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枝一开始还是一头雾水,之后更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小脸一阵通红。
江聿修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轻咳一声,松开她,拽起她的衣袖,将她带进那馄饨铺里。
对于这事儿,两人没再提。
“他们……”宋知行是何等的聪明,一眼便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当即问了问身旁的冬葵,目光却是仍停留在前面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姿上。
冬葵未开口,大人在为小姐的名声着想,她可不能拖后腿,于是她忙拉着白沭的手,向沈青枝的地方跑去,冲她大喊一声,“小姐,我和白沭他们坐下面,你们去楼上厢房吧!”
其实她是想拉着宋知行一块去的,她可不想小姐和大人之间多个煞风景的,他们好不容易才见上面。
可那宋知行是个情痴,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她家小姐,她无奈,只能听天由命。
二楼厢房。
沈青枝低头吃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鱼汤馄饨,江聿修一边将手边的辣油和醋递给她,一边又不忘让人弄点冰块过来降降温。
清冷孤傲的权臣,照顾起人来,细致入微,甚至比宋知行府中那些老婆子还要勤快。
宋知行傻了眼。
手中的馄饨都不吃了,就抬眸看着两人亲密的相处。
这番无微不至的关心,竟比他这与沈青枝相识多年的好友还要熟稔。
宋知行心里诧异,他那性子软的小青梅是如何让这位孤傲不可一世的权臣如此温柔相待的。
他压下心里头的烦闷,拿起汤勺却是不动,反而薄唇轻启道,“大人对枝枝真好,连她爱吃辣都知晓。”
江聿修轻笑,他拿起筷子夹了块糯米糕搁到小姑娘碗里,“她还爱吃糕点。”
“吃糕点,枝枝。”
沈青枝正喝着碗里的鱼汤,那汤头奶白,香味鲜香,加了点辣油,喝上一口,口齿间都萦绕着鲜美之味。
她只顾着用膳了,压根没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只听到最后一句“吃糕点,枝枝。”
两人从前在公馆一块用膳多次,早养成了熟稔的习惯。
沈青枝想都没想直接夹起那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她爱吃糕点,特别是糯糯香甜的糕点,江聿修是知道的。
但宋知行不知他们的过往,也不知是不是碗里的醋放多了,他竟觉得心里头酸溜溜的,难受得紧。
他试探性地询问两人之间的关系,偏生这首辅阴鸷狡诈得很,他总以其他方式绕过他的话,那话又直让人觉得堵得慌。
这饭宋知行吃得压抑得紧,他最后干脆不吃了,搁下筷子,看着两人。
江聿修薄薄的眼皮微掀,声线极冷,“小公子是看着我们便饱了吗?”
“嗯?”沈青枝听闻搁下筷子,忙抬眸看了他一眼,“知行,你不吃吗?这鱼汤妖馄饨你不是也喜欢的吗?”
话落,江聿修的醋坛子打翻了,他蹙眉又凝视了那宋知行一眼。
宋知行吓得狂咽口水,忙拿起汤勺舀了一口汤喝了起来,“确实不错,大人和枝枝慢些吃,别因为我扰了你们清净。”
沈青枝未说话,忙低头又吃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她自是知晓的。
过了片刻,三人用完膳,那首辅大人不知收到什么消息,倏然脸色一变,将楼下两个丫鬟喊了上来,给两人又点了桌菜,人才放心走了。
沈青枝看着他离去的宽厚肩膀,以及那精瘦腰身,久久不能回神。
虽有不舍,但他走了也好,她还有些事儿要单独问宋知行。
她还未开口,宋知行忙松懈下来,他长舒了口气,忙扭头看着沈青枝,急不可耐地问道,“枝枝,你怎和那种人扯上关系了?”
沈青枝听闻颦了颦眉,有些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哪种人?”
宋知行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一头雾水摇摇头,“没发烧啊,可你怎会明知那人凶残暴戾,还与他如此亲近。”
他垂眸,有些唏嘘,片刻后,他抬眸,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枝枝,你该不会……”
沈青枝有些紧张,拽了拽帕子,“该什么?你这书生,话说一半做甚?”
