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渡又扶着顾啸走了两步,展风便赶了过来,他帮着张重渡扶住顾啸,看着这人还戴着面具,已知道是谁。
主子和三公主离开小院时,说去见顾啸将军,且此人戴着面具。
想来是顾啸无疑。
不过顾将军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公子,发生了何事?”
“有人要杀顾啸。”
此时的顾啸因失血过多,已经意识不清醒,他身形高大,张重渡也受了伤,有些使不上力,展风扶得很费力。
展风干脆背起顾啸,然后道:“是谁要杀顾将军?”
张重渡蹙眉,“不知。安全起见,这几日先让顾将军住在府上。”
展风看着张重渡胳膊上的伤,“我送顾将军去客房,公子先去处理伤口吧。”
张重渡确实有些体力不支,说道:“照顾好顾啸。”然后独自往房间行去。
休整了一夜,翌日一早,张重渡来到了顾啸的房间,顾啸还未清醒,展风道:“郎中说顾将军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张重渡道:“展风,你去查一查,昨日上京有哪些杀手组织出动了。”
“是。”展风走出房门,小厮端着药碗进来,对张重渡行礼后走向床边,见顾啸未醒,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桌几上,轻声喊着,“这位公子,喝药了。”
张重渡道:“不要喊醒他,你先出去吧。”
“是。”小厮退下,张重渡坐到了顾啸床边,看着顾啸取下面具后,那张有着丑陋疤痕的脸,心生敬佩。
顾家遵守着百年承诺至今,世代守卫西南边陲,保一方安宁,顾啸小小年纪便随父征战疆场,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这道伤疤,让他看起来凶神恶煞,又何尝不是他的荣耀。
听闻西南边陲在顾家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朝廷许多巧设名目的赋税都被顾家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虽是边陲,匪盗反而较其他州郡要少,也没有邻国军队骚扰百姓。
这都是顾家治理有方,是顾家子孙有着一颗可贵的爱民之心。
大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武将,才不至于被他国觊觎。
他不由笑道,他的小公主确实会选人,若不是他当初救下辛玥,不曾度过那一段时光,他的小公主怕是真的会慢慢喜欢上顾啸吧。
老天爷,对他不薄。
“太傅……”清醒过来的顾啸看见床边是张重渡,支撑着身子想要起来。
张重渡扶住他,让他靠在床架上,“顾将军伤势严重,还是别起身了。”他端过桌几上的药,“喝药吧。”
顾啸听话地接过药喝完,张重渡将药碗放在小桌上,正打算离开,就听顾啸道:“太傅的救命之恩,顾啸此生定当报答。”
回想起昨日,仍心有余悸,若不是张重渡,他就真的死在那些人手里了。
“顾将军可知是什么人要杀你?”
“不知。我们顾家从未在上京结仇……会不会是……”顾啸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人,毕竟二十年前,在玄甲军身上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张重渡道:“不会。若是如此,陛下不会赐婚,也不会在顾老将军离开上京后动手。若你死在上京,顾家军极大可能举兵反叛,陛下不会如此做,且我知道,陛下在给三公主服用毒药,就是为了让她嫁给你之后,以解药威胁,传回西南边陲的消息,这般费尽心思,又怎会直接杀你。”
顾啸忙道:“你说,陛下给三公主服用毒药?咳咳咳……这是怎么回事?”
“顾将军别着急,我已想办法将药丸换了,三公主无碍。”
顾啸叹口气,“我还真是无用,之前我便知道,皇后和贤妃为了拉拢顾家,总是去揽月阁叨扰三公主,谁知陛下竟然让三公主服用毒药,如此看来,陛下早就想铲除顾家了,只是忌惮顾家军不敢如此,否则顾家早就和二十多年前玄甲军一样的下场了。”
张重渡的眉头跳了跳,没有言语。
顾啸继续道:“我不知赐婚会让三公主陷入危险,多亏有太傅。”
他正了正上半身,忍着疼,对着张重渡行了一礼,“太傅的救命之恩,顾啸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张重渡正视顾啸,“在下钦佩顾将军是条好汉,是义薄云天的将军,是爱戴百姓的好官。此番我救顾将军,是不愿看到体恤百姓的一方大吏被奸人所害,并无其他缘由,顾将军不必挂怀,还望顾将军回到西南边陲,能继续对百姓施以仁政。”
听到这番话,顾啸恍然大悟,“昨日太傅将我阻拦在朱雀街意外,是怕那些黑衣人会伤害无辜百姓?”
