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心胸,也不是一般人能有。
傅云琅心中自是十分的感激。
尉迟澍刨根问底,揪扯她不放。
傅云琅好心情的嗔他:“就不许我们留几分的隐秘吗?陛下不想叫你知道,自然就有不想叫你知道的道理,横竖我们两个也不会密谋害你。”
尉迟澍这性子,越是瞒着他的事就越是叫他抓心挠肝的好奇。
于是一把扣住傅云琅手腕,作势要来抢她手里钥匙:“三个人一家子,凭什么就瞒着本宫一个……我非得进去瞧瞧不可。”
傅云琅哪里扛得住他那力气?
虽然知道他也就是闹着玩,也是一时玩心起来,闪躲不过,索性一口咬在他手腕。
控制着力道,没见血,但指定也是疼的。
尉迟澍霎时变了脸色,动作僵住。
他愕然看着她。
她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儿,被自己横腕在前就挡住了半张脸,然后瞪着一双杏眼,张着血盆大口,现出一口白森森锋利的牙齿。
这样的事,别人做也就罢了,傅云琅这样……
尉迟澍脸上表情一变再变,只觉一言难尽。
四目相对,傅云琅也觉他这突然沉寂下来的表情有些怪异,渐渐地便松了齿关力道。
尉迟澍一指头点在她额头,将她推了个踉跄:“你还会咬人?”
他捧着自己留下两排齿印的手腕,哭笑不得。
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两人就各自扑哧一声都笑了。
傅云琅何尝不觉自己这举动幼稚,一时只觉没脸见他,扭头扑倒在坐榻一侧,脸孔埋在了手臂间闷声发笑。
尉迟澍伸手扯她胳膊,又将她拎起来:“藏秘密就算了,总不能叫你白咬本宫一口……”
作势就也撸起她袖子,夸张张大了嘴。
傅云琅瞧他这样,直接便又笑得直不起腰:“你这一口下去我手没了啊……”
就她这小细胳膊,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尉迟澍与她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闹得如此活泼快意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上柔软成一片时眼底却隐隐有几分发酸。
他却也没坏了这难得的好气氛,两人插科打诨笑闹了一路。
回到寝宫,辇车还是先装模作样在重华宫门前将尉迟澍放下,傅云琅回的自己那边,结果等她慢悠悠走回寝殿去,尉迟澍却早她一步,已经堂而皇之躺在了外间睡榻上。
“一个人呆着无聊,本宫今日在你这歇午觉。”
傅云琅自知赶他不走,便懒得费这唇舌,只没好气道:“我这还有事呢,殿下不嫌吵闹那便睡在这里吧。”
言罢,拽着聂扶摇进了隔间的小室内,居然当真说到做到,铺开了纸张打算教聂扶摇习字。
昨儿个一早被她按坐在椅子上时聂扶摇就如坐针毡,此时尉迟澍隔空望过来,她便不是屁股底下生刺,是浑身都长了刺,仓惶便要起身。
“不管他。”傅云琅全然不以为意,又拖了把椅子过来,一边写一边细细给她讲解握笔的姿势和每一横每一竖落笔的要领。
她认真做事时候依旧还是老样子,从容镇定,游刃有余。
尉迟澍趴在榻上,盯着这边瞧了许久,便在她温软的嗓音中昏昏睡去,却苦了聂扶摇,写几个字憋出了一身的汗。
又转过了几日去,便是年关。
大魏宫廷与大楚宫廷的规矩不同,楚国每逢除夕要宴请文武百官设国宴的,而大魏宫中的除夕夜只举行皇族家宴,国宴会设在十五上元之夜。
二十八到初五这几日,皇族中陆陆续续有很多的祭典和宴会,自然也就无暇“侍疾”了。
傅云琅如今还不算大魏皇室中人,很多仪典她无需出席,倒过了十年来最清闲的一个年,窝在自己宫中吃吃零嘴儿,闲了就教聂扶摇习字。
初一这日,宫里又有女眷们专属的家宴,本来是该皇后主持,可是尉迟澍生母去世后皇帝没再册立中宫,这一年一度的女眷家宴就由后宫品级最高的淑妃主持。
提前两日,帖子也送来了傅云琅这。
傅云琅自小生活在宫廷,上辈子又经历江山易主的动荡,并不怵这样的场合,只是从除夕家宴回来,路上要防着隔墙有耳,回到寝宫后她就又找去了尉迟澍那。
彼时,尉迟澍正脱了外衣准备往净房走。
见状,只得是又将衣裳拢好,折回外间:“现在你来这边倒是比本宫去你那都勤,大晚上的也不让睡觉……本宫是不是得寻聂扶摇讨要了那个锁头将那道门给封了?”
