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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难驯(长吾)


谢媞倒是面色如常,完全没有被容王妃这话影响到,只淡然回话:“媞儿不知,请母亲明示。”
谢媞神色淡定,反而叫容王妃面色不虞起来,她皱着眉头看向谢媞,语气愈发不善:“你是跟你大哥在一起久了,对母亲也不亲近了是吗?”
谢媞迎着容王妃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与阿兄都对母亲敬重,不知母亲何出此言?”
容王妃本欲发难,可看着谢媞这副模样,她心里愈发憎恶谢宴疏,若不是谢宴疏,媞儿何至于如今跟她这般生疏,竟不顾生母,一心只站在谢宴疏那边。
“罢了罢了,你若是用好了就自行去吧。” 容王妃也不愿多与谢媞多言。
谢媞起身行礼离开,礼数也周全,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她越是周全,容王妃就愈发不满谢宴疏,心中更是觉得若非谢宴疏,谢媞与她也不会这般不亲近。
谢媞离开主院之后,询问侍女阿弟在何处,却得知这些时日以来幼弟都被关在自己院子里读书习字,不得离开。
谢媞皱眉,转道往谢恒安的院子去。
她是知道母亲的,一心想让弟弟把阿兄取而代之,便在方方面面都想让他出类拔萃。从前在郢都府时不必多说,有祖母看顾,母亲也不会过于失了分寸。
可自从来了京城,母亲对弟弟课业的要求就已经到了严苛的程度。
谢媞愈发心沉,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是母亲和阿兄真的不死不休会怎么样,明明是一家人。可她自小生在王府,由祖母抚养长大,对于外界所言和亲身所历,她又很清楚的知道,总会有这么一日的。
她既不想让阿兄受伤,也不想母亲为此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那日阿兄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她明白母亲出手不会轻,也明白阿兄不会手下留情。甚至……若是朝宁公主真的下嫁,圣人怕是不会允许母亲这样针对阿兄的。
圣人的掌珠,又岂是任人算计欺凌的?
谢媞把这些想得越清楚,想要制止容王妃的心就越强。
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恒安带离这个乱局,不能让恒安成为母亲的棋子。
他年纪虽小,却不是个蠢笨的,想来跟着阿兄来京城也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母亲也不会把他关起来。
“灵兰,阿兄安排的人你都联系好了吗?” 谢媞问了一句。
灵兰快步跟在了谢媞身侧,低声应道:“是,请您放心。”
只是谢媞也没想到容王妃居然还会在恒安院子里安排侍卫守着,这与□□有何区别?
“让开。”
谢媞往前一步,竟被阻挡,她面色沉了下来。
“王妃有命,小郎君须得专心读书,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属下。”
侍卫抱剑挡在了谢媞面前。
谢媞岂是这么容易被吓退之人,她眉目间生出冷意,目光定在这侍卫的脸上,又坚定地上前迈了一步。
那侍卫不敢与谢媞硬碰硬,被谢媞步步紧逼到院门,又被谢媞提声呵斥,居然就真的让开了。
侍卫见阻拦不到郡主,便想派人去给容王妃送信。谢媞也料到了,她回头看向灵兰,灵兰立刻把谢宴疏留下的人都叫了出来,拦住了侍卫。
“郡主,这是意欲何为?”侍卫不解地看向谢媞。
谢媞头都不愿回,冷然道:“本郡主在自家王府做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小侍卫来问意欲何为?倒是你,拿着王妃的指令,就连我这个郡主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属下不敢。”侍卫跪地求饶。
谢媞这才回头慢慢地看了一眼侍卫,沉声道:“还望你谨记,你是容王府的侍卫,不是容王府的主子。”
