沉默寡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好下属!
用完晚膳,林氏又跟沈青枝聊上了女儿家的话题。
微弱的烛火摇摇晃晃,照得沈青枝那张美丽滟丽的脸愈发精湛,林氏对这张脸极为熟悉,从小看到大,也不禁觉得实在耀眼,竟比当年她的母亲还要美上几分。
她那母亲就是因为那美貌被做妾,命运多舛。
那张绝世容颜,带给她的是无尽的苦楚,她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她曾见过患了产后郁症的林嫣是如何拿着鸾剪要划上自己脸的。
这事儿已过去多年,林氏仍忘不掉那日的后怕。
那襁褓之中的婴孩睡在一旁摇篮中,林氏一边晃着摇篮,一边徐徐开口,“四姐儿,和那小将军之间可有进展?婚期可定下了?打算何时成婚?”
沈青枝听闻,忙红了脸,她垂着脑袋,极细声地开口,“小将军去边关了,这婚也不定何时成呢?”
“啊?”林氏晃着摇篮的手僵了僵,她不知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四儿,边关烽火战乱,为了缓解压力,那军营可是养了众多舞姬的。”
“嗯?”沈青枝美眸里闪过一丝困惑,不知她为何意?
“舅母怎突然提起这事儿了?”
林氏凑到她面前,摇摇头,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枝枝,你可千万别学你娘,留在那上京做妾,做妾简直就是自降身份,那是羞耻的,而且会让正室骑到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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