他心中震惊不已,他接触过许多上京官员,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做的却是唯利是图之事,人人计较着利益得失,从未有人像张重渡这般,真正关心百姓。
“太傅大义,顾啸自愧不如。”
张重渡道:“为官之前,我也曾是普通百姓,只不过将心比心,感同身受罢了。”
他扶着顾啸躺下,“我建议顾将军回西南之前就住在我府上。”
顾啸道:“太傅不怕朝中有人说太傅拉拢顾家居心叵测?不怕五皇子以为太傅想要谋得顾家兵权,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下问心无愧,随旁人去说,就算他们这样认为又能耐我何?”张重渡淡然一笑,“大不了辞官,带着三公主去他国隐居,但我在太傅之位一日,就要为大晟百姓谋事一日。”
顾啸此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历经艰险走上了高位,却丝毫不留恋权利,所做之事皆为心中正义,令他万分敬佩。
“顾将军安心休养,我先去处理公文了。”
张重渡离开房间后,顾啸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似乎在这个愈加纷乱黑暗的上京,看到了希望的光。
这日之后,顾啸便在张重渡府上养伤,上京的临时府邸交由跟随他前来的老管家打理,若有什么事,传信给他便好。
他在这里,也对张重渡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这个府邸可谓是固若金汤,府里的下人皆是男子,小厮个个机灵,护卫个个武功高强。
待了几日,顾啸也试探着同照顾他的小厮闲聊两句,才知道这府中的男子,多少都受过张重渡的恩惠,若不然就是孤儿,若不然就是受了冤屈,张重渡还了他们清白,还有一些则是张重渡从肃城带来的。
府中氛围轻松,每个人看起来都心平气和不骄不躁的,他住在这里,也觉舒适。
只是无聊了些,但又不敢出门,因为不论是张重渡还是他自己,皆查不出是谁人要杀他。
而放眼上京,他唯一能安心待着的地方,似乎就只有这张府了。
其实并非张重渡查不出,而是没有告诉顾啸。
早在顾啸受伤的第三日,展风便带来了消息,说遇刺那日上京没有杀手组织出动,张重渡觉得事情很不简单,细细回想当时打斗的场景,发现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手中长剑皆是一样,想来是统一配发,不过剑柄却被黑布缠绕,似是为了刻意隐瞒什么。
隐瞒的是什么呢,张重渡眯起眼睛,平静心态,让所有画面在脑中回放。
是徽章!他同一人打斗之时,利剑划开了那人的衣领,露出了里面衣裳的衣领,瞧着衣领上的纹路,是上京守备军的军服!
守备军大营在上京郊外十里地,由镇国将军统管,平时操练,战时出兵,怎么还干起了刺杀的勾当?
且这顾家同镇国将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杀顾啸?
这守备军除了镇国将军,还有一人能调动,刺杀顾啸绝对同六皇子脱不了干系!