傅云琅起初试图给门上锁闹了笑话出来,她以为尉迟澍不知道的。
“你愿意明日封了就是,这会儿先同我说说正事。”本是件难堪事,现如今她脸皮也厚了,全不在意,“就你的那些庶母里头可有特别难缠需得我额外注意的?咱们回来才没几天,之前在陛下那里也没见有人去,方才家宴上更不好闲聊,我只大概认了一圈人,明日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尉迟澍踱步出来,往榻上一坐。
傅云琅瞧他眼色,识趣给他倒了杯茶。
“应该也不会吧。”
尉迟澍没正形的靠在软枕上喝茶,随意想将一条腿收到榻上,可是他靴子没脱,傅云琅瞪他一眼,他就又讪讪的放下了腿。
这些年他虽是不在朝中,但是迟早要回来,所以对自家的事,无论朝堂上还是后宫里都有盯着。
尉迟澍沉吟着,慢慢回忆了下:“早些年那些名门世家也的确是热衷于往父皇的后宫塞人,可是那些女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却始终没人诞下皇嗣,父皇又非偏重女色之人,渐渐地发现后宫的裙带关系也给他们带不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他们也便消停了。最近这几年,已经几乎没有新人入宫了,而那些老人儿发现没得争,渐渐也便消停了,应当不至于出什么幺蛾子。后宫四妃位上头,有两位也都已经被父皇熬死了,如今淑妃掌管宫务,惠妃辅佐,惠妃又因为是小门户出身,不会自不量力去淑妃手里夺权,所以她俩也一直都相处和睦。明日你去了,只管吃喝就是,她们互相之间有些互别苗头的话,你听听就好,又不要你去掺合。”
傅云琅对皇帝心存感激,听闻此言,便忍不住打听起来:“陛下子嗣不丰,还是……因为他身体的原因?”
长辈们在这方面的隐疾,事实上她是不该问的。
也就是跟着尉迟澍学出来的口没遮拦,无所顾忌,如今便也时常不去顾忌太多。
尉迟澍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但毕竟是陈年旧事,他随口就又不甚在意笑了。
“是啊。”他道,“他身体坏成那样,必然是会影响到子嗣上头。早些年我母后刚嫁过来那阵,因为江山后继无人,包括丰王在内的许多皇族都虎视眈眈,他是有仔细调理过一段时间,许是上天垂怜吧,终究是有了我。后来那些朝臣们盯着后宫,弄得他不胜其扰,再加上……应该多少也是对皇家同室操戈的旧事有了心结,他又没心力教养许多孩子,便一门心思扑在了我的身上。”
这样算下来,他是幸运的,生在皇室,却得了他父皇所有的爱。
只是相形之下,他父皇这一生就越发叫人觉得惋惜苦楚,承担的太多了。
傅云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和尉迟澍做为这件事最直接的受益者,皇帝没有留下其他的子嗣,对他们而言是省心了许多,也免除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这位皇帝陛下待他们不薄,此刻心情也并非全是庆幸。
尉迟澍见她垂眸不语,为了缓解尴尬,就屈指弹了一滴茶水到她手背,没心肝儿的调笑:“三更半夜跑我这来打听你未来公爹的阴私之事,傅云琅,本宫是觉着你如今越发的不成体统了!”
茶水只是温的,并不至于会烫。
傅云琅拿帕子擦了水渍,心里的确略尴尬,她面上也无所谓:“那殿下还说?”
尉迟澍反被她噎了一下,知道不能再闹下去,他冲她挑挑眉:“怎的今夜你要睡我这啊?”
这话当真不是能说着玩的,傅云琅这才面上微微一热,连忙起身去拿自己的斗篷。
尉迟澍嘴上还骂骂咧咧:“回头我要叫人给那道小门晚上设个门禁,省得有人大晚上的不检点。”
傅云琅懒得与他逞口舌之快,充耳不闻,披上斗篷快步走了。
尉迟澍踱步进净房。
守在院子里的朔风生等着傅云琅走了才敢露头进屋来服侍,收拾尉迟澍换下来的衣裳。
“殿下……”他向来不多话,今日许也是因为过年,贪杯喝了点儿酒便实在没忍住,“您与长宁公主殿下总是……频频私会,又没真的干什么,何故非得这样平白的坏了名声?”
