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人一袭墨绿圆领长衫,身姿挺拔修长,容貌隽美,气质沉稳。
但那张脸上的神情无疑是令人窒息的,冰冷刺骨,似从九宵云外踏过山河而来。
他身子一抖,忙摔在了地上。
沈青枝听见这声音还有些不可思议,云里雾里,觉得是被吓得做梦了。
其实她是有勇气对抗的,但她还没有开始对抗,那人就来了。
她欲起身,却是闻见一阵熟悉的清香,接着便听见“咚”的一声,那狗官竟是被他猛地一脚踹到了墙角。
“你……怎么来了?”她颤着声开口。
似乎每次,都是在她狼狈不堪之时,他倏然出现。
她真是脆弱至极。
正当她愁容满面时,那人将她抱起,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放在那审案桌上。
他坚实的双臂撑在桌上,将她牢牢圈住,眼里含着焦灼,又含着恼怒,视线直直落在沈青枝身上,一字一句说道,“沈青枝!要想不被欺凌,首先你要强大,吾可以护着你,但是在吾没来之前,他踢伤你怎么办?从明日开始,罚你扎马步三天!另外教你一套拳法!”
沈青枝瞪大眼睛,满脸困惑。
第45章
她一阵紧张,慌乱之下双手紧紧攥住那人的腰封,她对这物甚为熟悉,住在手中冰冰凉凉,和这人似的。
不知想起什么,美人妖娆狭长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晦暗,她忙撇过眼眸,前不久,百花宴上,男人也曾抓着她的手握住这腰封上,对她说,“枝枝,想解开吗?”
彼时她摇头,浮躁地用脚踢他,衣裳布料摩擦,在寂静的夜里极为清晰,似一阵阵暧昧婉转的旋律。
撩得人面红耳赤。
之后,她愣是连一个衣角都没碰着那人的,他总是抓着她作乱的手,在她耳边低语,“是枝枝不要的,那就不能碰了。”
如今,旧景重来,沈青枝整个人都有些像是被放在了云朵上,晕晕乎乎,不太真切。
过了片刻,那人揶好她身上的裙摆,修长白皙的手指又轻轻拂平她凌乱的长发,眸子里闪过一丝沈青枝看不懂的怜爱。
“枝枝,你要学会反抗。”
男人的声音似一泓清泉流进她的心里,让人觉得心里柔柔的。
即使沈青枝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枝枝,起来,我带你去报仇。”
他一如往常的清冷,身上的寒意却比往常更甚。
——“哒哒哒哒”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响起,随后还有拔剑出鞘的声音,沈青枝愣了神,眼皮跳了跳,今儿个这事儿必定是兴师动众了。
她忙透过男人高挑挺拔的身影,看见他的身后,站了两排穿着劲衣的锦衣卫,个个年轻气盛,手上拿着剑,目光直直注视着前方,等待着他们大人的一声命下。
那群方才还在作乱,欲行不轨之事的狗官忙抱着头跪在地上,那满嘴谎言,眼神狡诈的老婆子偷偷摸摸,乘其不备爬到了门口,却是被人粗鲁地拖到屋子里,随后一脚将她踢得摔在地上,“告诉你,老婆子,这才是真正摔你!”
说这话的人正是白苏,他今日着一身黑色劲衣,十分冷酷英俊,剑眉飞扬,少年气息十足。
那老婆子吓得脸色苍白,心里“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她转头去见那狗官,却见那人哪还有一丝平常为虎作伥的样。
那老婆子嘴唇开始哆嗦,她睁大眼,又不可思议地看着被那不知身份的高官圈在怀里的美人,见那美人攥着那大官的腰封,眼里满是眷恋和依赖,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没想到,这女子竟是个身份极高之人,或许还是京中来的大官的女人。
老婆子哆着身子,脸上那皱巴巴的皮吓得一颤一颤的,她忙学着那狗官的样子,“扑通”一声抱头跪在地上。
“大人,娘子,饶命啊!”
