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话仍旧很少,多数是在文越问完她之后“嗯”一下,或者言简意赅地回几个字。
不过......话少是少,但每句都是答了的。
两分钟后,几人走到尽头服务台的姐姐给他们开的房间。
挨着六层最西侧,临着东面走廊的是落地玻璃。
推门进去,阳光好,视野也好。
房间中央是一张椭圆形的浅米色实木桌,左右两侧各能坐四个人。
南端墙面前有两个可以移动的白板。
刚进门文童就转身招呼着安排位置。
她和王启胜两个听课的坐一排,剩下四个讲课的坐一排。
李延时拎着书包进去,随手抽了左边那排中间的座椅。
周佳恒紧随其后,把包放在了李延时的左手边,空了两个右侧的位置,留给文越和闻声。
闻声听文越说话听得认真,进了房间,走到桌子旁,手搭上椅子靠背,准备往外抽的候才发现左手边紧邻着的位置是李延时。
她手顿了顿,像是思考了一下,随后侧身,抢在文越坐下之前,把他拉了一半的座位抢过来。
闻声绷着唇绕过去,看着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文越。
意思很明显,想和他换位置。
文越反应了一下,把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提起来,微垂头,问身边的闻声:“你想坐这个吗?”
男生嗓音清润,低声说话时更是带了一抹常人不易察觉的温柔。
大喇喇坐在位置上拿了书出来,正翻了两页的李延时踢着桌子腿儿,椅子往后发出嘎啦一声。
他站起来,把书包往周佳恒面前丢推,起身拍他胳膊:“换个位儿。”
声音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反正跟高兴不沾边。
对面早已落座的文童和王启胜张着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气不敢出一下。
不明白就路上这打个车坐个电梯的功夫,气氛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紧张。
陷入漩涡此时单打独斗面对李延时的周佳恒攥着书包带,仰脸看着面前要跟他换座位的这位阎王,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好好来补个课。
怎么就忽然一个要坐最左边,一个要坐最右边了呢???
周佳恒像个傻子一样,仰着脸“啊?”了一声,脑子还没转过来。
李延时又把自己那帆布包往他面前推了推,不耐烦道:“换不换?”
周佳恒按着桌子站起来,抱着自己的书包往中间坐,小声:“换呗换呗。”
您说让换还能不换?
李延时勾着椅子,在原先周佳恒的位置坐下来,手上的书“砰”一下丢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两人:“开始吧?”
王启胜抱着自己的书本不服气,想跟李延时对呛又不敢,毕竟等会儿还要问他题。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狂吼了三遍——
闻声惹你生气怎么不见你凶她??合着就逮着别人凶呗?!!
整间房因为这场插曲,气氛陡然凝住,温度降得不是一星半点。
文童、周佳恒和王启胜三个自然不用说,被李延时这气势压住,这个一心惊肉跳,如履薄冰,就怕惹这尊佛不高兴。
全屋从坐下开始自始至终最自然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没人敢惹的李延时。
一个是完全没察觉到这尴尬气氛,甚至不知道这尴尬气氛是因谁而起,还开开心心认认真真做作业的闻声。
真他妈就绝了。
不过李延时脸臭归脸臭,来都来了,讲题也不含糊。
谁问他他都答,碰上文童和王启胜两个笨的,他还会把详细的解题过程给两人写一遍。
要知道他是连考试都不会把步骤写这么具体的人。
王建国以前天天说他,说他那卷子能考满分是老天爷开恩,不然光解题步骤就要扣他八分十分,二十分。
讲了会儿题,几个人又都趴在自己位置上老老实实写作业。
偶尔有谁有不会的,出声问一句,大家讨论一下接着写。
这么一坐便是两三个小时。
闻声刚花十几分钟算完一道大题,此时刚把答案填上,抬手摘了眼镜,轻捏了两下鼻骨。
每次一开始做题,闻声只要投入进去,便会对周围的事情听不到也看不到,一坐坐三四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
此刻思考中断,身体的感官恢复,闻声才突然感觉到口渴。
她伸手摸了杯子,想起来早上过来忘了接水。
刚过来时闻声在走廊里看到了烧水房,就在离他们这间房不远的地方。
她撑着椅子坐起来,想去接一点。
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胳膊一抖,撞到了一人的身体。
她下意识抬头。
是正巧拿着杯子起来,也打算出去接水的李延时。
两人对上视线。
西侧的窗户开了一半,吹了风进来,撩起女生的发丝。
两人谁都没先说话,也没动,就这么互相盯着看了几秒。
在这诡异的沉默里,闻声定了下心神,张了张嘴,想说你去接完我再去,但嘴张了一半,又想起来文童说的......“说小话”也算搞暧昧。
闻声在心里再次默默地叹了口气。
史无前例的觉得“人真的是种很麻烦的生物”。
就不能没有谈恋爱这种事,都好好学习吗?