谢媞径直走进院中,又见几个看守的侍卫,心中便怒气不打一处来,母亲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侍卫见谢媞竟能走进院中,有些惊讶,但看她身后还跟着另一群护卫,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不是要上前阻拦。
“王妃有……”
“我劝你别开这个口。” 谢媞索性就抽出了身后护卫的刀,指向对方:“本郡主今日要做什么,谁都拦不住。”
谢媞在府中一向温柔娴静,谁人又见过她这副要杀人的样子。
侍卫不敢抵抗,谢媞带来的护卫直接就半人拿下了。
谢媞拎着剑就直奔谢恒安所在,果不其然,在书房门口还见有两个侍卫。谢媞怒不可遏,剑指两人:“滚开。”
这两个侍卫倒是识时务见谢媞来势汹汹,身后还跟着一群护卫,也就乖乖让开了。
谢媞推门而入,谢恒安此刻正被夫子训话,多数就是训他不用心,浪费天赋之类的话。
她皱了皱眉,打断了夫子训话:“安儿。”
“阿姐!” 谢恒安见到姐姐来了十分高兴,顿时就想从椅子上离开奔向她。
可夫子却板着脸说道:“郡主不该在此时来,影响小郎君读书了。还请郡主速速退去。”
谢媞看了那夫子一眼,陌生,想来是母亲找来的人。
她已然决定要送走恒安,这个夫子自然也用不上了。
“灵兰,把夫子送走。”
谢媞身为王府郡主,在自己府中行事自然大有便宜。只是这夫子似乎也是个看不懂人脸色的,指着谢媞,说了些不大中听的话,大意是将来府中是郎君们做主,此刻郡主还是不要拦着郎君读书,好给自己将来一个退路之类的。
谢媞恼了,对容王妃也产生了一丝怨愤,她说好好教养恒安,就是给恒安找一个这样的夫子吗?
“放肆!食主家俸禄,竟敢对主家这般不敬,传扬出去还道是京城的读书人都是这般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
灵兰看到了谢媞的恼怒,她唯恐谢媞说什么不好的话传扬出去影响到她自己,就先替谢媞喝骂了这夫子。
这夫子脸色难看得不行,还想再说什么,谢媞直接提剑指向夫子:“别想拿捏我,趁本郡主现在不想杀你,赶紧滚。”
夫子是新来的,不知道谢媞是什么性情,见她身后还有不少护卫,又抓了不少人,以为她性情凶蛮,真的敢杀人。先前那些想借夫子身份拿捏王府小郎君的心思也顿时消弭无疑,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谢恒安看着夫子在阿姐的威胁下,这样狼狈的离开,惊诧不已。一是因为谢媞的情况,二是因为夫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谢媞看着谢恒安的样子,让自己冷静下来,把剑递给灵兰,上前拉着谢恒安道:“安儿,你相信阿姐吗?”
“阿姐……我相信阿姐。”
谢恒安本还想问谢媞发生了什么,但他看着阿姐的神色,便选择了不问。
谢媞心中稍稍安慰,同谢恒安道:“安儿,阿姐送你去书院读书好不好?”
谢恒安愣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疑问:“阿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媞看着幼弟的神色,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
眼前的少年已经有挺拔的身姿了,若在寻常人家,也该懂事了。

远在皇庄的公主殿下正呼朋引伴地玩滑雪, 连带着青玉卫都一并在玩。
尤为突出的就是邹秋与橦刀两人,桑枞也是玩疯了,美滋滋地跟橦刀两人你来我往的, 几个回合好不快活。
徐景行和公主殿下赛了几个回合, 竟也打了个平手, 温绰小姑娘也叫人眼前一亮, 没想到人小小个, 滑雪一点儿也不输男子, 桑枞也跟着小姑娘混玩了几场。
“呼!舒服!”
公主殿下一个转身滑了过来, 铲飞了一些雪, 小侍女们连忙上前为公主殿下卸下滑雪板子。谢宴疏便撩开帘子请公主殿下进来,又引她去了高楼可望向众人玩耍的煮茶处。
谢宴疏给公主殿下递了手炉, 反而被公主殿下握住了手,她笑嘻嘻道:“你看, 不冷。”
公主殿下自幼便强身健体, 一向是火力十足,哪怕是在外头疯玩了这么久, 进了观台楼,稍微捏捏手就已经回温过来了。
谢宴疏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热,又看着公主殿下的笑靥, 心头愈发颤动。
褚明华还没玩尽兴, 只是想着谢宴疏一个人在这里,怕他一个人无聊,才干脆歇一会儿。
谢宴疏倒是看出来了公主殿下的迁就, 他微微定了一下神, 问道:“殿下稍后还去吗?”
