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巧安静的依在他怀里,的确也不见半分羞窘逃避那意思。
尉迟澍倒是想睡,可是看着满殿耀眼的红和她过分娇艳的脸,凭空而起的心火只会疯狂往血液里奔涌,勾着血液里原始的冲动迅速觉醒。
不是不想……
现在更是没什么身份的阻碍必须克制,可是想想窦太医的叮嘱,他又确实不得不隐忍。
是以,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尉迟澍突然一掌捂住她的脸。
他狠狠闭了下眼,又将她整张脸孔往怀里一压,闷声道:“盖好了被子,别着凉。”
有了正当名分,就仿佛是解除了一重封印一般,鬼知道他现在是个怎样纠结又愤恨的心情。
这么一想,不免在心里将荀氏父子狠狠咒骂了数遍。
傅云琅多少能够明白他此刻矛盾为难的心情,说到底他现在还忍着不碰她,终究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对她好。
她这个人,从来都不会不识抬举,是以也就乖乖任他按在了怀里,并不再乱动。
尉迟澍自己缓了好一会儿,不对着她那张脸了,心情多少能平复几分,但确实一时半会儿想睡是绝对睡不着的。
他重新收拾了心情,又想她往怀里带了带,索性说些正事转移注意力:“既然暂时睡不着,那就说点正事吧。”
“正事?”
今天大婚之夜,有什么正事非得拿到今夜的洞房里来说的?
傅云琅闻言,下意识就想抬眸看他的脸。
他却眼疾手快,一把又将他脑袋按回怀里,不让她在自己面前露头。
他自己则是努力的平心静气:“上回惠妃那事的线索断了,但是我与父皇都觉得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平息。如果只是算计后妃之位,哪怕是本宫的正妃之位,这事情都还不算太严重,毕竟哪朝哪代都有靠着后宫裙带关系平步青云的家族,可是上回那件事,对方却考虑深远,居心恶毒更是算计到了子嗣上头,这就绝对不是哪个门阀或者朝臣家里想为女儿博宠这么简单了。”
那件事,因为幕后真凶一直未曾落网,事实上傅云琅也从来没有将事情真的放下。
甚至于这段时间一旦得闲,她也竭尽所能了解朝中那些重臣和世家的底细,想要试图查找线索。
毕竟能在宫里不留线索的这般行事,一般低级官职的小官是做不到的。
只迄今为止,她也只将视野放在博取后宫荣宠这样的女子视角上。
但她不笨,尉迟澍略一引导,她一点就通。
同时,更是蓦然心惊。
“想往后宫塞人,甚至算计到旁人子嗣,不择手段为自家女儿铺路固宠这是一回事,可是上回那事儿若是细究起来,对方分明就是抢夺你正妃之位的意图远没有想要在子嗣上埋下隐患的意图强烈。”傅云琅后怕的脊背发凉,微微屏住呼吸,“所以殿下与陛下是怀疑对方包藏祸心,志在颠覆朝堂?”
后宫的女人确实需要靠生儿育女来固宠或者稳固自己的地位,那些有女儿在宫里的人家也都会帮着寻医问药,希望女儿诞下皇嗣傍身,这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那位幕后真凶,女儿还没能送到尉迟澍枕边呢,就开始算计到傅云琅的肚子上头,这样的未雨绸缪,思虑长远,真就不是一般对裙带关系的图谋了。
“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不是秘密,他老人家若是能多支撑两年,等我彻底稳固了根基再驾崩还好,否则若是父皇去得匆忙,本宫在后继无人情况下再有个三长两短,这朝堂之上整个局面就会失控。”尉迟澍冷笑。
傅云琅的身份特殊,就算她生下皇子,如若在孩子年幼时尉迟澍有个好歹,也没人会支持她一个异国和亲过来的女子辅佐幼子,把持朝政。
何况——
对方的算计,还是想叫她生下一个先天带有缺陷的孱弱孩子,这样的孩子轻易也不会得朝臣百姓的认可。
傅云琅本能的有些心慌。
不是因为她和她未来的孩子都落入了对方的毒手阴影之下,而是因为尉迟澍说背后有人可能有人正在盯着等着暗算他。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稍稍稳住心神:“这段时间你与父皇的追查也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吗?”