谈恋爱有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做数学题有意思。
这么想着,闻声没再多说什么,闭上嘴转了身,打算等李延时接完回来自己再去。
再之后,就在闻声重新坐回位置上时,从身后传来了一声极其清淡的哼笑。
接着,李时直接推门出了房间。
从早上开始就满脸写着“不想跟他沾边”几个大字。
现在还装上哑巴了。
真够可以的。
中午几人在楼下卖自助快餐的地方吃了饭。
没怎么休息,上楼继续赶作业。
高二不比高一,时间紧任务重,又临近考试,谁都不敢疏忽怠慢。
下午两三点,李延时去走廊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转身往回走时,正撞上来烧水房接水,又被人拦住要微信号的闻声。
也真是服了。
在学校那电话号码就被从高一要到高三,来外面上个自习,又有?
真就是抢手。
李延时靠着身后的栏杆,低头翻手机。
本不想管这事,但再抬头时,那男生貌似因为没要到,堵着路不让闻声走。
男生穿了个黑白格子衬衣,皮肤黝黑,比闻声高了半头,大概是因为无论说什么,闻声都清清淡淡没什么表情说“不行”的样子把他惹恼了。
他脸上一红,堵在闻声身前,怎么说都不让她过去。
李延时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停了两秒,手上空着的水瓶在身旁的栏杆上敲了下,走过去,抵着男生的肩膀把他推开了点,微压下巴。
“你找她什么事儿?”语气不咸不淡。
“格子男”一愣,注意力被李延时拽了过来。
李延时站在闻声的侧前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女孩儿的半个身体挡在自己身后。
格子男下意识把他代入了闻声男朋友的角色,张嘴想解释:“我就是......”
“你不要管我的事。”闻声突然拉了李延时一把,皱眉道。
李延时被整笑了,寻思这么空一走廊,就他自己在这儿......
“你看还有别人能管你吗?”李延时皱眉看着闻声,“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李延时狐疑地打量她,手抬起,想用手背贴她的额头:“病了?”
手还没贴上去,被闻声挡住,隔开。
她现在满心都是不想跟李延时传绯闻,奇奇怪怪的,每天还要被问来问去,很麻烦。
“你不要碰我。”闻声想纠正他的行为。
李延时的手被一挡,这回是真的有点来气,他为了谁,有班不回跑到这个破地方上自习?
中午还要吃三十块一顿的套餐。
他吃盒饭都没吃过一百以下。
再说碰一下额头怎么了,还不是担心她生病?
“是金子吗,不能碰?”
闻声表达不出来:“不是这个意思,但咱们两个不能总这样。”
“哪样?”李延时没听懂,“说话,上课,还是上自习?”
“就是不能站得近,走得近,说小话。”闻声把文童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他听。
那格子男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刚开始他以为李延时是闻声的男朋友,但现在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
他轻碰了碰李延时的肩膀:“冒昧地打扰一下......”
