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女官还想犟嘴,齐嬷嬷脸色就变得越发阴沉:“你方才这番言语,但凡有一个字泄露出去,就是大不敬,命也不要了吗?”
胡女官刷的变了脸色,惶恐跪在了淑妃面前。
淑妃此时脸色也见出几分难看,却并没有姑息:“的确是本宫将你宠坏了,你去后殿门前罚跪,今日的午饭晚饭都不用吃了。”
今天她才刚将凤印交回去,若是回来就罚贴身心腹跪在前院,宫里那些人指不定要如何揣测猜疑,还当是她阳奉阴违的不甘心,拿着宫婢出气呢。
所以,今日即使是罚跪,她也只将人罚跪到禁止低等宫人出入的后院去。
胡女官见她鲜有的发怒,话又说的严重,的确也是怕了,再不敢多言,恭敬磕头挪去了后院罚跪。
待她走后,淑妃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齐嬷嬷替她脱了绣鞋扶她侧卧到榻上又软语安慰:“老奴会约束底下人的,姑娘不必为了这丫头动怒。陛下一向心明如镜又赏罚分明,太子殿下瞧着也非刻薄之人,当是不至于误解娘娘的用心。”
淑妃笑了笑:“一会儿你去重华宫送账册吧,胡璇那丫头脸上藏不住事儿……太子妃虽然瞧着是个好心性儿的,可是她能凭着一介孤女之身谋得了太子眷顾,就绝不可能是个蠢的,有时候一言一行的不妥皆是祸端,莫要惹了她的眼,横生枝节。本就是件好事,弄巧成拙的话本宫就得不偿失了。”
齐嬷嬷恭敬应下,服侍她睡下,这才下去整理账册。
尉迟澍和傅云琅回重华宫,只将凤印和钥匙放下,尉迟澍便带她出了门,清闲逛园子去了。
傅云琅到这宫里虽然将近两月,严格说来还没得闲这样逛过。
今日刚好她心情好,两人玩闹了一阵,晌午才回的重华宫用午膳。
尉迟澍嗜睡,吃饱喝足就歇午觉了。
傅云琅自从来这边就戒掉了歇午觉的习惯,陪他躺着等他睡下就蹑手蹑脚爬下床,穿鞋去了隔壁玉英殿教导聂扶摇的功课。
聂扶摇在写字,清栀抱着笸箩在做针线,看傅云琅盯着那方凤印在看……
迟疑再三,她还是忍不住担忧:“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虽是住在宫里,可毕竟陛下还健在,如今就将这凤印交予太子妃手上,怕是会惹人不快,要树敌的吧?”
“即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掌管后宫,也总少不得有人在背地里嫉恨看不惯的,身在高位,不遭人觊觎仇视才不正常。”傅云琅不以为意,想着清栀是担心,后又补了句:“是陛下金口玉言命我接了这个差事的,有人不服也叫他们憋着,憋不住就只管找皇帝陛下抱怨就是,跟咱们不相干。”
魏国与楚国不同,无论朝堂还是后宫,皇帝都有绝对的权威,尤其是后宫。
朝堂上,还时不时有御史脖子硬,上折子参一本,争论争论,后宫这边——
清栀见惯了楚宫鸡飞狗跳的热闹,来这边看着死气沉沉治理有序的后宫还是花了很多时间来适应。
清栀想想也是,遂也放下心来。
然后,尉迟澍这一觉还没睡醒,齐嬷嬷便带人将账册送了来。
“后宫账册是每三年清一次,前年年底送了一批去内廷司专门的库房封存,这是自去年开始的……另有一些大账,则是单独记录在册的,自我们娘娘接手宫务至今的都有,就是这些……”齐嬷嬷带着慈祥的笑,干练有素的一一将账册交接,“太子妃娘娘查点一下,我们娘娘说她横竖得闲,有任何疑问您随时可去寻她再细说。”
“好。本宫堪堪接手这些,自是少不得会有疑难须得向淑妃娘娘请教,就劳嬷嬷提前替我转达一下谢意,最近应该少不得要去打扰淑母妃。”傅云琅回她的也是个笑脸,大概看了下整理齐全的账册,又给了她赏银便将人打发了。
之后,她开始按照年份月份目录仔细查看。
翻了两三本,不难看出淑妃做事是极认真的,账册也做得整整齐齐,条理分明。
这是皇帝交给她也是她职责之内的第一件事,应该尽快捋顺思路,彻底熟络起来,所以过午尉迟澍再来寻她时她便不耐烦与他出去闲逛了。
尉迟澍赖在旁边陪了会儿,各种试图捣蛋干扰,后来见着傅云琅实在不耐烦应付他,心里一怄气,索性又往他父皇宫中去了。
