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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金枝(阿長)


是以第一日日行百里余,抵达了渑池郡。
慕容擎看着渑池城门,让凌太一上去递牌子。
押解重犯前往边境,必须要经过沿途各个城池,拿到当地长官盖印的证明后方可前行,以证他们按照天子旨意将重犯送达焉耆。
凌太一很快就回来,同时城门大开,守城部将亲迎镇南大将军慕容擎。
那部将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拱手道:“知道大将军今日抵达渑池,上头特意命卑下前来替您接风。”
慕容擎点点头,算是应了他们的好意。
凌太一有些惊讶
这渑池的人同他们又不熟,怎么就请得动他了?
他正思索着,也被另一波人请了进去。
虎贲同囚车一道进城后,城门又被关得死死。无特殊命令谁人也无法入城。
跟着奔了一路,后头的人马早已精疲力尽。
柏英看着黑漆漆的成本,有些难受地道:“实在没法儿进去……不跟着又怕跟丢,走在前头怕走错了路……咱们总不能真要这么跟他们一路吧?”
陆瑷不是头一回出门,却是头一回这么颠簸。
“你们若是觉得累,就先回去。”她咬了咬牙道,“我得亲眼见他一面……这一路有不少时间,我只要跟着,就总有机会同他说上话。”

虎贲入了渑池并没有声张
慕容擎看着身后的囚车被打开一扇门,缓缓走到车前,低声道:“殿下……”
过了一会儿,内里传来靖王的声音。
“我已是庶人,又是戴罪之身,当不起镇南大将军这声「殿下」。”
慕容擎依然平视着囚车,却并未听从于他,又道:“已经到渑池,殿下可以下车稍作歇息。”
“渑池?”一只带着重枷的苍白的手扶住了车门。
凌太一想要向前搀扶,却被慕容擎单手拦住。
他对凌太一摇了摇头,示意不让他帮忙。
铁链同枷锁碰撞出沉重却清脆的响声,就像它们的主人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寻常人若是手脚皆被枷锁困缚,连挪动步子都很难,更不要说从极高的车上跳下。
而他只落地之时荡起周遭一片重重灰尘,却让人觉得身轻似燕,好像那些枷锁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地方我从未来过。”拓跋流仰头看着星空漫天,嘴角扯起一丝笑来,“可不管是哪,都不如瀛州。”
慕容擎稍稍侧身,对他道:“殿下,请。”
拓跋流斜睨了他一眼,只觉得慕容擎耳朵有些不好使。
可他也并未多说,抬起带着锁链的锁链的双脚便走进了院子。
院内是渑池郡守为镇南大将军接风置办的酒席,郡守本人和他的狗头军师并几个能喝又能说的陪酒伺候着,本以为要陪的是慕容擎,结果看到的却是被押往焉耆的曾经的靖王如今的重犯。
渑池郡守同他身后的人一脸谄媚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同谋逆重犯一道吃喝,这不是找死?
