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渡的心扑通跳个不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公主不怕?”
辛玥睁着一双清澈的杏眼,轻轻一笑,“我曾经怕过太傅。”他用手指戳戳张重渡的脸颊,“如今不但不怕,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念得紧。”
“臣说得不是这个怕。”张重渡嘴角微翘,单手将辛玥在往自己怀里拉一拉,侧头在她的耳边道:“同塌而卧,公主当真不怕?臣可没那么好的定力。”
他轻轻咬了一下辛玥的耳廓,辛玥打了个激灵,瞬间明白了张重渡的意思,红着脸转头,娇嗔道:“我瞧着太傅定力好得很。”
辛玥边说边拉着张重渡往床边走,“那今晚我就试试太傅的定力。”
张重渡拉住辛玥的手,不挪步子,“臣的定力真的不怎么好。”
辛玥笑道,“无妨。”她一步跨到张重渡面前,轻吻他的嘴唇。
这个吻很细,很柔,一下一下缓缓地落在张重渡的唇上。
“我也怕,我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太傅了,也怕某天听见关于太傅不好的消息,还怕我离不开这皇城,最怕等不到你娶我。”
她曾不止一次想过,为何会在黄粱寺做那个梦,是命运给她的警醒,还是另有深意?
她不知道,从她跪在菩萨面前祈求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变了。
书中张重渡的命运和当下张重渡的命运高度重合,而她呢,同话本所写全然不同,她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命运。
每日朝堂上的风云诡谲都像是在一步步逼着张重渡走上那条路,而她又能否在张重渡被逼离开时也一同离开呢?亦或是她无法离开皇城,又能否活着等到张重渡娶她?
“臣此生非公主不娶,公主愿意等臣,臣定不辜负公主。”张重渡眸中深情盎然,目光锁住辛玥,“公主只需静静地在揽月阁中等着臣,带公主走。”
辛玥闭上眼睛靠在张重渡身上,“好,我等你。”
张重渡低头看辛玥,“公主困倦了?”
辛玥点点头,“太傅不困吗?”
张重渡横抱起辛玥放在床榻之上,“今夜臣再给公主当枕头。”
他躺在辛玥身边,伸出胳膊,辛玥将小脑袋放在上面,“我困了,可我还是舍不得睡,我怕我醒来,你就不见了。”
张重渡沉默了,的确,天微微发亮,他就必须要离开了,他低头吻一下辛玥的额头。
“太傅走时,可否喊醒我?”许是张重渡的怀抱太过温暖舒适,辛玥越来越困。
“好。公主睡吧,臣会喊醒公主。”张重渡拉过锦被为辛玥盖好。
辛玥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再清醒的时候,天已大亮,他看见身侧已没了人,呆呆躺了半晌,正要起身却发现枕头旁边放着一张字条。
臣未能喊醒公主,是臣食言了,臣今夜前来领罚。
辛玥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若是能夜夜前来,喊不喊醒的又有什么关系。
“小灼,梳洗!”
身着夜行衣刚回到府中的张重渡被姜霖堵在影壁后,“昭为,你说你总是深夜前去,清晨归来,万一要是哪天三公主……”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可怎么是好,还是要克制啊克制。”
张重渡用剑背敲一下姜霖的盔甲,“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你这身军服是要去值守吧,不去上值,跑我府上来做什么。”他怎么会让心爱的女子陷入危险。
姜霖却瞪大了眼睛,“你这意思是,你们整晚整晚的,什么都不干,就只是睡觉?字面意思上的睡觉?”
“是啊。”张重渡点点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说着便往厢房走去,“我要更衣了,一会还有朝廷文书送过来,晌午过后,梁宽他们要过来商议清丈一事。”
走了两步,张重渡又回头道:“对了子溪,今夜我还要去揽月阁。”
“什么?”姜霖三步两步跨到张重渡面前,“你还要去,去干什么?单纯睡觉?昭为,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行!”
张重渡停下脚步,“我和你打赌如何?若我和三公主婚后生下一个胖娃娃,你输什么?”