此时正在气头的两人同时转过来——
闻声拧眉:“你等下。”
李延时烦躁:“正说话呢,看不见?”
格子男被怼地嗓子一噎,闭上了嘴。
被格子男这么一打岔,李延时更烦了半分。
他用手上的空水瓶磕了下墙面,教育闻声:“不要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多废话,不想理他就赶快走,不然哪天......”
“人家怎么不三不四了?”闻声奇怪。
李延时冷笑:“你还替他说话??”
格子男莫名其妙又得了个“不三不四”的标签,这回是真忍不住了。
他再次轻拍了一下李延时的肩膀:“哥们儿......”
李延时正被闻声气得脑子疼,闻言转过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格子男被他这表情吓地一抖,说话都开始磕巴。
“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跟她什么关系。”格子男指了下闻声。
“同桌。”李延时没好气地撂下俩字,扭回去接着看闻声。
格子男垂了眼,边点头边下意识重复这俩字,同桌......
紧接着回过来神——
????
同桌你在这儿说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男朋友!!!!
那天图书馆走廊上的闹剧, 是被周佳恒终止的。
闻声和李延时出来了太久没回去,周佳恒被文童派出来找他们两个。
没想到刚从拐角拐过来,正撞上这出戏。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吵得跟晚间八点档狗血剧一样, 旁边还杵了个懵逼的“第三者”。
周佳恒又当爹又当妈,好说歹说终止了这场战争,把两人哄了回去。
这架开始得莫名其妙, 结束得也莫名其妙,总之该没对上的脑回路还是隔了八百个青藏高原......没对上。
晚上闻声回到家, 从书包里掏东西时又摸到了李延时的那个护腕。
毛茸茸一团, 挤在她书包的角落。
闻声手一顿, 低头把书包敞得更开了些,摸出那团毛茸茸。
在台灯橘黄色的光线下,那护腕也不再是纯正的深绿色,而是趋近于更暖一些的黄绿。
闻声盯着看了两秒,想到李延时说的也送他一个东西。
可是送什么呢......
闻声搭在桌面上的手, 食指微蜷,认真想着。
坐了有半分钟,闻声突然按着桌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几步走到床头, 弯腰在床头柜前,依次抽开几个抽屉, 找东西。
去年过年时绣的一个十字绣钥匙扣, 她记得是放在这儿了......
隔天晚上到学校, 照例是要考试。
数学和理综, 一替一周。
第三节 晚修下课,文童一个健步冲出去, 临到前门时还不忘回头对闻声喊:“我拉肚子,等下去档案室拿资料......”
文童扒着门框,食指在闻声身边一圈人里转了下,落在李延时身上:“让李延时陪你去吧。”
“行吗,时哥。”文童连称谓都换了,“等下陪我们闻声去个档案室哈!”
也就是文越和周佳恒都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不然这活儿可能还落不到李延时的肩膀上。
档案室在隔壁综合二楼的一层。
最近在检修电路,没灯,不然文童也不会临往厕所跑之前还想着给闻声找个人陪她。
下课铃刚打没两分钟,教室里的人却已经稀稀拉拉走得差不多了。
闻声从挂钩上提书包的动作滞了下,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男生腿跨过桌下的横梁,大咧咧往前伸着,桌面上摊着练习册,右手上转动的笔闲哉哉地敲在书页上。
大概是察觉到女生转头的动作,李延时手上转着的笔一停,也看了过去。
他扬了扬眉,淡声:“怎么,又想说不用?”
闻声想点头,但下意识觉得这会儿点头可能会死得很难看,鬼使神差地抿了抿唇,把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男生轻呵一声,转回去接着看题。
其实闻声也不是很害怕。
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没那么胆小。
两分钟后,闻声收好了东西,背着包从座位上站起来。
李延时看到她的动作也扣了笔帽,提起挂钩上的帆布包,往肩上一挎。
看着闻声的样子,很明显是在问“走?”
