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到那两人结局,我问过大理寺卿,并未真烫伤,不过是吓吓她们,但这鞭刑却还是受了的……”
宋音尘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这鞭刑听上去可不比那烙印之刑轻啊!
屋子里一片静谧。
几个小姑娘吓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梧桐树上的枝叶被吹得咯吱咯吱响,有片树叶竟飘在了雕花木窗上。
沈青枝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但是下一瞬又被喊了回来。
“枝枝,方才听岑姐儿说你有问题想问我们?”宋音尘看了眼视线飘渺的姑娘,忙问道。
沈青枝回了神,点点头,“不知大家有没有见过百花宴上画美人图的郎君?”
众人摇摇头,她们那日皆去得较晚,自是没见过那郎君。
“枝枝,为何问那郎君?”裴琳琅问道。
沈青枝听闻,攥了攥手绢,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那郎君和我生得有几分相似,不瞒各位,我有些怀疑我的身世。”
“我说那沈侍郎也是,随意将闺女一出生就扔在扬州,这么些年才想起接回来!哪有这般做父亲的!”
裴琳琅父亲乃当朝镇国大将军,虽说身份尊贵,但却极宠裴夫人。
纵然裴夫人性子古怪,但仍被那大将军宠得无法无天。
府上也有些其他高官塞过来的侍妾,却只能在将军府混个扫地的差事儿,但大将军管吃管住不谈,这月钱也颇丰厚,故而那些个侍妾也甘愿留在将军府。
裴琳琅和裴安自幼生活在女人圈里,自小被府中女眷宠爱有加。
那大将军身边就这一姑娘,自然对她掏心掏肺。
不光裴琳琅,就说宋音尘,先帝在世时,那也是极宠爱这公主,她的宫殿繁荣程度甚至超过了当今圣上的寝宫。
故而她们对沈青枝的身份也抱了一丝怀疑。
“我倒是想到个人!”沉默许久的宋音尘倏然开口道。
“什么!”
几人将目光锁定她身上。
她摩挲着下巴想了想,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里满是亮光,她生得极清纯,纤细的下巴白又嫩,整个人似出水芙蓉一般。
不知想到什么,她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弓着身子,异常严肃地将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转。
“我说的那人是我那皇兄身边的大红人,每次下江南,都要去寻那画师画像!”
“啊?”沈青枝眼睛眨了眨,心欢喜雀跃起来,但同时紧张感也随之而来,她生怕扑了一场空,寻错了人。
“音尘,别故弄玄虚了!快些说吧!”裴琳琅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肩膀,眼睛里有些不耐烦。
宋音尘清了清嗓子,挑挑眉,甚神秘地开口,“那人叫宋戈,是扬州刺史的二公子!据说是一等一的美男!不过因身体缘故一直养在姑苏,见到他的人甚少。”
宋戈……
听到这名字,沈青枝全身依誮的力气都没了,她眼神空洞的瘫坐在软垫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曾听过那人的名字,在竹马宋知行口中。
那人是宋知行的远方亲戚。
据说是扬州刺史的养子。
沈青枝到夜晚繁星闪烁之时,还在想着这事儿。
萧木木用完晚膳便被齐嬷嬷抱走了,临走前那嬷嬷还极暗昧地看着沈青枝笑了笑。
沈青枝脸皮子薄,当即也只能跑到水榭楼阁透透气。
其实今儿个那首辅大人还未回府,但独自待那人的屋子里她莫名觉得臊得慌。
那屋子满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特别是那鹅梨果混着青莲的香气,她多次在梦里闻过。
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过去曾见过他,不然她怎会将他的气息刻在心里多久。
这些日子,她闻着那熟悉的香味,魂魄都仿佛飘飘欲仙,感觉做梦似的。
可是不管他们此刻离得多近,日后定是要分离的。
那主屋可是日后他正妻该住的,他怎能……
今儿个如若遇见那人,她定要与他好生说说。
他不能这样对她。
月色朦胧,凉凉的晚风吹在脸上,她纤弱的身子颤了颤。
她是矛盾的,妄想和他发生些你情我愿的事儿,可又过不了道德上那一关。
他对她太过温柔,以至于她快忘了其实他是个凶狠之人。
这般想来,沈青枝长长叹了口气。
她靠在栏杆上,借着月光看着河里游水的鱼儿,不禁有些艳羡。
从旁边的木柜里拿了些鱼食出来撒在河里,那些个小鱼立马朝这边游来,小姑娘终于笑了。
她渴望这样的感觉,需要她的感觉。
这样才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她渴望温暖。
晚风拂过她柔软的长发,掩住了她脸上的那份惆怅。
清冷孤傲的美人在月色里更显迷人。
下一秒,沈青枝便觉得自己被一阵温暖包围。
江聿修甫从临县赶回来,身上还有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将一件稍薄的外衣搭在她肩上,从背后将她抱住,带着临县冰冷刺骨的瑟瑟寒风落在了她耳边,“枝枝,开心吗?”
