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男子多了去,总不能只逮着一个不放。孩子的事儿,我心里也着急,但是这也急不得。”
不等夏老夫人开口,她便向外走。
还未到门口,青帷便被撩起,陆瓒随之走了进来。
他见陆珍一脸愤愤,再看外祖母,倒不像是有什么事儿。
“一家人何苦为这等小事生分。”陆瓒出声劝夏老夫人,“外祖母不是请了大夫在为珍珍调理身子?说不定能调养好,不妨再等等……他二人正是青春年少,感情又深,您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夏老夫人指着陆珍高声道:“她是青春,可她嫁过去多少年?若是旁人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却让你父母的脸往那儿搁?”
陆珍心大,只是这句「不下蛋的母鸡」着实让她有些不高兴了。
“我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也自有公婆来训斥,若是他们逼着楚壁纳妾,那我也没办法。”
她边说着边向外走,像是想起了什么,扒着青帷上的流苏偷偷觑她,“可是人家还未开口,总不能让自家人先嫌弃了……您若是实在着急,不如赶紧同外祖分离了,左右京中年岁大又没娶的大臣多的是,不如也给自己寻一个……”
“你疯魔了!”夏老夫人气得满脸通红,抽下自己两枚玳瑁护甲便要砸她。
陆珍躲得快,一闪就没了影儿。
猎心正在院子里夯土,嘴里还嘀咕着「最近这院子里的土怎么越来越少了」。
见陆珍从屋内走出来,猎心忙跟了上去。
“二小姐去哪儿?”他谄媚道,“可有什么吩咐奴做的?”
陆珍知道猎心是个闲不住的,之前也为陆瑷跑了几趟
虽然说大哥将小三赶走,却也暗地里给了她一条生路,让她去寻人。总之这段时间一来,猎心倒是鞍前马后地帮忙照顾了不少。
“没有。”陆珍左右望了望,没见韩楚璧,便问,“我夫君呢?”
猎心道:“姑爷说老太婆不可理喻,不愿意在家看她摆那张臭脸,又听说慕容大将军回了城,说要今晚要寻他一道喝酒……奴估摸着今晚应该回不来了。”
陆珍听后倒是没多大反应
“让他去躲躲吧。”陆珍朝屋内的方向偏了偏头,“我刚气了外祖母一通,这会儿谁进去谁倒霉。”
猎心打了个激灵,陆珍也要回自己的住处,俩人由此分道扬镳。
慕容擎在京中的住处在西掖门以西的延年里,韩楚璧去寻他时,绕了好一圈路。
到了慕容擎府上,虎贲多多少少都识得这位元京新贵散骑常侍,知他是主子的老友,倒也没有多阻拦,通报一声便请人进去了。
彼时慕容擎还未出现,依然是凌太一帮忙接待。
“阿擎呢?”韩楚璧问。
凌太一认得眼前人是贵妃的二姐夫,对他印象十分不错,笑着答:“大将军连夜赶回,修整了小半日,刚刚才起。”
韩楚璧想起慕容擎出远门是为了处置靖王拓跋流,顿时一颗想要喝酒的心卡在了嗓子眼儿,有些上下不是。
凌太一又道:“我去替您寻一下他。”
韩楚璧正想说不必,凌太一却离开了。
过了约摸不足一刻钟,慕容擎便来了花厅见他。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怎么也不娶个夫人?”韩楚璧抱怨地道,“若是有个夫人,你这大家大业也不至于没个人打理……你瞧瞧,外头的树都死了,也不知道挪挪腾个地儿出来……”
“你不是来说废话的。”慕容擎出声打断了他。
韩楚璧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想要寻你喝酒,不过估摸着你刚沾了一手的血,应当喝不下去……”
慕容擎抬起了眼皮,慢吞吞地道:“可以……”