姜霖笑得很没有底气,“输了我给你的胖娃娃当干爹。”
张重渡转身往厢房走去,并不回头,边走边大声道:“你这个干爹当定了!我孩子的干爹,慢走,不送。”
姜霖笑着摇头,他真的很感谢辛玥,自从他认识张重渡,少能同他这般说笑,如今朝堂越发混乱,他真担心张重渡吃不消。
姜霖一去值守便安排好了入夜之后的事,今夜是他巡守皇宫,张重渡大可大大方方进来。
只是他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张重渡,却等来了展风。
“姜统领,主子还在和梁尚书他们商议清丈一事,今夜恐是去不了揽月阁,还请姜统领知会三公主一声。”
姜霖知道清丈土地一事,话好说,事难办,十分理解。
他点头应下,转身往揽月阁行去,刚走了两步又觉不妥,在众人眼中,三公主同他没什么交情,若是贸然前去恐引人猜忌,且如今夜已深,他更不应该踏进公主寝宫。
只是,若他不去,三公主恐怕是会等上一夜。
思索良久,姜霖干脆让人拿来笔墨,写了个纸条,让巡守的羽林军交给揽月阁值守的小太监。
辛玥拿到纸条,心里很是失望,耷拉着脑袋躺上了床。
不过也还算睡得安稳,翌日,她是被窗外的欢声笑语吵醒的。
辛玥喊道:“小灼。”
小灼欢喜着进门,“公主,六殿下来了,带了好些礼物,都分给了揽月阁的宫人们,说我们将公主伺候得好,赏给我们的。”
辛玥见小灼手里拿着个玉镯子还没来得及戴在手腕上,不禁蹙眉念叨一句,“六皇兄这是要做什么。”
她起身往外走去,小灼忙跟在身后,给她披上了外衣。
谁知刚打开房门,就见辛照昌站在门口,“三皇妹,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辛玥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六皇兄快把这些东西都收回去,我得六皇兄照拂已经够多了,又没为六皇兄做什么事,实在是受之有愧。”
她站在房门口,看着院中的宫人们。小太监手里大多是钱袋,小宫娥手中大多是饰品,东西应该都不算贵重,但数量却不少。
“这些东西,从哪拿的放回哪去!我之后自会补给你们。”
话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可信,毕竟她吧,这么多年过得寒酸,“本公主可不比之前,有银子给你们,快放回去!”
她盘算着,把上次贤妃送来的东西变卖几件,应该就够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都把东西放在了石桌上的木箱中。
辛照昌笑道:“三皇妹又见外了,这些都是小钱,我乐意打赏给揽月阁的宫人们,三皇妹又何必驳我的面子。”
辛玥道:“六皇兄的好意臣妹心领了,可我总在接受,却没有什么能回馈的,实在不妥。”
她承认,六皇兄对她很好,但却有点不尊重她。
揽月阁是她的地盘,就算是打赏,也轮不到别的主子,六皇兄这么做,总让她有一种要介入她生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三皇妹是我在这皇宫中唯一认可的亲人,我只想对你好,我一月没来看皇妹,心中十分想念。”辛照昌温柔地看着辛玥,“皇妹应该也听说了,五皇兄被夺了监国权,贤妃也被禁足,经过此事,朝中许多大臣都站在了我这边,那个位置,很快就是我的了,我这是高兴,想同皇妹分享这份喜悦,才如此而为,不曾想惹了皇妹不悦。”
辛玥心情十分复杂,她原本还想劝阻六皇兄别再争夺皇位,可如今的局势,六皇兄极大可能会继位,所以很多话,她就算劝谏,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且六皇兄今日这般,或许真的只是想要同她分享喜悦。
“这次就算了,皇兄下次别再如此了。如今我吃穿用度同大皇姐没什么不同,还请六皇兄今后别再为我做这些事了。”
话音落,辛照昌马上让齐顺将东西再次分给了宫人们。
辛照昌拢了拢辛玥的外衣,让齐顺将一个食盒给他,“好,都听皇妹的。”他拉起辛玥的手往里走去,“我今日学着做了几样糕点,里面有我们在黄粱寺时,皇妹给我吃的茯苓糕,当时皇妹说这是你最爱吃的糕点,等皇妹梳洗好,尝尝皇兄我的手艺如何?”
