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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难驯(长吾)


就让她先相信她,就让她先给出好意,就让她做这个主动的人。
和,比分要好。
温绰再聪明,再有心,也只是个孩子。京城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浅水之地,多得是人精。
小阿绰,你还有得学呢。
公主殿下把温绰哄睡了之后,自己才缓缓放松了心神睡过去。
次日一早,还未醒来,就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公主殿下往旁边一摸,温绰人都不见啦!?
公主殿下吓得猛地一个激灵,一下就睁开双眼唤道:“小阿绰!”
外头温绰听到公主殿下的呼唤连忙就往里冲,她大汗淋漓,手中还拎着长长的一根棍子,显然已经是在外头练了许久了。
公主殿下有些愕然,她还有些转不过神,看着温绰手中长棍:“你这是要作甚?”
温绰兴冲冲道,“习武!”
公主殿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心中劝了劝自己,也没错,你让她习武的嘛。
多乖一小孩儿啊。

京城, 武宁侯府
“朝宁有意让荣安郡主来府上习武,说是会请圣人允诺。” 聂嘉实拿着公主殿下的信就去了书房见她父亲武宁侯,单刀直入地说出了公主殿下的想法。
武宁侯想到荣安郡主的身份, 犹疑了一下, 反问道:“以你对那位荣安郡主的几面之缘, 可看得出什么?”
聂嘉实英气的眉眼此刻露出笑容来, 道:“能让朝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人, 阿爹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武宁侯被噎了一下, 没好气得看了女儿一眼:“你倒是很相信。”
聂嘉实不甚在意笑了笑, 戳破了父亲的伪装, “您不是也觉得荣安郡主是个可造之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去长公主府是为什么。”
见女儿拆穿了自己故作高深的这一套,武宁侯反而轻松地甩了甩手, “还是你聪明。”
说到底,武宁侯与长信王同为武将, 如今长信王病逝, 他又如何不担心圣人对长信王遗孤的决断。况,多年前, 他与长信王也是同为袍泽兄弟,对那个小姑娘自然也多存了一份关心。
武将之间,若无战事, 私下来往是大忌, 故而这么些年,武宁侯与长信王也只是在双方入京时见上一面罢了。
不是庆元帝严苛,相反, 正是庆元帝相信他们, 所以他们也要对得起庆元帝的这份信任。
“对了,秾秾说她也要跟来。” 聂嘉实又临时补充了一句。
果然, 武宁侯的眼睛就亮起来了,“既然如此,那就早早准备些,我去跟你阿娘说。”
武宁侯匆匆起身就奔着主院去了,聂嘉实慢悠悠地在身后把书房落锁。出了院子,迎面就碰上了小弟聂嘉年。
“长姐!” 聂嘉年手上还拿着书,见到长姐十分高兴,少年模样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
聂嘉实面上浮起笑,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弟弟手中的书,问道:“可是来寻阿爹的?”
聂嘉年摇摇头,露出腼腆的笑:“不是,来寻长姐的。这本书上一些地方不太明白,先生讲与我听,可我始终觉得有些不甚清明。祭酒路过时,瞧了一眼,命我来问长姐,说是长姐可为我解惑。”
萧祭酒?
聂嘉实也有些好奇,嘉年虽说习武不足,读书却是少见的有天赋,故而聂家上下也没有非要他去从军习武,而是让他双项并重,当然武学方面远不如文学得里就是。
都已经快要出师的人了,还有什么能为难到他呢?
这般想,聂嘉实也拿过了弟弟手中的书册,却没有想到只是一卷画册,而非文字。
聂嘉实微微惊讶了一下,继续看了下去,这画册也不长,几息之间,聂嘉实就已经看完。
旁边,聂嘉年的目光沉静,也并不急迫。
聂嘉实看完之后,想了想,才同聂嘉实说到:“你有何处疑惑?”
