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慕金枝(阿長)


四角金铃颤颤巍巍叮当作响,直至午后方歇。
陆贵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粉拳雨点般砸在他胸膛上:“说是带我出来玩,这是出来玩我来了……你憋这几年到我这跟脱缰野狗一样……再这样下去我就死了,你是要采阴补阳还是想耗我寿数?真是臭不要脸……以后我再信你的鬼话我就是个小……”
餮足后的天子脾气出奇地好,由着她打骂也不还,替她清理干净后抱着又是一顿好哄。
陆银屏打骂完了也疲倦得很,靠在他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车马回了伽蓝寺,拓跋渊将人抱着回了小院。吩咐左右近卫将人看护好,便又去禅房寻人谈话。
李遂意命人去天源池后的冰洞里取了冰来置在屋角,又带人悄悄退了出去。
陆银屏躺在床榻上,因着寒气溢出,汗水渐渐变凉。
她蜷缩了下身子,好似有些难受,辗转翻身数次后,才又睡过去。
午睡中的慧定打了个寒噤,从梦中转醒。
他坐起身来,见天子端坐在榻上。午后阳光打在他身上,半张白皙面孔泛着淡淡暖色。
他垂着眼皮,剑眉却微有上挑。浓密睫毛长长延出,遮了一半金色瞳仁。鼻梁骨节不似中原男子突出一节,却更为挺直,连同鼻翼泛着肉粉之色。
的确是绝色。
慧定却只觉得,此刻的他终于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他淡淡投来一瞥,那双眸子泛出日暮时的金光,遥远而疏离。
“慧定,尚在元京的三品以上鲜卑大臣有几位?”
慧定怔了一下,不知道他此话何意。
他正要开口,却见天子将宣纸铺在他跟前,兔毫也递了过来。
“朕数十个数,能写多少便写多少。”他声线温和,“十……九……”
慧定接过笔来忙写下第一个名字。
鲜卑多复姓,待慧定写下最后一个名字时,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他将纸张双手奉上。
天子接过纸张,见上面只写了四个名字。扫向最后一个写得潦草的名字,意外地「唔」了一声。
“慕容擎?”
慧定擦了擦汗又点点头:“慕容将军心有沟壑,又是外戚。听闻近日才入了京,年轻权臣中他当属头一位。”
拓跋渊「嗯」了一声,却又笑道:“这些年来,朕最对不住的便是慕容氏。如今想要立佛奴为储,慕容擎的确留不得。”
慧定一听,便知道他让自己写下名字的用意
“阿弥陀佛。”慧定痛心道,“陛下怎的现在才说?早知如此贫僧便一个字也不写。现在造下这般罪业,简直等于要贫僧的老命。”
天子不语,将纸张攥在手心之中,微微用力,再松手时已是一片齑粉。
数月不见,天子功力竟突飞猛进。饶是相识十数载,慧定也为他的这份天赋惊异不已。
“若你一字不写,朕便先杀了你,再杀他们。”
夏日午后炎炎,却碍不住元京城内人来人往。
一辆不起眼的双驾马车从东阳门入城,自内道南下向宜寿里而去,不消一刻便到了陆府门前。
鸦青车帘被撩开,随侍在背上铺了长巾跪在车边。
一道月白修长身影自车内而出,素色革靴上祥云金纹点点,踩着人的脊背缓缓下了车。
陆府门房见过皇帝亲王,却没见过这架势,想来是哪位讲究的世家门阀子弟到访,并不敢怠慢,忙出来相迎。
“公子高姓?来寻访何人?”门房低声询问。
一小童自车内跃下,双手捧了巾子奉上。
骨节分明的手在热巾子上擦拭数下,白皙皮肤被烫得微微发红。
小童收了帕子,又取了一罐膏脂来,掀开后一阵混着雪松的檀香气息慢慢漾开来。
门房顺着这位贵公子腰间的金色束带向上瞧。
看似简朴的月白绸衫细看有繁复纹理,层层叠叠地绣了一团又一团的蔷薇花来,拢得一丝不苟的颈巾之上是一张清雅至极的面孔
唇若含朱,鼻梁挺秀,眉目如远山那抹黛色,合在一起让人无端想起四个字来
