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并不灵巧,平时也很少扎头发,编头发是件很麻烦的时,平时几乎都不会做,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心血来潮。
好不容易编好头发,涂然却开始陷入纠结。
这样真的好吗?只是去图书馆看书学习,这样精心打扮,会不会被陈彻觉得太过花枝招展?
要拆了吗?
涂然的手伸向刚编好的头发,触摸到发绳的时候,又觉得不舍得,好不容易才成功一次的编发,就这么拆了,也太可惜了。
她的手又缩回来。
正百般纠结时,房门被人敲响。
像是被解救似的,涂然连忙起身,跑着去开门:“来啦!”
门一打开,原是懒懒散散站在门外的少年,一见到她,就立刻站直身体。
他刚洗漱完,额发发梢有些湿润,一双眸子也被水洗过般清亮,呼吸间是牙膏的薄荷味,令人神清气爽的味道。
陈彻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两秒,在心跳失控加速前飞快移开,轻咳了声,问:“出门吗?”
涂然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
陈彻周日休息时,早上一般会睡久一点,“一点”是保守的副词。他会为了睡懒觉,连早饭都省了。今天竟然起得这么早,实在难得。
“这么早就出门吗?”她问。
“嗯……”陈彻低低应了声,抬手摸了下耳后,略有些不自然地说,“图书馆人多,早点才能有好位置。”
这确实是个正当理由,涂然没多怀疑,点点头,听话地背上书包,跟着他一块出门。
走进电梯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电梯门关上时,涂然开口说,“陈融今天给我送校服过来,我们都不在家,会不会不太好?”
她前天把校服落在了咖啡厅,忘性太大,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事,还是陈彻告诉她,校服落在陈融那,陈融会送过来。
陈彻当然不会说,带着她这么早出门,就是为了避开陈融。
他目不斜视盯着电梯门,面不改色道:“没事,他知道大门密码。”
电梯在一楼停下,叮咚一声,门缓缓打开。
于是,蹲在大门口,正在系鞋带的某个熟悉身影,暴露在他视野中。
约好的中午,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守时!
陈彻牙关一紧,眼疾手快,抬手抓住涂然的书包,另一只手飞快按下地下车库的楼层键。
涂然正打算走出电梯,刚迈出一步,就被拎着书包扯回来。
她疑惑回头,陈彻正使劲地摁着电梯关门键。
他咬牙切齿:“骑车去。”
涂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裙子和搭配裙子的小皮鞋,十分后悔,果然今天不该这么打扮。
她有些难过地请求:“那我能上楼去换身衣服吗?”
电梯门在陈融起身看过来前合上,陈彻松开她的书包,也松一口气,侧头却看见她垂头丧气,像受了委屈,这才意识到她今天的打扮不方便骑自行车。
他连忙开口:“不用换,我载你。”
顿了顿,又摸着脖子,表情不太自然地补充:“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涂然微微一怔,抬起头,对上他视线。
陈彻飞快撇开脸,手还搭在脖子上,却没能遮挡住从耳根红到脖子的皮肤。
涂然没能看见他微红的脸,因为她也不自然地看向另外一边。她的目光在电梯楼层键上,心却像是陷进了软绵绵的云朵里。
电梯里的温度竟然这么高吗?
她的脸都要烧起来啦!
市图书馆八点半营业,涂然和陈彻骑自行车到那边时,刚好到开门时间。
十一月份,恰是考研后期,门口已经有许多备战考研的大学生早早来排队,排着队的间隙,都在低头背英语背政治,光是看着,就感觉无穷的压力。
涂然和陈彻去了二楼的阅览室,在靠窗的位置,并排坐在一起。
涂然刚从书包里拿出数学习题,无意间瞥见身旁少年,摆上了练字本和一本佛经。
《大悲咒》。
涂然:“?”