褚明华正在看桑枞徐景行与温绰比试,闻言, 转头看向他,笑容灿烂:“怎么,终于打算下场了吗?”
谢宴疏一怔,随即笑开了。
她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刻意留下的破绽。
“殿下不疑我吗。”
“不疑。”
褚明华目光远远落在徐景行桑枞几人身上,其实最初来到她身边的人不仅仅只有徐景行与桑枞几人,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他们。
至于为什么只能留下来这几个人,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配得上公主殿下的信任。
对于谢宴疏,褚明华也不知为何,或许真的是因为他这张脸,让她对他多了一些宽容。
装病这事儿对谢宴疏来说,的确是个好法子。继母不慈,原配所出长子的确艰难。哪怕是老王妃护着他,可谢季是什么人,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儿,后来又喜爱姚氏,也折腾了谢宴疏许多。
若不是谢宴疏机敏,如今怕也只是个废人了。
谁说虎毒不食子呢,多得是禽兽不如的人。
这些东西甚至都不需要谁去查,褚明华自己就能想得到。
她虽然在宫中多年,可是对于家宅阴私,她听也听不少了。在京城,天子脚下都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更何况,谢季身为容王,在郢都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了。
好在谢季虽然是王爷,手中也并没有许多实质的权利,比如兵权,谢季就没有。
否则的话,萧太师远在京城,根本压不住谢季。
公主殿下并不是一个天真到极致的人,相反,因为庆元帝疼爱她,在庆元帝的保护下,她能看到人间百色千样,知道她父皇这种钟情她母后的男人是少数,知道皇室争夺是血流成河,更知道当今朝中局面已是太平盛世。
她也很清楚,父皇只有一个嫡子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情。所以,她在父皇的允许默认下,是可以接触到一些真实权利的。
比如,密折。
在谢宴疏出现之前,她也想过自己的婚事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徐景行又或者是桑枞。
即便如此,褚明华是真的清楚,她对景行和阿枞从来都是兄弟姐妹间的情谊。
但若为稳固江山,她不介意。
父皇已经做得很好了,但父皇走了之后呢?
这个问题,她和阿兄从来都没有回避的余地。
从她十岁起,父皇就告诉过她,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父皇的苦心孤诣,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见了谢宴疏,得知这个人的活法,就让她有些豁然开朗——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硬要走的路,不过是选择罢了。
她有太多的选择,以及选择的底气。
就这一次,希望谢宴疏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谢宴疏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公主殿下,他从前只觉得小公主明媚天真,现在看来是他眼拙了。
庆元帝嫡女,当今亲自教导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眼中只有天真。
可越是如此,谢宴疏就越觉得自己仿佛被她拿捏住了,明知世间诸多恶意冷箭,亦有勇气和能力抵御甚至反杀的女子,这样破局的人,他很难不心动。
“殿下愿意给青檀一个机会吗?” 谢宴疏站在她身边,与她同望这白雪皑皑。
褚明华颌首,“我向来大方,你既要一个机会,我便给这个机会。”
褚明华把手中的弓箭递给谢宴疏,扬扬下巴,示意他把先前系好的彩球打落。
谢宴疏顺手接过,抬手拉弓,一箭发出,流畅精准地射穿了彩球,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彩带,底下滑雪的人见状也都欢呼起来了。
褚明华眼神亮了亮,显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谢宴疏牵唇一笑,两人的默契在此刻到达顶峰。
公主殿下和谢宴疏达成共识,可京中有些人的手段却不等人了。
褚元墨来兴庆宫时,太后正好抄完佛经,见他来了,便让戚宫令亲自去上茶了。
戚宫令向来不做这些小事,她知道只是太后想支开自己。
太后一见褚元墨便道:“你说有急事,是什么样的急事让你这么沉不住气。”
褚元墨看着面色还算沉静,但眼神却掩饰不住了,他有些兴奋,还是记得压低声音说道:“查到一桩多年前的旧事。”
和褚元墨相比,太后显然就是十分沉得住气的那种,她问了几句。
褚元墨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太后的面色也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最后也只问了一句:“当真?”