皇帝倒是有些奇怪,依他的性子好不容易得了几日假期还巴巴的再寻过来,却也没问他,横竖尉迟澍愿意代劳,他乐得清闲,就仍是将手头折子都扔给他批。
尉迟澍心里有点赌气,在皇帝这刻意磨蹭,吃了晚膳,入夜才回的重华宫。
结果坐在辇车上,隔着老远就看玉英殿傅云琅那书房的灯火居然都点起来了。
本来用了一下午才堪堪压下去差不多的怒气瞬间又冲了上来,他下车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闷声大步往里走。
朔风那些人人精一样,谁也不会凑上去招惹他,纷纷四散。
尉迟澍进得寝殿,寝殿之内虽是灯火通明,但果然傅云琅不在,整个殿内空荡荡的。
他暴躁在屋里转了两圈,在去隔壁拎傅云琅回来和继续同她较劲之间挣扎片刻,想着不能凡事都自己先低头,惯得她那毛病,于是粗暴扯了披风外衫,脱得只剩一条亵裤往净房去。
净房这边,如今无需吩咐,是入夜就备着热水的。
他气冲冲进去,结果却发现发现傅云琅早他一步,正泡在浴桶里打盹儿。
他脚上穿得室内用的软底布鞋,走路没什么声响,加上傅云琅迷迷糊糊的,直到他哗啦一声拨开帘子进来她才受惊猛地睁眼。
四目相对。
尉迟澍整个人僵住。
傅云琅愣了愣。
场面刹那静止。
意识到尴尬的气氛马上就要扑面袭来,傅云琅几乎没过脑子的率先打破僵局,发出灵魂邀请:“殿下要一起洗吗?”
诚然,她真的没有任何挑衅或者撩拨的意图,就是……
突然之间积极了一下。
话一出口,就立刻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了。
尉迟澍胸中血脉喷用,面红耳赤。
目光本能的闪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拉下脸扭头就走。
埋头冲到一半,走到门口,他忽又大步折了回来。
不由分说,褪去身上最后的衣衫,一脚跨入浴桶。
这浴桶足够大, 容纳两人不成问题。
只是他这么大一只挤进来,本来刚好没到傅云琅脖子的水,差点漫嘴里。
她匆忙将身子更坐直了些。
尉迟澍背对着她, 仿佛是为了害怕暴露自己的心虚和外强中干, 抢先发难,没好气道:“我还当你今晚要在隔壁抱着账本睡呢。”
傅云琅也晓得方才是自己失言在先, 她这算是自作孽。
此时骑虎难下, 悔之晚矣。
但是再见他背对自己,又如何不知她这夫君也是纸老虎一只,所谓的恶语相向不过色厉内荏。
她心里觉得好笑。
上辈子她虽是嫁过人的,但是和楚怀安的夫妻关系冷淡又克制, 所谓的夫妻之事永远只是黑灯瞎火底下掩盖住彼此情绪和面孔之后的照章办事……
此时两人共浴的这个局面就属实堪称香艳了。
傅云琅心跳本能的有些快, 终究也只是迟疑片刻就捡了条帕子上前替他擦背。
尉迟澍方才的举动则是纯属赌气加上一时冲动,着实也是心慌得很, 还未曾考虑好后续该怎么圆了这个场面去。
冷不丁, 女子柔夷抚上他的肩背。
他浑身肌肉蓦的紧绷,身体里有一根弦也于瞬间绷到极致。
傅云琅用帕子沾了水,细细替他擦洗。
热气氤氲间,在她手指再次落于他肩头时, 尉迟澍终是失控,一把攥住她的手。
但他心中明显还在极力的试图抗拒挣扎,只是理智溃散的太快, 仅仅只是刹那之间的迟疑,他便忽的用力。
力道控制的刚刚好, 傅云琅被拽着, 扑到他背上。
浸泡在温水中,她的肌肤贴在身上滑腻柔软的不像是他以往触碰过的任何一次的触感。
尉迟澍呼吸急促。
傅云琅的面孔贴靠在他肩背处, 那里新愈合的箭伤伤疤还很新。
尉迟澍算是天生好命,是与生俱来的天潢贵胄,他这辈子经历的两场命悬一线的劫难,好巧不巧,她都在场。
手臂上的那道伤口,当初也是又深又长,留下了一道狰狞又恐怖的疤。
傅云琅这刻唯一的感觉却只是惋惜,觉得这疤痕烙在他身上,算是暴殄天物了,他这样的人,仿佛就不该受这样的苦。
尉迟澍此刻只剩下最后强撑下来的镇定,本以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暴戾举动可能会吓退她,然则等了一会儿,傅云琅却并未落荒而逃。
难道要他自己主动逃了吗?