“定州崔氏。”他和颜悦色,“崔旃檀……”

月上梢头,僧侣们全部回了禅房。藏经阁后的小院内灯火通明。
陆银屏一觉睡到晚上,精神饱满地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枕着的一片胸膛上湿了一片。
陆银屏愤愤地用袖子擦干净。
胸膛的主人笑了起来,隔着衣裳能感受到大片震动。
“四四哪儿都好,就是睡相丑。”天子仍是在笑。
“嫌我丑就不要跟我一起睡。”陆银屏气得要推他下床,“自然是有不嫌我丑的……”
拓跋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黑衣衬着毫无血色的玉白脸,恍惚之中像是带了几分阴鸷。
“还有谁不嫌?”他右手微微一动,拇指食指捻着她耳垂,余下三指抬了她下颌道,“说……”
语气温和,却是在逼问。
瞧他这幅模样,像是真的动了怒,金琉璃一样的眼珠子变得晦暗不已。
“还能有谁。”她极识时务,赶紧抱着他的颈子朝他嘴角亲了一口,“自然是我三姐、秋冬、二楞子,二楞子还会趁我睡觉时候偷亲我呢……”
拓跋渊眉峰舒展开,被亲过的嘴角也勾了一丝笑来。
“哦……这样啊……”他垂首回亲了一下她嘴角,“回去就把你养的那只小畜生炖狗肉汤。”
陆银屏拧了他一下:“你敢!你要真这样我再也不理你了!”
拓跋渊笑意深深,搂着她低声诱哄道:“不是想要沐浴?我带你去……”
陆银屏拿了换洗的衣物欢欢喜喜地跟着他出了院门,原以为这般偷偷摸摸是要避着僧人去他们的浴室,没想到他却携着她入了后山。
今夜有月,但参天古柏遮掩下的四周一片黑暗。陆银屏未执灯,察觉自己踩到树叶上时越发走得磕磕绊绊。
拓跋渊脚下一顿,转过身来便将她打横抱起。
一个纯瞎抱着半瞎走,吓得陆银屏搂紧他脖子。
“您不是看不到?可别摔着我……”
拓跋渊温声道:“这条路我走了许多次,不会有事。”
陆银屏的身子放松下来。
夏夜晴空,周围蝉鸣阵阵,远处隐有潺潺之声。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头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元烈。”她慢声唤他名字。
“四四。”他温声回应。
知道他晚上看不到,陆银屏便放心地去看他。
古柏透过的微弱月光下,他面色玉白皎洁,像浮屠塔顶白玉雕绘的地藏王菩萨,容正色端,具象庄严。
陆银屏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有蚊子。”趁他愣神,她赶紧撒谎。
“嗯。”他笑了笑,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好像拐了个弯儿,那水声比刚刚更大了,像是一处小瀑布。
陆银屏搂紧他脖子,小声地问了句:“元烈喜欢的……是我的脸吗?”
拓跋渊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她,脚下走得慢了些。
离得瀑布声越发近了之后,突然猛然发力,似乎是迈上一处巨石。
如此这般迈了三五次后,终于在一处水边停了下来。
这是处瀑布下的水域,看着倒不深。月光拨开层层古柏打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白光。
“这处干净,不会来人,放心洗。”月光下的他开始窸窸窣窣地褪衣服,“开始有些凉,习惯就好。”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将干净衣服放在石头上,背对着他开始解衣。既要防着可能会窥视的人,亦要防着兽性大发的他。
毕竟是在野外,说不准三尺头顶神明漫天,正经人家的女子谁敢脱精光?