“皇族之内捋了好几遍,暂未发现可疑。”尉迟澍道。
颠覆朝堂不是一件小事,一般可以名正言顺染指皇位的都是皇族中人,这个思路没有错。
傅云琅再问:“那朝臣呢?”
“说不好。”尉迟澍摇头,“对方隐藏很深,可既然他野心如此之大,筹谋如此之深远,就绝不可能半途收手。”
他垂眸,瞧了眼怀中女子,声音里随后染上些许愧疚:“之所以同你说这个,就是想提醒你一下,现在你就等同于本宫身边的箭靶子,一定要小心些。还有……最近父皇在外头散了些风声,鼓吹你我感情甚笃,后续少不得有闲言碎语甚至什么轻狂货色直接闹到你的跟前来,你莫要同他们置气?”
傅云琅在宫里,又有太子正妃这般尊贵的身份,虽然不可能真的有人明目张胆针对她做出什么事来,但是女人之间的闲言碎语却指定少不了。
在其位当谋其政,傅云琅并不觉得这是利用。
“是想引蛇出洞是吗?”她微微颔首,“我这里没什么的,只是……”
被子底下,她拉过尉迟澍揽在她腰间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很认真道:“你要额外当心些才对。”
她不太确定一个人的命运是否可以完全逆转,上辈子的尉迟澍就是英年早逝,现在虽然他躲过了荀氏父子那一劫,傅云琅依旧还是不能完全安心。
尉迟澍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道了句:“嗯。”
被这事儿一打岔,两人各自心情都有几分沉重,有些事自然也就额外分不出心思去想了。
一整日的忙碌下来,困意始终还在,便也很快相拥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依旧是早早起身洗漱收拾。
清栀带着底下两个婢女过来整理床榻,没瞧见当有的痕迹是有些意外的。
那日窦太医过来,她在场,知晓尉迟澍体内有余毒未清,但太医只说不易绵延后嗣,却没有说连房事也要忌。
她心里本能一个咯噔,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依着尉迟澍对傅云琅的喜爱,这夜没碰她只会是好现象,遂也很快老练的镇定下来,如常整理收拾了。
尉迟澍和傅云琅换了套朝服,用过早膳就去重霄宫给皇帝磕头敬茶。
尉迟澍是太子,底下嫔妃,哪怕是掌管后宫的淑妃都受不得他们夫妻的礼,是以她们只是被皇帝叫来观礼,立于殿中两侧,等着给傅云琅逐一认人。
皇帝面前,所有后妃都规规矩矩,无一敢出幺蛾子,事后就被打发了。
“你们才刚新婚,允你三日空闲,这三日就不用过来了。”皇帝放下茶盏,挥手要一并打发了他们夫妻。
“谢父皇体恤。”尉迟澍喜形于色。
小夫妻俩刚刚领命要退出殿外,淑妃却是去而复返。
身后跟着她宫里大宫女,捧着个托盘,笑吟吟回来,再给皇帝施了一礼道:“陛下,这些年后宫主位空悬,臣妾得您恩信,暂代掌管后宫之职,现如今太子殿下已然完婚……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臣妾瞧着是该将宫务交予太子妃打理了。”
言罢,她接过女官手里托盘,亲自奉上。
上面绣金的黑布掀开,呈上来的是凤印、库房钥匙和当初皇帝予她的那道命她掌管宫务的圣旨。
第084章 邀请
便是普通一个后宅的中馈, 通常也都是家中主母妾室乃至于妯娌之间争抢算计的对象。
不仅仅是因为掌了中馈就能把持府中财政大权,同时这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淑妃以皇帝妃子的身份掌凤印多年,其中所得的荣耀和好处不计其数, 居然会赶在太子大婚的次日就主动将凤印和宫务交还上来?
这事儿, 颇有几分的不合常理。
是试探?以退为进?还是她真心实意想要急流勇退了?
傅云琅诧异之余,不免多看了淑妃一眼。
淑妃面上笑容一如往昔, 端庄温婉, 高贵中不失柔和。
尉迟澍眸色微动,确乎也为淑妃这出其不意的举动生了几分戒心。
只有皇帝依旧四平八稳的坐着,淑妃言罢,他甚至未曾多看对方一眼, 更没有多加犹豫, 直接便是颔首应允。
“嗯。”他看向傅云琅,“迟早也是你的事, 那你便接了吧。”
傅云琅立刻收摄心神。
虽然这么做极有可能会得罪了淑妃, 但是这位魏国的皇帝陛下权威极重,说一不二,是以她也从善如流,推诿都不曾的上前将东西自淑妃手里接了。
其间, 两人视线对上,淑妃面上笑容依旧保持的无懈可击,看不出丝毫不悦的迹象。
她又道:“另外账册等物比较多, 不便搬来此处,回头本宫命人直接送去重华宫吧?”
