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皎洁,正值十五,那月亮大如玉盘,璀璨夺目。
沈青枝望着那月色,忽又泛起一股思乡之情来,但却不知想的是哪个家?
她只觉得自己居无定所,无所依,无所从,不知归处。
不知怎的,近来她的心思越发重了,尽是些不如意的想法,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将手撑在石桌上,轻叹一声,“冬葵,明日我们便回沈府吧!”
冬葵惊了一下,她嘟嘟嘴,有些不悦,“小姐,那地我不想回去。”
沈青枝抬头睨了她一下,“你这婢子,竟是连主人的话都不听了?”
“小姐,她们都欺负你,回去做啥?”冬葵皱眉,扇风的动作都轻了下来。
“可我们能去哪儿呢?”沈青枝望了眼那皎洁明月,心里空落落的,“天下之大,竟无一处是我的归地,我从何处来?我又该往何处去呢?”
月光照耀大地,像是轻纱笼罩人间。
冬葵就着月光看见沈青枝那张皎洁明媚如月光的侧脸,再看她眼中流露出的怅然和孤寂,心里“咯噔”了下。
她想起萧木木说得那话——“小娘娘这郁疾如若遇到一个触发点,会变得愈加沮丧,毫无活力。”
冬葵眼皮跳了跳,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着今儿个的小姐郁郁寡欢,实属不寻常。
她连忙放下扇子,走至沈青枝面前,握住她冰冷的玉手,“小姐,你还有首辅大人呢……大人待您极好的,连这楼阁都给您了!”
谁料沈青枝笑了笑,“冬葵,你天真了,这屋是大人新妇的,待至那新妇入了府,咱们还不得被赶出去。”
冬葵身子僵了僵,欲开口说些安慰话,却发现她家小姐说的是事实。
她入住这公馆,无名无份,届时那正室一进府,她们可不会有好下场。
首辅大人那时还会护着她们姑娘吗?
这厢郁郁寡欢,愁眉不展。
而远在边关的裴安此刻被酒气熏得上头,趴在桌上,头晕眼花的。
今夜,军营里来了一帮歌姬,这群小娘子个个身姿婀娜,容貌艳丽,莺声燕语。
一帮子男人平日里纵横杀场,舞刀弄剑的,听闻的也是呐喊声,拼杀声,尖声,哀叫声,却偏偏没听过这女子娇吟声。
裴安尤是。
他喜好舞刀弄剑,这么多年,未见过什么女人,但自打遇见沈青枝后,他方知什么是活色生香。
一开始,他是不屑的,这帮舞姬只会搔首弄姿,姿色却是如何也比不过他那娇美未婚妻。
但那未婚妻却是个羞涩腼腆的姑娘,他最多也就短暂牵过她的手。
而此刻,面对那些舞姿诱人,极为妖娆的舞姬,诱惑在一万倍放大。
但,裴安也是个能控制住自己的人,他不屑营中的军姬,他始终端坐在上座喝酒和人交谈,那目光偶尔落在舞姬身上,却是神色淡淡。
片刻后,其中一位穿着尤为大胆的舞姬,竟端着杯酒,扭着腰,舞着步子到了那上座。
裴安好整以暇地靠在椅上,冷冷看着她下一步动作。
那舞姬带着面纱,看不见脸,却更显神秘异域风情,她的头发和中原女子不同,是黄色的,她的眼睛亦和中原女子不同,是黛蓝色的。
皮肤亦没有中原女子的雪白,却是另有万般风情。
裴安却只看了一眼,便轻嗤一声。
那美人见状,也不恼,竟光着脚踩上了桌,一双修长美腿未着寸衣,直直暴露在他面前,“小将军,想不想尝一尝?”
美人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笑意,一丝蛊惑。
裴安喉结滚动。
那美人又拿着他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纤细的脚上,那脚极美,涂着蔻丹,脚腕上挂着红色铃铛脚链,极为精致。
“将军,想玩奴家的蹂胰吗?”
裴安失了神。
“将军……”
裴安忙摇了摇头,蹙眉不再看她,“下去!”
“将军有何顾虑?奴家不美吗?”那美人不依不饶,坐在桌前,用手摸着自己的脚,一下又一下。
裴安红了眼,却是一丝也不想再看,“本将军已有未婚妻,姑娘还是请回吧?”