褚元墨颌首,明确表态:“千真万确。”
太后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笑,不知是对这个消息满意还是不满意。
褚元墨只静等着,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不知皇祖母是否一样。
太后果然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褚元墨微微沉吟了一下,眼神里带着决绝:“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好的消息,自然是要利用起来。”
褚元墨的意图太明显了,太后显然也是同意这个想法,只是太后比褚元墨更谨慎一些,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行事。
褚元墨自然也是听劝,皇祖母于他而言,便是指路明灯,她老人家的提醒,他一定会听的。
“南康的婚事何时能落下?”太后看向褚元墨,这件事她已经跟皇帝通过气,但最后如何还得看看梁王。
梁王先前就说要亲自见一见桑枞,偏偏当下桑枞跟朝宁一行人去了皇庄,这几日是不会回来了。
对此事褚元墨也有些心急,他当然知道南康喜欢的人是徐景行,但徐景行家中并无兵权,只是文官。他想要成事,就不得不利用南康的婚事。
事情拖得越久,他就越担心出破绽。
南康,尚且不知道自己议亲的人是桑枞,而不是徐景行。
太后见褚元墨这么犹疑,便提点道:“若是你心有不安,就想法子落定此事。南康是个好孩子,她会认的。”
褚元墨心头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太后,太后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惊讶。
“皇祖母……”
“若想成大事,就要狠得下心。”
太后的眼神非常冷静,褚元墨迎着这样的眼神,他眼里的热也逐渐凉了下来。
“多谢皇祖母教诲,孙儿,明白。”
太后不等褚元墨说完便让他先离开了,“早些去吧,只是请安,不必久留。”
褚元墨和太后告辞,迎面就碰上了南康。
南康见到兄长很开心,褚元墨想抬手摸摸妹妹的头,又记得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便笑了笑:“南康,这几日如何?”
南康温婉地笑着回话,“心情不错,阿兄来给皇祖母请安的么,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尚有公务,不便耽搁。” 褚元墨也不跟南康多说。
南康见状,便也不多留褚元墨了,福身让兄长先走。
褚元墨匆匆离开,南康看着兄长里去的背影,总觉得似乎跟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南康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兄长从此刻起,已经想要把她当成可以利用的棋子了。
与此同时,从京郊皇庄传来的消息也已经递到了庆元帝的御案之上。
庆元帝正和太子商议完朝中公务,送信的青玉卫来得正是时候,庆元帝便留下了太子让太子一同看。
通篇下来都是在皇庄玩耍的快活,看得庆元帝都有些眼热,和太子在旁指指点点。
太子都心生羡慕,秾秾在外玩耍倒是十足的干劲,他就要每日伴着父皇看奏折了。
庆元帝看完公主殿下的最后一页,才微微地皱了皱眉,“朝宁可跟你提过此事?”
公主殿下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话,写着‘南康阿姊婚事,务必待儿臣归来再议’。
太子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妹妹打的什么主意,但多半,此事有些复杂,暂且搁置一下也罢。
庆元帝一时并未多想,只是顺嘴提了一句:“也罢,左右此事还得你梁王叔点头,也不着急。”
太子正松口气想溜,没想到庆元帝下一句话就落在了他身上:“两个妹妹都要落定了,你的太子妃呢?”
太子头皮一紧,这不就来了。

第057章
身为太子殿下也没法逃过长辈催婚的魔咒, 然太子殿下已经心有成算,此事对他而言也不算为难。
庆元帝早与太子有约在先,若太子有心仪之人, 庆元帝自也会由太子争取。可太子若是没有心仪之人, 身为国储, 他的婚事自然是需要仔细挑选的。
皇后早逝, 庆元帝对太子之事也是诸多亲至之处, 这未来太子妃的人选, 庆元帝也是打算让贵妃也帮忙掌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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