“好。”傅云琅也回她以得体客气的微笑, “不过我初来乍到, 对这宫中事务不甚熟悉,怕是得要叨扰母妃一段时日向您请教。”
“有事尽管来钟粹宫寻我就是。”
淑妃的态度依旧热络自然, 瞧不出任何破绽,只她身后跟着的女官早就默默地垂下头去,又捏着指尖,想是为了掩饰情绪。
因着是皇帝的意思,尉迟澍斟酌之后也没多言。
之后淑妃告退,傅云琅主动亲自送她出去,一直站在宫门之外目送她坐着肩舆走远,这才又重回了院里。
皇帝似乎并未将这件事看得太重,她回去时,父子两个已经说上了正事。
傅云琅没再进去,站在院中等了一会儿,尉迟澍出来带她回重华宫。
回去路上,傅云琅忍不住侧目去看放在旁侧的凤印和库房钥匙,笑问尉迟澍:“你们魏国宫廷的财政往来当是不会有何黑幕,留下个烂摊子给我吧?”
她这话说得轻巧,不在尉迟澍意料之内。
他原是懒洋洋歪着身子坐的,闻言,不禁饶有兴致盯着她的脸孔打量:“不管账目乱不乱,总归是个麻烦差事儿,而且还有可能为此得罪了人,怎的……本宫瞧你倒是挺高兴的模样?”
傅云琅并不是个贪财贪权的性子,掌管宫务虽然对外说出去是个体面活儿,实际上却吃力不讨好,现在她这身份,其实不必蹚这趟浑水的,完全可以把事情继续推回给淑妃做人情,还能继续清净着。
他还等着傅云琅发愁同他抱怨呢,不想她却笑得一脸容光焕发模样。
傅云琅的确不怵这一茬儿,实话实说:“以往年幼时候在宫中,没少看姨母处理宫务,我多少是学了一些的,应该不难。”
而且,她还有后来成婚后管家的经验。
无非就是掌管财物,筹办家宴国宴,协调后宅各院之间的关系罢了,管后宫和管后宅都是一个套路道理。
尉迟澍最是喜欢看她遇事不慌游刃有余的模样的,此时她发丝尽数挽起,梳了妇人发髻,坐在他身侧言笑晏晏的模样……
他第一次见,又一次意识到两人的身份不同了,心头忍不住漫上一丝似是甜蜜的雀跃。
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太子妃,她没有因为嫁予他而愁眉不展,反而是快活明媚的样子。
这幅场面,是起初他下定决心娶她时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人生的际遇当真是神奇呢!
就在他微微错神的空当,傅云琅还在滔滔不绝,紧跟着话锋一转。
“而且……”她指尖抚了抚身侧凤印,唇角扬起毫不掩饰的弧度来:“淑妃自认为交出来的是宫务,实则这一方凤印在手,有些事情便不一样了。”
皇帝虽然交了凤印给淑妃代掌,可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所以这十年间淑妃也仅仅只能是“代”管!
也就是后宫朝堂皇帝都镇得住,没出什么幺蛾子,否则这方凤印在淑妃手里名不正言不顺的,真到了关键时刻她拿着还真未必有用。
而现在,凤印落到自己手里,是不一样的。
她是太子妃,太子的嫡妻正妃,虽然现在拿着这凤印是早了些,总归礼法上是合规合矩的。
不用现在将它摆出来象征什么,毕竟她掌管后宫,其实只需要皇帝一句话,旁人也不会太在意这个物件,可是她手里拿着这个东西,这是实实在在的保障,叫她心里越发的踏实安稳了。
傅云琅这刻愉悦的心情,发自内心。
尉迟澍起先的确也没想到这么多,只觉她是得了个差事回来罢了,虽说不是坏事,但也算不得什么太好的事……
闻言,他心中若有所动,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父皇未曾驳回淑妃所请的原因。
这方凤印现在交出来,其实不起眼的,朝堂后宫会一眼看到的更多都是傅云琅掌了宫务大权,只有她自己这个当事人看到的才不一样。
尉迟澍将她那只手从凤印上拉回来,握在自己掌中反复揉捏,佯装吃味的恶狠狠道:“你还真是所言皆非虚,兢兢业业在谋我宫中的高位啊。”
当初说她要做大魏的皇后不是句戏言,但事实上皇后的身份做为帝王附庸,实则最终还是得看尉迟澍肯不肯给。
因为尉迟澍出人意料的纵容配合,所以她后续便没怎么琢磨那些刻意博宠往上爬的手段。
如今尉迟澍搬出旧事来打趣,傅云琅懒得否认,只是愉悦的笑了:“凤印是陛下给的,细算下来与太子殿下何干?”