他可是知道,镇国老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并无其他子嗣,对这个外孙极为疼爱,上月得知六皇子身体痊愈后,根本没有请旨陛下便将兵符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给了六皇子,允诺可以随时调动军队。
满朝文武皆看出六皇子和镇国将军所谋为何,也有不少朝臣重新站队。
故此,众人都明白,五皇子哪里是招六皇子议事,分明就是怕六皇子谋划什么事,恨不得一刻不离地将六皇子拴在身边,才能安心。
可张重渡还是想不通,六皇子为何要杀顾啸,顾啸可一直都是中立。
他还觉得这里面另有蹊跷。
于是让展风三缄其口,不要告诉给顾啸,也不要再告诉给任何人,包括姜霖和柯将军。
很多事,不知才最为安全。
顾啸在张重渡府上住了七日之后,朝中便开始有了流言蜚语,猜测什么的都有。
除了说张重渡拉拢顾啸,贪图顾家兵权的,还有人杜撰出了故事,说两人在上京偶遇,志同道合,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彻夜促膝长谈,很是投缘,皆不愿分开,于是张重渡邀顾啸去府中小住两日,谁知顾啸便赖着不走了,这一住就住了七日。”
传来传去,竟传出了顾啸有断袖之癖,还同情起了三公主。
张重渡和顾啸得知这个消息,皆觉荒谬,他们是什么关系?在遇刺之前妥妥就是情敌,遇刺之后也只是互相欣赏的君子之交。
虽知顾啸住在自己府上这件事瞒不了,毕竟自己府邸四周又有那么多眼线。但事情被传成了这样,确实有些没想到。
姜霖梁宽齐山玉三人得知此事,特意前来拜访,他们倒不是信了流言,若顾啸当真有此癖好,早就被张重渡赶出府了,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缘由。
张重渡也不避讳,告知了三人顾啸被刺杀一事,不过他隐瞒了背后指使是六皇子,还向三人引荐了顾啸。
相谈不过三言两语,便知顾啸乃是同类,政见不谋而合,朝事观点相同,再加上张重渡将西南边陲治理之平稳,百姓之安居告知,三人更是对顾啸敬佩不已。
之后再到张重渡府上议事,就拉着顾啸一起,几人畅所欲言,相谈甚欢,互引以为知己。
这日,送走梁宽和齐山玉,顾啸对张重渡道:“在下瞧着,梁尚书和齐御史好似并不知太傅爱慕三公主。”
张重渡淡淡道:“这是我的私事,他们无需知晓。”
他虽知梁宽和齐山玉绝不会随意乱说,但依着两人的性子,难免会做出说出一些有迹可循之事,若是被有心之人洞悉,或会引来祸端。
张重渡心中清楚,自己深陷乱局之中,他的软肋,万不能被人拿捏利用。
顾啸又道:“也是。不过在下住在太傅这里,被传得如此不堪,还当真是让人没料到。”
张重渡却道:“挺好,不如你就用这个理由退婚。不过这传言得改,就说你看中之人并非是我,而是我府中其他人,我呢,是成人之美。”
顾啸瞪大眼睛,“张重渡,我倒是不知,你原来这般会编故事。”
张重渡摇摇头,“不如朝中那些人会编。”
顾啸疑惑道:“你看啊,你府中没有婢女都是男丁,要是传,也应该是你有断袖之癖,如何能是我。”
张重渡早就有所猜想,传出此消息的人,或许和刺杀顾啸的是同一人。
传言的重点分明可以是他拉拢顾家筹谋兵权,为何多了断袖这等无用的传言?
若背后指使真是六皇子,杀顾啸已经让他无法理解,如今这般诋毁顾啸,就更不能理解了。
入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想不通别人做事的目的。
顾啸继续问道:“你府中为何没有婢女?且只有十多个下人,不过这护卫倒是挺多的。”
“并非没有。”就像是秀竹,还有十里巷中,都是有婢女的,只不过他这处宅院在明,从入仕以来,他时刻担忧自己身份暴露而引来杀身之祸,若府中众人被牵连,皇帝派兵查抄灭口,小厮机灵,护卫武功高强,或许能保住自身性命。
“只是在别处。”他也不避讳顾啸,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对顾啸也算了解,是绝对不会捏住旁人把柄而威胁的小人。
顾啸也有所察觉,展风口中的柯将军和秀竹姑娘,他虽没见过,应该都是对张重渡很重要的人,秀竹姑娘暂且不说,柯将军又是何许人也?他从未见听过上京有姓柯的将军。
“等新帝登基,顾将军便会知晓所有,如今我不便说。”张重渡看向顾啸,“或许到了那时,我还需顾将军帮忙带三公主出宫。”
新帝登基,姜霖还能不能稳坐金吾卫统领的位置未可知,他想进宫带走三公主,无疑是不能的,也只有求助顾啸。
“什么意思?”顾啸十分不解,“新帝登基,我自会请旨取消同三公主的婚约,届时太傅求娶便可,怎么还需要我带三公主出宫?”