“老奴知错了,饶老奴一命吧!”凄惨哀怜的声音响起,沈青枝忙松开攥着男人的腰封。
她红唇微张,方想开口,身子却被男人从那行审桌上抱了下来。
“你今日要还是硬不下心来,拿鞭子抽他们,吾就当着你的面杀了这两人。”
“枝枝,你性子过于软了,不能任人欺负你,知道吗?”
男人脸色如常,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他凤眸低垂,望着面前美若天仙的姑娘,就见着她身子微微颤了颤,嘴唇霎那间变得苍白。
“枝枝,你不动手,落到吾手中,你知道的,这命留不留得住另说,这刑罚可不单单只是几个鞭子的事儿了。“江聿修负手而立,清冷凛冽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命令。
大抵是常年身居高位,他身上的气势和眸子里的冷冽都透露着高位者的强势,而沈青枝恰恰缺少的就是这份冷冽和强势。
她望着男人的脚尖,咽了咽口水,时间静止,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包括那等着受罚的狗官和老婆子。
沈青枝最终点点头,走至白苏身边,自他手中将那鞭子接了过来。
屋子里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一阵风吹过,吹得那烟四处飞舞,像是失去方向的苍蝇,到处乱撞。
那狗官和老婆子见那带着钉子的鞭子,被那貌美的小娘子拖在地上,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心在此刻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沈青枝这朵温室里的花朵,何曾拿起鞭子打过人,如今更是连鞭子都没力气甩动,她生得柔弱动人,像是朵灿烂夺目的玫花,那双眸子含着淡淡忧伤,此刻却是多了一丝迷茫,但转瞬,又变得坚定起来。
她举起那鞭子“啪”一声甩在了那狗官面前,“你这狗官定是与这老婆子串通一气,欺诈百姓是不是?”
那根带着钉子的鞭子重重落在了地上,竟陷进了木质地面,如若这是一鞭子打在人身上,足以想象是何等凄惨。
那狗官吓得呼吸一窒,犹如从天浇下一盆热水,烫得他全身上下都火辣刺痛。
一旁的老婆子体力不支,胆量不够,竟直直地晕倒了过去,满头银发在此刻散乱一团,模样凄惨至极,哪有一丝方才的恶毒和威风。
沈青枝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江聿修也没逼她,让她动鞭子,本也就是让她出出气,可不指望她真得能收拾个人出来。
他自她身后,环住她纤细的身子,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握着那长鞭。
“枝枝,就这样,很好,你很勇敢,不能让人欺负你,知道了吗?”
一字一句,含着诱惑。
沈青枝红着眼眶点点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教她——要学会反抗。
将烂摊子交给了白苏,江聿修拽住她的袖子,将她带了出来。
外头的阳光刺眼,沈青枝却觉得浑身凉透了,一阵微风吹过,她竟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饿了吗?”男人出门第一句话,竟是问的这个,沈青枝眨眨眼,垂眸看了眼被男人拽住的袖子点点头,“有些饿意。”
“那带你去家饭馆吧。”男人说完,便又拿着她的衣袖往前走去。
经过衙门的铁门,沈青枝回头看了眼那些身子站得笔直的衙役,有些困惑地问,“大人何时来的,那狗官不知大人的身份吗?大人怎恰好在这儿遇见我了?”
“别说话,留着嘴巴等会儿用膳。”
男人冰冷的语气,和平常温柔体贴的模样大不一样,沈青枝撇撇嘴,没再问。
江聿修松了口气,难道要他告诉她,他在暗处插了眼线,有专人护送她吗?