韩楚璧听后,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伴儿。
“我怎么说来着?!”韩楚璧笑道,“咱们三个人中,还是你最靠谱……”
“不过……”慕容擎又道,“地方我来定。”
正好韩楚璧对元京也不如常在京中的慕容擎熟悉,满口答应下来。
这一答应,最后却有些后悔了。
慕容擎带着他一路向南,沿着永康里一路骑马到了南渠。
这一路以来渐渐变换了模样,直到抵达终点之时,才发现眼前是一座百尺垂花楼。
韩楚璧面上青了又白,有些不解地问:“这里是……”
“垂花楼。”慕容擎说罢,率先走了进去。
百尺垂花楼,正是之前浮山所在的青楼。
韩楚璧先前还觉得慕容擎靠谱,如今这下彻底改观。
垂花楼下往来小班大贯不断,兴许是见惯了大腹便便的中年宾客,如今慕容擎一亮相惹得众女春心大动。
韩楚璧还在外头犹豫要不要进的时候,早有几位貌美的大贯盯上了他。
两名穿着杏黄团花襦裙的大贯走上前来,犹豫着开口:“您的朋友已经进去了,公子也不妨进去坐坐,就当舍些钱财给咱们姐妹。”
韩楚璧想了想还在家中的陆珍,心底有些不情愿,却又听那二人言;“家中有妻妾也不打紧的,咱们是水上的花萍,只爱钱,不缠人。若瞧不上咱们,里头还有能吹拉弹唱的姐姐,若都不喜欢,辟个清净地儿供您二人饮酒谈事。”
韩楚璧一错眼,觉得这垂花楼里的女子倒是有些手段
只是心中惦记着陆珍,实在怕她知道了会误会,便客客气气地道:“多谢抬爱,二位还是将我朋友唤出来吧,我实在不能进。”
二女面面相觑,似乎也是见惯了他这样的忠贞男子,也未多纠缠,道了声稍待后进去寻慕容擎。
片刻后,慕容擎从楼内大步走出。见他依然站在原地,一副被老鸨子戏弄过的雏鸡模样,蹙了眉嘲讽道:“你也就这点出息。”
韩楚璧脸一红,所幸皮肤本就有些黑,压根就看不出来。
“你没有夫人,自然不懂得夫人的厉害。”韩楚璧道,“喝酒找什么地方不能喝,偏要来玩弄女子?不想你看着洁身自好,倒是个玩得花的。小心还未成亲落下一身病来,跟张太常似的,拉尿都要蹲着,丢大脸……”
慕容擎一张俊脸逐渐扭曲,白皙面皮上抽了几抽,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来叫你看个东西,你话怎么这样多?”
韩楚璧一听,以为这是慕容擎使的要将他骗进去的套路,忙摆手道:“里头全是女子,女子都一个样子,有什么可看的。没想到阿擎这么多年未娶夫人,想女人想这样魔怔……你休要引我进去,再这样我就不同你玩了……”
慕容擎咬着牙根,恨不能当街将他打一顿。
“随便你。”慕容擎扬起下巴冲着他,“爱进进,不进滚。”说罢抬脚又走了进去。
刚刚那两名女子对着韩楚璧歉意一笑,忙提了裙摆追着慕容擎而去。
韩楚璧想了又想,觉得刚刚下了慕容擎的面子,此刻进去不算机智
“这样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东西?阿擎真是想女人牝户想疯了。”
韩楚璧自然自语地走到垂花楼下南渠上那座拱桥,问小贩买了包炒冬瓜籽后坐在桥头打算等慕容擎完事。
鲜卑人天生都长一副白面皮,慕容擎模样又俊秀,嘴角带着勾,乍看之下有些像养尊处优的浪荡贵公子。
自打端王将浮山接走之后,垂花楼再没有遇到过这样年轻俊俏的男子,霎时众女一涌而上,有些大着胆子的靠过来攀谈,胆子小的便在梯子上凭栏偷觑。
慕容擎倒未点人,只留下了刚刚在门口的那两名女子,对她们道:“寻个高处的僻静房间。”
那二女有些受宠若惊,可面上浮现出为难之色来。
“高处风光虽好,可早已被端王殿下揽下。”二女诚实地道,“楼下倒还有几间,也是能望见整条南渠和宣阳门瞭望台,公子不妨考虑一下?”