“该不会被他威胁了?如此的话,枝枝你别怕,虽那人权势滔天,但我会尽力帮你的。”
他眼里含着惊慌,担忧,种种情绪缠绕在一起,让沈青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知行,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他对你这般好?”
“对啊,为什么呢?”沈青枝呢喃细语道。
她自己也不知,那人为何对她这般。
是因为裴安吗?
因为她是他的甥媳?
还是因为……
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在她心里头隐隐若现,可是她却第一反应摇头。
不可能,他许是为了她的样貌吧。
他定是看上了她的样貌,才想和她在一块。
如此一想,心里头一阵委屈,她垂着眸,转动着手中的玉镯,那漂亮精湛的玉镯和她纤细如玉的长指融为一体,那长指竟比那玉还要细滑。
裴安目光落在那价值连城的玉上,眼珠一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不可置信地开口,“这玉竟是……”
接下来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竟是什么?”沈青枝将袖子放下来遮住那镯子,忙问道。
“帝王绿翡翠……”
宋知行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他定睛在那碧绿翡翠上看了眼,越看越吃惊,他从前只在书卷上见过这玉。
在大京,翡翠本就稀缺,帝王绿翡翠更是极品宝玉,凌驾于一切翡翠之上,是帝王才方可佩戴之物。
宋知行见了此物,心里头一阵不安,他抬眸看了眼那国色天香,雪肤如羊脂,模样清甜却又妩媚的沈青枝,忙问道,“枝枝可知晓这玉的价值?”
沈青枝摇头。
宋知行涉猎极广,对于这些个珍稀之宝尤为了解,他饮了一口清茶,徐徐开口道:“这帝王绿翡翠和羊脂白玉,各朝各代都只有帝王将相有资格佩戴,这两块玉都是上好的宝玉。”
“我这是帝王翡翠玉?”沈青枝转动手上那块青翠欲滴的翡翠手镯,目光落在宋知行白皙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知这玉色泽通透,定是价值不菲,却是不曾想这玉只有帝王将相才有资格佩戴。
宋知行修长的手指轻捻了捻那折扇上的麦穗,他看了眼心上人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徐徐开口:“后世传言,得帝皇翡翠玉者则爱之坚定,得羊脂白玉者,爱之纯粹,刻骨铭心,这两物皆得者,必和相爱之人,永世不分离。”
顿了顿,他问道,“枝枝这玉谁送你的?”
他目光始终盯在那姑娘脸上,生怕错过的一丝痕迹。
这玩意是个稀罕货不说,所富含的意义更是深得很。
现今世上,男子多是妻妾成群,竟还有人如此深情。
且得这玉者,定是身居高位之人。
如此想来,宋知行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屋子里的冰块慢慢融化,空气也逐渐变得稀薄冰凉。
宋知行思及此,觉得浑身凉透了。
冷,冷,冷,也不知是冻的,还是不愿接受那个真相,他放下一直摩挲着的折扇,忙端起杯子饮了口茶。
他需要冷静。
“这玉背后竟有这般美好的寓意……”
沈青枝没回答他的话,低着头喃喃自语。
不知怎的,她倏然红了眼眶,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可是,他送她这么美好的东西做甚?
之后宋知行想起这镯子的来历,忙摇摇头,“这物必定不是传说中的帝王绿翡翠,得此翡翠者得天下,枝枝一届娘子,怎会坐得这天下呢!定是我眼花了。”
沈青枝也有些不敢相信,她垂眸,视线落在那青翠欲滴的镯子上,终是摇了摇头,“许是误会,那般贵重的镯子怎会在我手上呢!我这只是个普通翡翠镯子罢了!”