尉迟澍错愕愣了愣。
傅云琅便又冲着他笑开:“不过我知晓陛下这是爱屋及乌,做为礼尚往来,妾身也会爱屋及乌,看他老人家的面子,好生对待太子殿下的。”
尉迟澍:……
这不能说算什么难听的话,可是怎么琢磨也总觉得不太对劲。
尉迟澍憋半天,终还是幽怨了:“合着本宫在你们眼里就都只是那个‘乌’啊?”
有种他老爹跟媳妇在谈生意做买卖,将他当不值钱的物件捎带着送来送去的边缘感?
傅云琅笑趴在他怀里。
另一边,淑妃已经回到自己寝宫。
跟随她的女官一路上沉着脸,数次欲言又止,一直忍回了钟粹宫。
留守殿中的齐嬷嬷见着主子回来,连忙伺候,又是端水给她净手,又是接披风,又是递甜汤,好一顿人仰马翻,服侍淑妃坐下吃东西。
女官以眼神示意打发了底下的宫婢们,这才面有怨色嘟囔:“娘娘掌管后宫这些年,尽心竭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子妃虽是住在宫中,可毕竟不是后宫之主,陛下怎的还真将后宫大权交予她手了?”
说着,没等淑妃言语,又再抱怨:“那太子妃也是……这阵子娘娘为了她的婚事没日没夜的操持,待她那般亲厚,您将这差事送出去是一回事,她还真敢接?居然连推诿两句都不曾……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因着是自己的陪嫁侍女,又在身边服侍了多年,淑妃对这女官向来宽容。
起初听她抱怨,知道她是替自己鸣不平,也没打算训斥,却听她越说越激动,牵连的人也越来越广,淑妃便凝了脸色。
只是她脾气宽和,也没动怒,只半揶揄着道:“什么功劳苦劳?还不都是劳?本宫本就不是六宫主位,拿着这凤印再久也只是代管,劳心劳力还要在其他后妃中间讨没趣儿,交出去了正好松快松快。”
女官仍是不服:“可是就这样白白交出去了,娘娘真就甘心?”
“不甘心是要做什么?”淑妃这才终于看了她一眼,依旧心平气和,神情寡淡,“就算本宫不主动将这宫务交出去,陛下也惦念旧情,不主动叫人前来索要,再把持几年下去,待到陛下百年之后,我依旧还是个得要迁出后宫安养的太妃,还能仗着多管两年宫务就翻出天外去不成?不过是平白多受几年累罢了,何苦呢?”
本朝没有后妃殉葬的传统,帝王驾崩之后后妃基本都是迁去行宫颐养天年,只有生了儿子的才能跟着儿子去王府。
大魏这位天子的身体不好,在子嗣上尤其艰难,自从知道自己生子无望之后淑妃便想开了。
皇帝在时,她本本分分靠着自己的家族和皇帝,在这宫里荣华显贵的过,待到皇帝故去,只要她不作妖,她娘家又没倒,后半辈子依旧可以舒心遂意的过。
横竖皇帝是没打算再立后的,与其上蹿下跳争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老实本分抓好自己手里触手可及的。
但她的女官跟着她享受了后宫独一份的尊贵荣宠多年,明显拐不过这个弯来,虽是挑不出她这番言语的错处,也依旧还是愤愤难平:“可是……可是陛下就这么将您统管后宫的权利给了太子妃,也太打您的脸……”
“胡璇!”这次没等淑妃说话齐嬷嬷就严厉呵斥了她,“这后宫天下都是陛下的,他愿意赐予谁就赐予谁,几时轮到你这丫头品评置喙的了?娘娘素日里宽容,便将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没规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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