他近日似乎特别喜欢问这些问题,沈青枝压根没办法回答他,她开心不开心都藏在心里,也让人捉摸不清。
此刻,小姑娘单膝跪在长椅上,男人曲着身将她圈在怀里。
这般暗昧的举动,着实不适合放在两人的身份上。
沈青枝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趁着夜色温柔,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色,她缓了缓沉重的心情问道,“大人,我想回扬州一趟。”
男人听闻,呼吸一窒,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可是想家了?”
小姑娘点点头,“我想回去看看,舅舅家的小表弟如今应该会蹒跚学步了,我有些想他了,初来上京时,他还未牙牙学语,如今几月过去,小表弟该是长大了些。”
对于她的请求,他只是点点头,单手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扣在怀里,他在她耳边轻轻叹了口气,“好。”
夜色下,那人的双眸里竟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小姑娘有些困了,浑身无精打采,踉跄着想要转身回屋,却是被男人一把抱在怀中。
他一句话也未开口,身上的味道清甜淡雅,让她的心静了下来。
她落寞又无助地趴在他怀中,听着他滚烫的心跳,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就这一次,让她再享受一次他的温柔吧……
江聿修这夜又未和沈青枝共眠,将她放在了软榻上,灭了灯,便唤来左右丫鬟守着。
这里有个一等丫鬟,自幼习武,是他身边的死士之一,他高挑挺拔的身躯走至门口,一眼也未落在那人身上,以淡漠疏离,居高临下的姿态问道,“夫人今日见了何人?”
那丫鬟忙开口,“启禀爷,夫人今日见了公主殿下,表小姐以及相府二姑娘。”
他随意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思忖了会儿,吩咐道,“夫人过几日要去扬州,届时你跟长风跟着!”
那丫鬟点点头,“听爷吩咐。”
江聿修未再开口一句,一双笔直修长,坚实有力的腿迈开,大步离去。
走至门口,他终于明白今儿个姑娘为何不高兴了,定是因着傅二姑娘的缘故。
只不过这不高兴是因着傅二姑娘是裴安追求者的缘故,还是因着她长姐是他名义上未婚妻的缘故呢?
男人一双狭长凤眼在夜色里渐渐迷茫起来。
他转了转扳指,压抑住心头的难受,又唤来那隐在暗处的长风。
黑武士长风似一阵风一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单膝下跪,“属下见过大人。”
江聿修将手往上抬了抬,漂亮的风眼里闪过一丝晦暗,“扬州那可传回消息来?”