别的事无所谓,这件事面前他若主动逃了,那以后在她面前可不得一辈子抬不起头?
心里兵荒马乱的同时,他再度佯装态度不好的开口:“你洗好了就先出去呗,怪碍事儿的。”
同时,用尽所有理智,松开攥在手里的那只柔夷。
然则,傅云琅依旧没走。
她的脸孔依旧贴靠在他肩背上,手自背后探出,揽上他的胸膛。
他的肌肤滚烫,灼在她掌心里,心跳声仿佛穿透胸腔,也一声声强有力的透出来。
尉迟澍处于溃散边缘的理智彻底崩塌,再度一把扣住她手腕,猛地大力将她扯过来。
这一次,没有回避,直接将她拉到面前,按在浴桶边上。
他心里住了一头野兽,明明已经破牢而出,这一刻只要不管不顾的一个吻,后面所有的事就都不再需要额外的思考。
可是——
少年赤红着眼尾,隐忍的神色间鲜明透露着些微痛苦,可也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呼吸厚重、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面孔。
床笫之间的这档子事,本就是夫妻之间当尽的义务,何况她确实也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
傅云琅看着他通红的眼尾,刚要试图抬手去触碰,下一刻就被他一把狠狠压入了怀中。
但他也只是紧紧拥着她,用了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血肉的力道,明明难受的上一刻傅云琅甚至以为他怕是要哭出来的,他却仿佛是觉得避开她的脸,不去看她,就能将血液里狂奔的那股子冲动压下去。
傅云琅没有试图摆脱他,她只无奈,靠在他的怀抱间轻声的道:“殿下如果想要……没关系,事后我喝两副药就好。”
尉迟澍没吭声。
但她明显感知到了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几乎要将她的腰肢折断。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音萎靡沙哑道:“不好。”
“是药三分毒,偶尔一次也可能伤身的。”少年的嗓音,带着厚重沉闷的委屈感,“本宫是要长长久久与你过一生的,有什么不能等的。”
有丝丝缕缕炽热的暖意自傅云琅心间升起,事实上从昨日的洞房花烛夜他刻意忍着不碰她时她就知道原因的,此时听他亲口说出,心间依旧是熨帖温暖的一塌糊涂。
她想她当是被这个少年惯坏了,以往的她,自己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更不在乎能不能与人言语交流,横竖都是脑子够使,旁人是个什么心思,观其行事举止就差不多能料定,却是与他相处下来,每每会因他道出口的甜言蜜语而心生触动。
原来,言语竟是人与人之间这般重要而美好的桥梁所在呢。
许是少年的胸膛太过滚烫了,她靠着他,差点被烘出了眼泪。
只她没哭,反而跟着轻声笑道:“可是……据说这种事一直忍着,也容易憋出毛病。”
能够感觉到尉迟澍浑身的肌肉再次突破极限的紧绷僵硬,下一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闭嘴!”