他可不会自投罗网,让她知晓他多在意她,为了见她,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扬州,虽慢她一步,但好在恰巧救了她。
两人刚行至拐角处,就见冬葵和白沭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个穿着一袭白衫,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的宋知行。
许久不见宋知行,沈青枝竟觉得他沧桑了不少,从前的他爱极了干净,整日穿着长衫,拿着书卷,与人谈天伦地,而今日相逢,那人却是胡子拉渣,哪还有一丝从前的风流倜傥。
“枝枝,你没事吧……”
宋知行自是见到了她身旁沉稳高雅的男人,那人气度不凡,一看便是大人物,但他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到沈青枝面前,牵过她的手,眼里含着热意,“你这丫头,去哪儿了?让我一顿好找,你那舅母一字不提你的下落。”
江聿修原本牵在手中的衣袖落了空,他看着那儒雅英俊的书生,冷冷一笑。
好啊,走了个裴安,又来了个竹马。
他这未来夫人,桃花运真是旺极了。
沈青枝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她脸色一红,忙将手从宋知行手中抽离。
“你这书生,近日怎这般颓废?”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责起他来。
其实沈青枝见到宋知行,心中自是有些激动,眼眶也红了起来。
从小宋知行对她便极好,总是将自家府上的点心拿给她吃,每年她生辰时,他总是第一个跑到林府门口的小巷来为她庆生。
自然,也是唯一一个。
年年不落。
两人长大之后,这人更是学会了做面,每年都变着花样做生辰面给她吃。
故而,当他说出将来要娶她为妻时,沈青枝竟是不知如何拒绝,他对她太好了。
但她不爱他,对他也只是兄妹之情,两人之间太过熟悉,甚至在此之前,沈青枝还作为他的参谋帮他追过书院的姑娘。
沈青枝不知,这样一个人,如何能谈婚论嫁。
但她也不忍心伤害他。
“枝枝,你不在扬州,我度日如年,书都读不下去了。”他像个孩子似的,垂着眸子,薄唇颜色极淡,病怏怏的样子,让人看得心里头一阵难受。
沈青枝叹了口气,“知行,你这般你父亲该多失望,他希望你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你这般……”
宋知行蹙眉,有些不悦,“什么光宗耀祖,不过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好满足自己的虚荣罢了,那些都不是我追求的。”
听闻这话,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宋知行身上。
这话看似大逆不道,但却亦是实话。
就在他愣神之极,那大逆不道之人,又说道,“做官也好,从商也好,务农也罢,只要是自己喜欢的,怎样都好,不是吗?”
沈青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她这竹马,就是道理一大堆,你若和他争辩,只能落得下风,故而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望了眼身后眼神灰暗不清的男人,开口道,“大人,我们去何处用膳?带上知行可以吗?”
她目光里含着恳求,水汪汪的无辜双眼,像一汪清泉清澈见底。
江聿修沉默,挑眉望了眼方才喋喋不休的男人,“枝枝,不介绍下?”
沈青枝这才想起,自个儿竟是被方才那衙内的恶事儿吓得糊涂了,忙轻轻扯了扯江聿修的衣袖,向他介绍道,“大人,这是我一同长大的好友宋知行。”
男人轻声“嗯”了声,神色淡淡,让人看不真切。
但他即使不开口,那双眸子里的深沉还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沈青枝也看不透他,忙又对着宋知行介绍道,“知行,这是首辅大人。”
话落,宋知行目光怔了怔,一双干净纯澈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第46章
宋知行父亲是扬州府尹,自是对首辅大人的事迹耳熟能详,他如今背诵的那些个大宋史册上,就记载着首辅大人的出征塞外,夺回大京国土的英雄事迹。
这些事儿虽壮烈,但同样也有些隐秘事儿让人听着便觉得闻风丧胆。
宋知行不知沈青枝为何和这么个大京大人物在一块,这人从前只存在于史册里,亦或者在茶馆说书人的嘴里,而如今,这位影响大京国运的人物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宋知行不知所措。
方才一见着人,便知他气度不凡,高贵雅致。