“这……卑下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就先告辞……”渑池郡守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大将军自便,自便……”
这样见风使舵的人慕容擎见了不止一次两次,自然知道这群人都是些墙头草,本以为是来陪他喝酒,没想到他将靖王奉为上宾。
拓跋流见那几人屁滚尿流地夺门而出,大笑了两声后对慕容擎道:“看,不论是哪里总有这样的人……阿擎何必站着?坐下来一同吃喝。”
说罢看了看那几桌的大鱼大肉,又换上一副嘲讽的笑:“旧主在时,这些都是膏脂。我在军中时最见不得便是浪费……”
可惜如今已经不在军中,甚至说连吃上一顿好的都是奢望
慕容擎略一思忖,让凌太一同其他几个人将饭菜抬下去分了,只自己和靖王二人留了几个菜并两壶酒,二人对面坐下。
靖王不像天子和慕容擎极少饮酒,他一向是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人,是以并不同他客气,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饮尽。
慕容擎动了动嘴,最终还是道:“你一日未进食,喝酒伤胃。”
拓跋流听到他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一张嘴咧开,笑道:“如今命不久矣,还讲究这些作甚。只要痛快些便好,我顾不得那许多了。”
说罢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慕容擎顿了顿,也斟了杯酒同他碰了碰,随后一饮而尽。
“你不讲规矩。”拓跋流道,“你同我碰杯却没有话说……总得有个说法,我才能同你喝。”
说罢,他又静静等待慕容擎开口。
慕容擎是个少言寡语之人,他盯着桌上的羊腿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拓跋流叹了口气道:“同你这种人说话是真难
慕容擎突然想起同慕容樱相似的陆银屏来,她也是这么说。
“那……”慕容擎双手捻杯道,“这杯酒就替太妃喝吧。”
拓跋流手下一顿,抬了抬眼皮,面上的笑有些凉。
“我早知她会有今日
说是这样说,可他依然倒了杯酒洒在地上,“可惜她死之时我亦身陷囹圄,身为养子却连替她收尸也不能……”
慕容擎也将酒洒在地上,道:“虽死相不好,可陛下终究留了个全尸。我亲自替她收尸,只是入不得帝陵,便将她葬在木岩岭上。”
京外西南有木岩岭,据说登顶可遥望吐谷浑。
铁链声微响,拓跋流就要跪地而拜,却被慕容擎眼疾手快地扶起。
“她毕竟是我母亲……多谢你……”
慕容擎将他扶到座位上,摇头道:“太妃是我姑母,我理应做的。”
“虽是你姑母,可却是她最厌恶的侄儿替她收尸,也不知她在天有灵是否会悔恨。”拓跋流苦笑,“总之,多亏有你。”
二人又沉默一番,只有铁链和碗筷相碰的声音在周遭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擎突然道:“殿下为什么不问我问题?”
拓跋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问你什么?”
“比如……”慕容擎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什么时候动手。”
拓跋流笑了笑,随后说:“我从前在边境抓到过一个柔然人,他残害过不少大魏边境子民,我觉得直接杀了他太简单,于是就想出了一个法子。”
一听是酷刑,慕容擎来了劲:“洗耳恭听。”
“我拿刀指着他,要砍他的脑袋。挥刀时,那人闭上了眼,但我只削了他一缕头发。他睁开眼时看我的刀刃就在头顶,吓得又闭上眼睛。”
拓跋流继续道,“每次我都是割去他一缕头发,如此这般反反复复,最后他不堪惊吓,直接夺过我的刀自己抹了脖子……”
慕容擎沉默。
“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就在想,与其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死,还不如不知道的好……”拓跋流冲着他笑了笑道,“你不是个会折磨人的人,阿擎,既然元烈派你来,证明他心软

北境来的男儿哪个不会使刀枪?单拎出来都是悍勇过人的好手。
若非北境之人不擅水战,难以渡长江,否则取大齐也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
“他若真的心软,便不会派我来。”慕容擎道,“我和韩楚璧加起来也勉强同他打个平手……他亲自动手岂不是更痛快?”
靖王微微一笑,道:“他对那陆四动了真情,亲自动手只会惹她厌恶,自然不会去做那个恶人。”
慕容擎垂下了眼皮。
现在的气氛并不算十分轻松,甚至可以说有些沉重
“自修行后他就已经封刀,而杀戮却从未停止。”靖王的手指沾了沾杯中酒,伴随着铁链声声,在桌上写下一个字,“将高门委以重任,看似在拉拢世家,实则以各种名义将人除掉。先是崔氏,再是李氏……只是陆家逃过一劫,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当年他在瀛州时就遇到了陆四,这才放了陆家一马?”
慕容擎缄默不语。
“应当不是……那时陆四才多大?他同那些人不一样,没有那种癖好。”靖王又道,“还是说,裴家许了他什么好处?”
慕容擎依然不答话。
“我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担心我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靖王又笑,“禁军已经换了统领,二州也已尽入他手,如今他是实打实的君权在握,你在怕什么?”