聂嘉年老实说道:“圣贤说读书皆为民生,可我却觉得我似乎离民生遥远,若是为官,甚至不知从何处下手。从前朝宁阿姊说我读书读傻了,我只当是她嫌我不愿同她去玩说的,今看来,朝宁阿姊也没说错。”
这话若是换做武宁侯来听,怕是早就暴怒要揍上儿子一顿,锦衣玉食供你读书,你竟读了个纨绔之想?还把脑子都给读糊涂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聂嘉实脑子里都有阿爹拎棍子的场景,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聂嘉年听见,羞愧得低下头去。
好在聂嘉实还没忘记弟弟在身边,她把书册叠好塞回聂嘉年手中,说道:“此题,长姐解不了,但你去问你朝宁阿姊,她说不定会有法子。”
长姐的话让聂嘉年有些丧气,但下一句又叫他生出希望来,紧紧地捏着书册,“真的吗?可,朝宁阿姊她不在京城……”
看着弟弟有些丧气的小模样,聂嘉实欢乐地笑出声来,“别急,她马上就回来了。她还会来府上小住一段时日,正好我也替你跟书院告一段时间的假,若有什么不懂得的,只管去萧祭酒府上问他就是了。”
她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圣人想必也会让人返回边境驻守的。她想与阿爹换一换,她去驻边,让阿爹留在京中,也与阿弟多多教导,左右有阿娘在,平日生个气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日无多,使臣已走,大军也很快就要出发了。
这次,她想自私一点,多留一点家中团圆的时间。
聂嘉年不明所以,但长姐的话他一向是很听的,点点头,规矩地同长姐行礼告退。
聂嘉实看着弟弟规规矩矩的样子,又忍不住勾起笑容,这小子也长大了呢,还会想着要做实事了。
回到自己的书室,聂嘉实便敏锐地发觉有人来过了,她警惕起来,走到桌前,上头有一封信,信封是前些时日谢宴疏送来的信封模样,信封上盖着青玉卫的火漆戳印。
聂嘉实想了一瞬,顿时明白了谢宴疏这是得到了朝宁的首肯了。
她也不迟疑,立即就把信拆了看,只是信中的内容让她颇有些迟疑。
谢宴疏上次送来信,只是让她转交内容给太子,这次却是在信中提及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涉及到了一位身份特殊的人。
聂嘉实捏着信,面上喜晦难辨。
从圣人立太子到现在,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吗?只是这个人选,叫聂嘉实着实觉得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太意外。
她从前不大愿意同那人打交道,或许是觉得有些人的面具戴的太久了,与她素日里见的那些鲜活的人不一样。
如今看来,她的直觉竟更准确些。
庆元帝早知道宝贝女儿回京的时间,早早就命人去迎接了,京城外现也有护卫队又护送公主殿下回京来。
甫一回宫,公主殿下就直奔文德殿去了,庆元帝正好结束议政。
宫门一开就见着宝贝女儿了,庆元帝那皱了一上午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了,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来。
“父皇!”
公主殿下直接奔了进去,还假模假样的给庆元帝行礼,惹得庆元帝发笑。
“快不要糊弄你父皇了,出去玩耍了几日,回来还敢戏弄父皇了,过来叫父皇看看。”
庆元帝向来也不跟公主殿下分开太久,这小半个月庆元帝也是想女儿得很的。
公主殿下小跑着过去,面上洋溢着欢快地笑意,在庆元帝面前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喜滋滋道:“父皇看,儿臣好着呢。”
庆元帝哼哼一笑,“倒是不在意父皇了,出去吃好喝好,瞧着还丰腴了?”