察觉涂然投过来的惊愕视线,陈彻轻咳了声:“我练练字,练练字。”
涂然轻轻哦了声,心里的震撼程度并没减少,第一次看到有人抄佛经练字的,果然还是她见的世面太少。
阅览室看书学习的氛围浓厚,没再这种琐碎上多想,涂然拿起笔低头做题。
第一次月考后,她被陈彻特训过,现在的她,很快就能进入学习状态,也不轻易就被其他动静吸引注意力。
她专心致志解数学题,陈彻抄写佛经的笔反倒越来越慢。
他单手支着脸,身体微微向右侧着,居中的瞳孔,悄无声息地移向右侧。
余光里,她端端正正地坐着,低着头,目光在书页上。
她今天扎了头发,露出白嫩小巧的耳朵,薄薄的耳垂上,真的有颗褐色的小痣。
和昨晚在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
真是奇怪,平日没怎么注意的细节,梦境里竟然这么清晰。
以前做梦,醒过来就忘得一干二净的剧情,昨晚的梦竟然记得比看了十遍的电影还清楚。
偏偏是那种罪孽深重的梦……
陈彻深感愧疚地闭了下眼,收回视线,更虔诚地埋头抄写《大悲咒》,净化他肮脏的内心,洗刷他昨夜的罪孽。
时间在解不开的数学题和清心寡欲无果的佛经中流逝。
市图书馆离家并不近,两个人中午没有回家,就在附近的小饭馆吃了一顿,回来继续看书学习。
涂然有午睡的习惯,本想趴在桌上小眯一会儿,正要这么做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精心编好的头发,如果就这么侧着脑袋趴在桌上睡觉,以她不安分的睡相,肯定会把头发弄乱。
在保持造型和补充睡眠之间,涂然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于是强打精神,继续学习。
只可惜,努力的高中生斗不过多年形成的生物钟,没多久,她就不受控制地开始犯困。
眼睛盯着题目,怎么也看不进脑子,挺直的脊背渐渐弯曲,眼皮上下打架,脑袋左右摇晃。
在她的头磕到桌上之前,一只手及时伸过来,将她的额头托住。
涂然猛地惊醒,睁眼是近在咫尺的数学题,额头紧贴少年干燥温暖的掌心。
也不知道是太丢脸脑子宕机,还是抽了风,她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坐起身,而是就着被托着额头的姿势,侧过脸往左边看过去。
毫不意外,对上一双装着笑的眼睛。即使抿着唇,也看得出他在憋笑。
涂然陡然红了脸,连忙推开他的手,站起来。又因为动作太突然,椅子腿在光滑地板上划出声响,在安静的阅览室,她闹出的动静太突兀,引得其他人看过来。
涂然连连朝四周鞠躬致歉,慌张又小声地对陈彻说:“我我去买杯咖啡。”
陈彻压低声音说:“我和你一起。”
他作势也要跟着起身,涂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着他的肩膀,一把把他摁回椅子上。
“我我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在这看着东西。”
涂然语速飞快地丢下这句,拿起手机就疾步离开座位。
陈彻看着她匆匆逃走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
他拿出手机,解了锁,屏幕停留在相机的拍照页面,指尖点击右下角,女高中生拿着笔打瞌睡的照片从那处弹出来。
盯着这张照片良久,陈彻的视线,移到面前刚抄完第十遍的佛经上。
合格粉丝的良心和少年萌动的春心在天人交战。
三分钟后。
他双手合十,对着佛经虔诚忏悔几秒。
然后,合上佛经,把照片设置成手机桌面。
第53章 汪汪汪
涂然脸颊还在发着热, 低着头慌慌张张走出阅览室,没注意到前方,不小心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上, 对方手里的书掉落一地。
她连忙蹲下去捡,边捡书边道歉:“对不起对不——”
在抬头看见对方的模样时,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睛微微睁大,“小怡?”
短发长成长发,鼻梁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镜的女孩,在与她对视了几秒后,像是才想起来她这号人是谁, 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 “涂然?好久没见了啊, 你怎么在这?”
从没想过会在这里偶遇,涂然惊喜得手足无措,“我、我来这自习, 我转学到智明了,我、我请你喝咖啡好吗, 你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
“当然可以。”曲幼怡笑容满面地答应。
她们没去咖啡店。
曲幼怡说不想喝咖啡想喝奶茶, 于是她们在奶茶店落座。
点单时,曲幼怡要了一杯香水柠檬, 问她:“你要喝什么?还是杨枝甘露?”
涂然原本想买杯提神的茶,听见她还记得自己的喜好,忍不住雀跃,点点头:“嗯嗯, 我喝杨枝甘露。”
同时,她又有些局促, 坐姿都比以往拘谨,“小怡,好久不见。”
分开时吵了一架,她害怕曲幼怡还生着她的气。
“两年多了吧。”相比起她的局促,曲幼怡就随意许多,把手机还给她。
像想起什么似的,曲幼怡问:“你是退出组合了?发生什么事了要退出?不会是因为林雪筠那事吧?我记得她以前当练习生的时候就没断过男朋友,她真的打过胎?”
接二连三的问题,一探究竟的八卦眼神,带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这样的曲幼怡让涂然觉得陌生,也让她不自在。
就像她初来乍到被认出前偶像的身份时,班上的同学围着她提问的状况。并非出自对她的关心,只是为了满足好奇的打听。
林雪筠是她们组合里最年长的,比她们大三四岁。林雪筠是个很温柔的姐姐。
刚开始当练习生时,她和曲幼怡都受到过林雪筠的关照,帮她们纠正舞蹈动作,教她们怎么正确用声带唱歌。她一直很感谢林雪筠。
只是出道后不久,在一次比赛性质的综艺节目上,虽然组合输得难看,但涂然个人表现意外出色,加上林雪筠当时嗓子出问题,涂然被公司临时指定,代替她担任主唱的位置。
自那以后,林雪筠就像变了一个人,带头在队内孤立排挤她,最严重的一次,还污蔑过她偷手表。
涂然不会原谅她做的坏事,也不会抹去她曾经的好。离开组合那天,她就把以前的队友当作陌路人。
陌生人之间,不会议论好恶。
涂然不自在地抠着手机上的贴纸,含糊地回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退出组合是因为我想专注学业,和她们没多大关系。”
见她不愿意透露回答,曲幼怡显然就兴趣缺缺,视线落在她手机上,说:“你怎么还用这台老手机,手机壳也是,都旧成这样了,还不换?”