慕容擎没有直接回答他,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殿下知道裴太后的来路?”
靖王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人。
“我怎会不知?”他道,“我年幼时常去寻元烈,那时太后便阻拦我见他……那位夏老夫人不是她的长嫂?”
慕容擎点了点头。
“太祖入关之后,常年征战,国库告急。因不肯从百姓身上抽取赋税,先帝便从世家和高官身上动了刀。”
慕容擎慢慢道,“其中就有夏氏,先辈是大凉最后一任冢宰,富可敌国,世家清流无可比拟。”
靖王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当年裴氏同夏氏是联姻?”他问。
“不管是不是联姻,都是前几十年的事。”慕容擎没有否定,继续道,“陆大都督娶了裴氏女后,先帝忌惮他六州兵权,又有那样身家的妻子,暗示他要么休妻,要么交权。
像大都督那般人物,居然放弃了同先帝一搏江山的机会,甘愿奉上兵权,屈做一名小小侯爵……
只是先帝多疑,依然怀疑他会利用内子财力招兵买马……
大都督本想带着妻儿远走高飞,只是那时的陆夫人体弱,实在不宜奔波。他没办法,只能献上一计,让先帝以裴太后的名义强迫夏氏将手中所有珍矿奉上。”
“珍矿?”靖王眉头一蹙,“不是金矿……居然是珍矿?”
慕容擎再点头:“夏氏三世三卿,若仅存一门豪富,那必然姓夏。”
靖王微微叹息
他又问道:“那……裴太后给父皇了?”
慕容擎却摇头:“不清楚……”
靖王觉得没了趣:“那你问太后做什么?”
“据说,珍矿开始便是在裴太后手中。”慕容擎又道,“夏氏女高贵挑剔,嫁入裴家时已经年近而立。裴策那时亦不年轻,裴太后却正值青春,却自幼便同兄长有首尾。
夏老夫人嫁进裴家之后,便将嫁妆给了裴策打理,而后来却被妻子撞破了同幼妹苟且一事……
只是后来裴太后入了宫,裴策竟将矿脉给了她,惹得夏氏同裴氏反目,夏老夫人亦是带着儿女分居在外。”
靖王听得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嫡亲妹子也下得去手?!”他一脸嫌恶地道,“枉顾人伦,天打雷劈。”
慕容擎心道你强夺人妻妾亦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他没吱声,只是继续道:“先帝得此一计,却并未问裴太后矿脉下落。他想的是裴太后既然抚养一双子女,那么待他们二人长大之后自然是儿女的囊中之物
说起这个,靖王的面色又是一黑。
元烈自幼貌美,且幼年未长开时双颊团圆粉嫩,的的确确像女孩无疑。
不然他也不会被骗了那么多年
“一来是为儿女,二来是记挂陆大都督失了兵权和雄厚财力,便将那扇孔雀屏赐给了他。”慕容擎继续道,“若换做是殿下,您是否会放过陆家?”
靖王点头:“自然……”
慕容擎听后却笑了。
“您和先帝一样。”慕容擎道,“只是陛下却和您和先帝不同,陛下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权力在自己手中时才安心。”
靖王却不赞同:“可他依然放过了陆家,还纳了那陆四,还被那女子耍得团团转。”
“因为陛下很早之前便同她相识。”慕容擎道,“先帝一直有一块心病,便是大凉旧势力和未寻到的国玺。旧势力扔在,因为一位出逃的嫔御怀有遗腹子。
为了了却先帝的这桩心病,陛下出宫寻人,这才知道原来崔氏的主母曾是燕京人,以卖豆腐为生,因容色出众被崔氏家主看中……”
姓崔的人并不多,而靖王总感觉最近好像有什么人一直盘旋在他脑中。
“崔……我记得之前有位崔御史,好像便是定州人?”靖王道,“是他?”
