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大叹,“夫人哪……”
江夫人看江淮模样,恍然大悟:“是我着相了,便还是让绵儿去请安吧。”
江夫人说完这句话,心中也有些黯然神伤,江淮知道夫人必定是想到了当年早夭的孩儿,他上前握住夫人的手,轻声道:“年后夫人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江夫人与江淮少年夫妻,听他这么一说,便猜到了定是他给那个苦命的孩儿在护国寺点了长明灯,只希望这个孩子来世能顺遂美好。
江夫人心中痛苦难当,霎时间也已经泪流满面,低泣:“我竟那么多年都未曾去看过她……”
江淮想到早夭的孩子也心痛难当:“都是我的罪过,夫人只责怪我便是,千万不要自责。”
门外,江绵站在门口久久不曾说话,是她忽略了爹娘的想法,与她同时出生却早夭的孩子也是爹爹心中多年的隐痛……
江绵最后还是没有敲门,她想此时还是不要打搅爹娘了。
江绵刚才走出主院不远,就看到了阿兄过来,江绵屈膝行礼,江执礼过来便看到妹妹的眼眶有些红,他看了主院的方向一眼,关切到:“绵儿怎么了?怎么眼睛红了?”
江绵看着阿兄温润的样子,反而放松地笑了笑,“方才起风,迷了眼睛。”
江执礼是个老实人,江绵这么说,他就相信了,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让江绵平日行路注意些,叫风沙迷了眼睛也不是小事。
从前江绵会觉得阿兄啰嗦,现在却觉得这样的絮叨也有趣。
“阿兄,不知阿兄将来会找一个什么样阿嫂?”
江绵这么想的,也就是这么问了,谁知道江执礼涨红了脸,有些支支吾吾的。江绵看他这幅样子就觉得有情况,眼睛一亮,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阿兄这么害羞是有意中人了吗?”江绵兴致高昂。
江执礼一直都不会应付妹妹,尤其是这会儿她还转着圈儿的问他,就像是哪个方向都躲不开一样。
江绵才不管那么多,对阿兄就是要死缠烂打的问问。想来是她对阿兄关心太少了,竟然没有发现阿兄居然有心上人了!?
“这,这,这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执礼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他看着江绵饶有兴致的样子,也知道是妹妹故意逗自己,但他就是忍不住:“绵儿,你,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许这么问别人,知道吗?不,不端庄。”
“噢~不端庄啊……” 江绵一脸坏笑地看着阿兄:“那未来阿嫂一定是个非常端庄的姑娘了?”
“哎呀,绵儿你!” 江执礼涨红了脸,一副局促的样子,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往江绵怀里一塞,转身就走了,那脚步匆匆,像是有谁在背后追着撵人一样。
江绵放肆地笑出声来,她远远地还看到阿兄的耳朵都红了,心里也不免好奇起来,阿兄这么害羞,能拿下人家姑娘吗?
摸着怀里的礼物,江绵乐悠悠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只想明日见到公主殿下的时候要好好跟公主殿下猜一猜他阿兄的心上人。
年节的前一日几乎公侯伯爵府上都在准备次日进宫事宜,武宁侯府亦然。
武宁侯夫人打算让聂嘉实着郡主品级服入宫,自然也是方便她与朝宁见面,若是着将军服,那是要去男人堆里。平日里在军营同一群臭男人打交道也就罢了,这大过年的,还是跟香香软软的女儿家在一块儿的好。
聂嘉实并无意见,任由武宁侯夫人装扮了自己一整天,好不容易以为要结束了,谁知道宫里来人说是公主殿下给长靖郡主送了新首饰来,让郡主和夫人都选一选。
聂嘉实虽然不反对,但折腾一天了着实也有些倦怠,可侯夫人兴致勃勃地,拉着聂嘉实又试了一遍,真的是日落黄昏了,才肯放过女儿。
武宁侯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聂嘉实出去,他看着女儿请安的样子都有气无力的,就知道一定是夫人叫她试衣服,他正打算迈进主院的脚步就顿了一下。
但是没用,武宁侯夫人早就知道他回来了,刚安排好了女儿,这就立刻来安排夫君了。
聂嘉实见有人跟自己一样,饱受折磨的心情得到了缓解,走路都有劲儿了,惹得她身边的婢子都有些哭笑不得。
回到房间,清退了婢子们,聂嘉实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首饰盒,到处踅摸了一番,才发现了盒子里的夹层。
她就说,朝宁若是要送什么东西,应当是早上就送来了,怎么会傍晚才送过来,这不太符合她的行事作风,这一看,果然是有消息要传的。