她留了抹胸亵裤,手指探了探水,的确有些凉。
脚尖还未探,便听背后「扑通」一声,他已经朝着瀑布那处游去。
陆银屏一咬牙,扶着石头下了水。
这处溪水看着不深,然而下去之后才发现已经没到她小腹。陆银屏牙齿打了个战,稍稍习惯后便清洗起来。
天近星辰大,山深世界清。瀑布隆隆,泉水泠泠,交织混杂在她耳边,也渐渐让她放松了身体。
她将头发浸湿,取了澡豆揉搓开,慢慢浸润在发上。
水中暗流涌动,“哗啦”一声冒出个人来。
拓跋渊裸着白皙精壮的上半身,夜间无法视物的眼睛却熠熠生光,像新生的妖孽一样冲着她道:“我也要洗头。”
陆银屏将自己发上的泡沫揉搓出来一些,捧着沫抹到他头上。有时起了坏心思,还会朝他面上抹一把。
拓跋渊也不生气,由着她摆弄。渐渐两人的发上全是一样的泡沫。
平日里情话颇多的两个人,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皆是一声不吭。
拓跋渊坐在刚刚的石头上,将她拉过来,撩起溪水来替她冲洗头发。
显然天子并没有干过伺候人的活儿,陆银屏被他搓得俩眼进了沫,捧起水揉眼时听到他开了口。
“不是喜欢你的脸。”
陆银屏怀疑自己听错了,丢开酸痛的眼睛支棱起大耳朵来听。
拓跋渊将她拥进怀里,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四四长这样,所以才喜欢这张脸。不是因为这张脸才喜欢四四。”
有的话单个拆开来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陆银屏将这句话听得云里雾里,不太能够理解他所表达的含义。
好不容易告白,结果怀中人不吭声。
天子脸红之余有些恼怒,不甘心地问道:“四四呢?是不是依然恨我,或者也只是看上我这张脸?”
陆银屏赶紧搂了他的腰,摇头解释:“元烈很好看,但不是最好看……害我瞎说什么呢……反正元烈是最好的……”
最后又小声补了句:“其实我不恨你,一点儿都不。”
拓跋渊吻了下她的头顶,再次发问。
“若我做了你讨厌的事呢?”
陆银屏疑惑地仰头:“您举个例子?”
“杀人。”
“吓死我了,我以为要炖我的二楞子呢。”陆银屏松了口气,突然又吊起神经来,“你要杀陆家人?”
拓跋渊失笑:“怎么会?你想多了。”
陆银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又不是我家里人,我操心那么多作甚。”她道,“什么大事儿,你是皇帝,又不是真修成佛陀,怎么可能不杀人。叫我讨厌你,这点子理由还不能够……”
拓跋渊也放下心来。
心头的结刚刚放下,沾了澡豆粉的美人滑得像条小鱼。色心刚起,便听到她打了个喷嚏。
天子冷静下来,二人匆匆洗净后,穿上衣服由男人抱着回了小院。
一灯如豆,满室温馨。
宜寿里的陆府,却是彻夜未眠。
陆瓒与崔旃檀对坐,听故人道明来意后将他留了下来。
“往后你我算是同僚。”陆瓒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能与你共事,我自是欣慰的。”崔旃檀一笑,面容淡雅温和,“若非家兄早亡,我也不会来元京为官。只是……”
陆瓒道:“但说无妨。”
崔旃将膝上衣摆褶皱抚平,动作一派世家的矜贵。
待整理完才开口询问:“他们说,四妹妹已经入了宫,此事是真?”

定州崔,瀛州裴,皆为赵郡李氏媒。
门阀世家之中,此三姓关系最为要好。只最后一句影射李氏惯爱与人联姻,宫中的那对孪生嫔御大李嫔、小李嫔便是出自赵郡李氏。
陆瓒摇头:“不妥……裴与李未有姻亲,也不曾多走动,贸然求助,若不成事,还会欠了人情。”
“届时便说四妹妹是我崔二的未婚妻,出了差池我一力承担便是。”崔旃檀不动声色,指尖捏得发白。
陆瓒抬眼望去,见他神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
“不必如此费心,阿檀。”他道,“小四已经封了贵妃,我前两日去探望,宣帝倒是颇为宠她。”
崔旃檀不以为然:“今上残暴不仁世人皆知,四妹妹眼下风光,焉知以后不会艰难?五年前兄长刚到任上便遇济水水患……家兄何辜?竟被他一纸诏令连同十六位官员一起沉了坑。”
“阿檀。”陆瓒蓦然打断他,“你是来为天子效力,说这些不合适。我虽不会出卖你,但若被有心之人听到……崔家便无退路了。”
崔旃檀眼神渐渐清明。
他呼出一口浊气,松开了青筋暴起的右手。
“我知道了。”崔旃檀道,“我先回去了。”
陆瓒将他送到门口后,挥手目送他。
待崔旃檀离开后,他才自言自语:“人情债,难还。”
“阿嚏!”