辛玥有些惊奇,“六皇兄还会做糕点呢?”
“昨日新学的,原本昨日就要来看你的,但学做这些耽误了。”辛照昌将食盒放在桌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腰间的香囊道:“谁说三皇妹没回馈?这香囊就是,它在我心中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辛玥下意识甩开了辛照昌的手,今日的六皇兄很不对劲。
她看着桌上的食盒,不由想到了张重渡为她做的青团。
若说之前还算正常,但为她做糕点,的确是有些好得过了头。
这不像是哥哥对妹妹那种自然而然的疼爱,更像是在讨好她,她不明白,六皇兄是她的亲哥哥,是即将要得到皇位的皇子,为何还要讨好她?
莫不是有什么污秽之事需要她去做?
辛照昌感觉到辛玥甩开了他的手,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是有些不妥,但他真的太高兴了,等他登上皇位,他就要对辛玥说明自己的身世,再想办法让她弃了公主的身份,再给她另一个荣耀无尚的身份。
他是太高兴了,才会忘了行。
虽恨不得立刻表达自己的情感,可他未登上皇位一天,就不能向辛玥吐露真相,辛照昌慌忙解释道:“皇妹也知道,母妃在世时对我多有疏忽,八弟殁了之后,我为了让母妃欢心废了很多心思,但终是换不回母妃笑脸相待,众位兄弟及冠后,更是没了小时候的那种亲近,唯有外祖父待我如初,可我始终觉得孤单。
直到去年十月黄粱寺中同三皇妹相处后,让我知道了这皇宫中竟然还有三皇妹这样心如冰清透澈的女子,和你相处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你的存在,你的靠近就是上天对我的馈赠。”
他重新拉起辛玥的手,“所以,我对三皇妹好,是因为我太过珍惜,若是有哪里做得让皇妹感觉不舒服的地方,我改。”
辛玥怔怔听着这些话,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这应该是很温情的话,可听在辛玥耳中,却重如千金,压迫地她要窒息了。
自己在六皇兄心中的位置太重了,她担不起。
“如今我的生活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六皇兄空闲时过来听琵琶便好,实在不必再为我做任何事情。”
辛玥看了一眼梳妆台,松开辛照昌的手,“六皇兄,我要先梳妆了。小灼!快,为我绾发。”
原本他和辛照昌相处起来还是比较自然的,可今日听完这番话,她再也没了之前那般自然的感觉,反而心里觉得很别扭。
辛照昌不走,坐在窗户边的软榻上,侧头看辛玥,“我在此等候。”
辛玥没说话,只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辛照昌有一句没一句说着,“眼看着天渐暖了,三皇妹可愿出宫走走?”
一听这话,辛玥来了兴致,“当然愿意。”
辛照昌下一句话,就让辛玥恨不得把刚才的话个吞下去。
“正好,我这几日不忙,陪三皇妹去。”
“这……”辛玥脑中快速运转,“听闻六皇兄要监工修缮观星楼,怎会不忙,六皇兄不用特意陪我。”
若是之前,她肯定一口应下,只是如今她心里起了别扭,生怕出宫之后,六皇兄再做出什么让她更加受宠若惊的事来,还是不同去为好。
“对了!”电光火石之间,辛玥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顾啸!顾啸会陪我的。”
顾啸在张重渡府上,那她岂不是可以打着见顾啸的幌子去见张重渡了?