那美人笑了笑,朝少年那边爬了爬,精美的脸靠在他滚烫的侧颜上,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将军,喝奴家一杯酒吧,求您了……”
裴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想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却见那舞姬直接将酒递到了他嘴边,“来,将军,奴家喂您喝酒……”
一杯酒下肚,裴安的脸色愈发红润,但他仍然想要控制自己。
那舞姬见他有些松懈,忙搂住他的脖子,将红唇覆在了他敏感的耳边,吮了一下。
裴安身姿颤了颤,猩红着眼抓着椅子。
却听那美人在他耳边娇吟了声,那是裴安第一次听见如此美妙的声音,他一切的挣扎在此刻全然奔溃了。
那美人见状,嘴角微扬,忙搂紧了他的脖子,“将军,听惯了刀声,剑声,何不听听,奴家的声音……”
裴安终究是没抵得住异域美人的诱惑,当晚,他宿在了美人帐里。
清冷皎洁的月光照在白色营帐上,将两人绵绵起伏的身影呈现得一清二楚。
拐角处,有一放哨的将领见这一幕,嘴角含笑,立马喜笑颜开地转身离开。
他唤来白鸽,将写好的信绑在了鸽子腿上,随后将那鸽子放飞。
静谧的夜晚,那白色营帐内,时不时传来女人娇柔的声音,似一道导火线在此刻爆发。
边关的日子柔情蜜意,活色生香的美人,会极了那床榻上的手段,裴安连着几日宿在那美人帐中。
开了荤的少年郎,加上年少气盛,竟是不知疲惫。
全然忘了上京还有个美若天仙,楚楚动人的未婚妻。
乐不思蜀到,估计连那未婚妻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就这样过着三日,裴安竟一点悔过之心也无,当夜竟又换了个美人伺候。
不过当是那异域美人最盛得他心。
而这三日,沈青枝已搬回了侍郎府。
她回来后,沈如令派人来送了点补药,人却是一步也未踏进这麋院。
冬葵那丫头垂着脸,端着茶盏的手气得发抖,她将茶递给沈青枝,不屑道,“这老爷这么多日子也未去公馆瞧过小姐,今儿个小姐回来了第三日了!也不来看看,真是冷血无情!”
沈青枝笑着摇摇头,接过那茶递至嘴边吹了吹,“我这都没来气呢!”
冬葵抿了抿唇,气鼓鼓地看了眼沈青枝,“小姐,这侍郎府实在是讨厌!那沈三姑娘今儿个不知是第几次派人来捣乱了?门口那知了叫得我耳朵都快聋了!还有她为何还不让人送冰块过来!”
冬葵快被那沈青灵搞得头昏脑胀了,这上京也不过才入夏,却已是炎热干燥,没个冰块,她们只能忍受这热气。
幸亏首辅公馆那,一直在给她们暗中提供冰块,不然非得热死她们。
谁能知晓,这上京的天这般热,比起扬州要热得多。
“小姐,我们何时回扬州?”
冬葵也有些想家了,虽说她和沈青枝一样寄人篱下,但在扬州她还是有些相识的好友的。
比如宋家少爷宋知行的陪读书生,就与她及聊得来。
那书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跟着他后面,能学到不少知识。
冬葵虽事一届女流,但好学上进,人缘极广。
沈青枝都觉得她待在自己身边有些屈才了。
“明日吧!”
沈青枝放下茶盏,用帕子擦了擦嘴,不知怎的,倏然又想起前些日子被男人亲过的红唇。
她脸猛地一红,但心里头又紧接着染上一层阴郁。
院子外面那些知了又“吱吱吱吱”叫了起来,吵得人心里烦燥无比。
沈青枝将那茶盏用力搁在桌上,起身走至院子门口,妩媚妖娆的眸子直直落在那些知了上。
“冬葵!”她大着嗓子喊了声。
这些知了声音太吵,很快将她的声音压了下去,好在冬葵早就来至她身边,忙抓住了沈青枝的袖子。
小丫头干净纯粹的眸子直勾勾望着沈青枝,里头满是认真。
沈青枝颦了颦眉,纤纤玉手指向那些个落在树枝上的蝉,厉声道,“蝉声聒噪,全逮下来送到那三姑娘的闺阁里!”