陆银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拓跋渊用毯子裹紧了她,急切地问:“还冷不冷?”
陆银屏蜷进他怀里,摇了摇头,还咳了两下,怏怏地道:“陛下,臣妾快不行了……”
“胡说什么!”天子怒道,“再乱讲话把你狗炖了!”
“你才不会呢。”陆银屏料准了他嘴硬心软,往他怀中蹭了又蹭,“元烈,我头好疼……浑身都疼……”
拓跋渊起身便要将她抱起。
“你干嘛?”她问,“要去哪儿?”
拓跋渊哑声道:“咱们回宫。”
回宫……回宫?!
陆银屏立马精神了。
“不要回去。”她死死地勾住床榻,声调带了些鼻音,“元京有宵禁,这个时候去开宫门,不仅会造成恐慌,还打了你自己的脸……”
“无妨。”拓跋渊道,“你这般模样,比打我的脸还要难受。”
陆银屏「嘿嘿」一笑,潮红的面上漾起一丝甜蜜。
“小风寒罢了,伤不到我。”她轻轻道,“你替我煮碗姜汤,再抱着我睡一觉就好。”
拓跋渊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将她轻轻放下,又用巾子将她湿漉漉的头发裹好,才打开门走出去。
陆银屏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难受得无法入睡,只能盯着那道房门盼着他能早些回来。
明明进宫时要装作讨厌他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份喜欢都掩藏不住了呢?
她连这样的情绪都藏不住,又怎么能瞒得过裴太后那只老狐狸?
琢磨不过片刻,便听外面有声响。
陆银屏眼底燃起了光彩。
推门而入的却是和颜悦色的慧定,一只脚穿了鞋,另一只脚上的鞋也不知掉去了哪儿。
拓跋渊跟了进来,绕到屏后扶起了她。
“慧定会些医术,让他替你看看。”说着便撸起她袖子,露出那截雪白的腕子来。
慧定念了声佛,道了声「得罪」后,便闭着眼上前执起她手诊脉。
片刻后他睁开眼,淡淡地道:“风寒而已。贵妃体健,饮些热汤睡一觉就能大好。”
天子终于松了口气。
稍后,李遂意推门而入,手上还端了碗姜汤。
“朕来。”拓跋渊接过姜汤,吹了吹后,开始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
李遂意和慧定在一旁如坐针毡,恨不能看不见。可没听到命令,也不敢私自离开,只能硬生生地熬到这二人眉目传情地喂汤完毕。
李遂意收了碗后拔腿便向外跑,慧定则意味深长地望着天子,似乎有话要说。
拓跋渊看到他使眼色,便将陆银屏放好,轻轻说了声「等我」,同慧定一道出了门。
“说罢。”一出院门,天子便不耐烦地催促。
慧定有些难以启齿,却仍是开了口:“贵妃是什么时候入的宫?”
“前几日。”拓跋渊沉思,一下,“怎么了?”
慧定又道:“这一年内你可曾见过她?”
“不曾。”拓跋渊否认。
慧定叹了口气。
喝完姜汤后的陆银屏缩在榻上,因着病痛缓释,不知不觉中渐渐放松,倒头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听到有人喃喃低语,像是地藏将要堕入地狱时的吟唱,又像是怒相明王压抑的嘶吼。分不清是梵语还是咒语的她眼皮沉沉,可是怎么睁不开。
她脑中嗡嗡作响,难耐地嘤咛了一声。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她跟着舒展了眉头。
有人托住她后脑,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陆银屏乖顺地朝他怀里蹭了蹭,放心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
昨晚着了风寒,头发还是不会伺候人的皇帝帮忙擦干的。
不懂怎么护发的男人拿了她的瓶瓶罐罐琢磨了一晚也不会用,又怕她再着凉,索性擦干包起来。
是以现在的她顶着一头乱发,毫无形象可言。
陆银屏试着唤了声
不过片刻,门便被推开来。
挺拔修长的身影迈入,玄衣披上一层淡淡的晨曦,天子玉白的面上就像镀了层金光一样,皮肤薄透,容色殊妙。
近情情怯,何谓近情情怯?
陆银屏一双脚趾不自觉地缩进裙摆下,整个身体也向后靠了靠,顶着一头散乱的发,不敢看他。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