辛玥不禁在心里夸自己。
辛照昌一听,黑了脸,“去见他做什么?三皇妹不是不喜欢他,只把他当作离开皇宫的踏板吗?今日,我便告诉三皇妹,等我登上皇位,就取消这门婚事,皇妹你不必再去见他了。”
之前没杀了顾啸,是顾啸走运。
至于辛照昌为何要杀顾啸,只因那日在延英殿前,辛玥要去见顾啸,满眼都是期盼和欢喜,他从未见过辛玥那样的眼情,神采奕奕,雀跃欢腾,双眸如同星辰般闪着光。
他很怕这一来二去地,辛玥真的对顾啸生了什么心思。
可他哪里知道,辛玥那日的欢喜同顾啸无关。
辛玥霎时陷入沉默。
的确,若登上皇位的是六皇兄,她不用再担忧去和亲,更不用再担惊受怕,这难道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可如今,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被爱过,被珍惜过,想要的早已变了。
“三皇妹,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坐上皇位,你实在无需再同顾啸见面。”
辛玥转头看向辛照昌,“六皇兄,我不去见顾啸了,我也不需要人陪,我想自己一个人出宫走走。”
她相信,只要出宫,就能见到张重渡。
小灼绾好了发髻,又为辛玥戴好金钗。
辛照昌走过来,轻抚辛玥的发鬂,“你一个人出宫我不放心,乖,等我忙完四月十五,再陪你出宫。”
辛玥不自觉抖了一下,抬头看向辛照昌,见他浅笑着,眼神分明是温和,可她却觉得冷。
她点了点头,“那就依六皇兄所言。”
之后两人开始用早膳,辛玥吃着糕点,嘴里说着好吃,却味同嚼蜡。
她不明白,六皇兄怎么在一夕之间好似变了个人,变得让她不由自主害怕起来。
这只能说,是之前辛照昌伪装得太好了,而经过前日构陷一事,他认为皇位志在必得,越靠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就越等不及。
天下和辛玥,他都要!
辛玥却发起愁来,张重渡放任两位皇子争夺,许多朝臣也是墙头草,且贤妃禁足,五皇子少了张重渡等人的帮扶,明显落于下风,看这情形,皇位应是六皇兄的。
她担忧话本中的那句话,新帝登基,免去张重渡太傅官职。
难不成真的是六皇兄罢免张重渡的?
六皇兄为何要如此做,也不难理解。
除非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又充分信任张重渡的君王。否则,一个功高盖主,又未支持过自己的权臣,势必会让当权者忌惮。
这等事,她就算想明白了,目前也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届时在两人之间调和。
“如今是太傅摄政,不知六皇兄如何看待此事?”辛玥小心问着。
“此人的才能我佩服,但臣子终究是臣子。”辛照昌看向辛玥,“怎么,三皇妹是惦记着张重渡的谢礼吗?”
辛玥道:“我是好奇,太傅会给我怎样的谢礼。”
“今后,你别和他走太近,你们不过因捞腰牌相识一场,仅此而已也就够了。我看张重渡没工夫给你准备谢礼,他和一些跟随他的朝臣商议推行新政一事,听闻昨夜忙了个通宵。”
通宵?辛玥心疼之余,倒吸了一口气,六皇兄必然在张府附近安插了眼线,否则怎么会知道通宵一事。
辛玥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将自己爱慕张重渡一事告知六皇子,否则定然被利用。
她换了话题,“今日天气真好,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她怕再多说,会引起辛照昌的怀疑,看来现在的确还不是调和的时候。
转眼到了四月十五。
日落之后,百官站在观星楼前等候皇帝。
而观星台上,已放置好了祭坛,只是乌云遮月,看不到月圆,也就见不到仙人。
待到天整个黑下来,皇帝身着冕服出现在了观星台前。
他看了一眼天,问身边的李福,“小药童呢?”
李福道:“已在观星台上等候陛下。”
皇帝似有些不悦,“若今日不顺,朕定砍了俞简的脑袋。”
要见仙人是要做法事的,而这场法事自然是道术越高的人做法越灵验,可就在前一日,俞简说他突然算出要请的仙人同自己相数不合,若是他请,定然惹怒仙人。
于是俞简出了两个主意,一是等下个月十五,一是让小药童请仙人,他说小药童已得了他的真传,且小药童相数正好同仙人相合,是最好的人选。
还说今日若请不到,下月再请也是一样。
皇帝自然不愿再等,同意了俞简的提议。
俞简等皇帝开始准备前往观星楼时,赶忙去找了温东明。
温东明带着他来到了姜霖早就在宫中安排好的一间小屋,俞简有些纳闷,不是要出宫吗?怎么不赶紧地,带他来这里干什么,正要开口问,脑后就吃了一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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