冬葵惊得目瞪口呆,她无比诧异,她家小姐一向柔弱,今儿个居然这般霸气,竟敢反抗。
小丫头喜笑颜开,“小姐英明!”
她可是忍气吞声多久了,那三姑娘欺软怕硬,都快骑到她们头上了,她早就想狠狠反击一顿。
今儿个,她必定要给那姑娘点颜色瞧瞧。
思及此,忙转身去拿捕虫网。
待至冬葵讲这些知了一网打尽,她直接一股脑儿的扔进了那沈青灵院子门口的树上。
顷刻间,整座青灵阁一片蝉声响起。
“吱吱吱吱”震耳欲聋,沈青灵躲在那树后,看着那沈青灵捂着耳朵冲出院子破口大骂,身边的丫鬟递给她一个木棍,她拿起那木棍就往树上打。
那些个知了吓得团团飞,叫声更为凄切。
青灵阁乱成一锅粥。
冬葵将这些讲给沈青枝听时,她也没多大情绪,仅仅只是扯了扯嘴皮子,“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回扬州吧!”
虽然那林府也不是个好归宿,但有些人她想要见见。
脑海里浮现一张白皙清俊的脸,她忙叹了口气。
那扬州府尹之子宋知行是她在扬州的好友,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宋知行自小就对外宣称将来要娶沈青枝做媳妇儿。
对他,其实沈青枝是抱有感激之情的。
当年,冬葵生病,如若不是宋知行及时送来良药,冬葵兴许也不会见到今日的太阳。
如此想来,沈青枝更为难了。
她怕好友伤心,离开扬州时也未告知他,去往上京后,更是与好友断了联系,不知他是否怪罪于她。
想到这里,她就一阵头疼。
方才打算洗把脸冷静下,刚走至那木架,拿起帕子想要沾些白瓷盆中的水,门口倏然响起一阵喧嚣声,惊得她眉头一跳。
她放下帕子,转身问了问前屋的冬葵,“冬葵,外面发生何事?怎会如此喧嚣?”
话甫落下,便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这眉头跳得愈发厉害。
正担忧时,冬葵急切慌张的声音至前屋传来,“小姐,三姑娘带着一帮子丫鬟小厮举着棒棍来了!”
沈青枝心里头有数,她知这三姐姐可不是什么善茬,她早做好了准备。
她近来心态比起刚入京时强大许多,要是当初她必定是脚步都发虚,但此刻,她心中异常平静。
“你这丫头,可慢些。”
她忙去搀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冬葵。
冬葵跑得急,直捂着胸口喘气,白若馒头的小脸满是汗水,她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两眼眨了眨,指了指门外,又喘了几口气,才说道“那三姑娘活像个地痞流氓,她竟……”
沈青枝颦了颦眉,“竟是怎样?”
冬葵缓了缓,继续道,“她竟还带了只鸡来,扔在门口,说要请小姐去看杀鸡大戏!”
沈青枝看了眼纸糊的木窗,轻声笑了笑,“哦,这是要杀鸡儆猴呀!”
“小姐,你不怕吗?”冬葵有些诧异。
沈青枝摇摇头,“没什么,走吧,今晚吃只鸡补补。”
沈青枝近来身子虚,特别是这夜里,总是会梦见与那首辅大人的荒唐事。
她觉着定是她身子出了毛病,得熬些鸡汤补补。
想不到这沈府第一个来探望她,送上补品的是欺她最凶的三姐姐。
沈青灵领着帮丫鬟小厮浩浩荡荡站在麋院门口,乌压压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
木佟身为府中大丫鬟总管,最得她心,又是端来木椅伺候她坐下,又是替她沏茶敲腿的,这三姑娘俨然一副来看戏的模样。
她吃着丫鬟递来的瓜子,眉头却是紧紧蹙着,睨了眼一旁的丫鬟,厉声道,“还不快将那四妹妹给我请来,她不是身子不适,晕倒在人首辅公馆吗?人家当我们沈府是怎样欺压她呢?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的弱不禁风!”