公主殿下连忙反驳,“才不是,整日滑雪,不知耗费多少体力,谷雨都说我瞧着瘦了,父皇骗我。”
庆元帝轻易被她逗笑,崔吉在旁看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他得提前去安排陛下和小殿下的午膳了,不然就是他这个大监做得不到位了。
公主殿下回宫,自然贵妃也回来了,与以往一般,贵妃回宫之后先去给太后请安,才回了麟趾宫。至于文德殿那边,贵妃觉得庆元帝忙着跟女儿见面,想必也是不需要自己在旁边的。
刚回宫,贵妃先前在宫中留下的人就给她回探新消息了,江令侍有条不紊地把事情都一一安排下去,贵妃则是在梳理她不在宫中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贵妃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发现了几处不太对劲的地方,她也都细心记了下来,派人再仔细去查探。
这才刚入夜,崔吉就带着公主殿下来麟趾宫了,贵妃一见着两人一同来,就觉得脑子发胀,又不能真的把人赶出去,只能无奈地揉着额头。
“怎么就过来了?” 贵妃也不同崔吉客气:“陛下怎么舍得这么早放她,不多说说话吗。”
崔吉笑而不语,这自然是公主殿下知道了陛下要给太子殿下选太子妃,便心急火燎地想来给贵妃娘娘报信儿了。
陛下哪里又不想多跟公主殿下说说话,也得陛下留得住公主殿下才是啊。
褚明华笑嘻嘻地凑到贵妃面前,说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娘娘,娘娘高不高兴。”
贵妃已然麻木,冷着一张脸,她就知道出去快活了没几日,回宫就是无尽的事情等着她。好在现在是有指望,她也只能接受了,起码心中还是一个盼头了。
“娘娘不高兴又如何,你来都来了。”
崔吉这一听都眯了眼睛,不得了了,公主殿下带着贵妃娘娘出去玩了半月,贵妃娘娘回来都会说冷笑话了。
“父皇有意给阿兄选妃啦,娘娘不觉得是好事吗?” 公主殿下冲着贵妃挤眉弄眼的,显然十分高兴。
贵妃闻言,愣了一下,这么快?陛下这是已经有看好的人选了吗?若是太子妃也定下来,那两桩最紧要的婚事妥帖,便只等着钦天监选日子了。
想到这些,贵妃的确也有些激动,她又有些想去见一见陛下了。
贵妃此刻便心平气和下来,甚至还露出个笑容来,“是好事,的确是好事。大监,请回禀陛下,明日本宫会去文德殿的。”
崔吉得了消息,也就笑着离开了。
公主殿下这才上前握了握贵妃的手,倚在贵妃肩上,轻声道:“我真的舍不得姨母。”
贵妃却如释重负般笑了。

“不是说那药半年足以见效吗?为何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褚元墨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黑袍人, 话里也带着怒气。
黑袍人只是掀了掀眸子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摆弄手中的药材,漫不经心的说道:“药效自然是有的, 但也不至于这么准确, 再说, 我记得我把药交给世子的时候, 树叶才将黄未黄呢。”
褚元墨被他一噎, 知是自己着急了, 便也忍着脾气向黑袍人询问道:“是我着急了, 不知道先生可还有别的办法, 若能提前见效最好。”
黑袍人这次就头也不抬地回绝了他:“没有。”
褚元墨不满的眼神一闪而过,他见黑袍人自顾自的在料理药材, 也就不再久留,转身离开了小屋。
等褚元墨离开之后, 黑袍人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 才发现他的脸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只是这双眼睛此刻也只有一点嘲讽。
“要谋夺大位, 还如此沉不住气。”
褚元墨自然是不知道黑袍人在背后还有些看不上他,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忍耐了许久,偏生还要再忍一忍。
佛都要生三分怒了。
褚元墨从暗巷悄然离开, 拐了好几条路回到大道上, 这才回了梁王府。
褚元墨才到王府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来见他了,来的正是苏家的大公子苏少淮。
苏少淮今日来时特地选了个人不太多的时候,褚元墨见来人是他还有几分不解。
“世子。”
“怎么今日过来了。”
褚元墨此刻并不太想看见苏少淮, 但苏少淮也不介意褚元墨一时的冷脸, 反而是笑道:“世子,近来有件事, 得跟世子提一提,还请世子放在心上。”
褚元墨闻言,看了苏少淮一眼,命人去把门口守好了,“既然来了就不要卖关子,有话直说。”
苏少淮笑了笑,似乎笃定了这个主意一定会让褚元墨心动。