慕容擎点了点头,跟着她二人上了楼。
待一入房间后,却又将她们催了出去。
两名大贯虽觉遗憾,却也不是纠缠客人的人,走时甚至贴心地关好了门。
待人一走后,慕容擎立即翻出了窗户,不顾脚下离地百尺,轻松地翻去了浮山曾居住过的楼上。
甫一入内,扑面而来的带着灰尘的樟木丸气味便刺入鼻腔。
慕容擎断定,自浮山被迎入端王府后此处便应再也无人来过。
浮山的闺房内除了应有的床榻摆设之外,无论是帘幔还是灯盏皆被撤去,入目是毫无点缀的空荡荡的四壁。
慕容擎扫视了一圈之后,没有放弃任何一个藏污纳垢之处,细细查探一番之后均无所获。
直到他看到了一扇门。
眼前的门已经上了锁,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对慕容擎而言未免有些简单,他直接上手扯断了锁,潜入那扇门内。
韩楚璧在桥头嗑完了一包炒冬瓜籽,不几时便觉得口渴。
他正打算找处铺子喝茶时,见慕容从垂花楼内走了出来。
韩楚璧一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眼,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既然身为好友,该问的话也一定要问出来才是:“你是虚还是怎么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慕容擎并未答话,只抿紧了嘴唇盯着一处看。
韩楚璧以为他被伤了男儿的自尊,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这男子有妄泄之症的可不少。来,我教你几个呼吸吐纳之法,对提气固精尤其有用。你天天练,下次再来定然能同那些女子鏖战上个把时辰……”
慕容擎放下心事,终于反应过来韩楚璧在说什么。
“荒唐!”他斥了韩楚璧一句,随即转身便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韩楚璧以为他生了气,忙上去道歉。
“你怎么回事儿?你没得病啊?”
慕容擎顿足,冷眼瞧他。
韩楚璧又凑上来揽他肩膀,笑嘻嘻地道:“没有最好,我就说嘛,你年纪轻轻又是鲜卑大将,怎么可能这么快……哎?那你进去干嘛去了?”
慕容擎抬起了手,片刻之后却仍是垂下了。
“没什么……”他道,“只是进去找了点儿东西……”
韩楚璧来了兴致:“原来你真不是去尽兴的……找什么东西?那等烟花之地还有什么东西是你要找的?”
慕容擎略一思索,决定还是暂时先不要告诉他。
“今日不能同你饮酒了。”慕容擎道,“我要去东海。”
韩楚璧一愣
“东海?你要去寻陛下?”韩楚璧问。
慕容擎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也是,也不是。”他道,“我要去东海,也要将一些事情同陛下说……最后还要去一趟青州。总之,今日便要出发。”
韩楚璧看了看西方已经落了小半的夕阳和街道两旁正欲支起的宵禁的栅栏,疑惑地点了点头说好。
冬日天黑得早些,还未到一更宵禁,便有蒙蒙夜色漫上天边。
陆瓒劝说了夏老夫人几句后,独自一人出了府,策马沿着铜驼街朝司空府的方向而去。
司空府内,宇文馥命人将自己的鸟笼归拢到一起。
贺兰问情在一旁帮忙,一扭头便见宇文馥坐在廊下的石阶上,仰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廊柱旁还有个人,细眉大眼,嘴角快耷拉到地上。
贺兰问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后还是上前,对宇文馥道:“这么久没回去,辽东那边又冷,地龙都还未烧起来,不如等开春再回去?”
宇文宝姿双手背在身后,听他这么说后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宇文馥眯起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摇头道:“鲜卑人怕热不怕冷……这都多少年没回去了?早就定下了初九走,非要拖到现在。如今谁来都无用,明儿必须要回老家!”
贺兰问情也没了法子,无奈地看向宇文宝姿。
宇文宝姿低下头,踮起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
“我在这儿长大的,干嘛要回去……”她的不高兴全部挂在了脸上。
宇文馥扭头,脱下靴子来又去砸她。
令人熟悉的腌坏的酱菜气味弥漫在院中,逼得贺兰问情和家仆们不得不掩住口鼻。
“不管你是在哪儿长大的,你都是辽东人!”宇文馥道,“在京中住上十几年便要忘本了?白眼儿狼!”