夹层里垫了一张薄薄的纸,聂嘉实展开看了之后,眉头微皱,心里有了另外的主意,这才刚落定,又起身准备去找祖母。
有些事,叫长辈出面去做,就显得顺其自然了不是。
聂老夫人还在听人读书,听外头说是郡主来了,她便叫人出去了,等着聂嘉实进来。
看见聂嘉实来了,面上便露出个和蔼的笑来,招招手让她过来:“冷不冷?过来祖母这坐。”
聂嘉实习武,这点风雪不算什么,她的手都还暖烘烘的,老夫人高兴得很,就喜欢孩子们都健健康康才好。
“这时候还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了?” 聂老夫人也是个厉害人物,对家中之人性情都了若指掌。嘉实素来孝顺体贴,知道她老婆子喜欢黄昏时听书,一般是不会来打搅她的。
故而刚刚听说她来了,聂老夫人就已经把人遣出去了。
聂嘉实目露笑意,说起公主殿下来,“朝宁就说咱们家最聪明的人就是您了,第二聪明就是她。”
聂老夫人被聂嘉实逗笑,这话实在很有朝宁公主殿下的风格,老夫人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好半晌才擦擦眼睛,“她呀,小猢狲样的。”
聂嘉实莞尔,“小猢狲要请祖母帮忙了。”
聂老夫人一听说是朝宁要她帮忙,立刻就正色了起来,“可是宫中有什么事?”
不怪聂老夫人紧张,女儿就是在宫里没的,她是恨不能将外孙女捧在心尖上,奈何她身份特殊,老夫人这么多年也都时时刻刻记挂着。
聂嘉实先安抚了老夫人的情绪,才凑近了她低声说了几句。
聂老夫人听完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放心,此事就交给祖母了。”
聂嘉实顿时起身同聂老夫人行礼,“有劳祖母了。”
聂老夫人摆摆手,神色淡然:“不过寻常家中事,倒是你明日入宫给太后请安时,也带上你弟弟去。”
聂嘉实点头应下:“是,阿娘也叮嘱了,您放心。”
聂老夫人难得放心,“你阿弟是个直肠子,不如你聪明,便是盼着他聪明些,又怕他吃苦。”
聂老夫人疼爱晚辈的心是实实在在的,但她也不会越俎代庖地去指点宣氏如何教养儿子,况且长孙女与长孙都是好的,只是两人性情不同罢了。
聂嘉实明白祖母的心思,只是心疼她女子之身在营中行事要比寻常男子更难,希望阿弟能分担一些。
“您放心吧,阿弟会懂事的。”
聂老夫人拍拍聂嘉实的手臂,心里也不是没有过后悔,她从前也想过是不是给儿子纳妾,可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庶子庶女,聂老夫人也觉得心烦,这样一想又觉得当下情况也还不错。
到底,武宁侯府也是有男丁的。
第062章
宫里的年节一直都十分喜庆, 红墙绿瓦,到处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行走的宫人们都穿着崭新的衣服,面上都喜气洋洋的, 毕竟到了年节, 各宫的主子们也都大方得很。
不论是去送个东西还是怎的, 总是有丰厚的打赏。
昭鸾宫就更加, 宫里人人都知道, 公主殿下最是大方了。
惊蛰的伤养了大几个月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已经早早地把公主殿下从温暖的被窝里叫起来了。
年节头上是要去跟太后和圣人请安的, 公主殿下年年都提早, 今年也是。因这些时日都有些忙碌,今日起得那样早, 公主殿下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这会儿头一歪,就倒在了惊蛰怀里, “困哪……”
公主殿下虽然嘴上说着困, 还是任由惊蛰谷雨几人摆弄,今日年节, 所用的配饰和发冠都格外隆重,服饰搭配上也格外用心。
八大宫女这会儿也忙得脚不沾地,公主殿下每年都同太子殿下一同去给太后和圣人请安, 今年自然也是, 临田已经来过一次,说是太子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慢慢妆扮。
早起去请安, 又是年节就得喜庆些。
庆元帝从小就喜欢看公主殿下过年穿红衣, 今年也不例外,尚衣局早早地就把衣服送过来了, 惊蛰等人也早早就准备好了,在公主殿下挑选衣服的时候,拿出来了。
惊蛰谷雨的动作非常快,在公主殿下的耐心耗完之前就已经把她妆扮好了。
“殿下真是生得太好看了。”
在公主殿下对镜自照时,谷雨在侧忍不住为公主殿下的美貌惊叹,虽然她常年与殿下在一处,但还是会被殿下惊艳到。
褚明华冲谷雨挑眉,“没错,你也好看,本宫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公主殿下落落大方的承认自己貌美,也不令人觉得夸大,就像是她理所应当是这样的,如娇阳一般。
昭鸾宫距离太后宫中更近些,公主殿下出了昭鸾宫就看到太子的仪仗都在门口等着,她便快步迎上去,面上还挂着甜美的笑容:“阿兄!”
