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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难驯(长吾)


她抬手抚上心口,希望这个年节能平平安安地过去。
江贵妃被公主殿下烦得要死,哪怕是庆元帝下旨让她和朝宁一块儿去行宫,她此刻都想抗旨了。
“等会儿你别跟我一辆车,吵得我耳朵疼。” 贵妃难得露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公主殿下笑嘻嘻地看着她,坏笑道:“我就准备了一辆马车呀。”
贵妃蹙眉,“堂堂朝宁公主出行何时这么节俭了?更何况你还带着绵儿和荣安。”
公主殿下不甚在意,“哎呀,都是出去玩儿,在一块儿不是热闹些吗。”
贵妃:“我不信。”
公主殿下铁了心要逗她,故意说道:“再说了,咱们都在同一辆马车上的话,不显得咱们感情好嘛。”
贵妃嫌弃地歪了歪身子,躲开了公主殿下的手:“谁说本宫跟你关系好了。”
“嘿嘿,不要口是心非了,不然的话,父皇怎么没让别人陪我去行宫呢。”公主殿下一脸奸计得逞的小表情。
听到公主殿下自爆,贵妃才知道庆元帝为何让自己陪着她去行宫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怎么能这么说呢。” 公主殿下装作一脸伤心的样子,“我可是非常喜欢跟娘娘在一起的。”
“你是非常喜欢气我。” 贵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公主殿下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我知道你也喜欢滑雪,我父皇说你以前滑雪技术好得很。”
贵妃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庆元帝会跟公主殿下说以前的事,思绪恍惚了一下。
公主殿下本就是有意提起以前的事,见到贵妃恍惚了一下,她就明白了。这些年,怕是贵妃一直都记着以前的事,在这宫里也不好过吧。
“我不管,反正我都让惊蛰准备好了,你们谁都逃不掉。”
褚明华故意走过去捏住了贵妃的手,温热的触感让贵妃回神。
江令侍还以为贵妃又要和公主殿下斗斗嘴,没想到这次贵妃居然点头答应了,她有些诧异,也并未多言。
出宫之前,公主殿下去跟庆元帝辞行,庆元帝又给了她一只御林军,都是上次遇到刺杀给庆元帝带来的阴影,这次给公主殿下带着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不必这么麻烦,但庆元帝态度很是坚决,她想着这次出行还有贵妃和小绵儿还有温绰几个,多派些人手也是应该的,也就没有拒绝。
公主殿下出行的队伍到了城门口,谢宴疏已经在城门候着了,肩头上还有些雪花未曾融化。
邹秋调转马头去公主殿下处汇报了一声,公主殿下这才撩开了帘子看向谢宴疏,“你的马车呢?”
谢宴疏眉眼含笑,“马车在城外。”
公主殿下颌首:“那便叫秋秋给你编入队伍来,你快些上马车去,省得冻傻了。”
公主殿下说完话就撂下帘子,看到江绵和温绰两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若是寻常贵女面对这样调侃的眼神,怕是也要面红耳赤,可惜了,公主殿下也不是寻常贵女,她坦荡得迎着两人的眼神,十分有底气:“瞧什么,他既然来,想必父皇那一关应该是过了的。”
谁说公主殿下消息不灵通呢,连庆元帝见过谢宴疏这件事都已经知道了。
“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温绰瞪大眼睛,还不太敢确信公主殿下话里的意思。
但江绵就全然没有这个怀疑,她只道:“殿下已经想好让谢宴疏当驸马了吗?那陛下打算何时赐婚?”
公主殿下轻咳一声,“也不一定,看他表现。”
公主殿下嘴硬心软,口是心非,江绵都已经习惯把她的话反过来听了。公主殿下说一定,有时候反而不一定,那说不一定的,不见得真的不一定。
这时候的不一定,就应该反过来听。
公主殿下往行宫去的队伍也不小,倒是也没想到半道上居然还能碰见熟人。

第052章
徐景行和桑枞两人各带着十来个护卫守在路边, 这可不像是偶遇,倒像是故意等在这蹲着公主殿下的。
邹秋见状便去通知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扬下巴, 惊蛰就撩开车帘, 徐景行和桑枞两人就颠儿颠儿的过来了。
“小殿下, 出去玩怎么不带着我们去?”