“世子不是愁手中无人可用,与其念着京中难以下手的桑家,世子不如把目光落在西北军上。”
果然,褚元墨这次把目光落在苏少淮身上了,“继续说。”
“荣安郡主如今养在宫中,待她三年守孝期过,圣人未必没有指婚的意思。”苏少淮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褚元墨和荣安郡主牵扯到一起,等荣安郡主返回西北,那西北军就会成为世子的一大助力。
褚元墨沉吟了一下,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温绰身为长信王的独女,在西北军中自然也是有一呼百应的能力,若是自己娶了温绰,西北军自然也能被他收入囊中。
只是还需要三年,这个时间未免太长了点。
“三年,时间太长了。”褚元墨看向苏少淮,既然他提出这件事,那一定也是有备而来的。
苏少淮轻笑,“三年时间的确很长,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世子不如先接触荣安郡主。毕竟郡主如今痛失怙恃,世子只需要用一点点心意就能靠近她,西北军中忠于长信王之人,自然也会关注郡主在京中情况,世子,最好不要错失这个机会。”
褚元墨看向苏少淮,眼神里是丝毫不掩饰的野心:“你早有预谋。”
“此事,一定是事在人为。只是此计并非上策,唯恐世子不喜,但为成大计,只能委屈世子。”苏少淮言笑晏晏,话里的冷意遮不住。
褚元墨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这件事即便是要做也不会这么仓促。更何况,朝宁一直都带着温绰,形影不离,要接近温绰,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
苏少淮心里是很有把握的,哪怕此刻褚元墨没有应下这件事,可西北军这么大一个诱惑在,谁能不心动呢。
那可是久负盛名的西北军,和聂家军也不相上下。
若非武宁侯府是先皇后母家,天然的太子离场,世子也未必没有搏一搏的机会,可惜了。
苏少淮是个有眼见的,他来时便觉得褚元墨心绪不佳,说完了自己的来意,便提出要告辞了。褚元墨轻颌首,命人把苏少淮送了出去。
苏少淮入梁王府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也并未引人注意,年节将至,上梁王府送礼的人也多不胜数。
转眼就是年节,宫中上下都忙碌起来,今年是个丰收年,宣昌长公主也回京了,圣人龙心大悦,自是要好好操办一番的。
贵妃娘娘今年也亲自督办,满宫上下也无人敢不上心,况且还有朝宁公主殿下。
说起公主殿下,就不得不提到最近跟公主殿下形影不离的人了,不是江绵小娘子,也不是荣安郡主,而是容王世子谢宴疏。
但凡公主殿下所在之处,三丈之内必定能见到这位容王世子。
京城外头的传言宫中并未流传,但宫中现下也有了关于这位容王世子的一些形容。说是他凭借自己容颜宜居击败了公主殿下的两位竹马,夺得公主殿下芳心,公主殿下还为了容王世子让太医给诊治,这位来时长在轮椅上坐着的世子,如今也能行走自如了。
这些流言也不少,公主殿下听惊蛰转述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向谢宴疏:“要不萧二怎么说你心机深沉呢,明明事实并非如此,却传得是本宫为你神魂颠倒,谢青檀,你真是本事不小。”
谢宴疏无奈,顿了顿手中的笔,清冷的气质还是一如往昔:“那不如殿下自己来受罚,若叫外祖父知道我替公主殿下抄写,说不定殿下还要多写几篇。”
公主殿下本在等谷雨剥瓜子吃,闻言就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谢宴疏眼疾手快把笔放好,抬手接住了扑过来的公主殿下,顿时温香软玉满怀,他耳根有些发红。
“殿下……”
谷雨等人自然也有眼色,在公主殿下扑过去的时候便起身退下了。
褚明华撅着嘴捏捏谢宴疏的脸,看到他素来矜贵的面具破裂成有些局促才满意地松开手,如同那强抢民男的恶霸一般:“怎么,你还想跟太师告我的状?嗯?”
谢宴疏嘴角噙笑,满目纵容:“不敢不敢,怎么舍得。”
褚明华哼了一声,“虚张声势。”
“说起来,殿下明日可出宫去吗?”谢宴疏想起计奉传来的消息,他想亲自确认一下。
褚明华想了想,的确明日又可出宫了,不过后日就是年关了:“不出去了,你替我去武宁侯府走一趟。”
谢宴疏颌首,看着公主殿下明媚如骄阳一般的容颜,愈发难以移开目光。
“太子殿下到。”
公主殿下整日带着谢宴疏,也不会都待在自己宫中,那于理不合,自然就常常留在东宫,太子居所。太子对公主的溺爱也是众所周知的,故而此事也没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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