“属下查到四姑娘在扬州时曾在锦玉阁,做过一段时间收银的。”
长风弯腰作揖,修长如玉的手指交叠,食指上那颗朱砂痣小而精致。
晚风拂过,吹起他两颊边的长发,露出左眼处的烈火伤痕,在这夜色里,魅人心魄。
“锦玉阁?”男人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月光将他修长的身影拉长,他双手背在身后,隽美无涛的脸上染上一抹思虑。
修长的手指轻叩腿间的衣料,脑海里闪过一丝片段,但他却有些难以捕捉。
头有些微疼。
“是,锦玉阁是爷的资产。”
“然后呢?”他继续问道。
长风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伸到黑色劲衣里翻出一张字据递给了江聿修,“爷,这是四姑娘和锦玉阁签订的契约,代管铺子三月,这上头是您的章印。”
江聿修接过,低头扫了眼,小姑娘字迹娟秀,他的章印龙飞凤舞,倒是有种相得益彰的美。
他点头,将那字据放到自己身上。
“不知爷记不记得多年前,下江南时曾遇见一个穿着嫩绿色长裙的小姑娘?”
江聿修年少掌权,公务繁忙,但也有些事儿他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记忆里,是有个姑娘穿着嫩绿色长裙,他眸子一亮,“吾想起这事儿了,是那看裙子的姑娘?”
“是她。”长风回答道。
“果然。”男人内心躁动,他随意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以此缓解内心的灼热。
他终是明白为何不久之前下扬州,会对一个书院先生的女眷如此在意。
彼时,沈青枝还是个在书院帮忙干活的书生样,长发盘成男子的发髻,穿着一身淡绿长衫,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数月前,江聿修下江南时,经过那书院,小姑娘在门口扫地,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吓得小鹿乱撞,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霎那间起了雾,“对不住,对不住,奴之过也,望君见谅。”
那声音如黄莺般温柔,清甜悦耳,他忍不住滚动喉结。
“无碍。”他忙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扶稳。
“冒犯郎君了。”
她垂着眸中,颤着身子,像只受惊的蝴蝶,两人离得近,他滚烫的手掌还落在她纤细的腰间,她的雪峰贴在他身上,两人距离如此近,他都能感觉到那处的柔软与温热。
清心寡欲的首辅大人凝了凝眉,有些不悦她此刻的亲密。
但嘴上还得说句,“谈不上冒犯。”
他忙趁她站稳之时松开了她,不知怎的,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那双媚眼,她身上的可怜可人的样子,让他觉得莫名揪心。
她身上的果子香,清新淡雅。
爱香的江聿修,蹙了蹙眉彼时她一袭男儿穿着,一双又纯又欲的狐狸眼满是惊恐。
今儿个听说县里来了个大人物,她远远就瞧见那人的身影,着一身墨色圆领袍衫,高挑挺拔,宽肩窄腰,离得远,未曾看见那人面容,但她猜必定是极隽美的。
但当他走到跟前了,沈青枝却是连正眼都未敢落在他身上,忙吓得拿起扫帚就往书院跑。
男人看着那道远去的窈窕身姿,复低头看了眼莹白修长的掌心,向来高高在上的首辅,微微失了神。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迟钝。
他以为那是两人初次见面,他对她的眸子动了心,才有了后来的蓄谋已久。
其实不然,早在她年幼之时,他就懂得心疼她,照料她了。
彼时,沈青枝方小,十一二岁的年龄。
他去扬州府的铺子里巡查过几次。
初次去时,他见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站在铺子门前,眼里满是憧憬得瞧着。
再去时,又碰上那姑娘,这次她身边跟着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妇人,那妇人提着她的后颈衣裳,满脸嫌弃地将她拎了起来。
一边走,嘴里还吼着,“四姐儿,舅母对你太好了是吗?你竟屡次三番触犯舅母的底线,这裙子你配得上吗?你一个爹娘抛弃的女娃,舅母将你拉扯这么大,你还不知足?竟还想要那锦玉阁的衣裳?你配吗?”
“舅母,四儿用的东西都是家中姐姐不要的,连那罗袜都是姐姐们剩下的,四儿想要件自己的衣裳可以吗?”