旧物是叙旧的连接点,涂然把手机递过去,有些兴奋地提起这个话题:“这个手机壳是我们之前一起买的,你也有一个,上面这个兔子贴纸,你还记得吗,还是你帮我贴的。”
“是吗?我手机都换一台了,有点不记得了。”
曲幼怡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机屏幕,屏幕亮起,露出锁屏的桌面。她的视线一顿,把手机接过来。
锁屏桌面是张五个人的合照,除了涂然,另一张脸她很熟悉。或者说,没有明礼人不熟悉他们的年级第一。
曲幼怡指着锁屏桌面问:“你认识陈融?”
“他不是陈融,”涂然解释道,“他是陈融的哥哥,陈彻。”
曲幼怡还是第一次知道陈融竟然有个双胞胎哥哥,但她并不关心这个,接着好奇地问:“你怎么认识陈融的哥哥?”
涂然如实告知她在陈彻家借住的事,只是跳过她妈妈和陈朗阔之间的感情历程。
又想起曲幼怡曾经喜欢的画师除号就是周楚以,正想跟她说这件事,却听曲幼怡又指着那张合照问:“那这两个帅哥是谁?哪个是你男朋友?”
涂然愣了愣,否认道:“我和他们都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
曲幼怡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涂然,你混得不错啊,才来青安市就认识这么多帅哥,都要给自己开后宫了。”
涂然笑得尴尬,没有搭腔。
不管是调侃还是玩笑,这话都有些引人不适。
这样的曲幼怡让她觉得陌生,或许只是因为许久未见。
涂然努力不让自己多想,试图转移话题,关心她的近况:“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就那样吧,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生生活,比不上你。”曲幼怡的回答有些敷衍,最后半句又夹了根刺。
涂然正不知作何回答时,曲幼怡忽然提议:“要加回微信吗?”
涂然顿时又觉得欣喜,然而,对方的下一句,又把她的欣喜打回原形。
“你顺便把陈彻的微信推给我。”曲幼怡说。
涂然的笑容顿住,问:“你要他的微信做什么?”
他们并不认识,甚至都没见过面。
曲幼怡理所当然地说:“聊天啊,你认识这么多帅哥,分享一个给我不过分吧?”
她是笑着说这话的,涂然却完全笑不出来。
认识很多帅哥,等于混得不错,开后宫,分享。
照片上的人,是她的朋友,曲幼怡却把他们当成她的所有物,要她像分享玩具一样送出去。她没尊重她,也没尊重她的朋友。
曲幼怡带给她的不适,原来不是错觉。
好好相处的前提是关系平等,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迎合了。
“抱歉,我不能把他的微信给你。”认识以来,涂然第一次坚定地跟她说不。
“为什么?你喜欢他?那你把另外一个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这个。”
曲幼怡指了指锁屏照片里的周楚以,像挑选商品一样。
涂然还是没答应:“如果你想认识他们,真心想和他们交朋友,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但是,我不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和他们联系。”
未经本人允许,把联系方式随便透露给别人,即使是朋友,也觉得冒犯。
在当偶像的时候,涂然深受这种苦恼,并不相熟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把她的联系方式透露给陌生人,给她带来了很大不便。
她这话说得认真,在另一个人耳中,却是说教。曲幼怡脸上的笑容消失。
涂然看着她的笑容从脸上消失,竟然并不觉得惊讶。
像是脱去了一层柔光滤镜,再看这个人时,才发现她真的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就像出道前后的林雪筠,她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刻薄。
有些东西,或许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生改变,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
涂然是个敏感的人,十分在意别人的小动作和眼神,以此判断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此刻,曲幼怡看她的眼神,涂然并不陌生。
涂然看着面前的女生,一如当年,看着带头孤立她的林雪筠。
那时的她,哭着向曾经最信任的前辈询问,为什么讨厌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可以改。
现在的她,再一次,在曾经最亲密的好友面前,轻声问出同样的问题。
“小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
店里的歌播放一首又一首,奶茶里的冰块化成冰凉的水,手机屏幕上全是来自陈彻的未接电话。
戴着眼镜的女孩已经离去,涂然一个人坐在店内的角落,低着头,出神地望着面前没再动过的饮料。
两年前,林雪筠冷漠地告诉她,排挤她的原因。
“因为你抢走了我的位置,公司安排的又怎么样?不管是不是你主动,你现在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抢了。”
“如果你真的有想过我,他们找你的时候,你就不应该欣然答应,而是推辞拒绝,懂吗?”
“知道你最讨厌的地方是哪里吗?就是你讨人厌而不自知。”
两年后,曲幼怡给出了同样的,讨厌她的理由。
“因为你偷走了我的梦想。你知道我有多渴望当偶像吗?你知道我为了当练习生,向我父母做过多大的抗争吗?而你呢,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出道,你只是为了离家出走才来当练习生。”
“说什么要陪我一起当最闪耀的明星,这话多可笑?来体验生活的大小姐,拜托你清醒一点,我们可是竞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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