“并不是。”慕容擎摇头,“真正的大凉皇子是崔御史的兄长崔煜,已经于数年前被调任任城郡守。”
“任城……”靖王蹙眉,“黄河下游多水患,任城……元烈是故意的。”
“不错。”慕容擎道,“陛下知晓了崔煜的真实身份后报给先帝,只是后来好像又献上了先帝遗失已久的某物,这才将陛下立为太子。”

外间虎贲以为屋内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提枪赶来。
慕容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静静地看靖王发泄情绪。
“难怪……难怪……”靖王攥紧了拳头,将锁链的一个扣生生扯弯,“难怪我不及他……”
慕容擎却不太懂
而靖王却已经实打实地北伐过柔然两次,无论按功劳苦劳,都是靖王劳苦功高才对。
他却不懂这「难怪」从何而来。
“元烈……吃得苦比我多。”靖王仰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帝王之家有多少腌臜事,怕是只有我们才知道……”
慕容擎静静地看着他,想听他说下去,然而靖王却沉默不语,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此时此刻,慕容擎也终于知道了陆银屏的感觉
不过,靖王不想说的,他自然也不想逼问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对自己更好。
靖王依旧是吃肉喝酒,身上的重枷和锁链完全不曾影响他进食。
好像自打被关起来,直到今日才有了胃口。
也好像是同天子决裂之后,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胃口。
总之,他现在感觉有些后悔。
“若我说后悔,你信不信?”靖王突然道。
慕容擎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后悔什么?”
靖王长长地叹息一声后道:“倘若……倘若他那时能同我解释,我或许就不会恨他。”
慕容擎自然知道靖王说的「他」是谁。
只是,这世界上从来便没有「倘若」和「如果」,有的是已经发生的现实。
不过,假使一切可以重来,那么他真的能够原谅天子吗?
也不一定……
或许他会有新的借口
“殿下是少有的愿意宣泄情感之人。”慕容擎道,“陛下不是……陛下这些年,过得实在很苦。”
“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靖王点头,“我说「后悔」,并非是想向你求情。我只是后悔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后悔恨了他这么多年。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选择入太极宫。只是我没想到,赫连遂会背叛我。”
慕容擎微微一怔,蹙眉道:“那……那个女人呢?”
靖王也有些纳闷:“什么女人?”
慕容擎道:“您入太极宫不是同陛下新纳的曲嫔里应外合,加之赫连遂助力才谋事?”
靖王听后,频频摇头。
“我说话只说实话
他盯着慕容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因自己事败就拉所有人下水……阿擎,你知道我的,如今这个时候,我撒谎并没有什么用。更何况我本就不会撒谎。”
“长孙明慧和李妩是殿下的人?”他问,“是您让她们谋杀陆贵妃?”
“长孙明慧不是你妹子的姘头么?至于李妩……说句实话,我的确给元烈戴了顶帽子……”靖王道,“不过,我同陆贵妃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她?你不是不知我的喜好,若是元烈死了,他那些个美妾我收用还来不及,更不要说谋杀……你怎么这样问?”
慕容擎的脊背渐渐窜起一阵寒意。
此时靖王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又问:“是那什么曲嫔说我同她一伙?还是说长孙明慧栽赃给我?”
慕容擎站起身,想要就地折返回京。
可酒后的眩晕感却让他停下,天子的容颜也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
那时他即将离京押送靖王,天子秘密将他召至东堂,背光对他道:“阿擎,朕要带贵妃去东海,一来监视靖王旧部,二来京中有些残存势力需要清理。如果朕留在京中,他不会现身,只有朕离开,他才会出现。记住:任务未完成之前不要回京。阿擎,你办事素来妥帖,这一次也不要让朕失望。”
慕容擎坐了下来,屏息凝神地细细思索着,只觉得脑中越发地乱。
他决定,听从天子命令。
靖王见他一会儿起一会儿坐,面上情绪翻滚不定,心中疑虑更深。
“你刚刚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靖王问道,“京中还有别人要对他动手?谁?老三?”
慕容擎稳住情绪之后,长吁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他坦然道,“如果殿下没有做,那端王殿下的确有可能……毕竟贵妃受伤之时我亦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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