现下知晓他是首辅大人,宋知行忙附身行礼,“大人安康,小民先前不吃大人身份,如有得罪,请大人饶恕。”
他态度端正,且字里行间都带着畏惧,江聿修当即也就免了他的礼。
“吾与枝枝欲用膳,小郎君可一起同行?”江聿修负手而立,身姿颀长如玉,一双凤眼自带上位者的傲气,炯炯有神,让人忍不住态度都软了下来。
话甫落下,宋知行便无比紧张起来,他从前对这人的印象便是暴戾恣睢,心狠手辣,故而他内心是十足惧怕这人的,但他又抬眸看了眼他身边乖巧伶俐的沈青枝,又硬着头皮点点头,“好。”
沈青枝也未想到这人竟是相邀宋知行用膳,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睨了他一眼,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这人阴鸷狡诈得很。
江聿修垂眸看了眼,美人纤长葱段落在自己墨色大袖上,眼眸暗了暗。
从前他厌恶他人触碰自己,曾有美人因触及他的袖管,被他一巴掌将人打飞了,这也是民间传闻这位首辅阴鸷凶狠的原因之一。
但对她的触碰,他很喜悦。
三人行走在街上,江聿修特意放慢了脚步,和沈青枝并排,察觉到他的突然靠近,沈青枝腿都快软了。
男人扫了眼前面徐徐和白苏搭话的白面书生,嘴角微微上扬,他停下脚步,弯腰凑近沈青枝,温声在她耳边开口,“枝枝,你方才这般主动,是想让你这位竹马察觉到我们之间特殊的关系吗?”
沈青枝听闻这话,红了脸,忙娇嗔地瞪他一眼,“敢问大人,你我二人是何关系?”
那美丽清纯的眸子里水汪汪,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鹿。
但这话倒是显得她伶牙俐齿,脑袋灵活得很,一点也不像是方才被人欺负的可怜样。
江聿修伸手像揉面团似的揉了揉她的发,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最后也只是轻叹了口气,“你我二人自是以礼相待的关系。”
沈青枝:“……”
她抿了抿唇,头微微一侧,从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中脱离,淡淡撇了他一眼,“那大人可别碰我!一丝头发也算碰!“说完这话,她忙像一只散漫的白猫,慵懒随意地甩了甩头发往前面走去。
只余男人手僵硬着,还维持着方才摸她头的姿势。
他无奈看了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轻声笑了笑。
想他江聿修先是驰骋疆场,后又权倾朝野,如今却是棋逢对手,遇到个他打不得,骂不得之人。
没办法,只能一步步哄着了。
今日的扬州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归渔街人来人往,卖货郎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沈青枝许久未回扬州,还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
她这般美貌,素日在街上会遇些奇奇怪怪之人,但今日,跟在那人身后,竟是无一人敢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她。
沈青枝心里头暖极了。
从前跟他出来,她便发现这人身上自带令人畏惧的气息,是矜贵,是权势,是地位,更是强大……
他身上的那股子清冷凛冽似寒风的气息,隔老远就能让人望而生畏。
之前,跟着他在长安街上,那些个铺子听闻首辅大人来临,立刻是将铺子关了起来。
沈青枝不知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但总归,对她来说是好的。
她过于柔弱,他过于强势,互补起来,便是天时地利人和。
思及此,沈青枝阴霾灰暗的心,倏然间明亮了许多。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有颗铃铛系在了那人身上。
“吃这鱼汤馄饨好不好?”男人在一家小饭馆面前停下脚步,垂眸看了眼眼神呆滞的姑娘。
沈青枝想得正投入,压根没听见男人的话,还在继续走着,却是没注意,“扑腾”一声撞进了男人怀里。
幸亏江聿修眼疾手快,急忙用手握住了她的脸。
沈青枝那张精致雪白的那张脸完全被男人的大掌包围。
她的呼吸尽数喷洒在男人掌心。
她那漂亮的红唇贴在男人的掌根处,柔软细腻。
她那长长的羽睫也在男人掌心不断掀动,带来异样的触感。
两人许久未亲近,今日这一触碰,表面看似清冷疏离的两人心里都有些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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