太子已然习惯每年都要等妹妹一同去贺岁,今年见她快步走来,心中竟然生出感慨来,小姑娘长大了,如今是美貌惊绝的大美人了。
还不等太子殿下感慨完,就听到他那大美人妹妹第一句话就是——“阿兄你今日穿得还没我好看呢。”
太子:……罢了罢了,都是亲妹妹,跟她计较这个做什么。
“阿兄怎么能抢朝宁的风头呢。”
公主殿下好不得意地看了太子一眼,美丽的小脸上有些揶揄:“不是吧?阿兄不会真的以为你精心打扮就能比我好看吧?父皇可是说了我才是最好看的一个呢。”
太子直接掩面,谁家好男儿要在家跟妹妹比好看?真是……
看太子一脸无语的样子,公主殿下也玩够了,同太子殿下说道:“阿兄走吧,可别迟了。走吧走吧。”
太子殿下一向很纵容她,也依了她的意思,命仪仗出发。
太后其实一向不喜欢热闹,但年节众人都需得入宫请安问好,太后的宫里一年到头也就是寿辰与年节最为热闹。
南康今年是从梁王府来的,梁王亲自来接的南康,不过今年守岁还是要在宫中,太后也准了梁王把女儿接走。
公主殿下与太子来时,正好就碰上了褚元墨兄妹,还是公主殿下率先打招呼的。
“堂兄,南康阿姊,新年吉祥!” 公主殿下声音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太子在公主殿下身侧颌首示意。
褚元墨今日与南康穿得色系很搭配,公主殿下只看了一眼便又高兴道:“南康阿姊今日跟堂兄穿得很像啊,我跟阿兄也穿得像。”
“往年见你和太子阿兄都这样穿,阿爹看得眼热。” 南康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公主殿下几乎没怎么见过南康羞赧,大为惊奇,还想跟南康多说几句,若不是太子拉住她,她就跟南康在大兴宫门口说个没完。
“今日来拜年的,你拉着南康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 太子无奈,“等会儿拜完年让你们出去说话。荣安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温绰这些时日都被宣昌长公主带着,今日她也是早早就过去了。
公主殿下连连点头,对着太子目露感激:“多谢阿兄提醒,我得进去了。”
褚元墨目送太子带着朝宁先进了大兴宫,眼神微沉,他心中的不忿几乎都要藏不住了。即便是他们先到,太子一来,他还是需要退让在侧,等太子先走……
褚元墨看着太子的背影,袖中的拳头越攥越紧。他才是皇祖母的亲孙子,父王才是皇祖母的亲子,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南康走了两步,发现兄长没有跟上来,她停下脚步,疑惑:“阿兄?怎么不走了?”
褚元墨回神,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看着妹妹无知无觉的样子,鬼使神差地问道:“你从前不是不太喜欢与朝宁说话?”