“小殿下的心都被那个狐狸精给骗走了。”
徐景行和桑枞两人七嘴八舌的, 大概意思就是在谴责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无语, 看着这两人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 也知道自己多半是甩不开这两人的。
即便是她不准, 他们俩也会面不改色地主动加入队伍, 厚颜无耻的跟着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直接叫他们跟上了。
只是两人归置队伍的时候, 竟也看见了容王府的人,他俩又绕了回去, 一左一右地敲了敲马车壁。公主殿下习以为常, 倒是温绰被吓了一跳,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看着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抚摸了一下温绰的小脑袋, 示意惊蛰撩开帘子,对着两人不耐烦得很:“烦不烦人,吓着小不点了知道吗?”
徐景行闻言, 面色微红, 连连道歉,桑枞就不是这样了,他梗着个脖子, 像个大白鹅的怨妇模样, 问道:“小殿下,虽然狐狸精的确好看, 但是咱们也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怎么连个马车都没混上!”
徐景行也跟着点头:“没错,咱可以吃苦,但要一起吃苦。”
公主殿下一脸茫然,还是江绵给她解惑,大抵是误会了容王府的马车是公主殿下准备的。
起初公主殿下还不太相信徐景行和桑枞是会计较这个人,毕竟这俩除了徐景行还讲究些,那桑枞就没见他在马车上呆过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居然还会因为没有马车来跟她闹?
但公主殿下看到两人在江绵解释之后,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至于吗?你们能跟谢宴疏比?本宫今日让他骑马吹风,明日他就该坐上轮椅了。”公主殿下很是鄙夷这两人的攀比行为:“多余的马车没有了,前面是贵妃,后面儿是谢宴疏,你们自己选吧。”
徐景行、桑枞面面相觑,贵妃座驾他们是肯定没这个胆子的,这叫庆元帝知道的,不得把他们皮拔了,敢冒犯贵妃,几个脑袋啊?
那就很明显了,不能去贵妃座驾,那就只能跟狐狸精一辆马车了。
是的,没错,徐景行和桑枞管谢宴疏叫狐狸精。
认识才不到一年,在公主殿下面前的待遇就超过他们俩这青梅竹马了,那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呢。
于是,在桑枞和徐景行撩开自己马车帘子并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他身边的时候,谢•狐狸精•宴疏也显得有些惊讶。
桑枞先发制人,连忙表态:“你可不要误会,是小殿下让我们来的。”
谢宴疏看向徐景行,他是真的,一眼就看出来桑枞的底气不住。
徐景行暗骂桑枞鲁莽,当下还是淡定应对:“的确是小殿下让我们来的。”
谢宴疏笑了笑,从马车的壁龛中取出两只新的茶杯摆上,为两人倒茶。桑枞和徐景行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狐狸精到底是相信还不相信。
谢宴疏也知道徐、桑二人都是公主殿下的玩伴,是不是公主殿下主动让他们来的不好说,但公主殿下肯定是知道他们来的。
他倒是没什么,只是明显徐景行和桑枞两人比他更不自在些。
谢宴疏也没有取笑人的意思,把两杯茶往两人身边推了推,“喝杯热茶,化去寒气。”
桑枞大大咧咧,也不甚在意:“一点儿小风罢了。”
徐景行看了桑枞一眼,桑枞还没反应过来,谢宴疏就已经领会到徐景行的意思,笑了笑,不甚在意,已是司空见惯了。
谁知道桑枞才突然间反应过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宴疏,磕磕巴巴地道歉:“对不住,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谢宴疏反而又笑了,眉眼间都是疏阔的笑意:“少将军不必挂心,在下明白。”
桑枞虽莽撞,但也能分辨旁人的善恶,他看谢宴疏的确眼中并无恶意,心中歉疚稍减,又一次忍不住懊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谢宴疏本就细致入微,也见到了桑枞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懊悔,一旁的徐景行也是面色紧绷。