别的事傅云琅不太拿的准,但是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上,但凡是他下了决心的,不管是要护她还是不想伤她,那就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做到,这一点她很确定。
傅云琅再次笑趴,无所顾忌的伏在她肩头,笑得花枝乱颤。
最终,这个澡也就草草洗了了事,两人回房,偷偷摸摸翻了傅云琅嫁妆里压箱底小人书,寻了个别的法子暂时纾解了太子殿下的窘困。
自那以后,傅云琅就尽量不去主动撩拨他。
那事儿不是她自己浑说的,确实是从某本闲书上看到过,她的太子殿下迁就维护于她,她自也是要回过头来体谅对方的。
婚后的日子,过得超出预料的顺遂,实在是受皇帝君威的福泽,因为一开始傅云琅甚至做好了尉迟澍那些庶母们不服自己这个做小辈的掌管宫务,进而给她使绊子的准备,可事实上淑妃掌权那些年里偶尔还有人暗戳戳的刁难找茬儿,自从她接手了,后妃们瞧着风向,反而越发的规矩本分。
但是这事儿也不难理解——
皇帝身体不好,说不准哪天就去了,这天下后宫迟早是尉迟澍两口子的,稍微有点脑子,打算深远些的后妃都不会选择树她为敌。
只是为了尽快熟悉宫务,后面连续两个月就变成傅云琅去重霄宫学政务,傅云琅去钟粹宫请教宫务,夫妻俩早起晚归,各自奔忙了。
宫务这块,对傅云琅来说确实不算难,淑妃又不藏私,甚至将一些自己琢磨出来的小窍门都尽数透露给她,待到游刃有余之后,尉迟澍又开始拉着她每日出入重霄宫。
春去秋来,转眼小半年过去。
这几日,就在傅云琅忙得废寝忘食筹备中秋宫宴的当口,前朝终于有人忍不得,以太子完婚半年,专宠太子妃一人,太子妃却仍未怀有子嗣为由,试探性的在朝堂上参奏了太子尉迟澍一本,建议他再纳后妃,为皇室开枝散叶,以定社稷民心。
首先站出来说话的是一位御史,并且立刻有为数不菲的朝臣复议。
尉迟澍虽是早有预料,迟早会有人拿这事儿出来借题发挥,可是朝堂之上,当这些人明着将矛头对准傅云琅时,他却发现自己远没有以为中的大度和好脾气。
别说他跟傅云琅又不是不能生,只是还未曾圆房而已,就算真的不能生……
这些人家里娶妻纳妾生儿生女的事儿他管过吗?看把他们脸大的,指手画脚管闲事都管到人家夫妻俩的床上来了?
尉迟澍当即面色一沉。
刚要站出来说话,上头皇帝已经冷飕飕开口:“皇嗣绵延是国事也是朕的家事,太子与太子妃都还年轻,且成婚尚不足年,众卿大可不必如此操心。且不论太子意下如何,至少在朕有生之年,太子妃诞下嫡长孙之前不会替他张罗纳妾的。”
立于文臣之首的卢相,虽是一直保持着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右眼皮却是猛地一跳。
方才那些个活跃的朝臣,刹那间哑了声息,谁都没想到皇帝会当先站出来,而且还是这般论调。
按理说,皇帝身体不好,应该最是着急关心太子的子嗣的,因为他比如何人都清楚,太子早些后继有人,朝局民心都会更加安稳些,这对他们父子而言都是好事。
是以,愣了好一会儿,这次是宗室中一位老臣忍不得的站出来,“陛……”
他是当真在皇室角度上着了急,刚要说教,又被皇帝强硬一抬手打断。
帝王高居于龙椅之上俾睨脚下各怀鬼胎的朝臣,言辞犀利又扎心:“多子多孙是福,也是江山稳固之本,这些道理不需要你们讲予朕听。但是长幼不分,嫡庶尊卑倒行,却是祸端而非江山社稷之福。朕此身曾经深受其害,便当是请众卿体谅朕的私心……至少在朕治下,绝不允许埋下此类隐患。”
丰王的案子年节刚过就已经审结了,尉迟澍没有继续给皇室遮丑,将他曾经毒害先太子子嗣,又将皇帝害成如今这般模样的诸多罪行全部罗列出来昭告天下了。
皇帝当政这些年,一直励精图治,一边抵抗内忧,一边殚精竭虑治国,虽然有时会显得力不从心,但这二十年间魏国之内的国情却是相当不错的,他在百姓中间的口碑也尚佳。
有时候朝臣的私心,就只有汹涌的民情民意可以压制。
皇帝此言入情入理,众人一时哑然,面面相觑之余竟也没人愿意再顶风作案继续劝谏。
可是看着他们许多人脸上失望不甘的表情,皇帝又再撂下话来:“众卿若是非得关心朕的家事不可,那不妨多祈神拜佛,盼佑太子妃能够早些诞下麟儿,替我大魏绵延江山血脉。”
这位陛下的权威太足,此番态度又明显不容置喙的强硬,朝臣们再不敢与他背道而驰,不管甘愿的还是不甘愿的,都只点头称是。
之后,这个话题揭过,又处理了一些旁的事务。
相似小说推荐
-
七零年代技术员美人(三卷成册) [穿越重生] 《七零年代技术员美人》全集 作者:三卷成册【完结】晋江VIP 2023-7-29完结总书评数:949 当前被收...
-
我家猫猫有特殊能力(猫咪鱼池) [仙侠魔幻] 《我家猫猫有特殊能力》全集 作者:猫咪鱼池【完结】晋江VIP2023.07.27完结总书评数:712 当前被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