张重渡无奈苦笑,一旦他为玄甲军沉冤的奏折递上去,绝对会被猜忌,就算新帝不杀他,他又怎么开口求娶?
“届时,顾将军会明白一切。”张重渡走向房门口,“顾将军安心在府中休养,不用担心那些流言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人们的谈资总是喜新厌旧,四月十五之后,便再没人谈论此事了。”
顾啸起身走到张重渡身前,“太傅可是在谋划什么事?我可能帮上什么忙?”
“是,顾将军养好身体就是在帮我的忙了。”张重渡拍拍顾啸的肩膀。
顾啸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查清是何人要杀我,不知我何时能离开上京。”
他之所以留在上京是等着迎娶三公主,可如今他已经答应三公主要拖延婚事直至作罢,倒是不知归期了。
“我不能总是在府中叨扰。”
“赐婚一事是我的错。”张重渡道:“顾将军有难,住在我府中不是叨扰,是本就应该如此。”
他虽未想通六皇子为何杀顾啸,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想到四月十五,顾啸道:“我知晓如今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只是不知自己怎么也莫名其妙陷入危险之中。”
两位皇子之事,顾啸也是略有所闻,虽知道的不如张重渡清楚,但其中道理还是明白的,“只愿这场风云能快点结束,或许等到新帝登基,我的危机便也解除了。”
“会的。”张重渡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在同顾将军相谈。”
顾啸躬身行礼,“太傅慢走。”
在揽月阁中为辛照昌缝制夏衣的辛玥听到张重渡和顾啸的传言,险些扎了手。
“小灼你说什么?顾将军这几日都住在张府?”
小灼道:“宫里都传开了,说顾将军自从进了张府就没再出来过,是懒着不走呢,有许多人为公主打抱不平呢,说顾将军怕是不论男女,只喜欢好看的人。”
自古君子之交,也有在对方居所长住的,倒是没听说哪个人进府之后就不再出门的,怪不得这件事会被传成如此。
但旁人不知顾啸品行,她如何不知。
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顾啸不得不久居在张府闭门不出。
正如此想着,温东明就来送丹药了。
因还有两名小太监跟着,辛玥吃下丹药后想问温东明,又不好开口,只好道:“温公公,听闻父皇最近胃口不佳,我特意给父皇做了些酸枣糕,还请公公随我拿一下。”
酸枣糕是昨日剩的,小灼没做好,一点也不好吃,剩了许多,正好用来做借口。
分明能让宫婢拿来,却要他去取,温东明听出辛玥是有话要对他说,便对身后两个小太监道:“你们在此等候。”
跟着辛玥来到后院的小厨房,辛玥立刻问道:“可是顾啸发生了什么事?”
温明东道:“公子本不想让三公主担心,可如今宫里将此事传得很不像话,奴才也不好再瞒公主。顾将军遇刺被公子救下,且尚未查明是何人要杀顾将军,顾府怕是不安全,公子便让顾将军住在府上。”
“顾啸伤势重吗?”辛玥心中很愧疚,大朝会结束后,顾啸原本能离开上京,就是因为赐婚,才会留下来,正因为留在上京,才会遇刺。
“三公主无需担忧,顾将军伤势已无大碍。”温东明道:“公子十分挂念三公主,可惜公子事务缠身,且陛下登观星楼在即,公子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辛玥道:“我能理解。”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张重渡并非池中之物,也料想观星楼那日他会有自己的筹谋。
谁知,还未到四月十五,观星楼便出了事,一夜暴雨之后,观星楼最高层,第九层的观星台给冲垮了,而第九层正是修缮的重点,用的可都是新运来的木料,未及修缮的八层都没有垮,如何新木料却垮了?
不论是谁,都会觉得这其中定有猫腻。
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怒,召张重渡前来,彻查此事。
可还没等张重渡调查清楚,运送木材的老吏便畏罪自杀,留下的畏罪书,直指六皇子。
不用调查,张重渡便知,这定然是五皇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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