小女孩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羽睫纤长,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惆怅与绝望。
大庭广众被家中长辈,这般对待,任谁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更何况是个年幼的心智未全的孩子。
她紧紧抓着那长辈的衣裳,眼里满是渴求,“舅母,四儿想要件自己的衣服……”
“你不配!你不配!你是你娘丢给我们的拖油瓶,知道吗?是你娘不点检在上京给有权有势的人生的野种!”
妇人一把将她推在雨中,眼里的怒火快要将这场大雨晒开。
“你好意思吗?还要新衣,你不配知道吗?”
那姑娘摔在地上,眼里眼泪混着雨水,眼里的绝望和从前的憧憬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是那个眼神,让那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年少便登上那等高位的少年首辅,动了恻隐之心。
那日的扬州府,倏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江聿修站在雨中,眉头紧皱,他唤来掌柜的,长指落在那件美丽的留仙裙上,“下次那姑娘来,将那裙子给她。”
“不……”他转动手上的扳指,眸底晦暗不明,片刻,薄唇轻启,“锦玉阁的衣裳随她选。”
他又唤来长风,眉头紧锁,“派人护着那姑娘,送把伞!”
长风在大雨中双手作揖,“是,爷。”
江聿修想起这段往事来,心里头压抑得快不能喘气。
不用长风再说下去,他也知晓小姑娘为何得了郁症,自小被父母抛弃,过着看人眼色的日子,吃的用的都是“将就”,连个正儿八经的衣裳也没有。
他握紧拳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意,“吾和她一道回扬州。”
“爷,其实后来姑娘生活好起来了,她在锦玉阁管铺子,得了不少新衣,姑娘爱美,拖您的福,掌柜的还时常拿些名贵的簪子发饰给她。”
长风说完,那人眉头仍未舒展,他摇摇头,心里头的石头越发沉重,“不,远远不够。”
思及这段往事,江聿修一夜未眠,脑海里都是沈青枝那双哀怨幽怜的目光。
睡不着,他干脆将多日前着手写的香料秘方继续拿出来写着。
月落柳梢,男人仍精神抖擞。
毫笔一字一字落在纸上,笔墨横姿,力透纸背。
他目光专注在地将自己脑海里的珍宝,徐徐写在纸上。
这是他送给姑娘最好的聘礼。
月色朦胧,天色渐亮,男人将那些纸张收拾起来,又描绘起姑娘绝望落寞的脸来。
第一张不满意,他不舍得撕掉,留了下来。
第二张仍不满意,她着一身绿色嫁衣,泪眼婆娑。
不,他的姑娘眼神不该这般苦楚。
第三张,她的眼里有笑意了,可为何还是这般清冷可怜。
他画了无数张,都未有一张满意。
最后,他画了一张,小姑娘穿着嫩绿纱裙荡秋千的模样,她那剔透的眼中含着憧憬,无忧无虑,万千青丝随着粉色披帛摇曳。
这是他想象中,她的美好幼时。
他终于满意了。
恰逢公鸡打鸣,一夜过去,他将笔搁置在砚台上,起身离开书房,准备换衣上朝。
这厢,沈青枝又睡到日上三竿,她现下可是首辅府上捧在手心的珍宝,岂敢有人来催她。
大抵是近来思绪愁烦,沈青枝这一夜竟梦些个荒唐事儿。
醒来的时候,她满脸潮红,床褥尽湿。
她竟又梦见与那人巫山云游。
她沦为了那人的枕席,与他日夜相好。
亭台楼榭,花园小路,尽是他们缠绵之地。
最后醒来前,她竟梦见两人在兰时序二楼,她被他扣在那写字算帐簿的梨花木桌上,仅着一件轻薄的纱裙趴在那,任由他在她背上作画习字。
雪肤黑字,让人看红了眼。
最后,写着写着,笔不见了,换成了他的薄唇。
醒来时,沈青枝红了脸。
冬葵端着脸盆起来给她洗漱时,她还青丝乱散,小脸潮红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半边衣衫不知何时褪了下来,露出雪白光滑的肩膀,红唇轻咬,煞是动人。
冬葵看见自家小姐这般娇媚柔弱的模样,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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