她轻轻一笑,忙将此事儿遮了过去。
今儿个气氛有些紧张,沈青枝觉得这次回来她与宋知行之间隔了座山,竟有些看不透他了。
宋知行亦是,他也不知沈青枝与那首辅的关系,就见两人举止亲密,默契十足。
这手上还戴着这般贵重的镯子……
这关系,定不是一朝一夕就培养成的,这镯子也不是一般人才赠送的。
她不说,他亦不敢问,两人竟就这般分开了。
用完膳,沈青枝便欲回书院,出来这么久,她那舅母定是要骂她不务正业,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就知闲逛。
走至书院门口,天色倏然暗淡下来,倏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夫人冒着雨在门口栽种花草,她头一抬,便看见沈青枝站在门口,忙放下手中的铁锹,朝她招手,“四姐儿,你这回来的这么晚,去哪了?”
沈青枝还未踏进门,便听见那妇人的质问。
雨水淋在脸上,刺骨冰冷。
白沭远远跑来,将从外面买的薄纱外衣搭在沈青枝肩上,又忙拿出油纸伞出来替她遮雨。
沈青枝抬头,对着白沭道了谢,便踏进那扇门。
见沈青枝不回话,那林夫人干脆朝她走来。
彼时,沈青枝因淋了些雨,那窈窕婀娜的身线若有若现,今日她着的这件衣裳微薄,那处柔软的形状被雨水勾勒明显,实属勾人眼球。
林夫人见状,眉头紧蹙,她传统得很,这娇柔妩媚的模样在她眼中就是有辱斯文。
她忙走到沈青枝身边,将那薄纱外衣紧紧遮住她那妙曼曲线。
这就不谈,这林夫人直在沈青枝耳边数落她,那眸子里的冷意比这外面的雨还要冰冷,“四姐儿,你说说你,姑娘家家的,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惹人说多少闲话?你这般,那好亲事儿随时都可能黄了。”
沈青枝沉默不语,额角有雨滴下,顺着那娇艳侧脸往下低落,落在了那起伏的胸口。
见她不语,林夫人继续说道,“不是舅母说你,哪个男人喜欢自己妻子在外头卖东西的?哪个男人又喜欢妻子一天天在外面打扮得花枝招展,这是不是不守妇道?舅母养你多年,和你说的这些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吗?”
“什么不学,非得学你那在上京勾引男人的母亲!她爱美,她身姿妙曼,她楚楚可怜,可最终呢?她的下场是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紧紧锁在沈青枝身上。
“四姐儿你说啊!你那娘亲下场是什么!”
林夫人数落起人来,眉头紧蹙,整张脸憋成猪肝色,黑发白发湿哒哒的交缠在一起,贴在脸上,脖子上,那怒不可遏的模样,像极了下一秒一巴掌就要扇在沈青枝脸上。
沈青枝握紧双拳,一股子火气在心中蔓延。
她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淡淡地凝视着她的舅母,红唇紧抿,一张精致雪白的小脸比素日还要白上些。
“敢问舅母,要守妇道,舅母为何还要来这书院教学?何不在家当个阔太太?我那舅舅怎么喜欢你在这外头抛头露面了?”
沈青枝自是对自家舅母了如指掌,知晓她的七寸在何处。
她就是也让她痛上一把。
才不会老是拿她母亲说事儿。
话甫落下,林夫人的脸色风云骤变,那双眼眸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雨越下越大,她站在雨中,全身都在颤抖,脸憋得通红。
因为愤怒,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胸脯剧烈起伏,脖子上的筋脉都暴了起来。
“好啊,沈青枝,倒是教训起我来了,去了趟上京胆子可真大了啊,定是和你那母亲一样爬上哪个高官的床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笑,那双露出来的牙齿像是下一秒就会咬人。
从前,她训斥沈青枝,沈青枝从不回嘴,今日,她硬气了会儿,踩了她的痛楚,她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嘴里的话无比肮脏。
“沈青枝,舅母再劝戒你一遍,寒门妻,好过高门妾数遍,你要做老男人的妾,不如别回上京,直接在扬州随便找了个人嫁了得了。”
沈青枝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直绷着神经,她脸颊惨白,双手不知怎的,竟不可控制地抽动起来。
她这般敬重的舅母,竟是这般侮辱她。
身子颤抖,沈青枝淋着雨小跑着离开了书院。
白沭撑着伞转身去追那道纤细柔软的身影,却被那林夫人一把抓过手腕,吼道,“让她跑,她能跑哪去?”