宇文宝姿仍是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头低低地垂着,一呼一吸之间闻到了难闻的腌菜味儿,也没心情去遮掩口鼻,可那令人实在难以忍受的味道逼得她眼角都渗出一滴泪来。
贺兰问情以为她被训斥而落泪,二指捻起宇文宝姿身后的革靴捂着鼻子递给宇文馥。
“您莫要训斥宝姿,她自小生在元京,对她而言这里便是她的家。”贺兰问情瓮声道,“不如还是考虑一下刚刚的建议,开了春再……”
“你懂个屁!”宇文馥穿着靴子骂骂咧咧地道,“等开春就晚了……”
贺兰问情有些不解:“什么晚了?”
宇文馥一怔,随后又摇了摇头:“开春……开春了回去,钓鱼都没位置了……”
贺兰问情心里觉得他在鬼扯
不过这些年来他时而像个正常人,时而有些痴痴傻傻,贺兰问情倒也未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宇文宝姿依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哄了这几日都没见她开心过。
“猫儿从小就是个倔脾气。”宇文馥又道,“你同她说,她不会听的,只能将她带走。”
贺兰问情也没办法
这时,家仆来报:“国舅爷来访。”
宇文宝姿一听,倏然抬起了头,朝着院门的方向望去。
“他来就来,你看什么看?!”宇文馥再次呵斥,“回你的院子去!”
宇文宝姿又垂下了头,这次倒没忤逆他,老老实实地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她的背影刚一消失,陆瓒便从大门处走了进来。
他扫视了院内,见行李箱笼已经被归置到廊下,整个院落都比往常空旷了不少,便知道宇文馥是真的打算要离开。
贺兰问情朝他淡淡一笑:“陆国舅。”算是打过招呼。
陆瓒眸光轻轻略过他,点了点头,也算是见过。
而宇文馥依旧是坐在廊下的石阶上,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陆瓒拱手行了一礼,对他道:“大人这样匆忙离开,可是出了什么事?”
宇文馥双手撑在背后,翘着二郎腿看他。
“都快宵禁了,你这个点儿过来该不会是想在我家住下?”宇文馥用下巴指着他道,“告诉你,家里的铺盖都收拾起来了,可没有你住的地方……”
“地上凉,于您身体无益。”陆瓒向前一步,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宇文馥自然不想起来,甚至不想再跟这位年轻的国舅有什么接触。然而他毕竟上了年纪,自然敌不过青壮男子。
陆瓒将人拽起来之后,又对贺兰问情微微一笑:“在下想借大人一刻。”
贺兰问情还未说好,宇文馥便不高兴地叫嚷起来:“你当老夫是个物件,你借老夫做什么?!”
陆瓒看了看天边,感觉时辰已经不早,便倾身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再喊的话,在下今晚便只能宿在您这里了。”
宇文馥真心不想让他留下,便不情不愿地带他去了厅内。
二人干巴巴地坐在一处,连口茶也未上。
“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宇文馥不知从哪儿弄了根木刺剔着牙道,“有屁快放。”
陆瓒抬起眼皮,淡淡地问:“大人这样匆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宇文馥剔着牙,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含含糊糊地道:“发现什么……回老家过年还磨磨唧唧?”
“不是,不像是。”陆瓒摇了摇头,“您是同韩楚璧一道前往宫中被陛下留了两日之后,回来便请求要前往辽东的。”
宇文馥手上动作一顿,又眯起眼睛来看他。
“从元京回辽东,拖家带口要涌上一个多月才能抵达,老夫自然要提前准备一番。”宇文馥沉声道,“国舅也管得忒多了些,难道你自己就不过年?”
陆瓒抿唇笑了笑,却又道:“大人不是想回辽东,大人是想离开元京。”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陷入沉默,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有一人明显地没了节奏。
“想回辽东又如何?不想在京中又如何?”宇文馥收起剔牙棒,沉着脸道,“总归是我宇文家的事,还轮不到国舅来说道吧?”
陆瓒稍稍低了低头,算是赔礼。
“在下没有要干预大人决策的意思。”他温声道,“在下只是想知道
宇文馥将头偏向一边。
“老夫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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