明明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此时定然会出言安抚一二,将此事化小消弭。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公主殿下,那夜闯入他院子,那句脱口而出的‘你有病啊’,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徐景行和桑枞两人被谢宴疏笑得莫名其妙,桑枞以为他在笑自己,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谢宴疏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意间笑出了声,看着桑枞一个少年涨红了脸的样子,谢宴疏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有些不道德。他又笑了两声,提到了公主殿下曾做过的事情,徐景行和桑枞听完之后都沉默了。
徐景行:“你受委屈了。”
桑枞:“小殿下一向口无遮拦,哎……”
徐景行倒还情有可原,但桑枞这语重心长的话,叫谢宴疏和徐景行都笑了起来,五十步笑百步,真是有意思。
这一笑也就算是有点儿默契的意思了,只是前头公主殿下的马车里,江绵忍不住担心桑枞和徐景行同谢宴疏处不来。
公主殿下老神在在,显然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谢宴疏可是个人精,景行不好说,阿枞么,怕是等到了行宫,他不被谢宴疏骗得鞍前马后就不错啦。放心放心,打不起来的。”
江绵无语,她这是为了谁操心。
公主殿下接受到江绵的怨念哈哈大笑,伸手过去□□江绵的小脸蛋:“看看你看看你,年纪轻轻总是事事操心,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呢。”
江绵见状要闪躲,结果被温绰默默挡住了去路,正好落在公主殿下手上,任她捏脸。幽怨的目光要穿透温绰的小脸蛋,温绰悄悄躲到了公主殿下身后。
江绵怒了,愤而反抗——伸手挠到了公主殿下的痒痒肉,惹得她一时不慎,抱着江绵就滚落在毯子上,幸好惊蛰当时垫得够厚,不然两人就得摔得鼻青脸肿了。
江绵奋力挣脱,奈何她身姿娇小,被手长腿长的公主殿下困在怀里,温绰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她都惊呆了,哪有,哪有贵女和公主这般不顾形象的嬉闹啊?
被公主殿下禁锢地死死的江绵已经放弃抵抗,索性卸了力气躺在地毯上,拿手肘轻怼了一下公主殿下,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公主殿下眼睛一亮,长腿一勾就把温绰也给勾下来了。
几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在马车里嬉闹成一团,欢声笑语不断传出来。
惊蛰在外间听到笑闹,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公主殿下离宫之后,庆元帝也突然就失了口腹之欲,崔吉便命御膳房变着花样的给庆元帝做御膳,以至于御膳房的人无比地想念公主。
庆元帝倒也了解崔吉的心思,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一心都是为自己想的。
“罢了,朕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不必这样折腾了。”
崔吉当然也明白庆元帝的话是说给自己听了,他躬着身子,一张老褶子脸笑出了花来:“陛下得保重龙体,不然小殿下回宫见了陛下清减了,可得找老奴算账了。”
庆元帝瞄了崔吉一眼,“她又跟你说什么了。”
崔吉笑呵呵的:“小殿下叮嘱老奴守着陛下用膳,说陛下怕是会想念小殿下用不下什么,也得请您多吃几口。”
庆元帝很是受用女儿的贴心,当下却口是心非的说道:“小姑娘家家的,都管到朕的头上来了。”
崔吉在旁小声地笑,庆元帝心情好,也就随他去了。
这厢庆元帝刚用完御膳,就听到有动静,立即就有小黄门来报,说是太后来了。
太后一直久居后宫不出,鲜少来文德殿,这次亲自过来,可能的确是有事了。
庆元帝也不耽搁,就让崔吉把太后请了进来。
庆元帝和太后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庆元帝向来都十分尊敬太后,而太后也十分谨慎,庆元帝登记后她几乎也没有参与过政事,可以说是极其的谨言慎行。
其实庆元帝也很好奇,太后这次亲自来文德殿,是有什么事想跟他说。
“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今日怎么过来了。” 庆元帝语气轻松。
太后也看出来了,庆元帝的心情不错,她和蔼地笑了笑:“皇帝今日心情不错。”
庆元帝也不否认,扶着太后在暖阁坐下了之后,崔吉亲自奉茶上来。庆元帝同太后道:“这是今年的新茶,母后那边也送了去,不止母后可中意?”