“还有你!”她目光灼灼盯向身姿高挑,偏偏一副稚嫩长相的白沭,“说,你是哪个高官家的婢子,我定是不信那沈如令还能给那丫头多个丫鬟!”
这厢,沈青枝受了极大委屈,她跑到归渔街的一处角落,躲在那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地偏僻,无人在意。
雨越下越大,她身上已然被淋湿。
她任由雨水冲打着她柔弱的身躯,一边哭,一边颤抖。
雨太大,四周起了雾,一片苍茫,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帘中,冬葵和白沭跟丢了沈青枝。
“我是无人爱的。”
“我不配得到爱。”
“我是卑微的。”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响起这些话,甚至是一丝一毫的力量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活着的希望。
看不见光明。
沈青枝被困在了江南的大雨里,死在了舅母的辱骂里。
她忘了她的香料,忘了陪伴在她身边的冬葵与白沭,忘了关心她的宋知行。
纤细娇弱的身子,不顾一切冲进雨帘,任大雨洗涤。
她想忘记一切。
没有希望了,她的世界一片昏暗。
——得帝皇翡翠玉者爱之坚定,得羊脂白玉者,爱之纯粹,刻骨铭心,这两物皆得者,必和相爱之人,永世不分离。
她停下脚步,一个猛地顿住,脑子里倏然浮现出方才宋知行说的话。
玉的寓意确实是无瑕之爱,那人为何三番两次送这宝玉给她。
这是不是证明,这世上还有人爱她?
她颦了颦眉,有些从那无望的苦楚中醒了过来。
大雨倾盆,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大颗大颗雨珠滴在瓦墙上,整个扬州被一层薄雾笼罩。
路边的树木花草却是被雨水洗涤得发亮。
沈青枝也像是被洗了遍,全身湿淋淋的,她打了个喷嚏,再抬头,便见一人背光而来,雾气腾腾,沈青枝有些看不真切,只觉着那人身姿颀长,正撑着油纸伞奔她而来。
独属于他身上好闻的鹅梨果香气钻入她鼻尖,她无望空洞的眼神亮了亮。
下一刻,那人走至她身边,将她一把抱住,修长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冰凉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句一句温柔地安慰着。
那些个什么不碰她通通在此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青枝觉得整个人都倏然安静下来,她红唇微张,想说话,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力气说了。
“不说话,我们回家。”
他一手撑伞,一手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搂好我。”
沈青枝点点头,纤长的手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在他胸膛处。
心,一下子暖了起来。
浓密卷翘的长睫眨了眨,那双清透漂亮的狐狸眼里终于有了情感。
她想,原来她的解药是他。
她有颗铃铛系在了他身上,只有他能够解开。
江聿修将他的小姑娘带到了他在扬州的住宅。
虽说这处不常住人,却还是有些许家丁婆子。
两人一下马车,就有人出门迎接。
过了片刻,白沭和冬葵也闻讯赶来。
空荡荡的大宅院终于热闹起来,那些家丁婆子看着那谪仙似的主子抱着个天仙进来,忙议论纷纷。
这处无公馆的齐嬷嬷打理,家丁婆子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对这主子实属陌生,只知晓这是上京里头的大官。
江聿修旁若无人地将沈青枝抱回了主屋,白沭和冬葵忙去汤池准备给那美人沐浴更衣。
相似小说推荐
-
清穿之修真宠妃(李七郎) [穿越重生] 《清穿之修真宠妃》全集 作者:李七郎【完结】晋江VIP2023-08-16完结总书评数:75 当前被收藏数:3823...
-
斗罗从重生朱竹清开始(幻想飞星空) [穿越重生] 《斗罗从重生朱竹清开始》全集 作者:幻想飞星空【完结】起点vip 2022-5-31完结64.56万字|4.07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