那小丫鬟刚来的,吓得一个劲儿的点头,哈着腰往那院子跑去寻人。
不一会儿功夫,沈青枝在冬葵的搀扶下徐徐走来,她生得娇美,一件单薄的白玉兰刺绣纱裙,朴素无华,但穿在她身上,却是比沈青灵身上那件鹅黄色袄裙还要亮眼。
纵然黄色在大京是禁色,但还是有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傲慢无礼,猖狂至极,冒着险儿的穿。
比起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那小皇帝其实也没什么权势。
但那红色,却是正儿八经的无人敢穿,从前,还有人敢成亲时穿,现下,首辅大人只手遮天,红色已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上次,沈青灵故意赏给沈青枝的红色丝绸锦缎,也是想羞辱她,却不曾想,那首辅大人竟对她包容之极。
上次百花宴沈青灵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起了妒心。
后来知晓她竟入住堤柳街,更是气得将屋里头的名贵瓷器都摔得稀烂。
她恼火,她嫉妒,她恨不得将那庶妹的脸撕烂。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首辅大人的青睐,虽说她是去做女先生的,但沈青灵还是觉得那四妹妹不配。
甚至,她不配得到首辅大人一个眼神的注视。
思及此,沈青灵的眸里闪过一丝熊熊烈火,她甩了甩衣袖,桌上头,丫鬟精心嗑好的瓜子仁尽数甩落在地,她起身,走至沈青枝面前,高昂的扬起下巴,张扬猖獗地瞪着她,“四妹妹,这段日子乐不思蜀了啊?”
沈青枝没像从前一样,怯弱地颤着身子。
这次不知是不是她知有人替她撑腰的因故,还是要回扬州的缘故,她竟淡漠地笑了笑。
冬葵也学着木佟,给她端来一张木椅,搀扶着沈青枝坐下。
沈青枝模样生得俊,这仪态亦是端庄大方,轻移莲步间,那柔软纤细的身子,竟是袅袅婷婷,摇曳生姿。
沈青灵盯着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气得牙痒痒的。
方要发作,便被身边的大丫鬟扯了扯袖子,“小姐,切勿动怒,给那姑娘留下话柄,您先坐会儿。”
这大丫鬟是个机灵的,平日里没老替她出谋划策,口齿伶俐不说,颇为有勇有谋,沈青灵听完,忙忍住这口气,坐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这柔弱不堪的庶女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她方坐下,冬葵便端来一杯花茶递给她。
那茉莉飘在水面,清澈见底的茶汤,看上去尤为香甜。
好啊,这三妹妹颇有心机,定是给她端来杯下过药的茶水。
她轻嗤一声,将那茶推至一旁,“我这有茶,不需多此一举。”
沈青枝接过同样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掀开茶盖吹了吹,她轻笑了声,“姐姐不喝放那吧,我看姐姐近来脸色发暗,眼圈也微微暗沉,定是精神气儿不足,心头烦闷吧,这茉莉花茶可行气开郁,提神醒脑,美容养颜,姐姐不喝便搁那吧,总归是要浪费了的。”
那沈青灵一听这话,眸子眨了眨,乍听有这般功效,她不禁想起那曾经满脸是痘,却被沈青枝一剂良方医好的曾游艺,不禁有些心动。
她试探性地望了眼她最为信赖的大丫鬟,直至木佟用银针试了试那茶水,待至银针颜色未变,她才放下心来端起那花茶喝了口,温热的茶水萦绕在唇齿间,满是馥郁芳香。
“姐姐这是做了什么心虚事儿,竟连一杯茶水都不敢喝了?”
沈青枝端着那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眉眼间哪还有一丝怯弱,竟端庄优雅得像大家闺秀。
沈青灵忙在心里说了句“呸”,就她还大家闺秀,一个整日抛头露面,勾引男人的绣花枕头罢了。
“四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沈青灵见她大改往日的柔弱,变得伶牙俐齿了些,忙也跟着笑了下。
却是皮笑肉不笑。
她盯着茶盏中徐徐飘动的茉莉,这才想起她今日来的目的,瞧瞧,她都快被庶妹带偏了,她轻咳声,忙问道,“四妹妹,可知我院子里的那些知了哪来的?”
沈青枝低头拂了拂那茶盖,轻笑道,“不知呢!这知了早些时辰是在我这儿的,也不知是从哪跑来的,更不知是怎的跑姐姐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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