太后对庆元帝一直十分和煦,当下听到庆元帝说这个,就笑着点头:“皇帝孝顺,上贡的东西哀家宫里都有,你有心,哀家明白。”
庆元帝笑而不语,端茶慢饮。
太后也不着急,和庆元帝聊了一盏茶,才慢慢说出了来意。
庆元帝听完后也来了兴趣,“那不止母后为南康看上的是哪一家的小郎君。”
太后放下茶盏,温声道:“昭武将军之子,桑枞。”

“桑枞那个皮猴子?”
这个人选是庆元帝没有想到的, 以南康的性子,若是在朝宁身边那两个小子里选,怎么着也应该是英国公之子徐景行, 怎么会是桑枞呢?可太后也不像是拿小辈婚事来儿戏之人……
于是庆元帝才有此一问。
太后慈爱地笑了笑, 也跟庆元帝发出了一样的感叹:“哀家也觉得奇怪, 还以为南康那孩子会更中意徐家的孩子, 没想到更喜欢这样活泼的, 也好。”
太后的话也有道理, 这倒也说得通。而且对于南康, 庆元帝也一如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当下有了心仪的人,他倒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只是觉得这件事也要过问一下南康的意思。
“桑家那小子如今也跟着去了行宫, 等他们回来,朕做主给南康赐婚。”庆元帝也很高兴, 几个孩子都拖着不成亲, 尤其是太子,简直是做了一个坏榜样, 下头的弟弟妹妹也不成亲。
这好不容易有个有想法要主动成亲的,庆元帝也不想讲究什么长幼先后了,来一个就成亲吧, 给宫里也添添喜气。
“既如此, 南康在母后宫中出嫁可好?” 庆元帝显然是高兴着,也打算给南康一份殊荣:“朕有意给南康封公主,小辈就只有朝宁和南康, 南康也是朕看着长大的, 与朕的亲生女儿无异。”
太后见庆元帝心情好,他给的所有要求都很符合太后的预期, 自然也一口都替南康答应下来。至于南康的想法,太后这一刻也选择性无视了。
从文德殿出来的时候,太后的面上也看不出什么,但戚宫令知道,这只是太后想要的第一步开始。
太后从文德殿离开,此时正逢日落,余晖渐渐消退,整个文德殿都没入阴影之中,太后没有回头看一眼,甚至在上了轿撵之后,闭上了眼。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多了几分阴冷。
兴庆宫中,南康在偏殿失神地坐着,她知道皇祖母今日是去文德殿为她求婚事了。可她为什么此刻心中还是这般难安呢?
明明是高兴的事,明明是得偿所愿,为何……为何呢?
窗外天色天色渐暗,南康此刻居然有些思念那个胡作非为的朝宁了。此刻,她应该早就到了行宫吧,估计跟荣安江绵几个玩得都疯了去,也不记得自己这个堂姊了……
这个念头一出,南康又陡然间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这是做什么?在思念朝宁?甚至,有点吃醋吗?
南康紧紧捏住自己的手指,她居然在思念朝宁?
不由得南康多想,已经传来太后回宫的声音了。南康回过神来,望着主殿的方向,她一时踌躇起来,不知自己是不是现在就去主殿,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不矜持了?
南康幼年就与母亲分离,后来梁王妃病逝,她便再也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而太后,是后宫第一人,更多的时候承担的是一个严厉的长辈形象。若她有一个亲近的女性长辈的话,此刻就会告诉她,这不是不矜持,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没有什么羞耻的。
在南康想法还未成型时,已然看到了戚宫令,她有些仓皇地起身。
戚宫令见到南康这样,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很快又消失不见,只低声道:“郡主,太后请您过去。”
南康定了定神,确定自己仪态端方之后便往主殿去了。一见太后还是先请安,太后这次抬手免了她的礼,招她近至身前,轻声细语的问她:“是不是等得久了。”
南康缓缓摇头,太后亲昵地握着她的手,“你皇伯父打算给你赐婚,待你成亲之日,封你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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