“要不……”闻声斟酌着词句。
男生轻哼了一下,扣好帽的笔扔在桌面上:“文童布置的任务,不然你以为我非管你?”
闻声绷着唇。
要说也是……
她探头看了眼窗外,无论是走廊还是教室里的人都不多了。
即使一起走,应该也不会有太多闲话。
况且文童那个“妈妈”性子,等回来知道是她自己去的档案室又要叨叨。
闻声左思右想,觉得还不如现在带上李延时。
李延时斜挎着书包往后一靠,半坐在文童桌子上,等闻声思考。
半分钟后,看到女生勉为其难点头的样子时,再次觉得自己真是闲的。
有毛病,才在这儿等她。
从高二楼上下来,再拐到隔壁楼一层的档案室,不过三四分钟的路程。
综合楼和高二教学楼的结构差不多。
六层,内侧四面都带走廊,中间是天井。
天井的最下方是经过设计的小花园。
不大,但也种了些紫荆桃花。
夜深人静时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是有些瘆人。
李延时靠在档案室门口,手机打着手电,帮闻声照明,等她找东西。
三分钟后,闻声找到王建国要的资料,翻着手里的牛皮袋走出来。
“走吗?”闻声把资料装好,问了下身前的人。
男生很敷衍地点了下头,手电没关,往右扬了一下,照向走廊的方向。
闻声把书包背好,两人并肩往前走。
走了几步,闻声突然停下来。
“对了。”她把书包拿下来,伸手翻了下,掏出来一个东西,“这个给你。”
闻声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个小玩意儿。
昨天从床头柜里翻出来的钥匙扣。
去年闻清鸿生日,她绣了两个,挑了另一个给闻清鸿,这个便被剩下了。
虽说是剩下的,但毕竟是她亲手绣的,怎么说也算有诚意?
抵得上李延时的那个护腕。
男生半挑了眉,从女生手里拿过那小东西,对着手电照了照。
紧接着脸黑了一半,声音再次冷了几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延时一字一顿地读着那十字绣上的小字。
闻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去年我爸生日,想送他没送出去……”
“为什么没送出去?”李延时语声冷淡。
闻声吞吞吐吐:“我爸说他还没这么老。”
李延时:………
李延时张嘴刚想呛两句,只听闻声又说:“但是我自己绣的,我想着送这个比较有诚意。”
“我不是还欠你一副锦旗吗?”闻声抬头看男生。
李延时怔了一下,想起来是闻声在曹林那儿留宿那次。
见男生拿着那东西,表情不悦,半天没动静,闻声伸手想把东西拿回来:“你不喜欢的话我再换个也行……”
“就这个吧。”李延时把那钥匙扣随手揣进书包,讽刺,“省得你再给我鬼画符。”
说的是闻声画的那黑白锦旗。
闻声摸摸鼻尖,自知理亏,也没反驳。
正说话间,走廊尽头突然闪了道光,伴随的还有两道清亮的男声。
“谁在那儿?”
明朗的少年音,不是老师。
那两人抬脚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电光火石间,闻声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转头看向李延时:“是谁?”
“学生会查早恋的吧,”男生的语气浑不在意,“周一升旗不是才说过这周要严查?”
闻声下意识揪住李延时就往左手边的房间去。
闪身进去,“砰”一下锁上门,转身撞在了男生的怀里。
闻声刚才着急,看都没看,直接拧了这扇门,进来才发现这不是教室,而是个狭小的储物间。
堆满了不用的桌椅板凳,真正能下脚的地方也只有她和李延时站的这一平方米。
李延时被闻声这一套眼疾手快的动作搞愣了,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干什么。
他手勾着斜挎包的包带,往身后桌子上一靠。
上扬的语调带着些调侃。
“你躲什么?”问她。
闻声嗓音一滞,也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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