这俩人,简直了……
要叫外人知道他俩经常三更半夜的互相走动,任凭是谁都会觉得是中间有事了吧?
可偏偏,没有啊!
特别不可思议的,啥事儿也没有啊!
就傅云琅第一次过来的那个晚上,朔风唯恐寝殿里会有啥动静不该听的,这才特意早早躲避回房,结果第二天过来伺候尉迟澍起身才发现是自己多想了。
孤男寡女,三更半夜,还浓情蜜意……
他俩就愣是能够忍着没出事?这多不可思议啊!
若非这是自家主子,朔风都要忍不住揣测他这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尉迟澍边脱衣裳边就当真是用一种“你有病啊”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我们不日便要完婚的事儿,做什么非得提前坏了名声?”
傅云琅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彼此之间婚约已成,可以堂堂正正来的事儿,他压根就没想在大婚之前怎样。
有时候情到深处亲近亲近,这个无伤大雅,还真至于做出不要脸面的丑事来吗?
正经人家的子弟,谁会这么不把自己的脸当脸啊?
朔风看他那一脸纯洁的正气又理所应当的模样,只觉得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属实再下流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次日,傅云琅去淑妃宫中赴宴。
正如尉迟澍所言,在座的宫妃最小的也大了她近十岁,大家都是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儿,皇帝不贪恋女色,她们子嗣上也没什么指望,所以能争的余地有限,整体气氛还算不错。
只是人多的地方,总少不得磕磕绊绊,这些人里头也有拉帮结派,免不了明里暗里的互相挤兑。
傅云琅横竖不掺和,她们也不敢明着冲她为难,于是一席酒宴吃下来傅云琅便大致发现这些宫妃里头分了三派——
以淑妃和惠妃马首是瞻的各一派,另有一位愉嫔也甚得几人追捧。
初一过后,傅云琅就没再出门,而宫里这些后妃的家人则是得了特许,可以进宫走动,是以随后几日宫里都很热闹,一直到初五。
正月初六,尉迟澍就又开始带着傅云琅往重霄宫侍疾。
只是这日皇帝案上却没摆折子,只放了几封红帖,见着他俩,他便招招手对尉迟澍道:“正月里有忌讳,不宜办喜事,钦天监从二月里挑了几个日子……十五的国宴过后,就该给你们筹备婚事了,日子你们自己挑一个。”
第072章 上元
虽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傅云琅做为女子,她能破釜沉舟当面求尉迟澍娶她,此时当着对方长辈的面商议婚事, 仍然感觉到了局促与无措。
尉迟澍眼角的余光瞥她一眼, 然后径自走向他父皇。
他没事人似的捡起桌上几封帖子逐一翻了翻,然后佯装矜持的咧嘴一笑:“这是二三月间所有的好日子了吗?才刚过完年, 一个年节就够这宫里忙的了, 倒也……不必这般仓促吧。”
皇帝的态度依旧四平八稳,不动如山,冷道:“你不要脸朕还要脸呢,也总还要顾着些姑娘家的脸面。”
他没提傅云琅, 甚至也未曾多看傅云琅一眼, 傅云琅依旧是心里发慌,脸上不由的烧热几分。
她住在宫里, 还跟尉迟澍比邻而居, 即使对外给出的理由正当,长此以往也的确说不过去。
而皇帝这么说,显然他俩院子之间的秘密对方也是知道的。
尉迟澍干笑两声,原来也不是真心推辞, 立刻便换了副嘴脸,讨好道:“婚嫁大事历来都是长辈做主,那就父皇您来挑个日子吧。”
皇帝心中早有定论, 想来也只是知会他二人一声。
他目光扫过桌上几封帖子,然后手指轻叩, 指了其中一封:“龙头节你要替朕带人去皇陵主持祭典, 定在初六的话,这来回之间会比较仓促, 就选这个日子吧,十八,算下来,上元节的国宴之后还能有一月左右的时间准备。”
尉迟澍私底下有点胡闹,但在人前还是晓得顾及傅云琅颜面的。
这件事,并非不尊重她的意见,而是不想叫她为难,嬉笑怒骂间他便直接同他父皇应承了。