“什么?” 南康没想到兄长会问这个,她显然有些意外,但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低声说道:“从前不过是我嫉妒心作祟罢了。”
褚元墨听到这个回答时面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南康没注意,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跟朝宁之间也没有什么非过不去的事,她,她其实对我也挺好的。”
南康想起朝宁带自己去武宁侯府,武宁侯夫人说的话,她心中还有些淡淡的愧疚。因为她从前的确是针对朝宁,处处想和朝宁争个高低,甚至故意仗着皇伯父的宠爱跟朝宁作对。
只是这些事都是小事,朝宁从来不放在心上。
她要比朝宁的吃穿用度都要好,朝宁不光不介意,还会把皇伯父送的好东西也送到她面前来;她有时阴阳怪气,朝宁也不放在心上,就好像自己做什么,朝宁都不介意,永远都是笑脸相迎。
南康才发现,被兄长这么一问,她能想到的都是朝宁的好。在她的印象里,朝宁也从来没有针对过她,哪怕是找点麻烦都没有,从来都是她,一直愤愤不平,觉得是朝宁抢了自己的东西,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南康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褚元墨抿了一下唇,听到自己麻木的问:“她对你好吗?”
南康这时才察觉了一些不对劲,她看向兄长:“阿兄,你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褚元墨身子一僵,轻轻得呼了口气,勾了勾嘴角,如往日一般温润的样子,“没什么,走吧。咱们先来的,太子阿兄和朝宁都进去了,还不进去待会儿仔细寒气。”
说罢,褚元墨就往前走了,南康听着总觉得兄长的话似乎怪怪的,也不会神思。
那是她的亲哥哥,她对他没有防备。
褚元墨进来时,太子和褚明华已经给太后拜完年了,他等了等南康,与南康一同走了进去。
太后看到褚元墨玉南康来了,面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一些,旁边不知是哪一位夫人还是王妃,说今日太子兄妹和梁王世子兄妹都一路来的,感情真好之类的。
太后笑容深切,众人也就跟着附和。
褚元墨和南康给太后拜年,太后也给两个孩子新年礼,朝宁这会儿就坐不住了,冲着南康挤眉弄眼的。
宣昌长公主在旁边看到朝宁做怪的样子,就隔空以眼神虚点了点她,公主殿下顿时就老实了。
反倒是太后,突然开口说让几个小的去给圣人拜年,正好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褚明华立刻面带笑意地起身,给太后行礼:“皇祖母最好了,那朝宁就先带着阿姊妹妹们去给父皇拜年。”
太后笑着点头,“去吧去吧,哀家看你也是坐不住了。”
褚明华同太子示意,太子点头,也起身跟太后行礼,小一辈们都在太子和褚明华的带领下,离开大兴宫。
祁阳王妃看着孩子们离开,笑着同太后聊天,打第一句就是太后待公主殿下真是宠爱至极。
宣昌长公主是得陪在太后身边的,这会儿听着祁阳王妃的话,抬眸望向太后,正好与太后对视。她眼神里漫着笑意,长公主也跟着回了笑容。
这是宣昌长公主与太后的相处模式,和谐并不亲热,长公主对太后有感激之情在,太后对长公主也有关照之情,除此之外,也并无太多。
长公主出身算不得好,更是为了兄长庆元帝,只身投军,是从战场上杀回来的人。
太后信佛,长公主自觉血煞之气过重,也不会硬往太后跟前凑。
但身为庆元帝的同母妹妹,宣昌长公主在京中、甚至朝野上下都是很有尊贵的,年节这样重大的节日,不少命妇来给太后拜年见着长公主也十分意外。
往年长公主可是不怎么能见着人的,那都是跟着圣人在前朝的。
长公主这边被贵妇们的热情淹没,而公主殿下也已经带着人往圣人的文德殿去了。
褚明华今日盯南康许久了,一出大兴宫,便直接拉着南康说话,“南康阿姊!”
南康每每见朝宁神采飞扬的样子都觉得像是在发光,“你今日很高兴?”
“觉得阿姊今日有些不同,我是觉得阿姊高兴,很少见到阿姊这么高兴。” 褚明华今日一见南康,的确觉得她神色都比以往更高兴些。虽然她自己没感觉,但旁人就是觉得她神色喜悦。
南康想到了令自己高兴的原因,面带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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