而这婚典筹备下来,事实上并不需要傅云琅多准备什么,有关事宜,朝堂上的交给了礼部和鸿胪寺,宫里部分则是由淑妃协调内廷司筹备,她只要算着时日安心备嫁即可。
后续这段日子,也过得与往日无异,她和尉迟澍每日还是按部就班以侍疾为名来重霄宫,皇帝带尉迟澍理政,她闲来侍奉一下茶水煎煎药,余下的时间就都泡在鸿晖阁。
皇帝的那些藏书里头内容涉猎广泛,有趣的也很多,拿来打发时间甚至开阔眼界都是极好的。
转眼便到上元节。
提前两日,自宫门到御花园再到当夜设宴的昭华殿沿路就着重布置妥当,挂起了各种精美花灯。
待到上元节当日,又在部分灯下藏了灯谜。
傍晚时分,受邀赴宴的各家陆续进宫。
朝臣和各家主母多是以应酬结交人脉为主,有幸随行进宫的家中嫡系子女们则是兴致勃勃的赏灯玩闹。
那些带灯谜的花灯底下同时附了一个木质的号牌,自信能够解出谜底的人可以取下号牌去寻等在前方亭中的女官,若是解答正确,便可得一份礼物做奖赏。
都不是什么太大件的东西,但却用了十足的心思,样样精巧,多是少男少女会喜欢的小物件,像是耳环,手串,香包和扇坠子这些,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尉迟澍是要陪同皇帝先去见一波朝臣,午后就去了皇帝那,傅云琅则是磨磨蹭蹭的准备,直至入夜时分才出门。
她在宫里生活的久,很懂其中门道,这样人又多又杂的场合,自然是最好少往人堆里凑,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刚好,她才初来乍到,与旁人都不甚熟悉,借着夜色,一路观灯走过。
设好的灯谜取了吉利数字,九九八十一个,并且为了雨露均沾不叫一人得了彩头,又限定每人最多取三个号牌。
傅云琅主仆一行出来的不早不晚,已经有半数谜题都被揭开取走了号牌。
她闲来无事,索性将剩下的一一看过去,磕磕绊绊凑了一路,正好是凑了三个号牌拿过去亭子里兑换。
这样的场合,贵女们进宫不允许带婢女,傅云琅为了不扎眼,走到附近就叫停了清栀二人:“你和扶摇就在此处候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彼时,那亭子里也刚好有几个人在,多是姑娘家,男丁那边说是还有诗会和射靶的场子,故而在这里出现的不多。
冬日里在外活动,姑娘们都穿着厚厚的斗篷御寒,一眼看去,大家都差不多,也不怎么分得出家世高低和三六九等。
大家拿到对应的彩头,叽叽喳喳的互相显摆议论,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觉得得来的东西不甚合心意,扁嘴闹脾气。
只是在宫里,大家多少都有顾忌,无需有人特意维持秩序便氛围很好,三五个人自觉排着队往那亭子里走。
傅云琅站在人群里。
因为外在的装扮都差不多又是在夜里,姑娘们只顾着解灯谜和攀比得到的彩头,便不会过分在意周遭的陌生人。
傅云琅历来求稳,不做模棱两可的事,那三个谜底全中,三个号牌对应得了三个小竹筒。
里头物件是被竹筒封起来的,又多了一重神秘感,可见淑妃设这个灯谜是用了心思的。
她拿了东西原就是想走,去寻了聂扶摇她们一起看,却被旁边一个性格活络的姑娘好奇扯住了:“呀,你一次解了三个啊,快打开来瞧瞧啊。”
姑娘们聚在一起,本就好奇别人都得了什么彩头,旁边立刻又有几人凑上来。
傅云琅向来好脾气,又不是什么大事,索性从善如流,一一将竹筒拆了。
运气不错,里头三件,一挂七彩玉石手串,一个绣工精巧的香囊,另有一挂扇坠子。
香囊绣工虽然精巧,但是不出彩,扇坠子上唯一值钱的就是一小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翠玉,虽然傅云琅一看那小巧一块通透的色泽和简约无华的款式就很喜欢,可到底也是小了些,不如那挂手串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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